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鍾佛
  ◎“老友，百萬年未見了。”◎
  眼看著楚元容與小禿子一問一答， 林沐覺得神奇，用胳膊肘杵了杵他，“你怎麽知道他有師父？”

  “猜的。”

  “……”

  小和尚抬手一點， 方才林沐查探過的石壁竟緩緩打開，露出其後的大殿。

  大殿很高，乍一看像是沒有頂兒一般，其正中放置著一尊大佛，佛頭面容慈祥，但通體似乎彌漫著一層淡淡的黑光， 若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我師父已經在這裡等了很久了， 兩位施主快去吧。”言罷，小和尚朝著佛像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這……是你師父？”林沐抬頭看了看大佛。

  “正是。”

  “你師父……”林沐遲疑，“是尊佛？”

  “這位施主說話請注意分寸， ”小和尚面上露出些不快， “我師父乃得道高僧。”

  “別以為你年齡小我就不會打。”

  緊接著，小和尚面色大變，朝著佛像跪下重重磕了個頭，“徒兒知錯，日後不敢再犯。”

  “從前我還不信，今日倒是第一回見這等蠢人，竟然是真噠！”

  “……”

  看著面前布滿黑色紋路的石門，兩人的神色都嚴肅起來，此地分明是只能進不能出。

  看到這幕，林沐頗感奇怪，她拉住小和尚，“等等， 方才有人說話？”

  林沐：“？”

  說完， 他又朝佛像作揖， 似是在聽對方說話般停頓， 隨後道：“好。”

  小和尚慌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大殿。

  “小心些。”楚元容沉聲開口。

  出去還是留在這裡？林沐腦中猶豫了一瞬，可也就是這一瞬間的功夫，石門上長出複雜的黑紋，魔氣撲面而來。

  楚元容本盯著佛像探究，聽聞兩人對話偏過頭，看到林沐生悶氣的樣子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林沐從石門上收回視線，點頭。

  小和尚偏頭， 仿佛想到什麽眼睛猛地一亮， “師父說過， 天資過於愚鈍之人是聽不到他說話的。”

  分明是佛像，怎會與魔氣沾上邊？聯想小和尚變身前猙獰的模樣，她不得不多想。

  楚元容眼疾手快地將林沐拽了回來，魔氣化作齒狀咬上他的衣角，林沐拔出腰間匕首迅速將其割斷。

  林沐正想反駁，小和尚嘴快地又補了一句。

  見小和尚神態驟變，林沐愣了一下，警惕地望向佛像。方才小和尚惶恐之時，她察覺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魔氣從那邊傳來。

  林沐覺出異樣提步跟上，可石門立刻關上，眼看就要夾到她的手。

  小和尚面上也露出疑惑，點頭道：“是啊， 師父讓我出去等，你沒聽到？”

  林沐搖頭。

  外面就已經夠凶險了，如今她們二人身無修為，對付個魔氣小怪物都勉勉強強，又何論這殿內的詭異佛像。

  恐怕是遇上大麻煩了。

  楚元容示意林沐跟在身後，他緩步向前，靠近大佛。

  兩人停步在佛教五丈開外，大佛佛頭微垂，面上帶笑，似是在注視二人。

  “楚元容…”冷風順著袖口鑽進林沐的衣袖，激起一排雞皮疙瘩，“你有沒有覺得…它的表情變了？”

  說不出是哪裡變了，但就是和剛才見到的不太一樣。

  “嗯。”楚元容沉眸，抬手拉住林沐的手，“別怕。”

  “……”感受著掌間傳來的溫度，林沐不自覺地一僵，“誰害怕了…”

  她心中突然冒出個不合時宜的念頭。

  奇怪，明明和楚元容是夫妻，為什麽她卻有些抵觸這樣的肢體接觸？

  下一秒，林沐腦中找到了合理的解釋。

  可能是自己心虛吧，等她找回記憶看看到底有沒有做過對不起相公的事兒。

  沒有就算了，要是有…這麽帥一俊男，可得好好彌補彌補，
  大殿中的光線時暗時明，佛像的神態隨之變得模糊，其上的黑光隱沒下去。

  見並無異狀發生，楚元容將林沐拉到自己身後，又往前踏了兩步。

  就在林沐落下腳步站定的同時，白光自佛像身上迸發而出，刹那間照亮大殿。

  哼唱聲伴隨木魚的聲響貫穿此方空間，其中摻雜著些許香火的氣味，佛像的容貌變得清晰。

  只不過，它又變了。

  林沐眯眼，方才這佛像還是一副慈像，現下卻變得嚴肅起來，不知什麽材質的身體白得發亮。

  “退。”她扯了扯楚元容，低聲道。

  可不過兩步的距離，身後出現了股力量阻攔住她後退的步伐，就像是有一層透明的屏障。

  胸口悶得透不過氣，心臟隨著越來越快的木魚聲一起跳動，心悸感湧上心頭，林沐下意識攥緊手掌，冷汗從額頭滑下。

  察覺到林沐的異狀，楚元容趕忙扶住她，“怎麽了？”
    林沐按住胸口，面上呈現出詭異的白，“太快了…”

