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目前的情況來看是,自己應該是沒瘋,反而比之前要好些了。
褚妄低頭看著熟睡的人。
他原以為鬱瀾的前二十年過得很苦,在生活中遇到過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不曾善待他,那他想報復,想宣泄,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沒想到對方好像心情還不錯,睡著睡著甚至還笑了出來。
也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麽,還有些什麽能讓他高興的。
褚妄把視線投到窗外,入秋後的夜空愈發空寂清朗,月亮高懸著,毫無偏頗地將清輝灑下來,落到窗台上。
而月光也同樣照到進了另一棟屋子裡。
鬱家的大門緊閉,鬱翎看著坐在窗邊死死擰著眉的梁芝玉,猶豫了許久,還是忍不住開口:“媽媽……”
梁芝玉又歎了一口氣,沒說話。
“媽媽,”鬱翎神色歉疚,“都是我的錯,我,我沒想到會……”
“算了,想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你的問題,”梁芝玉終於說話了,“我該想到他會為難你的。”
“他那天晚上非要當著大家的面說那些,不就是覺得我們虧待了他?”
“現在你低聲下氣過去找他,不感激就算了脾氣還這麽大,褚家也不見得對他就有多好,想著發泄呢。”梁芝玉接著說,想到這裡又轉頭問,“你去褚家的時候,那些人都怎麽對他的?”
畢竟當天晚上就催去給人護理了,鬱瀾性格又差,估計有得折騰。
然而鬱翎聽到這裡一怔。
他很難跟梁芝玉描述,但從他看到的,鬱瀾不僅沒被欺負,反而還有點……風生水起?
不過也保不準是故意演出來給自己看的。
他連忙順著梁芝玉的話道:“是啊,我去的時候他還要推褚妄出去曬太陽呢。”
梁芝玉聽他說到這裡:“小翎,他是真的誣陷你,自己把水澆自己身上的?”
鬱翎立刻點頭:“媽媽,我是真沒想到他現在會變成這樣……”
“你就看著他這麽欺負你?”梁芝玉看著他,“小翎,你就是脾氣太好了,如果當時媽媽在,肯定就會去找褚家要監控自證清白了。”
“怎麽能讓你受這樣的委屈!”
鬱翎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媽媽……”
然而梁芝玉想到什麽:“所以就是因為他這樣,你才沒把那筆錢給出去的?”
鬱翎表情一僵,點頭。
於是梁芝玉眉頭又皺了起來。
“算了,想想也是,一個植物人醒來的希望有多大呢。他一時接受不了,想不開鑽牛角尖倒也正常。”
鬱翎小心看過去,說:“媽媽,都怪我……”
梁芝玉擺擺手:“怎麽能是你的問題呢。”
“估計還是衝喜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太大了……”她搖了搖頭,“居然都想用這種方式來引人注意了。”
可他們也沒辦法,褚家是什麽地位,多少人想攀高枝都找不到門路,對方當時找到自己,她當然不想拒絕。
“不過小翎,你是不是忘了說數額啊?”梁芝玉問道。
鬱翎自然沒說緣由,只是咬著唇點了點頭:“我……我當時被嚇懵了。”
“那就是了。”梁芝玉找到了原因,“畢竟足足一百萬,鬱翎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這麽多錢,要是他知道了,就不會這麽對你了。”
鬱翎跟著點頭:“那……”
“給還是要給,畢竟你爸爸這幾年在國外生意也不好做,他快回國了,要是褚家能幫一點忙,問題會簡單很多。”梁芝玉揉揉太陽穴站起來,“不過也別慣著鬱瀾的性子,甩臉色給誰看呢。”
鬱翎也跟著站起來:“媽媽,我去給你煮一碗安神湯。”
梁芝玉表情稍霽:“小翎,還是你懂事。”
她看著鬱翎,原本一點很微妙的不安才消失了:“媽媽怎麽舍得讓你去褚家受那樣的苦?”
鬱翎很溫順地笑笑:“是啊。”
可一轉身,他臉上的笑意就消散了大半。
——他很難不回想起下午在褚家看到的畫面。
階級差距明顯的別墅群,殷勤的傭人,每一件都價值不菲的古董餐具……
鬱家這兩年生意不景氣,他為了表示體貼,讓梁芝玉更放心一點,還主動包攬了不少事。
鬱翎看著鍋裡翻騰的氣泡,心想,算了,在這裡生活著,總比照顧一個永遠醒不來的植物人強。
-
席筠找人辦事效率極高,不過兩三天就把手續全部辦妥,告訴鬱瀾可以回去上學了。
學校還是原主之前的學校,原主念了半年因為被鬱家找回來暫時休學,鬱瀾本人念了三個月被一塊磚砸進書裡。
很難不說是一種延續。
這天鬱瀾起得很早,滿心歡喜地準備重新做一個精神狀態正常的男大學生。
席筠雖然找了設計師給他做衣服,不過成品還沒送來,這兩天鬱瀾又沒出門,他在家裡都穿著寬松的家居服,唯一一件帶過來的早就在褚妄的指示下扔掉了,一時間又開始對著衣櫃犯難。
而褚妄已經在旁邊站了半天,也沒等到鬱瀾走過來幫自己“開機”。
他看著鬱瀾在衣帽間走來走去,自己出聲他又聽不見,於是自己一個靈魂也跟著飄來飄去。
鬱瀾皺著眉頭在褚妄的衣櫃裡挑了半天,可尺碼都太大,自己怎麽穿都是oversize。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