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何文文大學畢業兩年，是一個在生活邊緣掙扎的社畜。

  如果非說他的職業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他是畫小黃漫的。

  哦，他還是gay。

  不過這並沒有讓他的打工生活有什麽特殊的地方，除了要小心翼翼地隱瞞自己的性向，並且造謠自己喜歡性感辣妹以外，他的生活還是很普通的。

  除了要滿足甲方的一些奇思妙想。

  不過賺錢嘛，不丟人。

  這天晚上，他又在試圖畫出“下雪的時候一定要有雪花飄在女主角的睫毛上”這一甲方爸爸特地點名的心動場景。

  沒關系，不就是雪花嘛。

  他是專業的！
  深夜兩點，他自覺已經畫出了甲方爸爸的心中所想，非常安心地關了電腦。

  那時候還不流行夾子音，但他也免不了被嘲弄、取笑。

  何文文害羞的點頭，“不過我改名了，現在叫何成成。”

  “其實也不是我記憶驚人啦，是我偷偷畫過你們的合照。”何文文羞答答地解釋：“我是美術生。”

  早八人還要趕地鐵，艱難地起床。

  他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地去上班，連摸魚的想法都沒有，連馬斯克看了都得說他是合格的天選打工人。

  “你就是何文文？”

  何文文自從開始畫小黃漫之後，不是沒想過自己會不會突然被警察叔叔帶走，但是這種天降豪車的情節，他是沒有想過的。

  阮默柏點頭，讓司機開車。

  第二天。

  何文文在地鐵上悄悄縮了一下`身子，試圖躲在人群中。

  既然這樣，就方便多了。

  何文文關掉了社交軟件，決心不再去關注這件事。

  這一瞬間，

  “我認出你了！”一分鍾後，何文文忽然激動，說著還特地放低了聲音：“你高中時候是不是給時顏寫過情書？”

  阮默柏神色不變：“送你回家。”

  睡前照例刷一刷手機。

  不去想，傷害還是存在的。

  互聯網分分鍾都會有一個新熱搜，何文文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在熱搜中出現。那一瞬間，高中時候的那些難堪、尷尬似乎從來沒有離開過他。

  何文文聽話地上車，期待地問：“是我全國首富、日理萬機的爺爺終於找到我了嗎？”

  不像某些人。

  他拖著疲憊的身軀離開光鮮亮麗的寫字樓，打算趕地鐵回自己租的回遷小區。

  畢竟這是社畜最後的自由時間。

  記憶分毫畢現地在他腦海中出現。

  聲音也軟綿綿的。

  下一秒，
  一輛加長版商務車停在了他面前。

  他唯一慶幸的是自己沒有加班級群，否則這時候一定會有不長眼的人來問他。

  何文文問：“去哪裡？”

  他還被發現了……何文文遭受欺負後的每一天，其實都活在某種陰影之下。或許施暴者已經忘記了，被害者卻還在原地走不出來。

  何文文聽他這麽說，大著膽子仔細看了看對方，好符合美學結構額一張臉！

  他從小身材就不高大，抽條比旁人慢，直到上大學才勉強長到一米七，高中時候還是瘦瘦小小的一個。

  車裡坐著的男人，一身剪裁流暢的黑色西裝，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連頭髮絲都很精貴的樣子。

  尤其是，
  他的性向還與眾不同。

  何文文花了好幾秒鍾才發現車裡的人是在叫他。

  其實對於被校園霸凌的記憶，他很久沒有再去想過了。

  阮默柏不自然地一頓，也不否認：“你倒是記性不錯。”

  何文文下意識地逃避，催眠自己那一定是做夢，是他趕稿趕出來的幻覺。關了燈，吃了褪黑素，他的心硬如鐵。

  何文文瞳孔地震。

  他的手機裡是一張滿25減3的優惠券，眼前的這輛車連輪胎都寫這“很貴”這兩個字。

  日暮時分。

  他邊走邊刷著外賣軟件，東拚西湊地找著優惠券。

  一陣兵荒馬亂地趕到了地鐵上，拿起手機一看還是昨晚那個頁面。他不死心地又刷新一次，嘴角突然垮了下來。

  阮默柏冷峻的神色有片刻松動，語氣卻是不容置疑：“那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麽找你。”

  何文文愣住。

  他逃避地躲開了眼神。

  阮默柏卻仍看著他，提醒道：“你我都知道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何文文猶豫著：“可我……”

  “別擔心，”阮默柏的話莫名就讓人很信任，“我會讓人保護好你的個人信息。”

  何文文回到家，重新看了網絡上那些一邊倒罵時顏的帖子。他鵪鶉似的又逃避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醒來。

  他突然想起了十六歲那年，那個少年把他從人渣堆裡救出來。

  可他卻讓對方背負了罵名。

  時顏卻一點也沒怪過他。

  “算了，死就死吧！”何文文一鼓作氣，打開微博、點進話題編輯，發出微博時他的手都在抖，“別害怕，別害怕。”

