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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緣》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當年歐洲還在用壁爐取暖的時候,會找幾歲的小孩鑽進煙囪裡清理煤灰,因此造成了很多童工卡死在其中的淒慘事件。

  那樣窄小的通道,對於孩子的身形來說尚且狹窄,更何況是一個壯碩的成年人。

  被硬生生拖進磚道裡的男人還剩下一口氣,腿不明顯地掙動著。他也許在求救,但聲音悶在裡面,模模糊糊地傳出來,聽不清意思。

  愛麗絲深吸一口氣,朝後一直退到她認為安全的地方,“它要我們去找傑裡和伊萊昂娜的屍體。”

  “……什麽意思?”

  “撞擊頭顱,被拖進管道,這是傑裡和伊萊昂娜的死法。在這個裡世界裡作祟的惡鬼應該就是它們兩個。如果我們想出去,唯一能去尋找到線索的地方,就只有他們的屍體了。”

  宋時清聽見了幾聲從自己心底響起的愉悅笑聲。

  身體一陣一陣地發冷,冷得從後頸到手腳幾乎都陷入了完全的麻木中。宋時清想張嘴提醒這些人,但那些人直接忽略了他。

  梅隆朝身後人一招,示意他們跟上自己,率先朝樓梯間走去。

  在那個謝司珩和另一個自己的融合走到最終階段的夜晚,他徹底放任了屬於惡鬼的邪性。

  有誰道歉是笑著道歉的?有誰承認錯誤時語調帶著滿盈的惡劣餮足,仿佛還想再重現當日場景?
  他根本就是一隻徹頭徹尾的惡鬼,勝券在握,在宋時清面前毫不掩飾自己肮髒下作的本性。蛇一樣盤繞在自己已經完全掌控住的獵物身周,盤算著怎麽才能將宋時清全然吞入腹中才好。

  下一刻,他以每步兩級台階的速度,迅速朝十二層奔去。無數黑色狹長的影子蛇一樣盤旋而上——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但在這些陌生的情緒之下,宋時清整個人像是遊離在世界外一樣。

  他腦中突然冒出了一個毫無根據的問題。

  “你幹什麽!”女人叫起來,“愛麗絲,你看看她要幹什麽。”

  這些人惡意地將她推進了死亡的深淵,現在輪到她報復了。瘋狂的愉悅席卷宋時清的內心,讓心跳快得仿佛要從胸腔裡炸出來。

  我是不是曾經來過這裡?

  燈光閃爍了兩下,眾人像是石像一般僵立在原地。

  比起在塗山廢舊宅邸的祠堂裡那次,它們顯得更為“鮮活”,更為怪異。

  我為什麽會相信這樣一個東西。

  上方男女的爭吵聲沒有一句完整地傳進宋時清的耳朵裡,但卻吵醒了被人抱著的菲雅。

  “當時不應該那麽欺負你的。”謝司珩低下頭在他耳邊小聲道歉,“時清原諒我吧,以後再也不會了。”

  “啊!”女人痛呼一聲,刹那間松手把小姑娘推了出去。

  別去——

  樓梯間只有每層平台的地方安裝有一盞燈,梅隆和愛麗絲帶著一幫人朝上走,期間不斷爆發短暫的爭吵。宋時清仰頭看著他們的背影,眼裡晃動著他們的影子。

  “……跑。”梅隆微不可查地動了動嘴唇,吐出這一個字。

  “……謝……”

  這下,所有人都意識到了身後的不對勁。

  是我嗎?是我還是伊萊昂娜?

