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今年春節在公歷一月末，天空之家裡不成文的老規矩，無論是還在家裡的還是獨立出去的孩子們，都要回來過節。

  當然，也有些人恨不得摘掉自己福利院出身這個“汙點”，這種人，不回也罷。

  忘恩負義之人，早就被兄弟姐妹們在心裡永久除了名，只有心軟的許爸爸艾媽媽偶爾還惦記著那幾個白眼狼。

  盛昱和林蘇前兩天去了竹溪山檢驗，進度比想象中還順利。

  而且有艾漫漫這個精益求精的未來著名建築師，和許涵這個啥也不懂但是人長得壯實的監工頭子，速度提升的同時質量也很到位。

  “哥！有錢能使鬼推磨，你給那麽高工資，我都想跟著掄大錘打地基了！”許涵飛舞著筷子激動地說。

  “我供你讀書就是為了讓你掄大錘的？”盛昱從許涵筷子底下搶了塊牛肉夾給林蘇，面無表情地看向弟弟。

  許涵頭一縮，老實吃飯了。

  艾漫漫看著傻大個臭直男被訓吃癟那叫一個樂，咬著筷子都要笑出聲了，直到碗裡被蘇蘇哥夾進一個丸子，才又害羞地安靜吃飯。

  “門神臉黑黑的，他就黑黑的。”

  一個小孩頂三百隻小鳥，盛昱隻覺得嘰嘰喳喳間好幾千隻圍了上來。

  “蘇蘇哥，抱抱！”

  天空之家的院長許初陽，別看名字文縐縐的，其實是一個中等身高略微發福的開朗糙漢。

  大年二十九，盛昱一行四人回北泓過年，早上出發，上午不到十點就到了天空之家。

  最先被大嗓門兒召喚出來的是小腿捯得飛快的一幫小家夥們兒。

  “蘇蘇哥！你回來啦～”

  “哈哈哈，小涵哥哥當門神呢？”

  “昱哥！昱哥！昱哥！”

  眾人通過樸素的院子往屋裡走去，在門口還遇到了出門接他們的艾媽媽，艾青一視同仁的四個孩子挨個關照了一番，見都沒病沒災也都挺樂呵，就放心地去做飯了。

  盛昱：我還真不想…

  被小家夥兒們取笑，許涵做了好幾個怪模怪樣的鬼臉嚇唬他們，但看了看這幾個小屁孩都掛在兩個院霸身上，也不敢怎樣，灰溜溜跑去廚房了。

  被擠出包圍圈的許涵委屈撓頭，嘀咕著“臭小孩，我對你們多好啊，一個抱我的都沒有…”

  “昱哥，我們足球隊拿第一啦！”

  心底善良，顧家幽默，偶爾還喜歡耍寶，是福利院每一個孩子的好爸爸。

  盛昱看著兩個安靜如雞的弟弟妹妹，惡霸一般滿意地點點頭，被林蘇在桌子底下掐了把大腿教育，“別老欺負小涵，雖然是有點鬧騰，但是見不著又想。”

  “哎？阿昱和小蘇回來啦，快過來坐。你們最近老呆在竹溪山忙活什麽啊，怪冷的。”

  “艾媽媽！許爸爸！小的們！我回來了！昱哥和小蘇哥也回來啦！… 艾漫漫也回來了。”許涵這個大喇叭沒進門就開始吆喝。

  艾漫漫跟她一起去幫忙，盛昱見狀一腳踹在許涵屁股上，“傻不愣登站在那當門神啊，還不去廚房幫忙。”

  進了大客廳，正好碰見許初陽從辦公室兼書房裡出來，拿著一張數學試卷，怒氣衝冠地高聲喊，“許大能！你這卷子怎麽回事兒？長能耐了啊！敢給我改分數？？”

  “哈哈哈哈！”

  艾青作為家裡的另一位大家長，也是溫柔慈愛，不過有時候也會承擔嚴母的角色。

  所以說，大能這調皮鬼找人簽改分數的卷子，那借十個膽子也不敢找艾媽媽的。

  這會兒許初陽不止看到了盛昱和林蘇，當然也看到了大能，一個箭步上來就要抓住這個臭小子，大能跟個竄天猴似的滿屋子亂跑，一時間雞飛狗跳，吵吵鬧鬧。

  盛昱抱著小寶，拉著林蘇躲到遠處沙發上，把戰場還給許叔。

  剛坐定，就感覺懷裡小家夥細弱的小手摟住了自己的脖子，小腦袋鑽進自己肩窩裡。

  盛昱低頭看看懷裡情緒有些低落的黏人小寶，寵溺地笑了笑，把那張精致可愛但略顯病態蒼白的小臉蛋挖出來。

  看著那搞笑的八字眉和下撇的小嘴角，還是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跟昱哥說說，誰欺負我們小寶啦？昱哥替你報仇好不好？”盛昱捏了捏小寶的小鴨子嘴逗他。