  何文文念念有詞地鼓勵自己。

  於是，

  這天的早高峰裡。
    好多人都發現“練習生校園凌霸”的事件似乎反轉了，何文文在地鐵上難得地站直了，沒有縮起身子，也沒有弓著背。

  在直面整件事之後，他的心態也免得豁然開朗了。

  連陽光似乎都變得更加可愛了。

  時顏相關的話題裡。

  好多人都刷到了同一條微博。

  @今天也要好好生活：大家好，我是受害者本人。抱歉現在才告訴大家，時顏沒有霸凌我，但是其他人，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

  配圖是，
  一則驗傷報告，以及他多年前收到的一封道歉信。

  此時正是話題度高的時候，何文文的微博一經發出，立刻就受到大量關注。

  【受害人親自澄清？？？】

  【這個id我淚目了，遭受校園霸凌真的是一輩子的痛，能站出來澄清已經很不容易了，抱抱博主！】

  【雖然這樣不好，但我還是想問是真的嗎？】

  【知道不好你還問？你讓受害人證明自己是受害者，你還有沒有心？】

  【我證明，博主說的是真的。當年事情發生的時候，我是班長，雖然畢業後一直都沒聯絡，但是這封道歉信是真的，我在班主任那裡見過。】

  【這麽說，時顏其實是被冤枉的？】

  何文文作為受害人親自發聲為時顏澄清，盡管消除了一部分爭議，但大多數人並不關注真相，提到時顏還是“那個被爆料校園霸凌的練習生”。

  當然，也有人不相信澄清，他們看面相就能給時顏定罪。

  當天晚上。

  在一部分人還對所謂的受害者澄清有所疑慮時，這件事又再一次衝上了熱搜榜第一。

  這一次，是業內著名的影視公司官博、受害人何文文共同發布了一則視頻。

  @千燈影業：勇敢反抗，對校園霸凌說不！
  網友們點開視頻後，一整個大震驚。這個視頻竟然還原了幾年前發生的事件！

  整個視頻從受害人的視角出發，講述了自己常年遭遇的校園霸凌，當然講到了這次的事件，他被人堵在校門口、被毆打的時候，時顏把人救了。

  可當老師出現的時候，那些人卻故意誤導老師，認為時顏也參與了這次事件。

  可被欺負的人，沒敢說出真相。

  因為他害怕，因為欺負他的人知道他的秘密。

  他是gay。

  視頻結尾是受害人何文文，帶著面具面對鏡頭：

  “事情就是這樣。”

  “我當初太懦弱了，不敢說出真相。謝謝你，時顏。”

  “還有，對不起。”

  澄清視頻發出後，輿論態勢徹底發生逆轉。

  當初的親歷者，他們的同學都紛紛站出來，表示確實沒見過時顏霸凌任何人。

  整個事件徹底迎來了反轉！
  【千燈的這個視頻簡直是王炸，總算看到一次乾淨利落的澄清！】

  【感謝官博幫顏顏澄清，我就知道他不會的嗚嗚嗚嗚嗚】

  【我哭的好大聲嗚嗚嗚嗚嗚】

  【這個視頻也太氣人了，那些參與校園霸凌的人渣真的不能付出代價嗎？不僅欺凌同學，還明目張膽地欺騙老師、栽贓嫁禍，就這麽放過他們？？】

  【沒人記得當初爆料帖隻提了時顏，其他人的名字都打碼了？】

  【聞到了一些陰謀的味道.jpg】

  要說有趣還要屬當代網友。

  時顏那一棟repo安利樓，再次變得擁擠。

  【樓主我來道歉了。】

  【對不起時顏，我承認我昨天大聲了一點，但是今天我要更大聲地道歉！】

  【打卡反轉，這位也算得上是還未出道就xfxy第一人了吧？】

  【如果真的是被冤枉的，那時顏有點子慘，他的個人排名掉到第幾了？】

  【既然反轉了，不如再聊聊造謠貼半小時內幾百營銷號全網轉發，直接衝到文娛榜第一這件事？】

  【這一撥絕對是有預謀的黑，潑髒水這麽熟練，該不會是還是當初那幫人吧？】

  【只有我想問為什麽是千燈影業幫時顏澄清嗎？剛查了一下大灣娛樂和千燈的同屬一個集團，但就因為這個？？？】

  網絡討論得依舊很熱烈，但是《練習生101》節目組終於支棱起來了，轉發了千燈影業的並配文：正義會遲到，但永遠不缺席！

  節目組這條微博是小李發出的，發完還問：“導演，那時顏不用退賽了吧？”

  導演：“……”

  他什麽時候說過讓人退賽了？

  可也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其中一個預案。

  節目組承受的壓力是多方面的，不僅是來自觀眾，還有平台和節目的投資商，這也是商務負責人那麽擔心的原因。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他們主動負荊請罪，但是資方大佬似乎一點也沒生氣。

  甚至還追加了一筆投資，希望節目組不要被這件事影響。

  導演本人也不是很明白。

  好怪的投資商哦。

  節目組上下終於又回到了快快樂樂的氛圍，為了不影響練習生們接下來的比賽狀態，也把澄清視頻同步給了大家。

  副導演的第一次戒煙總算是沒有失敗。

  然而，
  整件事的反轉不止於此，吃瓜網友又立大功——

  【最近很紅的那個練習生霸凌事件反轉了！】

  【這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不不，最新的進展是——爆料人也是參加那個節目的練習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