第八十一章 番外一
時光飛逝, 猶如白駒過隙,轉眼已是十年。
華陵從當初那個奶呼呼的小團子隨著時間流逝一天天長大,最明顯的就是他的身高, 在這十年中像是柳條抽芽一樣迅速拔高, 才十六歲卻比唐湉還要高了。
他臉上褪去了幼兒時期的嬰兒肥,可還殘留著幾分青澀, 畢竟仍舊是少年人, 怎麽看都不像大人。
唐湉這十年對他們幾個孩子的教導雖各有不同,但都一樣精心培養,眼看著他們一個個的長大變得優秀,他心裡是很驕傲的。
容夕今年也十八歲了,恰好今日出嫁, 唐湉忙裡忙外的替她張羅, 連嫁衣都是他親自設計找人去做,因為容夕整天黏著他, 非要他主持婚禮。
唐湉哪有不答應的,他本來對容夕寵愛多些, 婚事上幾乎所有的事物都由他張羅,細致到連陪嫁的金銀首飾都是他一手操辦, 連容夕的母親謝太嬪都讚譽他做事周全, 將容夕的婚事辦得風風光光。
華陵就這麽一個親近的姐姐,又是一起長大的交情, 給她的陪嫁自然豐厚, 務必要她做大渝朝史上最榮耀的公主。
“平兒真沒出息。”
和唐湉忙忙碌碌不同,秦曜這個閑人找了機會來跟唐湉吐槽, “他與長公主也不是一兩日的情誼了, 怎的如今都要娶人家回來, 反倒夜夜難安,緊張地飯都吃不下!”
唐湉忙著最後一次查看容夕的陪嫁清單,聞言笑著說:“不是你與我拜堂時的局促了?”
“你還不如平兒呢。”
提起這事,秦曜難得臉紅尷尬,那時他執意要個名分,於是從陛下那裡請了旨意賜婚,他們在安國公府辦了婚事,那些朝臣們不管真心假意,反正能來的都來了,堂下幾乎站滿了人,他們就在所有人的見證下拜堂成親。
兩個男子這麽大操大辦婚事古來少有,可唐湉自認光明磊落,秦曜更是無所畏懼,他倆大大方方的,來觀禮的人也不好說什麽,該隨的份子錢一個不敢少,就怕攝政王過後找他們逐一算帳。倒是民間百姓們高高興興的,反正他們就喜歡看熱鬧吃喜糖,唐湉仗著財大氣粗,滿城發喜錢喜糖,誰都可以去他的酒樓免費吃喜酒,於是得到了最多的祝福。
那天的秦曜穿了一身紅衣,玉樹臨風英俊倜儻,而唐湉身為男子,免了鳳冠霞帔,同樣是一身紅衣打扮,他甚少穿這種豔色,可他皮膚很白,穿了紅衣襯得他光彩照人氣質風流,秦曜看了一眼就舍不得移開視線,甚至還為此差點鬧了笑話。
秦曜嘀嘀咕咕著什麽,唐湉沒分神聽,等他仔細核對完清單,交給了禮官讓他準備著,新郎馬上就要到了。
容夕滿頭珠翠,她本就生得美麗,這麽隆重打扮後更顯姿容絕色,唐湉在一邊看了就覺得,書裡那些動不動就形容女主傾國傾城,大概就是容夕這樣的。
外頭傳來禮官催促吉時將到的聲音,一旁的宮人立刻將蓋頭給長公主披上,扶著她起身往門口走。
容夕在門邊停住,轉頭掀開蓋頭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唐湉笑著衝她揮手:“快去吧,我們在國公府見。”
早在五年前唐湉就搬出皇宮住進了安國公府,他自覺不該再逾距住在宮中,以前是華陵小,有時夜裡想讓他陪,可他漸漸大了,再住下去不合適,而且秦曜成天想把他打包帶回家看著,因此他思量後棄了他的王府,成親後索性直接進了國公府,名正言順的成了另一個主人。
所以轉來轉去,容夕還是他家的人。
容夕本來出嫁也有點緊張,唐湉的溫柔笑容安撫了她 ,她鼓起勇氣抬腳出門,最後那點忐忑也煙消雲散,有皇叔給她撐腰,平兒可不敢欺負她!
等容夕出門,唐湉推了推身邊懶得動彈的秦曜,“你快些回去,不能讓小曼一個人替你主事,到時你是要坐著受新人禮的。”
“那你呢?”秦曜不滿,“你身為‘夫人’,難道不應該也在現場?”