  “昱哥，藥藥好苦哦，小寶還要吃多久？”
    小寶其實特別懂事兒，每次艾媽媽喂藥的時候都不會哭鬧耍賴，就算小臉苦得皺成一張小包子了，喝完了還會衝艾媽媽笑笑。

  是全院都疼愛的小寶貝。

  也只有在盛昱和林蘇身邊時，他才會像個平常的小孩一般，撒撒嬌耍耍小脾氣，不過非但不煩人，反而讓盛昱和林蘇更疼愛他了。

  艾青一直笑稱，這個大名林星辰小名盛小寶的小臭孩，真是誰撿的跟誰親，在他心裡，誰都越不過盛昱和林蘇去。

  不過艾青只是愛嘴上逗逗小乖寶，她知道盛昱和林蘇為這個孩子付出了多少心血。

  小寶被他倆撿到時，出氣多進氣少，送到醫院好不容易搶救過來，醫生就給了噩耗說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臟病，而且孩子當時身體弱年歲小，要精心靜養，滿三周歲在進行手術。

  無論是前三年階段性保守治療，還是去年年底的那場手術加術後調養，兩個年輕人忙前忙後，一直陪著小寶。

  前前後後近百萬的醫療費用，全部都是盛昱和林蘇二人承擔的。

  其實不止小寶，被送來天空之家的孩子們大部分都身帶疾病，以前是許初陽和艾青傾家蕩產湊錢治，或者社會募集善款，或者跟政府申請救助金，但金額都有限。

  情況直到林家兄弟帶資進院才得到一些改善，而真正的轉變，則是盛昱十四歲的那一場交易。

  這也是天空之家的孩子們那麽信仰與佩服盛昱的原因之一。不止是昱哥給他們帶來了好的生活，還有他小小年紀就能扛起院裡重擔，讓很多兄弟姐妹得到了身體與心靈的救贖。

  後來，等到大哥許默、大姐艾拉他們陸續畢業開始工作，天空之家就更無後顧之憂。不止他們自己步入了小康生活，還能救濟支援其他偏遠地區的福利院。

  所以福利院的孩子們大多數都非常懂事，也懂得感恩。

  這會兒盛昱聽見小寶撒嬌的小抱怨，摸了摸他細軟的頭髮，柔聲調侃：“你上次還跟我說你是小小男子漢，不怕苦不怕累呢。”

  才三歲多的小家夥撅起嘴，“小寶是男紙漢… 可是藥藥就是苦嘛。”

  嘀咕完大眼睛靈動地轉了轉，雙手探出去打算找蘇蘇哥，“抱抱。”

  林蘇輕柔地接過他，親了親他的嘟嘟臉，感受了下懷裡的小身子最近確實長了點肉，心裡高興，“哥哥們回來前問過醫生叔叔啦，小寶身體恢復得很棒呢，真厲害！”

  被誇獎的小家夥又得意又害羞，早忘了剛剛“藥藥苦苦”的事兒，嘴角若隱若現的小梨渦仿佛在催他蘇蘇哥哥多誇幾句，“小寶也沒有那麽厲害啦，嘿嘿。”

  “哥哥們還聽說你上周在幼兒園的聯歡會上表演了詩歌朗誦，我家小寶進步真大，哥哥記得上學期小寶還不敢上台呢！”

  “嘿嘿嘿～”

  “還有哦，老師跟我說小寶在幼兒園的繪畫比賽裡拿了第一名，小寶表現得真好！”

  “嘿嘿嘿～”

  直到把小家夥誇得臉蛋紅撲撲的，跟個小鴕鳥似的把臉埋到林蘇胸`前，但明顯整個人都洋溢著幸福與滿足。

  林蘇把懷裡的小寶貝摟緊，衝著盛昱一揚下巴，無聲炫耀：“我厲害吧！”

  盛昱豎起大拇指，寵溺地看著一大一小。

  不過小寶倒是提醒他了，他們的藥品和醫療器械這一塊目前的儲備特別薄弱，尤其很多藥品不能大批量購買，器械也需要許可證。

  得想想辦法啊…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吃了飯後，休息一晚，第二日就是全國人民盼望了一年的大年三十。

  工作後搬出去的哥哥姐姐們陸續回了天空之家，每個人都大包小包的恨不得把商場超市搬回來。

  家裡喜慶又歡快，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幸福的笑容，在外面內向的到了家裡也不內向了，在外面高冷的到了家裡也不高冷了，就連在外面總掛著面具的到了家裡也只剩暖暖真心了。

  除夕夜，天空之家全家上陣準備年夜菜，總指揮肯定是大廚林蘇。有做菜的、有包餃子的、還有做甜品的，就連幾個小家夥都拿著水果在切切切。

  美美吃完年夜飯，一家人聚在一起看過年保留節目春晚，談天說地聊家常。

  作息達人困了就去睡，夜貓子愛熬就熬，幾組作息人群還能接上力，天空之家一天24小時都歡聲笑語不斷。

  只有艾青偶爾會露出一些低落和追思的表情，盛昱知道，這是艾姨在惦記著沒回來的那幾個。

  盛昱沒多問也沒多勸，很多事許叔艾姨並不知道，這些人裡有些人不是不回來，而是回不來。

  至於為什麽回不來，自然是做錯事了不敢回來，如果膽敢無視盛昱的警告靠近天空之家，那就後果自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