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薑淮元說完,身子微晃往前走著,但卻不知不覺的走到了霍傾的院子口。
金楚韞跟在她的身後,並未離去。薑淮元頓住了腳步,回望金楚韞和她身後跟著的下人。
金楚韞看著她,眼中都是擔憂。薑淮元喉嚨滾動,慢慢轉了身,聲色溫和,道:“我今夜不需要伺候,你們都回去吧。”
薑淮元今晚要去霍傾的院子,金楚韞跟著她,她若是躺在她與霍傾的榻上,金楚韞是不會上去,她也是不許的。
“我看著你休息,我再回去。”金楚韞著實不放心薑淮元醉酒一個人。
薑淮元看著金楚韞,眼中有了一絲不忍,可終究是沒有答應金楚韞跟著她過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薑淮元聲色冷了一些,若不這樣,金楚韞還是要堅持跟著她去的。
金楚韞聞言立在原地,面上有了一絲不願,但還是尊重了薑淮元。
金楚韞看著薑淮元轉身踉蹌的身影,直到看到院內,霍傾的貼身丫鬟,晚珠出來,她才放心的離去。
薑淮元沒有讓晚珠伺候梳洗,打發了她去休息後,推開了房門。
薑淮元盯著信上的字跡,用手輕輕的撫摸著,一夜未眠。
薑淮元為工部尚書,這些本不是她任職的范圍,但她對於選人這一塊還是有一手的。薑淮元也曾身兼數職,她的能力金裕很是相信。
薑淮元今夜哭的已經夠多了,這會眼淚奪眶而出,眼睛澀癢的很。
薑淮元征兵嚴謹,凡老弱者皆不用,若有才能武力,也會重用。新兵入伍後,也會即刻送往新兵營訓練。
屋內沒有霍傾的身影,薑淮元走到榻前,看著霍傾臨走時用過的物件,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霍傾當初嫁給她的目的,便是為了霍家幾位男子的官途,她這般龜縮在府中,此刻不為霍桓鋪路更待何時。
一個輕便移動打近戰,一個固定打遠戰,她也會繼續改良兵器等物件。
新兵入伍,會下發額外的津貼,薑淮元與兵部和金裕商量後,決定提高對新老兵的待遇,增加糧餉與銀響,使得征兵更加容易一些。
不過眼下去哪裡尋得材料是關鍵,薑淮元翻閱的各地呈上來記載礦物質的書籍,都未尋得自己需要的東西,便又琢磨換一種戰術,兩種火炮穿插著打。
不過薑淮元做事向來有章法,霍培也是敬佩,雖是為自己的姐姐打抱不平,但也沒有直接敢去懟薑淮元。
霍桓在當夜完成了合衾禮,還未洞房便帶兵離開了京城。
薑淮元領了這個任務,便又將霍培帶在了身邊。
翌日一早薑淮元被換了官服上朝,主動領了征兵的皇令。
她翻閱了書籍,以及去了董連泰那處詢問了一些法子後,決定換一種材質。
很快一輪征兵結束後,薑淮元便去了工部的工器製作坊,她之前讓人改良的大炮缺點在於太過厚重,不易挪動。
霍傾把她推到這個位置,不是讓她當繡花枕頭的,霍家的官路也與她息息相關。
她要為霍桓的兵把關,若是送去兵不是強兵,霍桓必然會吃大虧,若霍桓有個好歹,她就更對不起霍傾了。
眼下朝廷也在加緊征兵,朝廷也正缺人手。尋找霍傾之事,雖未耽擱,可卻依舊毫無音信。
她抬起衣袖,擦了擦淚眼,將霍傾之前寫給她的信件又拿了出來。
雖然霍培此刻不待見她,但奈何他是有官職在身的。
薑淮元也隻當他是孩子,不與他計較,更何況他還是霍傾的弟弟,愛屋及烏她也不會去呵責他的。
薑淮元把戰術寫成了折子,遞了上去,得到了金裕的讚同後,薑淮元便開始讓人同時多打造兩種火炮。
不過他們還未來得及用上,一個月後的深夜,南邊便傳來了消息。
霍桓帶的三十萬大軍,被曲昭兵圍困。
他們派了一支隊伍突襲出來,尋求京城的援兵。
金裕坐在禦書房的龍椅上,看著戰報,臉色鐵青,不是因為霍桓此刻被圍困,而是因為他要去求薑行知了。
如今朝中已經無可信任大將,霍桓帶著三十萬兵馬若無人救援,就只有等死了。
“去請鎮國公來。”金裕揉著眉心,讓人把薑行知叫到了宮中。
薑行知身著一身緋色,印著雄獅的武官官袍,進了禦書房後,跪地行了君臣之禮。
金裕看著薑行知這般的恭順,還以為他知曉此事後,不在要求他罷黜那三位侯爵的爵位了,可薑行知一開口,便讓他又頭疼了起來。
“老臣身體不適,恐不能上戰場,還請陛芐體諒,另派他人前去。”
“鎮國公這般老當益壯,怎麽看也不像是有恙在身,為何說自己身體不適來推脫呢。”旁邊的寶元侯有些看不下去,故意說了他一句。
薑行知不生氣,反而笑道:“老臣病在內裡,自然看不出有外症在。”
“我看你就是想我幾人,丟官罷爵吧。”寶元侯再次嗆了他一句。
薑行知聞言,臉上笑意明顯,並不作答。
金裕見他們在禦書房內爭吵,呵責了一聲道:“好了,你們先退下吧。”
金裕將擠在書房內的數十人屏退,單留了薑行知一人。
“鎮國公就非要逼朕,廢黜那三位的侯爵之位,才肯答應前去支援嗎?”
