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薑淮元並非真想要親霍傾,而是想要看一下霍傾的反應。若可以,她還想掀開她後頸肩胛處的衣物瞧一瞧那處是否有傷疤。
片刻的靜謐後,薑淮元見霍傾不動也不拒絕,不知哪裡來的膽量,靠近了幾許。
她慢慢挪了身體過去,中衣與被褥的摩攃聲,讓薑淮元捏著被褥的手出了些許的汗漬。被褥在她手中被揉搓的起了褶皺,少頃,薑淮元湊了上去。
霍傾像個木偶般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直到薑淮元湊近了些,霍傾的眸間忽的染了一層笑意。
“夫君是想與我圓房?”霍傾說話的時候一點羞意也沒有,薑淮元的唇離她的唇只有咫尺,若霍傾不開口,薑淮元或許就親上去了。
薑淮元怔楞住,與霍傾期待的眸子對視片刻,頹然敗下陣來。霍傾害不害怕她不知道,但她是退怯了。
薑淮元回躺到自己的一方空地後,翻身向裡側,將被子往身上拉了拉,小聲嘟囔道:“我還小。”方才她分明看見霍傾眼底的嘲笑之意。
薑淮元不擔心霍傾會強行與她行夫妻之實,因為這一個月來的相處,兩人在榻上幾乎沒有觸碰過,霍傾也沒有這方面的傾向表露。
只要她不接受,霍傾便不會勉強於她。是想,誰會和一個發育不全的孩子行房事呢。
看著薑淮元像個孩子吃癟的小模樣,她心情莫名的愉悅起來。
這麽多年過去了,韓楚蘭對她小娘的恨意,一點都沒有減弱過。
她為男子都這般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若是女兒身,在這樣等級森嚴的北金男權國,她怕是被吃的骨頭渣都不剩下。
霍傾嫁給她大抵是為了霍家吧。
賭債還不上,可不就是斷手斷腳,沒了手腳談何活著?
霍傾垂眸看了她一會,見她不動,也不準備再逗她,她沒什麽顧慮的閉上了雙眼,她知道薑淮元是不會親她的。
她只是覺得身邊多了一個會武功的人,心中有些不安,而且那日霍傾受的傷可非一般人打出的暗器。
霍傾答應嫁過來的目的,她還不甚清晰,但與薑行知救駕這事脫不了乾系,否則憑借霍家這樣的家世門風,定然是看不上她們這種走商的小門小戶的,尤其還是她這種臭名遠播的廢物。
但轉而又想起霍傾並不想與她和離,也不會因她而爭風吃醋,她可惜也無用。
聽著霍傾那處許久沒了動靜,薑淮元的心跳卻依舊紛亂的跳動著,她方才險些、險些親吻上去了。
有時候她真想去說書人說的曲昭女國,那裡不僅是女人當皇帝,女人的地位還與男子同等,甚至還高過了男子。
韓楚蘭始終不肯放過她。將她過繼給薑行知,她原以為只是怕她分父親百年之後留下的家產,但現下看來,韓楚蘭是想她死的。
至於她揣測霍傾是不是那夜的黑衣人,霍傾此刻於她並無不利,若那人真是霍傾,霍傾想要置她於死地,那日醒來便可殺了她,可她沒有。
女兒家總是身不由己的,若她現下在外不是男兒身,韓楚蘭早就尋了一門親事將她遠嫁了。她可不指望韓楚蘭能給她選個好夫婿,不折磨她便已經是老天開恩了。
韓楚蘭一去求親,霍家便答應了,韓楚蘭的目的她起先不知,不過現下倒是明白了一些,如果沒有猜錯,韓楚蘭是想借用霍傾克夫一事,將她解決掉。
薑淮元感歎造物的老天爺,給了霍傾這樣傾城的容貌,可怎麽就不能給她一個好姻緣呢。
不過這也都是想想,像她這種北金國過去的女子,即使到了曲昭女國,北金國女人臣服於男子,以夫為綱根深蒂固的思想,即使到了曲昭,估計也不會好過多少。
也是從那一刻起,她對韓楚蘭起了疑心。
她自認為自己不好男色更不好女色,但方才近距離看著霍傾,她的心似乎被蠱惑了一般,若不是霍傾出聲,她怕是真要親上去了。
薑淮元慢慢轉過了身看向霍傾。霍傾微闔雙眼,睫毛長長覆蓋在眼瞼處,微微顫動,櫻粉的唇瓣微闔,皎白如雪的肌膚,再往下看去……說不出的誘人神往。
原先薑行知那邊欠下的賭債,她拿了皇賞將那幫人打發了,但也弄清楚了一件事,薑行知不善賭博,甚至都沒有去過賭坊,但賭債簽下的名字卻是薑行知。
長的好看確實容易吸引她人,連她這個女子也被一時被蠱惑住了。
大人之間的事情,她也是雲裡霧裡,不過薑肅卿過於寵愛小娘,將韓楚蘭晾在了一邊這事,她是有印象的。
如今韓楚蘭想借用霍傾克夫一事,將她克死,可這世間哪有克夫這種事情。她打探過霍傾的前任夫婿,是洞房之夜突發瘋病,口吐白沫而死。
那人本就有病,隱瞞不說,怪不得霍傾身上。
至於後來去她家求親,出了府門生病出事之人,她想大概是巧合吧。
薑淮元前些日子收到了薑行知的信箋,她與這個名份父親關系並不是很親近,從她有記憶的時候薑行知便走南闖北,只有年底的燒香祭祀祖宗的時候才會見上一見。這幾年倒是沒見過,家裡原是以為他死在了外面,所以才將她過繼給了薑行知,以延續薑家長子一脈的香火,可誰知他還活著,從了軍,還得了皇賞。
薑行知信中只是讓她在家好好照看府宅,邊關戰事很快便會結束,到時回府,再將過繼儀式走一遍。正式祭拜,告知祖宗。
翌日午後,薑淮元在書房院中整改著自己這幾日做的木雕,來人稟報說薑淮城來府上了,薑淮元的手不自覺的緊握了一瞬,而後不緊不慢繼續雕刻著自己眼前的木雕,問道:“他來何事?”