唐湉輕咳,耳朵紅了:“我晚上再去,眼下還要去看華陵呢。”
秦曜被他三催四催,才總算不情不願的去了,一路嘀咕著離開,親侄兒成親的好日子,他高興是高興,但因著自己成親那天那麽多繁瑣的事留了陰影,特別不想面對這些事,比打仗可煩多了。
小曼孩子都生了三個,嫁給趙奕後夫妻倆仍然不改作風,成天帶著孩子混在軍中,全家一個比一個能打,愁得尚書府的老夫人頭疼,好容易娶個媳婦進門,結果是個不管事的,到頭來還要她親自主事,可小曼又是她喜歡的性子,隻好一並縱容了。
容夕的十裡紅妝引了不少轟動,幾乎萬人空巷,都去擠著看公主成親的儀仗隊規模,姑娘們都羨慕的不得了,唐湉還特意給宮裡的女孩子們放了一天假,讓她們隨意去看婚禮現場。
所以等容夕出宮後,宮裡瞬間就冷清下來。
唐湉剛到武光殿門外,就聽殿內傳來不小的說話聲,他在門邊聽了一會兒沒去打擾,大約十分鍾後那些人走出來,正面撞上唐湉,一個個鼻孔朝天氣呼呼的走了。
時間過得飛快,是個人都會多多少少有些變化,唯獨這幫清流死性不改,只要找了機會就要跑去陛下面前說唐湉壞話,將那些唐祺曾經做的陳芝麻爛谷子破事拿來重提,要求殺了他。
過河拆橋卸磨殺驢都沒這麽利索,這才太平幾年?
唐湉無奈搖頭,理了理衣擺進去,華陵陰沉著臉顯然還在氣頭上,身邊伺候的小太監見了他眼睛一亮,急忙道:“王爺來了!”
一聽說唐湉過來,華陵轉頭煙消雲散,可眼底仍然余怒未消,張口就道:“皇叔怎麽來了不提前通傳?”
“看你在忙,就沒打擾。”唐湉笑眯眯的回他,“怎麽生氣了?”
華陵抿唇,岔開話題:“今日姐姐出嫁,朕不想提這些事。”
“那我陪你喝酒。”唐湉坐了下來。
小太監很快端了酒壺上來,悄悄地退出去後又把門帶上,殿內隻余唐湉和華陵二人。
唐湉不大會喝酒,可這些年陪秦曜時不時地小酌兩口,現在也能偶爾喝一點了,他給華陵酒杯斟滿,又說:“這是果酒,不醉人,陛下可以多喝些。”
華陵沒有接他的酒,不高興的說:“皇叔私底下怎麽不叫我華陵了?”
“你這是遷怒了?”唐湉好笑,孩子大了就是叛逆,他不過就是一時忘了改口,怎麽就生氣了。
華陵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悶頭喝了一口,甜甜的果酒讓他心緒平複不少,接著就開始道歉:“皇叔,我錯了。”
“不是你的錯。”唐湉歎氣,“那幫人實在沒眼色,今天這麽好的大喜日子也要讓你不開心,確實不會做人。”
“找機會我去教訓他們。”
他哄著華陵,華陵偷笑片刻,忽然又正色道:“皇叔為何不怕我聽信他們的話,真的與你離心?”、
“萬一酒裡有毒呢?”
唐湉一愣,接著忍俊不禁:“這酒是我帶來的,有毒沒毒我不知道嗎?”
“更何況,誰養的孩子誰知道,你們幾個都是我親手教出來的,什麽脾性品格我還不知道嗎?”
“我有自信,絕對養不出小白眼狼。”
華陵眼眶微紅,低頭又悶了一口,小聲說:“我從來不信他們的話,也討厭他們。”
“那時那麽艱難,唐祺欺負我,我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不知道哪天就會被殺,夜夜害怕的睡不著覺,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我過得淒苦的時候,他們又在哪呢?”
“現在跑來跟我說你壞,說我聽信你的讒言,要我處死你,他們以為自己是誰啊!”
唐湉安靜的聽著華陵抱怨,那些老臣年紀大了又沒有大錯,若是真處置了他們,華陵的名聲也不好聽,他們都已經退休了,卻還是要成天進宮討人嫌,確實讓人心煩。
華陵性格溫厚,幾乎很少在人前發脾氣,卻也時常被這些老頭弄得暴躁,忍了又忍,最多也就是尋了借口避而不見,沒想到這些人趁著今天容夕大婚,得了空還要來添堵。
唐湉把玩著酒杯,這十年他也變了很多,有些事處理起來不像以前那麽優柔生疏,在顏心齋的引導下,他已經是個很成熟的掌權者了。
華陵不知不覺喝了好幾杯酒下肚,雖然酒不醉人,可他還是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混沌,湊到唐湉耳邊小聲說:“我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
“其實啊……”
“我將皇叔,是當做父親的。”
唐湉眼底動容,輕輕摸了摸華陵的頭,就像他小時候那樣,“我也將華陵當做自己的孩子。”
華陵心滿意足的笑了,趴在桌邊沉沉睡去,唐湉把他半扶著上榻,蓋了毯子看他和小時候一樣恬靜的睡顏,心裡有了決斷。
不久,清流派已經退休的幾位領頭的老臣接連因為各種原因告老回鄉,也有的因為子孫外調被迫舉家遷移,總之京中是一個不留了。
朝中人用腳想都知道是為什麽。這麽多年下來,只要誰惹陛下不高興,攝政王就收拾誰,那些老頭年紀大了不好好養老非要作,也是活了大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