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金國土之上,雷聲轟鳴不斷,偶爾光閃,將大地照徹一瞬。黑色的盔甲,在雨水的侵襲之下,顯得異常寒冷。
無情鐵蹄踏入了各藩王質子所在府宅,一時間,絕望的哭喊哀慟,響徹府邸,卻又很快在暴雨的清洗之下,恢復了寧靜。
斬草若不除了這根苗,便是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各藩王被就地處決,這京城的質子又怎能安好無損。
北金國聯合曲昭女國,消滅北金勢力強大的各藩王,作為幫助北金出兵的條件,曲昭國分割走了北金國一部分藩王領土。
與此同時,鎮國將軍,曾做為北金開國將軍的後人,幾代都曾皇恩顯赫加身,卻在這場紛亂之後,執意辭去一姓榮耀,並起誓,凡他血脈今後永不入朝。
許多年後。
連夜的暴雨,將宣陽城的道路殘蝕的泥濘不堪,雖是炎熱的季節,但空中的氣溫卻讓人不覺抱起雙臂。
此時已過宵禁時刻,街上清冷無人。
宣陽城外,月老廟中草垛堆旁,一個蜷縮的物體不斷的發出聲音,起先和著悶悶的雷鳴不知在說些什麽,當一道極亮的光束透過已經半掛一旁的破門進入廟祠之時……
“勞煩借貴寶地休息一晚。”是個女人的聲音,但氣息聽上去有些虛弱。
聞聲,薑淮元心中松了口氣,是人就好。
那物體挪動起來,有了腳步聲,薑淮元從草垛上爬起來,迅速往後退,聲音緊張了一些:“你、你別過來。”
雖是十五歲的少年郎模樣,但卻有著謙謙君子的德行。她知男女共處一室,會壞了姑娘名節,但今日又無它處可去,提前告知,若姑娘不願,自請離去便是。
是一個穿著黑色衣衫帶著夜行鬥笠的人,怎麽大晚上的還穿了黑色的衣衫?莫不是……薑淮元心裡咯噔一聲,這人不會是個賊吧。
薑淮元忙讓出一點地方,穩了穩心緒回道:“在下也是借這月老廟棲身,姑娘不介意的話,就在此休息吧。”
嗅到愈來愈濃的血腥味,薑淮元的心中更是警惕了起來。既是賊人,身上有傷,還能行走至此,必然不會是軟弱挨欺的。
薑淮元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她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半步,但隻著半步,便讓來人察覺出了薑淮元想要跑。
話才說完,肚子便不爭氣的又叫了起來。她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起先的小雨她還能冒雨出去討口吃的,但現在看著外面的磅礴的大雨,餓死總比病死強。
疼痛讓薑淮元不受控制的叫了一聲,緊接著薑淮元便嚷道:“我與姑娘無冤無仇,姑娘可不能害我。”跪倒在地的薑淮元臨危不亂,說出了心裡話。
薑淮元聽著腳步聲漸近,此時又有光亮閃進,她看清楚了來人。
才一會的功夫,薑淮元便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淡淡血腥味。薑淮元心中暗道:不會是受傷了吧?
就她這嬌弱的身板,出去一準會染風寒,到時候餓是小事,染了風寒沒錢買藥不說,又餓又病體加身,一準將她折磨死,她還是等雨小一些再出去討些薄粥吧。
薑淮元欲衝刺往門外跑之時,腿上立時被什麽物體飛擊,跪倒在地。
“這個烤鴨留給我!”
她察覺自己的嘴邊有東西流出,伸手抹去:“薑淮元,你真沒出息,做夢就做夢,怎得還留口水!”是個爽朗少年的聲音,但聲音偏嬌柔了些。
就在她蓋草保暖之時,一道閃光之後,薑淮元心裡忽然泛起了一股毛意,連帶著頭皮都開始發麻,什麽東西?
再接著雷聲像空中炸裂一般,讓薑淮元不寒而栗,剛才她打眼瞥見門口多出個身影。
薑淮元身體僵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門口處。若不是外面暴雨還在嘩啦作響,險些以為這片空間被施了法咒,詭異平靜。
薑淮元被雷聲吵醒了夢,她醒來的那一刻把夢境的場景帶了出來,但片刻,黑暗與悶雷的嘈雜,讓她認清了現實。
薑淮元揉著自己的肚子,緩解饑餓帶來的不適。現下已是午夜,涼意又加深了幾許,她將乾草扒拉了一些,往自己身上蓋了蓋。
“你、你是人還是鬼?”到底是年少,有幾分膽量,居然還敢開口問出來。
“你只要不亂跑,保你無事。”女人說著伸手扶住了自己臂膀,傷似乎在肩膀處。
薑淮元抬眼小心打量著女人,但沒有月光的夜,太黑了,而且女人還穿了夜行衣,剛才她都未來得及跑,便被女人用不明的東西擊倒,想來自己也是逃不掉的。
薑淮元不再掙扎,順勢坐下。
女人見薑淮元不再亂動,尋了一處草堆,坐了下來。
少頃,女人開口道:“過來。”
薑淮元聽到女人說話,疑惑的問道:“姑娘是在和我說話嗎?”
