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薑淮元的目光定在曲昭國的二殿下`身上,她打量著這個女人的身量與動作。
可她知道,無論再怎麽像,都不可能是霍傾。
霍傾是金國人,是霍道廉的女兒,怎麽可能會是曲昭國的皇女。可她有些貪戀的想要多看幾眼,她已經許久未看到霍傾了。
霍傾站在城牆上,低頭看著薑淮元的一舉一動。薑淮元勒著馬韁繩,目光直直的定在她的身上,若非未從薑淮元的眼中,看到那份獨屬於她的依戀目光,她險些要以為,薑淮元已經認出了她。
一年多未見,薑淮元的容顏已經褪去了青澀,比之前更加成熟,臉龐上也因太過消瘦,細微棱角也顯現了出來。
薑淮元率領金國殘余大軍反撲,可謂是將她所寫的那本兵書,運用到了極致。曲昭國雖是損失了不少的兵將,不過薑淮元此舉,卻給她爭來了機會。
她去年與封懷玄分離,回到都城,被冠上了通敵的罪名,不得已才提前回了曲昭京中。
她的師父丁梓仙,在知曉她師兄祝秋明,是被她殺了之後,便帶著曲昭第一富商投靠了曲昭國大殿下曲漪,想要置她於死地。
霍傾回來之後便開始處理她們,祝秋明是千祿商行的小兒子,亦是丁梓仙與祝家的私生子。
丁梓仙是師門裡少有的門內弟子,霍傾和霍鍾都是門外弟子,門內弟子是不可以結婚生子的,但丁梓仙卻育有一子,且收之門下,從小便以師徒相稱。
霍傾聞聲瞥了他一眼,聲音不在是方才的冰冷,拿出了曲昭女皇的禦用令牌,道:“莫要擔心,金國的兵,不會回來。”她了解薑淮元,也知道自己寫在兵書裡將令一諾千金的話,薑淮元一定記在心裡了。
城牆下的薑淮元唇口微張,在轉身之時眉心微蹙,勒住馬韁繩,讓副將下令撤離了此處。
她從來都是有仇必報,不管是誰。
薑淮元帶著殘余金國部隊,搖身一變,成了一隻王者之師。在她們抵達到曲昭國城門之下的時候,霍傾便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她如今在京中尚能有一席之地,全都仰賴封懷玄手中的大軍,以及還未滅掉的金國。
可她想要殺霍傾,也非易事,又怕自己的事情暴露,被師門追殺,便想到了她的死敵曲漪。
霍傾摘下圍帽,眼眸如寒霜般冰冷,盯的被喚作鄭大人的人,不敢再直視於她。
霍傾回來之後,用了自己的勢力,費了很大的勁才將千祿商行鏟除,在曲漪拿著免他們死罪的聖旨抵達之前,手刃了祝秋明的父親和丁梓仙。
霍傾說完繼續往前走,可那鄭大人便快走了幾步,攔住她的去路,站在霍傾的一側,拱手道:“還請二殿下,與微臣一起回去複命。”
被換做鄭大人的官員,聞聲咧開嘴笑道:“二殿下不與微臣,一起回去複命嗎?”
“本宮做事,不需要任何人來指點。”霍傾一字一句的冷聲丟下話,往城樓的青石階梯走去。
雖是洗刷掉了冤屈,但她所有的要職都被曲昭女皇撤下了。
霍傾往前走了一步,本不想再理會他,但想到他如今得寵之勢,頓住腳步道:“本宮需要去處理母皇交代的事情,勞煩鄭大人辛苦一趟了。”
“這……二殿下,這恐怕不妥吧?”
霍傾下了城樓,下面牽著馬匹的手下便將馬牽到了霍傾的身前,看著霍傾上了馬,又將馬韁繩遞到了她的手中,而後又自己上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匹馬,對著城門的守衛道:“開城門!”