“是。”
薑行知不遮不掩,他就是要讓這三位信任的君王,親自罷免他們,讓他知曉,在危機關頭,他們也是可以被犧牲的。
“霍將軍可是鎮國公帶出來的人,你就真的不怕他有個三長兩短嗎?”
“死又有何懼,將士戰死沙場,是他們的最高榮耀。”
金裕聽到薑行知的話,好比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生氣還尋不出個理來。
“好,朕答應鎮國公,將他們停職,爵位收回。”金裕說著便開始讓人進來擬旨。
金裕早就和那三位侯爵商議好了,只是暫時的將他們撤職削爵,待戰事結束之後,他在將他們官複原職。
雖是有欺騙之嫌,但金裕也是沒法子了。
薑行知聽著金裕答應的這樣痛快,沒做多想便也應承了帶兵前去支援。
當晚,薑行知便帶著駐守京城的二十萬大軍前去支援。
薑淮元在薑行知走後,忽然想起來,她還未去問韓飛光,她們的曾祖父為何要辭官退隱。
下了早朝後,薑淮元便去了韓飛光的小院。
雖是寄人籬下,但鎮國公府卻是沒有薄待過韓飛光,一切吃穿用度,皆與其它院落同等。
薑淮元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半截入土的人了,她再計較那些也是無趣。薑肅卿想要報恩,那便讓他去報,她也懶得去管。
薑淮元踏進了小院,便瞧見韓飛光正被下人放在推椅上,曬著外面的太陽。
聽到腳步聲,下人側目忙行了禮:“世子爺。”
薑淮元頷首,可韓飛光卻是像睡著了一般,並無反應。
薑淮元看向下人,下人忙解釋道:“舅姥爺耳朵變沉了些,這會剛睡著。”
薑淮元頷首,示意下人將他叫醒。
下人會意,伸出手拍了拍韓飛光的腿。
韓飛光察覺到,睜開了雙眼,目光卻有些呆怔。
薑淮元看著韓飛光的樣子,又問道:“他怎麽了?”
“舅老爺腦子不太好使了。”
“誰腦子不好使了?”韓飛光不知怎麽,聽到這話後,大聲的呵斥了下人。
薑淮元聽著韓飛光有力的聲音,想來再活幾年也不成問題的。
薑淮元雖是過繼給了薑行知,但薑行知與薑肅卿是同胞,韓飛光便也是她的舅公。
薑淮元往前走了幾步,站到了韓飛光的身前,擋住了他的光。
韓飛光見自己的光沒了,抬起頭看向薑淮元。但陰影下他看不清薑淮元,便要去拿旁邊的拐杖,將薑淮元打走。
可才伸出了手,下人便攔住了,道:“舅老爺使不得,這是世子爺。”
韓飛光聽到世子爺三個字,眨巴著雙眼,打量了一下薑淮元,又眯起眼睛仔細瞧了瞧,道:“哪裡來的世子爺?”
薑淮元察覺到韓飛光的腦子確實出了問題後,也不再繃著臉了,道:“舅公,我是薑淮元。”
韓飛光聽到薑淮元三個字,頓時瞪大了雙眼,臉上盈起笑意,道:“原來是我的好外孫啊。”韓飛光瞥向身後的下人,道:“瞎了眼了,還不快去搬把椅子來。”
下人聞聲忙去屋內搬來了椅子,放在了薑淮元的身後。
薑淮元坐下後,韓飛光便看清了她的面容。
雖是有些糊塗,但也是時好時壞,他記得薑淮元,也記得薑淮元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薑淮元坐下後,看著韓飛光諂媚的笑臉,也故意跟著假意笑了起來。
“舅公,淮元想問您一些事情。”薑淮元頓了一下,想觀察韓飛光的反應,看著韓飛光似乎並不糊塗的樣子,又繼續道,“您若是知道,便告訴我,若是不知道,也無妨,但必須要如實相告。”
韓飛光聽著薑淮元的話,眼珠子轉了一圈後,脖子伸出一些,道:“你問。”
薑淮元眸子下移一瞬,輕眨睫羽後,道:“您若照實回答,我待會便給您一百兩黃金,但若不是實話,您以後就不用在這處住著了。”
原本只要威脅便好,但韓飛光此人極愛錢財,薑淮元怕力度不夠,所以便又加了一百兩黃金。
韓飛光聽到一百兩黃金,眼睛都是冒著光,忙道:“好外孫,你問,舅公一定知無不言。”
薑淮元打量著韓飛光,此刻似乎是正常的,便問道:“你們韓家本是大戶人家,為何忽然沒落?”
薑淮元沒有直接問薑家的事情,而是從韓家入手,旁敲側擊。
韓飛光聽到這薑淮元這樣一問,歎了口氣,臉上一股失落的樣子,道:“還不是因為你曾祖父。”
韓家與薑家世代交好,祖上便是姻親,一個經商,一個做官。薑家需要韓家的財力支持,韓家需要薑家的權利維護,兩家相輔相生。
一個沒落,另一個自然也就跟著沒落了,但韓家還是留下了不少的家底,反觀薑家,辭官後便沒有那麽的好運了。
作者有話說:
霍傾:“寶貝,我派人去接你了,不要抵抗。”
薑淮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