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一說完，阮梓凡就試圖把卡塞給時顏。

  時顏躲閃不及，被當場抓包。他們的身後傳來副導演的惡魔低語：“幹什麽呢？”

  阮梓凡一個哆嗦，連忙搖頭。

  時顏默默地把卡還了回去。阮梓凡壓力好大，當場表達疑惑：“導演，您是怎麽認出我的？”

  副導演：“你頭上戴著的是我的帽子。”

  阮梓凡：“…………”

  好丟人。

  時顏默默移開眼神，胳膊突然一沉，阮梓凡抓住了他的衣袖。時顏不大理解：“你要不把帽子還給導演呢？”

  阮梓凡還了帽子，頭上翹起兩根呆毛，然後堅定地就坐在時顏旁邊。他是真的不想回去打工。

  時顏鼓勵他：“自信點。”

  時顏還是第一次在台下看文翊靖的表演，也是第一次知道文翊靖忙了那麽多天究竟寫了什麽樣的歌詞。

  文翊靖講的是他多年的練習生涯。

  三年半的時間裡，也常常懷疑自己是否在浪費時間，也有無數次覺得自己對不起父母，可是隻努力到這種程度就放棄的話……

  林逸遠就很崩潰：“我一直覺得自己吉他彈得可牛逼了，可上了舞台好像什麽都不是。本來彩排結束的時候，我很有自信的，連裴老師都誇我們了，可是冷靜下來再看一遍，什麽都不是。剛才導師誇我們，是真心的嗎？”

  “可你又好像生怕別人注意到你一樣，這次排名下降了你看起來也不怎麽在意，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表演開始前，

  文翊靖聞言立刻反駁：“你還說我！你……算了，我還得去和大家複盤，一會再說。”

  剩下的就是林逸遠的吉他。

  複盤之後，小組成員的焦慮情緒在互相蔓延、滲透。凌晨一點時，鹿拾元實在扛不住了，“要不咱回去睡吧？”

  “只有你不一樣，你沒有迫切感。我開始覺得你可能是不在乎這個比賽，但是你該認真的時候又很認真，連幫其他人收拾爛攤子都沒什麽怨言。”

  那在異國堅持的這麽多年又算什麽呢？

  阮梓凡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袋零食，“嘩”一聲撒開包裝後遞過來，“你要吃嗎？”

  這一組的舞台效果也感染了現場工作人員，大家紛紛誇獎。怪不得都說最怕rapper真情實感，用最酷的語氣說出最柔軟的話，這是什麽大殺器。

  神神秘秘，還不給人看。

  十分鍾後，後台。

  時顏安慰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怎麽都緊張地開始說瞎話了？
  此時距離正式演出還有九個小時。

  時顏：“……”

  迷茫和掙扎是至暗時刻，咬牙繼續堅持的理由只有一個，因為對舞台的渴望。

  可以說是非常焦慮了，而且還有一些異想天開：“時顏，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把編曲再改一下，能讓我彈出一種大師的感覺？”

  時顏當時沒有回答文翊靖，因為無從說起。他難道要說，因為知道去跟某些人競爭的下場是什麽，所以要避開？

  時顏原本隻想悄悄看文翊靖組的表演，一不小心就變成了這樣。

  林逸遠煩躁地放下吉他，“今天彩排了，有人知道王櫟組的vocal曲目是什麽嗎？他們還在保密！”

  副導演當場也坐了下來。

  文翊靖輕輕對了個掌，興奮地說：“炸翻全場！”

  林逸遠突然卷起來：“不行！”

  時顏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才慢慢回自己組的練習室，他們也要複盤。

  “你明明可以做得更好，為什麽總是要往回縮呢？”

  時顏抬手：“今天的舞台很炸。”

  文翊靖這一組是完全走心的風格，每個人的rap都是某種意義上的內心獨白，那些話平時說不出口，除非是喝醉了，或者是在唱rap。

  幾天前的一個晚上，文翊靖寫歌詞寫崩潰了來找時顏，半夢半醒地說：“我當初要去國外做練習生的時候，我爸媽為了支持我差點把房子給賣了，所以我每一天都不敢不認真。”

  大家一起看了彩排視頻，主要問題還是在周濟和林逸遠。解決方式是，周濟的一對一訓練升級成二對一，方桐和鹿拾元一起拖飛機。

  副導演：“……”

  “現在到了這個節目，我也是每一天都很迫切，可時間一長我就發現，這種迫切感其實每個人都一樣。”

  其他人：“？”

  於是，文翊靖所在的rap組上台表演時，底下坐了一排工作人員。一排漁夫帽中間混了呆毛，和時顏。

  文翊靖跟自己組員打過招呼後，來找時顏。

  時顏“嗯”了一聲，“去吧，一會見。”

  雖然彩排過後還要複盤，但不影響慶祝彩排順利。兩個人在鬧哄哄的後台說話，文翊靖壓低了聲音說：“我寫的詞，聽起來不矯情嗎？會不會太誇張了？”

  “我寫歌詞寫到凌晨，其他人也一樣。”

  時顏知道文翊靖要說什麽，或者說文翊靖其實已經說過了。

  鹿拾元問：“所以呢？”

  “你們是什麽傻白甜嗎？”林逸遠好生氣：“這是區別對待！如果王櫟注定要出道的話，那我們這些人就是被放棄的，我們的努力什麽也不是！”

  時顏：“！”

