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仆人一個個面面相覷,卻又不敢問,作為仆人,主人吩咐什麽他們就要去做什麽,是不能刨根問底的。
菟裘鳩順便還吩咐說道:“你們收集完之後就放置到田中,不必再管,只要小心別被人偷走就是,這東西我自有用處。”
他記得糞肥發酵需要大概半年左右,現在九月底,而粟的播種時間大概在三月底四月初左右,算算時間也差不多。
仆人帶著滿心的疑惑接了任務,菟裘鳩倒也不是讓他們隨便收集,還給了他們一些粟用來換取,主要換取的是牛糞和雞糞,至於人的……咳,暫時還是算了。
菟裘鳩吩咐完之後毫無心裡障礙地回了家,同時還感慨有了爵位就是好,至少這種事情不用他親自動手去做,只要吩咐下去就行。
如果沒有仆人讓他自己來的話,哪怕知道糞肥能夠增產,他也要做一段時間的心裡建設才可以。
等到回去之後,菟裘鳩找到菟裘閱說道:“阿父,壽禮我已經獻上去了,扶蘇公子已經收下並且進獻給了大王,你們就不要操心了。”
至於昨晚他為什麽留宿宮中……這個就不用告訴菟裘閱了,好歹給扶蘇公子留一點面子。
雖然菟裘鳩感覺滿朝文武可能很多人都知道扶蘇公子不勝酒力這件事情。
菟裘閱倒是知道他在自己院子裡鼓搗酒的事情,只不過菟裘鳩弄好成品之後就直接送到了少府,他也沒有見到成品,此時不由得好奇問道:“你到底弄出了什麽?”
哦,不對,祖龍好像連發展友誼的人都沒有啊!
菟裘閱倒是也明白這個道理,不過菟裘鳩獻壽禮還有一層含義是獻給嶽父的。
菟裘鳩嘴角一抽,爹哎,這玩笑可不興開啊,說我就算了,連大王你都敢編排,你這官是不想當了吧?
要知道菟裘鳩穿過來之前就母胎單身了二十多年,曾經幫好兄弟參考送女友禮物的時候就真的被女友收到都感動哭了的那種圖片吸引過。
菟裘閱聽後十分滿意,但還是正色說道:“你想什麽呢?為父是在提點你光顧著嶽父,怎麽就忘了公主?”
他說完看著兒子表情一瞬間扭曲地模樣,壞心眼地笑了笑,負手慢條斯理的走了獨留菟裘鳩一個人站在原地滿心都是讓他在東南上吊死算了。
自家兒子跑去討好嶽父……作為父親,菟裘閱內心頗有些吃味,所以他決定讓兒子知道一下人心險惡。
呆呆站在那裡一會之後,菟裘鳩不由得揉了揉臉,算了算了,不就是新年禮物嗎?他做還不行嗎?
不過送公主……送什麽合適啊?
他和扶蘇公子,一個是製造者一個是檢驗者,提前嘗過也就算了,若是在秦王壽宴之前就讓別人喝到白酒,只怕要惹秦王不高興,哪怕菟裘閱是他爹也不行啊。
他當時還推給了兄弟,然後兄弟語重心長地跟他說讓他以後談戀愛送禮物一定要讓大家幫忙參詳一下,否則怕他送完禮物直接就被分手。
他一邊說一邊覺得有些頭痛,這樣下去,他肚子裡的存貨是真的要不夠了啊!
菟裘鳩表情一呆:“啥?”
菟裘鳩多少也聽出菟裘閱話裡的醋味,不由得哄他說道:“阿父莫鬧,待你壽辰的時候我也送你好東西。”
他倒也不是不想給菟裘閱喝白酒,主要是這東西既然是獻給秦王的,那自然要讓秦王第一時間享用。
他趴在書房的書案上眼神放空開始回想兄弟都送女朋友什麽。
而且祖龍那可是千古第一直男,嗯,至少對比漢朝的老劉家是這樣的。
反正沒聽說過祖龍跟哪個男人發展過超出友誼的感情。
菟裘閱拍了拍他的頭說道:“十月初一不僅是大王壽辰,還是新年,難道你不要給公主準備禮物嗎?”
菟裘鳩神神秘秘說道:“保密,等壽宴之後你就知道了。”
倒不是說他審美不行,主要是摸不清女孩子地心思,不知道女孩子到底喜歡什麽。
他戲謔的看著菟裘鳩說道:“你滿心滿眼裡都是大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入宮服侍大王呢。”
想來想去,好像是化妝品和首飾之類的最多。
首飾就不要想了,他那點錢買的成品公主未必看得上,自己打造……他也不會啊,現學時間太短來不及。
思前想後,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好點子——他可以送唐代那種香熏球啊!