  是,他確實來過酒店的樓梯間,在那個晚上,他無意間發現謝司珩的異樣以後。那個白天總是在他眼前笑得陽光燦爛偶爾捉弄人的青年背著數不清的惡鬼,佔據了大半個房間。

  他半跪在宋時清腿邊,單手握住宋時清的腳踝。宋時清就像現在的菲雅一樣,後背緊貼樓梯間裡不知道多少年都沒有被打掃過的牆壁。

  但宋時清沒有,一點也沒有。

  宋時清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歎息。

  只是和活著的謝司珩不同,它們根本不受肌肉與骨骼的限制,嘴角最彎越高,兩隻本該形狀漂亮的桃花眼,愉悅地擠成一條。

  她的頭擱在那個女人的肩膀,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正和宋時清對上目光。

  女孩驚懼地瞪大眼睛,神情中透著神經質的混亂。她像是在確定宋時清的身份,兩秒後,她臉色慘白地掙扎起來
  她看見跟在眾人身後的宋時清了。

  但愛麗絲一行人聽不見他的提醒,自顧自地行動。而宋時清……他抬腿,一步一步跟上了他們。

  宋時清的頭痛得像是要裂開一般。

  【別怕啊,時清,看——】

  謝司珩笑著用手幫他擦眼淚,頭頂上並不明亮的燈光讓他眼底盛滿的笑意如同細碎的星辰一般,任誰看了都會心軟。

  小女孩猛地低頭一口咬在抱她那女人的肩上。

  那是謝司珩,他正被謝司珩抱在懷裡。

  【……怕什麽,這些東西已經沒有思維了,它們只是一部分的“我”。雖然不太受控,但確實不是外人。】

  因為在謝司珩的身後,那些停在不同角度晃動的頭顱一點一點地扭曲著,逐漸變出了和謝司珩一模一樣的臉。

  宋時清鼻腔裡發出細微的嗚咽聲,他已經被嚇到不會說話了。可他的恐懼在那時唯一的作用就是吸引更多的“謝司珩”……

  在看見這一幕時,伊萊昂娜應該是很享受的。

  宋時清竭力睜開眼皮,溫熱的眼淚順著臉頰,不斷流到下頷浸濕衣領。一縷暈黃的燈光照在他的眼角膜上,將夢裡不屬於他的記憶照得虛幻起來。

  菲雅一落地,立刻手腳並用地朝上爬去,迅速超越了為首的梅隆。但大概是她那不夠聰明的腦子已經到了極限,菲雅先是錘平台上的牆哭鬧,接著轉過身,背後死死抵著牆,驚恐地看向眾人身後本該空無一物的樓梯。

  愛麗絲聞言回頭,“菲雅?”

  宋時清滿臉都是冰涼的眼淚,意識不斷在夢中和現實拉扯。

  空氣中帶著腥氣的香味愈發濃烈,一點一點,柔軟地覆蓋在了宋時清的眼皮上。再一次地,他被拖進了夢境中。

  他看見愛麗絲一行人焦急闖入了傑裡原先的房間,在他們來之前,法醫就已經將管道中形態幾近肉糜的屍體掏出來擺放在了地上,還沒有拚出完整形狀的手腳旁是勉強能連接在一起的內髒。

  被他們強行拖過來的菲雅抱著頭縮在牆角,不斷呢喃著“離開”之類的詞。

  “我他媽知道要走!如果能離開這裡我早就離開了!你他媽能不能閉上嘴!”梅隆暴躁地大吼。

  愛麗絲厭煩地看了他一眼,帶上一副舊羊皮手套翻找傑裡和伊萊昂娜的屍體。

  “……煩死了,我們就不能直接燒了他們的屍體嗎?”愛麗絲自言自語,“這裡根本就沒有線索,全是碎肉。”

  誰都能看出來,她是害怕了。所有人都害怕,隨著時間的流逝,房間裡的陰冷感越來越重。

  他們看不見的東西擠擠挨挨地佔滿了目之所及的所有空間,沒有人知道它們想幹什麽,能幹什麽。

  “……把伊萊昂娜的屍體燒了。”梅隆說道。

  裡世界終究也只是一種能量覆蓋,只要解決源頭,覆蓋就會消失或者出現。

  宋時清看著他們。

  在梅隆下命令的那一刻,他所在的身體就陰冷地轉向了這個人。

  愛麗絲放松了一些,快速拿出一瓶沒有標記的水,撒在伊萊昂娜的屍體上,一股帶著淡淡花香的精油味擴散開來,接著,愛麗絲劃燃一根火柴,扔了上去。

  火舌立刻順著精油升騰起來,很快,花香中就帶上了一股令人不適的烤肉味。

  宋時清想,他已經能猜到後面會發生什麽了。

  不要這樣,別這樣……謝司珩,求你別這樣。
    濃鬱的肉香味讓好幾個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別過頭走出房間。愛麗絲也跟了出來,背靠著門框,不時向裡偷覷。