霍傾看著薑淮元離去不見了身影,側目看了一眼身後曲昭女皇派來的人,斂眸道:“鄭大人可去與陛下交差了。”
“可……”雖有聖令,但他此刻也不敢冒險,“不若二殿下,再等些時辰?”等金國的兵確定走遠後再開城門。
他們也是怕金國的兵埋伏在此處,霍傾出去的太著急了。
守衛城門的將領一臉的為難,金國的兵才走,若是此刻開了城門,他們反撲進來,那他們豈不是曲昭國的罪人了。
丁梓仙傾其所有教授他武藝,祝秋明也已經是千祿商行未來內定的當家人,卻不想最後被霍傾殺了,丁梓仙怎能不恨霍傾。
她的戰場一直在金國,回到京中便處處受人掣肘。她原以為封家會是她的鼎力支持者,可除了封懷玄,她走了這些年,許多原本支持她的人卻都投靠了曲漪。
“二殿下還是跟微臣先回——”
鄭大人的一臉看戲的模樣,話還未說完,嘴上便挨了一鞭子,是霍傾是方才的手下抽的。
鄭大人捂著被抽的破皮的臉頰,半響沒有反應過來,霍傾沒有看他,只是盯著守城門的將領輕眨了一下眸子。
那將領知曉霍傾的脾氣,看著女皇身邊的紅人都被她的手下抽打,隨即放話,讓人將城門打開了。
高大的需要百人才可開啟的城門被緩緩拉開,霍傾等人隻掃了一眼外面一片殘垣的景象後,便策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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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淮元回到營帳內,下令讓人三軍退到兩百裡外。金裕更是一刻不敢遲疑,只要他們撤到了兩百裡外,金楚韞的解藥便會有人送進來。
金楚韞身體的溫度一直在下降,薑淮元將自己的外衣脫了,隻穿了中衣將她抱在懷裡,為她增加一些熱量。
馬車內的火爐讓薑淮元汗流浹背,可她卻不敢松開金楚韞。
金楚韞的體內並非只有金鼎蛇毒一種,霍鍾說金楚韞中毒應該是殺曲昭死侍之時迸濺到了她的身上,而金楚韞的現下的血液裡也具有傳染性。
當時霍鍾不讓她碰金楚韞,便是擔心金楚韞身上的血,會從滲入到她的皮膚內,傳染給她。
可霍鍾當時抱她的時候,卻未曾擔心這些,而且霍鍾對於曲昭國死侍的事情,知道的似乎也有點多。
薑淮元心下起了疑惑,掀開馬車簾子讓人將霍鍾喚了過去。
霍鍾騎著馬走在馬車旁,隔著簾子與馬車內的薑淮元一問一答。
“我曾跟父親來過曲昭做過生意,知道的多,也都是聽聞。”
霍鍾的話並未打消薑淮元心中的疑慮,薑淮元將懷中的金楚韞又緊了緊,又問道:“二哥之前說楚韞身上毒,會通過血液傳染,那為何二哥抱著她的時候,卻不擔心自己會被感染?”
薑淮元的話,讓霍鍾啞口半響。薑淮元凝眸盯著馬車簾子,以為霍鍾心虛沒有應答。她掀開簾子,卻看到霍鍾正盯著距離她們非常遠的山頂處看著。
“怎麽了?”