  楚元容皺眉，“什麽太快了？”

  “木魚聲…”胸`前鈍痛，林沐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木魚聲太快了。”

  “我並未聽到木魚聲，”楚元容抿唇，雙臂用力緊緊抱住林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讓她躺在自己懷裡，“你看到了什麽？”

  貼著楚元容的胸膛，林沐耳邊的木魚聲弱了些，心悸感也稍有減退，她急促地喘了幾口，“白佛、吟唱聲、香火味兒。”

  聽剛才楚元容所言，她幾乎瞬間明白兩人看到的東西不同，接著問道：“你呢？看到了什麽？”

  楚元容沉默一瞬，“魔物、和一尊笑著的黑佛。”

  果然不一樣，林沐深呼吸幾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幻境？”

  同一地點，遇到不同的事物，她覺得這感覺有些熟悉，但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楚元容看著她，緩緩搖頭，“恐怕不是幻境。”

  話音落下的同時，吟唱聲與淒厲的尖笑聲重合，楚元容下意識地捂住林沐的耳朵，面上多了一抹凝重。

  他好像也聞到香火味兒了。

  “我沒事兒。”林沐輕輕拍了拍楚元容的手坐起身，看著面前的景象道：“我看到的佛像變了。”

  楚元容上前半步擋在林沐身前，“變成了半白半黑的佛。”

  林沐以沉默表示肯定。

  方才還白的發亮的佛像現在被侵蝕了一半，面部一半嚴肅一半獰笑，黑的那半身子被不少魔物爬上，細細看去每寸皮膚上都擠滿了黑色的蟲子。

  “這到底是什麽？”她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那些魔物雖在啃咬佛像的身體，但目光總是若有若無地往這邊看。

  楚元容眯起眼睛，胸口處傳來陣陣灼燒感，一個猜測在他腦中成型，“鍾佛？”

  “鍾佛？”林沐皺眉，對這個詞頗覺陌生。

  “看樣子有些像。”

  林沐側眸，“什麽來歷？”

  楚元容壓低聲音，“師父隱約和我提起過，鍾佛曾以肉身鎮壓魔祖，以金身入地獄，不死不滅。”

  這話聽得林沐心中莫名發慌，“什麽時候的事兒？”

  “具體年限不太清楚，起碼有百萬年。”

  “百萬年前？”林沐心中暗覺荒謬，“百萬年前的鍾佛怎麽可能……”

  話說到一半她生生噎住。

  怎麽不可能？外面的石壁至少有幾十萬年的歷史，裡面的佛像就算是百萬年前的也不算奇怪。

  等等！若真是鍾佛……

  涼氣不由地從心底冒了上來。

  “那什麽魔祖不會也在這兒吧…”林沐喃喃道，腦中忍不住去想那聽上去駭人聽聞的場景。

  魔祖遠不是他們兩個小蝦米能對付的，傳說那是神階以上的存在。眼前這鍾佛雖然她沒聽說過，但既然靠這等大能都鎮不住，又何論她們倆人。

  再說她們現在又沒有修為。

  剛想到這兒，面前的佛像似乎笑了一下。

  不是黑的那半邊，而是白的佛面。

  林沐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屏住呼吸細細看去，卻發現白面佛像的笑容越來越深，看上去詭異非常。

  伴隨著笑容幅度的增大，佛像右側的魔物爬向另一邊，狼吞虎咽地啃咬佛像表面，仍有源源不斷的魔物從地底湧上佛像的身體。

  不過幾瞬，白色徹底消失，佛像通身變為黑色，吟唱聲也變得陰森。

  林沐被這些貪婪的眼神看得難受非常，體內有股神力不停地衝撞像是要衝出身體，胸悶感愈發強烈，她咬緊牙。

  旁邊的楚元容比她更難受，大滴的冷汗從其額角滑下，連身體都出現細微的顫唞。

  “你怎麽了？”察覺到他的異樣，林沐伸手扶了上去，“難受？”

  “無妨。”楚元容抬眸，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金色。

  距離他們最近的左佛腳處趴著一隻六腳魔物，貪婪地望著二人，暴虐的氣息使其身體膨脹了一倍。似是忍耐不住誘惑，它張大嘴巴朝二人撲來，卻被在半空被一抹金光抹殺。

  魔物化為灰燼落地，一聲鍾響震於大殿。

  佛身上的魔物安靜下來，獰笑聲與吟唱聲消失，黑佛的嘴角降下。

  “老友，”渾厚的聲音傳來，佛面張口，“百萬年未見了。”

  林沐呼吸一滯，這是佛像在說話？
  老友？

  它在說誰？林沐心頭一跳，左右說的不會是自己，她連二十都不到。

  難道……？
  她趕忙側過臉去，對上楚元容同樣探究的目光。

  視線相碰的刹那，兩人胸口俱是一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