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讓人心驚又失魂
京市的夜被璀璨霓虹譜寫出繁華。
“變化大嗎?”
坐在副駕駛的閆嗔扭頭,一雙很漂亮的眼睛,一笑,眼尾稍稍揚起。
“這麽多年,我也就回來兩次,說實話,”她臉上有淡淡的窘意:“我沒有太多的印象。”
“也對,”靳洲笑了笑:“你那時還很小。”
閆嗔將車窗玻璃升了上去,風聲、鳴笛聲頓時被阻隔在外。
“其實我住酒店就好了,我在來之前已經聯系了這邊的幾家中介公司,明天就會去看房子。”
聽她這麽說,靳洲不由得好奇:“你這趟回來是常住?”
閆嗔抿了抿唇,“我還沒想好,不過我簽證申請的是半年。”
到了溪僑公館門口,靳洲告訴她:“這個小區,步行出入需要人臉識別,明天上午你到物業辦一下。”
“不然我把電話給她,你和她聊會兒?”
靳洲說了句沒事:“你先住我那,等房子找好了再搬。後面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你就跟我說。”
“吃了。”
靳洲幫她把唯一的行李箱從後備箱拎了下來:“三樓的房間,我已經讓物業的保潔整理出來了,生活上有什麽不方便或許需要買的東西,你就用一樓的座機打物業電話,會有專門的人負責。”
閆嗔鼻子突然酸了一下,從她下飛機到現在,爸爸一個電話都沒有給她打。
靳洲當然看得出她的拘謹,想到她家庭的變故,和下午他母親在電話裡千叮嚀萬囑咐的話,靳洲伸手又將她手裡的行李箱接到手裡:“我小時候可沒少吃夢姨做的飯,你這麽跟我見外,倒弄的我不好意思了。”
溪僑公館裡清一色的別墅,車子在七棟門口的停車位停下。
閆嗔安安靜靜地聽著,除了“嗯”,她不敢多說一個字,生怕被電話那頭聽出她聲音裡的哽咽。
閆嗔扭頭看向主駕駛,遲疑了會兒,她問:“聽我爸說,公司都是你在管。”
閆嗔站在跌水池旁,低著頭,腳尖輕屈地上的鵝卵石,聽著電話那頭絮絮叨叨,但是特別暖人心的話——
所以閆嗔盡量保持著分寸感和該有的禮貌。
靳洲表情怔愣一瞬,驀地,他輕笑出聲:“你喊我媽媽姨奶,喊我靳總?”
漫天的星子在閃,別墅西面的院牆上爬滿了三角梅。
口袋裡的手機打斷了他的話,靳洲掏出來看見屏幕來電,他笑了聲:“我媽從知道你坐上飛機,這越洋電話打了不下五個了。”
這點感觸,閆嗔以前不以為然,但這幾年的親身經歷,讓她深有體會。
“好好好!”
“你不是學舞蹈的嗎,”靳洲問:“工作方面需不需要我幫忙?”
閆嗔伸手接過行李箱,再一次跟他說了謝謝:“這次回國已經很麻煩你了,房子找好以後,我會盡快搬走的。”
“不用了,我在來之前,已經和星懷音樂舞蹈學院聯系好了。”
“你就安心住在你叔叔那,有什麽需要的就跟他說,千萬別跟他客氣,剛到一個新地方,有很多需要適應的,明天不是周末嗎,你就讓他帶你出去轉轉”
“到了。”
閆嗔伸手接過靳洲遞過來的名片:“好。”
“你們到家了嗎?”
聞言,靳洲笑了笑說:“能想象出來嗎,我現在還挺喜歡那個味兒的。”
雖說小時候也在一起打鬧過,可終究過去太久,再加上她母親去世,和靳家的那點親戚關系好像也變的不太一樣。
直到聽見那句:“跟你爸報平安了嗎?”
閆嗔輕輕鼓起雙腮:“那、那我還是喊你叔叔吧”
“物業有二十四小時的管家服務,我平時不怎麽在家,你有什麽需要,就給這個人打電話。”
靳洲把手機給閆嗔:“你們聊,我先把行李箱給你拿上去。”
喜好會隨著時間而變化,不止喜好,很多很多東西,都經不過時間的淌磨。
“那她——”
從靳洲在機場接到她,閆嗔還沒有喊過他。以前都是喊他叔叔,但那會兒小,喊叔叔不覺得有什麽,如今再見,不過六七歲的年齡差,讓她哽在喉嚨的那聲“叔叔”怎麽都喊不出口。
“好。”
靳洲扭頭看她一眼,沒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靳洲點了點頭:“你的那些獎杯,在國內很吃香——”
靳洲也沒有回避她,當著她面接通了電話:“媽。”
“好。”
閆嗔落後一步走在他右手邊:“我記得你好像特別討厭吃香菜。”
“那晚飯呢,帶嗔嗔吃了嗎?”