  “到底是怎麽回事?之前用聖水燒這些東西都是一股臭味,艸。”她捂住饑餓的腹部,罵了一句。

  最後從房間裡走出來的,是被安排照顧菲雅的女人。她一手拿著菲雅的包,一手拉開拉鏈,從其中拿出兩隻三明治,先遞給梅隆,再遞給愛麗絲。

  梅隆猶疑地看她。

  女人低聲說道,“部門負責菲雅的是個素食主義者。”

  愛麗絲不屑地嗤笑一聲,但手上急切地接過了三明治,扒開外包得牛皮紙,大口吃了起來。

  梅隆聞言也放下心來,所有人都圍攏到女人身邊,從小姑娘的包裡找能吃的食物。

  這一幕落在了遠處的菲雅眼中。

  她驚懼地抱住自己。

  “不……不……對不起……不……”她不斷喃喃,某一刻,突然尖叫著哭了起來。

  梅隆以為她是為自己的零食鬧脾氣,罵了一句,轉過身走遠了幾步。技術部到底是怎麽分類的,居然將這樣一個毫無用處的智障分進了“高級”作用中?

  他惱火想道,目光不斷檢查看起來號無異常的走廊。

  但梅隆沒注意到,手中的三明治的果醬似乎過於鮮紅了。

  【賠命……賠命……嘻嘻】

  伊萊昂娜小聲呢喃著朝他爬去。一命換一命,一報還一報,她能再活一次了。

  只要啃乾淨這個害死自己的人,她就能再活一次了,嘻嘻,真好。

  她命真好。

  宋時清一步一步後退,這一次,夢中沒有力量再將他桎梏在原地。但他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他和謝司珩之間的緣結已經完完全全地捆死了,這世間還有他能逃跑的地方嗎?

  謝司珩小聲哼著帶點戲腔的唱調,低頭親吻宋時清汗濕的額頭。窗外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幾不可聞,在暖色燈光下,時間仿佛回到了百余年前,彼時,他就是在這樣顏色的燭光下注視熟睡的宋時清。

  謝司珩哼著哼著就兀自笑了起來。

  他貼在宋時清的臉側,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映在旁邊的牆上,處於主導地位的青年完完全全地將宋時清的半身籠罩在了自己的身軀下,一隻手放在愛人微微鼓起的小腹上,怎麽看怎麽美滿溫馨。

  遠處海灘上,女孩背著手在海水裡走來走去。

  如果今晚海面上能出現藍眼淚,她就能借著叫那兩人出來的機會……幹什麽呢?她真的要告訴那個叫宋時清的青年,他男朋友是怪物嗎?
  我真的要管這件事情嗎?

  正糾結著,她抬頭看向自己家的方向,不想卻看到個人拎著一盞燈,慢悠悠地朝她奶奶所在的地下室入口走去。

  女孩愣了下,隨即跑了過去。

  女巫是有很多姐妹的,只是她們的見面總是發生在夜晚,就算是她,也隻撞上過兩次別的女巫。

  但這一次,來的似乎不是女巫。

  陌生的老婦人穿著藏藍布衣,眉毛細細的,白發很仔細地梳著。她下樓的樣子像是腿不好一樣,女孩仔細觀察,才驚訝地發現她的腳小得嚇人,只有小孩手掌大一樣。

  她敲了兩下地下室的木門,只聽吱呀一聲,木門從裡面打開,老女巫一頭起床氣地露出了半張臉。

  老婦人賠笑似的,“哎呀,我家奶奶腹中有喜,這些天吃東西得仔細著來,您多擔待。”

