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兄弟與捉鬼
【咱倆也算是兄弟了,誰欺負我兄弟就是欺負我。】
回去的路是溫少言開的,回到公寓的時候,余孟陽看了一眼時間衝著溫少言比了個大拇指:“領導以前一定飆過車。”
溫少言失笑:“我玩過賽車,正規賽。”
余孟陽怎舌,果然是富家少爺,失敬失敬。
到家門口的時候,兩人都是又累又困,彼此揮揮手就打算各回各家,各找各床。沒想到的是,溫少言打開房門很快就倒退了出來。
余孟陽正準備關門,見他這副模樣有些奇怪:“怎麽了?”
溫少言無奈地指了指耳朵:“又鬧騰起來了,你要不要聽一聽現場?”
走廊裡聽不真切,余孟陽走進客廳後就聽見從臥室裡傳來的和溫少言錄下來的同樣的響動。
余孟陽:“……”哪怕知道了是有人裝神弄鬼,乍一聽也瘮得慌。
“啊?”余孟陽有些傻眼,可從他偷聽許傑和陳雪的對話,得到的信息就是許傑自作主張的行為。
“這麽肯定?”溫少言笑道,“我一直都覺得你只相信你看見的,怎麽這會兒這麽篤定了?”
“你房間被人進過?”余孟陽反應很快。
“你覺得裝攝像頭的會是誰?”余孟陽也想知道溫少言的想法,畢竟他總能感覺到誰看他不順眼吧?
余孟陽繼續心虛:“辦公室就那麽幾個人,就許傑看你最不對付,是他也正常。”
余孟陽倒吸了一口冷氣,放輕腳步退回到了走廊,把門一關,問:“拆掉了?”
余孟陽一怔,他也想起來了,仔細回想後眉頭蹙了起來:“而且……阮林說他聽見的是哭聲。”
但是在臥室安攝像頭這樣的事,許傑頂多就是拍拍隱私,縱使許傑真的拍到什麽少兒不宜的內容,他就真的敢拿出來用嗎?他就不怕溫少言反手把他送進去吃牢飯嗎?
至少,余孟陽不相信許傑能兜得住這個後果。
其實溫少言不在意到底是不是許傑,在他眼裡,許傑這樣的人不過就是跳梁小醜,便是出事了也是被人拿來頂鍋的。而且就衝許傑敢聯合馬榮明給他下馬威,他已經給許傑挖好了坑等著他跳,便沒有這次的事,他也沒打算讓許傑好過。
“說實話,我覺得攝像頭也好,音響也好,都不是許傑的主意。”
“沒。”溫少言看他瞬間警惕的小模樣,失笑,“攝像頭沒有啟動,我讓人監控起來了,一旦啟動可以反跟蹤到指令發出的電腦。你覺得會是許傑安的嗎?”
“以許傑那個腦子,充其量也就是在我房間裝裝音響,怎麽可能把樓上也捎帶上?而且聲光電一應俱全。”溫少言見余孟陽有些愣神,提醒他,“你忘了?阮林也聽見了響動,還看見了紅光。”
“你找的專家找到了原因嗎?”
“對了,我房間還發現了針孔攝像頭,你覺得會是誰做的。”
這下余孟陽也拿不準了,許傑無非是想把溫少言趕走,或者是嚇唬嚇唬他,讓他休息不好。
溫少言“嗯”了一聲:“隱形喇叭,安裝在了牆內,找到了幾處新漆。”
他見多了嫌疑人,許傑這樣的人,更像是別人手中的棋子,而不是下棋的人。
他更想知道的是,許傑身後有沒有站著別人。
余孟陽悄然松了一口氣,他竊聽許傑和陳雪對話的事他沒辦法跟溫少言解釋,所以這件事他一直有些內疚,這會兒溫少言能自己想到許傑身上那是再好不過了。
“嗯……”溫少言被這麽一說,摸了摸下巴,“之前供暖的時候,暖氣漏水,是許傑主動幫我找的師傅。”
“那肯定就是他。”
而此刻房間裡的玩鬧聲和笑聲。
二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困嗎?要不要上樓看看?”溫少言邀請道。
余孟陽搓了搓胳膊上起的一層雞皮疙瘩,搖頭,這會兒別說困了,現在可能只有給他打一棍子才能讓他睡著。
已經過了零點,走廊上沒有人,余孟陽走了兩步後有些不安:“你等我一下。”他轉身跑回了房間,不多時出來時手中拿了根掃把。
溫少言嘴角抽了抽:“你這是打算跟鬼乾架?”