“那我以後喊你靳總行嗎?”
閆嗔仰起頭,輕輕地籲出一口氣,說:“他應該和那個女人在一起.”
電話那頭輕歎一口氣:“你作為女兒,自然是希望他心裡永遠只有你媽媽一個人,可作為你奶奶,她更希望他的兒子能放下過去開始一段新生活。”
“我知道,我只是沒想過他會放下的這麽快。”
“你們父女倆啊,都是嘴硬心軟,你氣他有了新歡,他氣你辦簽都不跟他說一聲——”
貼在耳邊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閆嗔拿開一看,見屏幕上顯示【岑頌】二字。
“姨奶,我先不跟你說了,叔叔手機有電話進來。”說著,她朝透亮的客廳跑去。
剛好靳洲從樓梯下來,見她神色匆忙地跑過來,忙問怎麽了。
“有人打你電——”還沒說完,閆嗔舉到他面前的手機震動停止了,閆嗔臉帶歉意:“對不起啊。”
靳洲接過手機,笑說一句沒事,“行李箱我放在你房間門口了,早點休息。”
閆嗔乘坐的航班不是直達,加上中途轉機,花了十五六個小時,本以為會有時差,結果洗完澡躺上床沒多久就睡著了。
翌日,晨光熹微。
雖說岑頌已經回京市三年,但早起的習慣沒改,六點起床,六點二十出門,繞著他所住的蜀巒國際跑完八圈後回家剛好是七點。
岑氏集團是雙休,不過岑頌沒有,和他一樣沒有的還有公司前台,不過周末是值班製。
岑頌前腳剛踩進大門,就聽見了女人拔著調兒吵嚷的聲音——
“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每個周末都會來公司!”
前台好言解釋:“岑總真的不在。”
“少給我來這套,你給他打電話,開免提!”
岑頌雙手插兜,站在門口,一雙眼打量著女人的後背。
高調的正紅色修身長裙,後背開了深V,濃密卷發正好陷在那處,許是來找他,特意穿的這身。
岑頌淡然收回視線,眼底半點波瀾不掀地抬腳往裡走。
其實岑頌還沒進門的時候,前台就看見他了,不過岑頌對這些上門來找他的女人的態度,前台再熟悉不過,所以一個眼神都沒讓對方看出來。
但前台沒想到岑頌還是走了進來。
漸近的腳步聲讓女人回頭。
看見是他,女人眼睛頓時燃了火似的:“岑頌!”
尖刺的一聲讓岑頌耳膜一炸,他淺蹙眉心,但腳步沒停。
結果可好,對方踩著腳上的恨天高,“噔噔蹬蹬”地跑過來不說,還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岑頌對這些有意往他身前湊的女人,從來都不躲。
但這不代表他會給對方糾纏的機會。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胳膊,目光停頓兩秒,眼皮一收一放間,露出幾分不耐煩,他把胳膊往回一抽。
目光落到對方略有尷尬的臉上,岑頌翻了幾秒的記憶,隱約有點印象,但對不上名號。
然後就聽對方說——
“上周岑爺爺讓你陪我吃飯,你為什麽不來呀?”上一秒還一副潑辣勁,這會兒又捏著嗓子糅出了黏人的調兒。
不過她說出的話,讓人聽著不是很舒坦。
岑頌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臉上一如讓外人以為的沉穩斯文,只是說出的話,有些混不吝:“誰讓你去的,你就找誰去。”
女人嘴角的弧度僵住,一雙杏眼,因為難以置信,睜得更圓了。
其實今天不是她第一次見他,上個月的一場業內酒會,她陪父親出席。
杯觥交錯裡,他一身黑色正裝,未帶女伴,上前與他搭訕的名媛一個接著一個,可他手裡的那杯酒,卻未與任何一名異性有過碰杯,明明生了一張多情的臉,卻拒人千裡之外。
後來不知是怎樣的緣分竟讓她與他去吃一頓晚飯。