  說著,將手中用麻布裹著的盒子遞了過去,又從袖子裡摸出一串又黃又髒的老珍珠串搭上。

  女巫脖子上戴的珍珠又白又圓,每一顆都有指頭大小,但她明顯貪婪地盯著不起眼的老珍珠串,臉色好看了起來。

  她咕噥了一段人聽不懂的聲音,老婦人也不在意,轉身似乎是要上樓。

  就在這一刻,她笑眯眯地抬頭,好整以暇地鎖定住了女孩藏在樓梯後陰影中的身影。

  那雙碧瑩瑩的狐狸眼睛笑得彎彎。

  【這就是您家的孩子吧,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見著就有福氣哩。】

  女孩被嚇了一跳,本能地,她尷尬地從藏身處走了出來。而同一時間,她奶奶的第一反應是快走兩步,擋在了那個老婦人面前,沙啞地叫了一聲。

  即使普通人聽不懂女巫的言語,女孩也從這聲中感受到了威脅的意思。

  老婦人依舊笑眯眯地,“那可惜了,唉,您不知道,家裡今年才解禁,那灰哦,積的得有人腿厚了,主家的衣服也要洗,庫房也要重新列單子,哪哪都缺人手。眼看著大小姐就要出來了,家裡連奶娘都不知道去哪找,我是忙得腳不沾地呀。要是您家這丫頭能過來幫忙就好了。”

  女巫死死擋在她的視線上。

  【我可沒欠你們的了。】

  老婦人似是有些遺憾,“家裡那麽多狗腿子來求我,我都沒允它們賣進來。你呀,耽誤小輩前程哦。”

  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的玻璃灑進房間,宋時清皺了皺眉,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

  謝司珩……

  宋時清突然打了個寒噤,仿佛在本能中,他恐懼著這三個字背後的含義一樣。

  宋時清沒在意身體的反應,只是覺得自己好像睡得太久了,身體很沉。

  他從床上坐起來,看了眼床頭的手機。

  11:23
  我一覺睡到了中午?

  謝司珩怎麽不叫我?
  宋時清又好氣又好笑,站起身,下意識地捂了下小腹,目光隨即被台子上的一張紙條吸引。

  【我回去拿行李~】

  宋時清都能想象到今天早晨,謝司珩一大早起來,看著自己熟睡的側臉,慢不騰騰地等待了十幾分鍾半個小時的樣子。那人估計是沒舍得叫醒他,索性下床穿衣服,輕手輕腳地留下字條,獨自回了酒店。

  我怎麽這麽能睡啊?昨天晚上都不知道給自己定個鬧鍾嗎
  宋時清沒忍住在心底唾棄自己。

  他將字條放回原處,視線突然被旁邊一個盛滿灰燼的圓盤吸引,用手沾了一點。

  好香,這是什麽?
  “你在幹嘛?”

  宋時清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手一抖,直接打翻了整盤灰燼。他回頭,才發現站門口的人是女孩。

  “是你。”宋時清朝她笑了下,“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他指了指那盤灰。這香氣很難形容,宋時清還挺喜歡的。

  在宋時清的注視下,女孩似乎想說什麽,但張了張嘴,最終閉上了。她緊張地走到宋時清面前,飛快將一個東西塞進宋時清的手裡,“這個送你。”

  宋時清在捏到那個硬物的形狀時,心中就有了答案。低頭一看,果然是那塊原型的魚骨。

  女孩的聲音壓得極低,“你——”

  “你倆背著我說什麽呢?”

  宋時清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透過開門露出的空,只見謝司珩站在樓下,腳邊還放了兩個行李箱,抱臂要笑不笑地看著他倆,一副被綠了興師問罪的模樣。

  謝司珩;這是什麽?姻緣線。捆死!
  被打了一身死結的宋時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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