“萬一呢。”余孟陽沒說的是,他其實還揣了把槍。
“那我覺得我這個都比你的管用。”溫少言伸手從領口勾出了一個項鏈,銀鏈上掛著枚十字架。
余孟陽:“……”也是有點道理。
“準備”充分後,兩個人進了電梯,間隙余孟陽好奇地問道:“你信教?”
“怎麽?”溫少言睨了他一眼,“不像?”
余孟陽遲疑片刻後搖了搖頭。
“眼力不錯。”溫少言扯了扯嘴角,垂眸凝視著那枚十字架,冷嗤一聲,“猜猜這個十字架誰給我的?”
原本余孟陽這會是溫少言母親給他的,在三河村的時候,他能聽得出溫少言對母親的思念,但他此刻的神情卻不是這麽說的。
“這是我父親給我的。”溫少言微微一笑,電梯恰在此處開了,電梯外黝黑一片,寒風順著走廊的窗戶吹了進來,余孟陽打了個哆嗦,但很快,他覺得比起溫少言的話,這風挺暖和的——
“當然是我繼母攛掇的,畢竟我父親從來不會想著給我送東西。我繼母說,十字架,鎮魂驅魔。”
“那你還帶著?”
“當然。”溫少言又笑了,“我怕我不帶著,我繼母連覺都睡不好。人一睡不好身體就不好,我總得讓她活著看見——
溫少言的唇動了動,很輕很輕。
但余孟陽偏頭看向溫少言時看見了,他會讀唇語,溫少言說的是——
地獄。
余孟陽伸手拽住了溫少言的手腕,他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同情心。
溫少言不需要他的安慰,無論年紀還是閱歷,余孟陽自認為都安慰不到他。
但在那一瞬間,余孟陽仿佛看見了一個小孩子,一個抿著唇憧憬著自己收到來自父親的第一份禮物的小孩子。
他想,當父母不應該是一道考題,因為考試,不及格頂多是掛科罷了。
可殘酷而薄情的父母,帶來的卻是一道永不愈合的傷痕。
過了這麽多年,余孟陽依然還能看見那個絕望的男孩,看見那道鮮血淋漓的創口。
“你不怕?”
溫少言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層的燈跟沒有應聲亮起,但他卻感激這壞掉的燈,他行事素來果決,從不在意旁人如何看他。但他現在卻突然間有些畏懼,唯恐身邊這人從自己眼中看見了藏不住戾氣,也害怕,自己從他眼中會看見失望與害怕。
“有煙嗎?”余孟陽突然道,就像是在三河村裡時那樣,手攤在了溫少言的面前。
溫少言一怔,不明白余孟陽的意思,半晌:“……最後半根不是被你抽掉了?”
“你記得就好。”余孟陽笑道,“抽過同一根煙咱倆也算是兄弟了,誰欺負我兄弟就是欺負我,回頭我幫你打回去。”
溫少言頓時是忍俊不禁:“是誰那天跟我說你不打女人的?”
余孟陽一撇嘴:“我是不打女人,但人也說不出那種話不是嗎?”
不是人話。
所以也不用聽進去。
誰還沒捉過鬼了?一回生二回熟。
如果說剛剛溫少言的笑就像是一杯刺骨的冰水,那他此刻的笑聲就透著一股50℃的暖意,像是一杯恰能入口的溫茶。
余孟陽覺得有些遺憾,遺憾此刻沒有燈,看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