下人低首回道:“說是來喝茶。”
喝茶?喝什麽茶,是來找茬吧。
“告訴他,我一會便過去。”
薑淮元雖然不待見薑淮城,可來了府上也不好趕出去。薑淮元站起了身,將手中的刻刀放下,解下了身上圍布。
薑淮元想著應該是去了會客廳,她出了院子便往會客廳院落走去,但下人卻道:“少奶奶正陪著二少爺在荷花池那邊。”
荷花池?
薑淮元一聽霍傾正陪著薑淮城,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感覺,一時竟分不出是擔憂還是不爽。薑淮城那日明顯有輕薄霍傾之意,可不爽又是從何而來?
霍傾也不是軟的,隨便打發他等著便是,怎得還帶去了荷花池邊,這會也沒荷花了呀。
薑淮元腳步漸快,下人跟在身後都要小跑幾步。
“淮城弟弟,那邊還有。”
薑淮元聽到霍傾溫柔的語調,頓住了腳步。她站在山石旁,側目瞧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霍傾一副良善溫柔的神態,眼瞅著荷花池內的淤泥處,薑淮城手中捏著幾塊蓮藕,手深入了淤泥中,快速的摸索著。
這是……在撈蓮藕?
薑淮元不動聲色的杵在山石後,薑淮城一向不屑做下人的活,怎得屈尊下淤泥譚中撈什麽蓮藕?
薑淮元打量著霍傾的神色,她從霍傾眼中看出了幾許的戲謔與嘲弄,她還在猜為何的時候,便聽到荷花淤泥的潭子裡傳來呼喊救命的聲響。
薑淮城栽進泥潭裡了,用力掙扎,越陷越深,整個腦袋都沒入了池子中。
薑淮元疾步過去,看著兩三個下人快速跳入荷花池,把薑淮城從深潭中撈了出來。
霍傾看到薑淮元過來,只是淡淡的掃過一眼後,又看向被下人撈上來的薑淮城。
薑淮城渾身汙垢,腦袋上一大灘的淤泥覆蓋,耳朵裡還在往外冒稀漿的汙泥,站在了她們面前。
霍傾唇邊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愚弄笑意,假意忙道:“快些去給二少爺拿件衣衫來,要下人的便好,大少爺的不合身。”
薑淮元的身高雖然不低,但腰身與薑淮城相比較卻是嬌小了些。
薑淮城抬頭看向霍傾,只見霍傾拿著帕子輕掩鼻口,往後退了幾步。
自己到底為什麽要下去撈蓮藕,難道就是為了美人能吃到自己撈的蓮藕嗎,他撈與別人撈有和不同,不都是一個池子裡的東西?
薑淮城此刻悔不當初,來的時候,聽府中下人說霍傾正準備讓人來這處撈蓮藕。他不請自來,霍傾讓他去客廳等著讓人去喚薑淮元,可他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看她,怎麽會一個人去客廳等薑淮元。
看著下人笨手笨腳的,霍傾也不與他言談,他自告奮勇的下了池子,準備親手撈蓮藕獻給霍傾。誰曾想,會這樣、這樣的狼狽不堪。
薑淮城不動還好,此刻唯有他的眼珠子還是乾淨的,他眨了眨眼,想要和霍傾說些話,可一張嘴,那汙泥便又進入了嘴裡。他呸了兩口吐出泥沙後,耷拉著眼皮萎靡的跟著下人離開了。
薑淮城走後,霍傾假意擔憂的神情頃刻消失不見。薑淮元方才覺得好笑,臉上還殘留著笑意,看到霍傾變了臉,立時收起住了笑容。
兩人眼神觸碰,霍傾看了一眼薑淮元,眸間又換成了溫和的神色,道:“淮城弟弟辛苦為我們撈了蓮藕,今日便讓膳房做些蓮藕排骨湯,夫君可喜歡?”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霍傾:“蓮藕排骨湯,夫君可喜歡?”
薑淮元:“……”
霍傾:“不喜歡的話,下次做個挫骨揚灰湯?”
薑淮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