唐朝時期的香囊大多以球狀出現,造型小巧可愛,最主要的是無論香熏球怎麽翻滾轉動裡面的香料都不會灑出來,可以說是古代精巧技藝的巔峰之作。
香囊整體小巧,製作也算不上特別複雜,甚至都不用菟裘鳩自己去設計圖案。
普通祥雲圖案就可以,肯定不會踩雷,比首飾或者擺件之類的安全多了。
只不過這個香囊的組成比之前那些東西都複雜的多,菟裘鳩硬生生畫廢了好幾塊木板才全部畫下來。
他看著那些被刀刮到已經不能更薄的木板,深深察覺到該把製紙提上日程了,再繼續用竹簡和木板那簡直就是跟自己的壽命過不去。
而且如今他也不怕做這種東西會違法了。
最近這一段時間的經歷也讓菟裘鳩明白所謂的利出一孔其實更多是限制低級官吏和平民百姓的。
而到了高級官吏這裡,很多都可以通融。
至於秦王……那是誰都不敢管的,畢竟秦王凌駕於整個司法體系之上,他的話就是法律,就算他的命令跟律法規定相衝也沒人會質疑,反而會按照秦王所說去執行。
說實話,這種司法體系在菟裘鳩看來弊病實在是太大了。
秦王權利太大,根本無人限制。
遇到明主那自然是最好不過,自商鞅變法之後,秦國數代秦王都是勵精圖治之王,這個弊端就沒有顯現出來。
然而等到秦二世胡亥上台,昏君口含天憲的壞處立刻顯現出來,整個大秦江山生生被他斷送。
雖然秦的滅亡原因很複雜,不能簡單歸咎於某一種問題,但律法體系的不完善和執行問題影響最大是公認的。
可惜菟裘鳩現在不能直言這個問題,真要是提出來了就相當於要壓製秦王的權利,這就相當於跟祖龍爭權啊。
狼心狗肺如趙高、李斯兩個人在祖龍活著的時候都不敢動,他有九條命都不夠這麽揮霍的啊。
算了,急不得急不得,大不了將來攛掇扶蘇嘛。
這麽一想,那麽多人支持扶蘇可能就是因為扶蘇更加溫和一些,大家在一位精明強乾氣場強大的王手下幹了那麽多年,自然希望來一位脾氣溫和一些的讓大家放松一點。
但不得不說,菟裘鳩如今就是這種不健康司法體系之下的得利人。
因為他跟公主的婚事讓他一下子跨越了階層,只要他做出來的東西有用,並且秦王用的開心,那麽就沒人會追究。
不過造紙至少需要一百天左右,再加上前期準備原材料之類的,加加減減算下來大概是半年。
現在他也用不上,只能先繼續用布帛。
等圖案畫完之後,菟裘鳩就去找工匠了。
而工匠耳圓一看到他便笑著問道:“二郎又有什麽器物要做?”
菟裘鳩聽了之後忍不住有些慚愧,自從耳圓到了他們家好像就沒得閑,他三不五時就要過來讓耳圓幫忙做東西。
不過耳圓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反而還挺喜歡這種生活的。
作為隸臣,他存在的意義就是給主家乾活,之前他乾的活比現在繁重多了。
而自從到了菟裘家之後,因為做的精巧東西多,他的手藝也有了十足的長進。
之前做曲轅犁和耬車還讓他拿了不少賞賜。
哪怕是隸臣,他也是手藝人,很清楚自己的手藝越好才能越被主家器重,所以所以對於菟裘鳩來找他做各種東西,他還是挺歡迎的。
這一次菟裘鳩讓他先做一個陶范,也就是後世所說的模具,然後再用金銀澆築。
香囊球的整體外形不算特別複雜,甚至連內部也不是那麽複雜,但這個結構卻標志著古人對重力的認識和理解。
香囊內部分為橫豎不同的兩個同心圓機環和香盂兩部分。
因為手工藝限制的緣故,香囊外形雖然是鏤空,但精致程度跟出土文物比起來還是差這一點,起碼厚度上就有差距。
菟裘鳩記得出土的香熏球文物整體厚度大約是兩毫米,花紋最細的地方不足一毫米,這一點是很難做到的。
菟裘鳩也沒強求,只要佩戴在身上或者掛在帳中不顯突兀就行了。
在測試到最小的香熏球直徑也要在六厘米左右之後,他就乾脆又做了幾個大的。
小的用來掛在身上,大的掛在帳中熏香也很好。
為此他甚至還特地讓耳圓打造了專門放置香熏球的漆盒。
不過,只是送幾個香熏球裡面空落落的感覺好像差點什麽。
菟裘鳩歪頭想了想,做都做了,乾脆把鵝梨帳中香也給做出來吧。
送就送全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