  他居然看透了世界的真相。

  他好清醒。

  林逸遠猝不及防地看向時顏：“你第十六名，甘心嗎？”

  “可是……”時顏困得都快睜不開眼了，強打精神坐起來說話：“有沒有一種可能，人不睡覺，會死。”

  鹿拾元趁機宣布：“解散！”

  第二天，競演當天。
    練習生們和往常一樣準備好、下樓，在寂靜中不知是誰問了一聲：“今天要穿什麽衣服啊？”

  平時練習的時候怎麽方便怎麽穿都可以，可今天就要上舞台了。

  “服裝老師會準備的吧？”

  “那現在可以隨便穿？”

  “應該吧。”

  時顏在宿舍樓的喧鬧中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先開門。門口已經有隔壁的練習生等著，“你終於醒了，借一下你的衛生間。”

  時顏趕緊先把牙膏擠了拿出來，然後閉著眼刷牙。

  沒一會，他身邊又多了一個人。聽聲音判斷，也是在刷牙。

  時顏甚至沒睜眼看，還是慢吞吞地動作。

  文翊靖推門一看都服了，怎麽就困成這樣啊？

  二十分鍾後。

  時顏和小組成員們順利會師。今天的行程比較簡單，按時到場化妝、上台演出、完成錄製就可以了。

  不知道是不是節目組故意為之，前往後台的化妝間之前，要經過大家平時的練習室。前幾天的這個時候，大家應該已經在練習室了。

  不斷地練習、磨合，就是為了今天。

  連平時最跳脫的鹿拾元都感歎：“怎麽感覺五味雜陳？”

  方桐也感慨：“是啊。”

  下一秒，
  他們來到了王櫟組的練習室前。

  此時練習室裡非常熱鬧，不僅整組練習生已經到齊了，就連導師和工作人顏都在場。一整個，其樂融融。

  窗外經過的眾人：“……”

  方桐不解道：“他們組竟然是裴老師親自指導的嗎？”

  林逸遠昨晚已經生過氣了，現在更生氣：“我昨晚就是在說這件事啊！”

  方桐不好意思：“昨晚太困了。”

  林逸遠看起來更生氣了，並且讓所有人回憶：“你們還記得當初王櫟組的選曲嗎？歌曲是空白的，只寫了歌手是裴老師。”

  “我原本以為是裴老師的某一首歌，但那不至於保密到這種程度，所以我猜測是裴老師專門給他們寫了一首歌。”

  “不可能吧？”鹿拾元不敢相信。

  “這有什麽不敢信的。”周濟突然插話：“我們之中還有誰看不出來裴學義對王櫟情有獨鍾嗎？”

  他甚至不願稱一聲裴老師。

  眾人：“……”

  這話是可以說的嗎？

  時顏走在最後，看著練習室裡裴學義對王櫟的殷勤模樣，又聽周濟這樣說，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

  眾所周知，笑聲是會傳染的。

  周濟回頭：“你笑什麽！”

  周濟話音剛落，其他人都笑了。鹿拾元：“這麽多天了，我第一次發現周濟這麽會說話。”

  周濟：“……”

  你禮貌嗎？

  於是練習室裡其樂融融的人們很快發現窗外有幾個人在大笑。

  王櫟這一組本來就因為自己的特權多少有些心虛，再看外面這些人笑成這樣，很難不覺得對方是來搞心態的。

  李元夢頓時急了：“王櫟，你看他們！”

  王櫟攔住他，搖了搖頭。

  等大家笑完了，就開始哭不出來了。

  林逸遠脾氣最暴，說話也最直接：“這還比什麽，直接把vocal組第一給王櫟得了唄？”

  時顏聞言一窒，他怎麽總是說真話？
  林逸遠說完，還特地看向時顏，眼神很微妙。憤怒中似乎還帶了一些期盼，期盼中又有一些失望。

  將來要是去橫店，一定有遠大的前途。

  林逸遠問他：“時顏你怎麽老是不說話？”

  時顏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看向方桐，“隊長，你說。”

  方桐一時無言：“啊，這個……”

  林逸遠更生氣了，“不行！不蒸饅頭還爭口氣，憑什麽按他們的劇本走？那我們算什麽？王櫟人生的配角？……時顏你這個表情什麽意思，我說得不對嗎？你又不是沒拿過第一，王櫟又不是不會輸！”

  時顏被動地，點了點頭。

  時顏在這一瞬間裡，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時顏前一世總是執著地跟王櫟比，所以這一世總是刻意避開王櫟。可命運並不會因為他避開就改變，他和王櫟的競爭依然是存在的。

  只要還在節目裡，這種競爭關系就不會消失。

  自從“校園霸凌”的爆料之後，時顏就發現很多事情都是必然會發生的。他的想法開始變得消極，如果這個世界最終還是要圍著王櫟轉，改變其中的一些過程又有多少意義？
  可直到彩排前的這一天，時顏才發現——

  萬人迷小說的主角人設已經變得不在完美，王櫟也會讓人感到不滿，已經發生的那些改變或許並不是什麽偶然。

  如果原劇情是王櫟一路贏到底，那真正打破劇情的方式就不言而喻了。

  事實上，仔細回想就會發現原劇情真正發生改變就是從時顏拿到個人排名第一開始的。“校園霸凌”爆料的時間點提前，就是為了阻止時顏繼續拿第一。

  這麽一想，忽然就豁然開朗了。

  晚上還有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