“那山上,是不是曲昭國送藥的人?”霍鍾轉回了臉問道。
薑淮元順著霍鍾方才的目光看去,仔細辨認後,似乎看出了那人的身影是曲昭國的二殿下,想來應該是在查看她們是否真的撤離了。
至於是不是來送解藥的,她不知道。
深夜,金國大軍已經撤出了曲昭國皇城的二兩百裡外,駐扎之後,薑淮元便命人在外圍接應著曲昭國來的使臣。
薑淮元待在蒸籠一樣的營帳內,看著金楚韞的唇色慢慢的開始發白,心裡不停的在祈禱著,曲昭國送藥的使臣快些到來。
“駙馬爺,曲昭國的使臣到了。”一直在外圍接應的參軍將領,帶著曲昭使臣侯在了外面。
“快讓他們進來。”薑淮元聞聲急忙起了身,將金楚韞的被子掖好後,下了榻,急匆匆的穿上了外衣。
薑淮元繞過屏風,腰間的皮帶都還未扣好便出來了。
待薑淮元看清來人後,怔住了一瞬,神色尷尬一瞬,很快將自己的皮帶扣好,拱手道:“在下唐突了。”
來人正是她白日裡看到的女人,曲昭國的二殿下。
薑淮元在外人看來是名男子,此刻衣衫不整站在一個女人面前,自然是她是失禮。
霍傾帶著白日裡在城樓上帶著的長白圍帽,她看著薑淮元似乎剛從榻上下來,她也知曉金楚韞的毒會讓她的體溫不斷的下降,可卻不想薑淮元竟用身體為她暖著。
霍傾沒有說話,她盯著薑淮元看了須臾,向自己身邊的人伸出了素白的纖手。
薑淮元抬眸,盯著霍傾的手指,仔細的看著,她總覺得面前的人神似霍傾,可她又不能掀開那人的面紗去看,只能通過細微之處想要辨別一二。
但她們的之間的距離太遠,各自的護衛也都站在一側,營帳內擁擠了些,燭光也太過昏暗,未能讓她看清什麽。
“殿下不能說話嗎?”
薑淮元看著霍傾接過了手下遞到她手裡的一瓶藥,卻一直未曾出聲,便想要引著她說一句話。
“當然能。”霍傾開了口,可聲音卻是與往常完全不一樣。
沙啞低柔。
薑淮元聽到面前的二殿下開了口,一瞬間也死了心。霍傾的聲音那樣的溫柔,怎麽可能會是這樣的。
薑淮元的護衛兵接過了霍傾給的藥,薑淮元拿在手中,再次拱手道:“多謝,待我夫人清醒後,在下自當遵守諾言,退出曲昭國境。”
薑淮元說完便拆開了藥聞了聞,但卻沒有聞出裡面配的什麽藥。
薑淮元轉身準備去給金楚韞服下之時,被霍傾喚住了。
“等一下。”
薑淮元聞聲停下腳步,回轉身子,不解的看著帶著圍帽的霍傾,問道:“怎麽了?”
霍傾猶豫了一瞬,漫聲道:“這解藥,還缺一味藥。”
薑淮元聞言微眯起雙眼,心中就有些氣意,臉色也冷了些,質問道:“你們曲昭國,就是這般不講信用的嗎?”
解藥還能缺一味藥?
霍傾看著薑淮元冷了臉,柔唇微動,解釋道:“並非我們不想給,而是這藥十分難得,你們的大軍堵住我們的城門,醫者出不了城,自然也不好得。”
薑淮元聞言半信半疑,聽著霍傾繼續道:“放心,你夫人——”霍傾說到夫人二字頓了一瞬,“你夫人的毒,一時半會還要不了她的命。我需要你們派出一位識得醫術的人,跟著我去附近的查哈山谷內,尋找解藥。”
霍傾在賭,賭薑淮元一定會跟著她去。
“我跟你們去。”
別人去,薑淮元不放心,她自己就懂醫術,而且她想要快一些找到解藥。
薑淮元說定之後,便去了金裕那裡。金裕得知,想要另派別人過去,但薑淮元堅持要自己過去,這些醫者連金鼎蛇都不知曉,她怎麽會放心。
薑淮元將統帥三軍的虎符,也暫時交還給了金裕。
“若微臣出了事,陛下即刻帶著大軍,順著既定的路線回國。”
薑淮元把自己如何帶兵回去的路線說了,又將回國之後,如何防禦曲昭國再次侵犯的計策一一道了出來。
最後帶上了霍鍾和護衛兵,才放心的離開了大營。
作者有話說:
霍鍾:“看戲ing。”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