那晚她盛裝出席,被包場的法式餐廳,一覽京市的繁華霓虹,可她卻沒等來他。
她可是鍾賽,鍾氏地產的千金,二十七年來從未被人放過鴿子。如今可好,被放鴿子不說,更被他這般不留情面的羞辱。
女人在原地愣了幾秒,眼看他轉身欲走,她心裡憋屈得厲害,抬腳就追了上去,結果追得急了,腳尖踩到了岑頌的腳後跟。
岑頌不算是個很有耐心的人,特別是面對女人的糾纏,更不會有一丁點的憐香惜玉。
他一個轉身,女人來不及收腳,一張臉就這麽扎扎實實撞在了他懷裡。
雖然被撞得始料不及,可岑頌相當淡定,一身淺灰色西裝,站得筆挺,只是難掩眼底的不耐煩。
女人也實在沒想到他會突然轉身,額頭撞到牆一般硬的胸口,她條件反射的連退兩步。
“對不起”三個字還沒說完,她就被岑頌那雙凝了冷意的眼神,看得噤了聲。
漂亮的皮囊,若是帶出生人勿近的攻擊性,那就不僅僅是迷人了。
目光定在他那雙鋒利與冷漠並存的眼裡,女人眼睫忽的一顫,心驚又失魂。
她慌措地垂下眼睫,攥著包帶的手指一點點收緊。
岑頌沒想弄她難堪,只是他實在討厭被女人糾纏,見她雙腳往後挪,岑頌嘴角勾出懶得與她周旋的弧度,言簡意賅丟下兩字:“失陪。”
電梯門緩緩合上,清晰如鏡面的電梯倒映出領帶上的一抹紅,岑頌低頭看了眼。
不用想,一定是剛剛那個女人撞過來蹭到的。
他嗤出一股不輕不重的氣息,抬手捏住帶節,往下扯了扯。
電梯迅速落回一層,出了電梯,岑頌面無表情地將領帶往門口的垃圾桶裡一扔。
一大清早的被壞了心情,岑頌坐在車裡,指尖輕點方向盤。
正想著要乾點什麽提點興致,擱在中控台的手機震了。
看見來電,岑頌嘴角一勾,梨渦頓陷於右邊嘴角。
“幹嘛?”
電話是靳洲打來的:“跟你說聲抱歉,今晚我要出差,咱倆這頓酒又要往後推了。”
聞言,岑頌沉出一聲笑:“你自己算算,你最近放我多少次鴿子了!”
電話那頭沉默短瞬:“那不然現在?”
岑頌看一眼時間:“現在才九點!”
“那就沒辦法了,我這趟出差要一周,不然你就——”
“行行行,就你忙,行了吧!”岑頌無語又無奈:“在家?”
*
溪僑公館的物業管理很嚴,門口的道閘杆識別不出他的車牌,兩個安保立在門口,半點動作都沒有。
岑頌氣笑了,直到他把車窗落下。
“換輛車就不給進了是吧?”
他那張妖‘顏‘’惑眾的臉太有辨識度,兩個安保立馬認出了他是十二棟別墅的業主,默默記下車牌後,立馬將道閘杆立了起來。
岑頌在這個小區也有房子,買下來的原因無二,就因為第一次來找靳洲,門口物業不給進,結果可好,成了業主以後,但凡換輛車,還是不給進,岑頌朝其中一個安保招了招手,然後將他還沒開進來過的另外兩輛車的車牌都報給了對方。
銀色轎跑在七棟門口停下,開門下車後,岑頌瞥了眼趴在金屬圍牆上的一圈玫紅色,嘴角扯出嫌棄。
知道他要來,靳洲已經提前將大門打開了。
徑直穿過庭院,踩上防腐木台階,岑頌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地走進客廳。
靳洲剛好坐在客廳沙發裡,抬頭看過去一眼,他笑了笑:“這麽快。”
岑頌在他面前,從來不講個正形:“這不是要來見你這個大忙人嗎?”
說著,他走過去,在一側的單人沙發裡坐下,坐姿也沒個正行,一雙長腿大剌剌地敞著,雙臂隨意搭在乳白色的沙發扶手上。
“早飯吃了嗎?”靳洲問。
“這都幾點了還不吃早飯?”不過,岑頌從他話裡聽出來了:“怎麽,你還沒吃?”
“今天要出差,所以昨晚忙的有點晚,”靳洲看了眼時間:“早餐一會兒到,你再吃點?”
岑頌剛一聳肩,不遠處傳來輕隱的腳步聲。
他循聲扭頭看過去,隻一眼,仰靠在沙發裡的背脊瞬間挺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