“嗯,幫我。”女人試著想要處理後背處的傷口,但似乎有些難度。
“你不怕我——”
“你若敢有別的心思,我一定會讓你當場斃命。”
薑淮元眉頭緊皺,她還不想死,但:“姑娘,夜這麽黑,我怎麽看得清。”她連人在哪處都不知道,確實也沒有撒謊。
“你往前五步。”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薑淮元楞了一下,思忖一瞬,起身照做。這女人居然在黑暗中能視物,果然不是一般的賊。
薑淮元往前邁了五步後,女人看著她,打量了一番。
雖臉上有灰漬,但也不難看出是個嬌養的主,細皮嫩肉五官也俊朗的很,衣著打扮不像是長期逃荒之人。
“幫我把鏢取出來。”
薑淮元一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廢物大少爺,讓她幫她取毒鏢,開什麽玩笑。
就在薑淮元想要拒絕的時候,女人拿出了一把匕首,匕首出鞘,寒光乍泄,薑淮元立馬慫聲道:“姑娘,是你讓我走過來的。”
女人看了她一眼,無視她的話語:“拿著。”
拿著?薑淮元怔住一瞬,還未伸手,女人的警告就又在她的耳邊響起:“百步之內我便可取你性命。”她這麽近,豈不是……
薑淮元接過匕首,等待下一步命令。這時,女人從懷中掏出了火折子,屋內瞬間亮起。女人將後背交給薑淮元,衣衫是濕的,分不清血漬還是水漬,但薑淮元能看到她肩胛處衣衫色澤有些不同。
薑淮元依舊看不清鬥笠下女人的面容:“我要怎麽幫你?”
女人垂眸,片刻她轉身將腰間的軟襟帶解開,褪去了上半身的衣衫。雪白的肌膚呈現在薑淮元的面前,讓她驚訝異常。
這女人,怎麽、怎麽還在她面前脫衣服。
但隻片刻薑淮元便懂了,因為那血窟引去了她的目光。
“挖出來,把周邊的肉也一並挖出。”女人此時不知是羞還是認命,聲音低了幾分。
薑淮元看著女人,若不照做,自己真有可能會被她殺了,但若照做,她受得了嗎?
“快點。”女人催促她。
薑淮元滾動了喉嚨,不管了,是她自己讓她這個乾的。
薑淮元拿著匕首,準備挖的時候:“等一下。”女人叫停了她。
薑淮元停住了手,愣神的看向女人,女人沒有轉身,而是從袖中拿出了一個折疊的風燈,這玩意只有皇宮中才會有,且是進貢的物品,薑淮元有幸見過一次,這女人什麽來頭,怎會有此物件?
就在薑淮元愣神的空檔,女人已經點燃了風燈,將火折子熄滅:“把刀在上面燒一燒。”
薑淮元知道女人的意思,這刀加熱之後,可將肉瞬間燙熟,從而達到止血的效果。薑淮元照做,看著燒紅的刀尖:“姑娘忍一忍。”
被人威脅,還不忘去安慰人,倒是有點意思,女人閉上了眼:“開始吧。”
薑淮元動作熟練的將女人肩胛上側一點穿入她身體的物件找了出來,除了女人悶哼聲,和止不住的顫唞,便只有刀尖與物體的碰撞聲。
東西取出來了。
是一顆圓形的鐵珠子,一顆圓珠也可穿透人的身體,這得是多強的推力?
薑淮元看著珠子沒有遲疑,她看著女人身體流出的黑褐色血液,她問道:“珠子取出來了,但這珠子有毒,姑娘可有解毒的藥?”
薑淮元等了少許,也聽到不女人的回應,焦急的詢問:“姑娘?”
薑淮元皺起眉頭,不會是暈過去了吧?
薑淮元再次試探:“姑娘?”
依舊沒有得到回音,片刻女人的身體便傾倒了下去,薑淮元伸手接住了她。
這可如何是好?毒珠是取出來的,可毒還在體內呢。
翌日一早,雨停了。
薑淮元手中端著一碗羊湯,懷中揣了幾塊燒餅,匆匆從外面回來。看到女人還在昏迷之中,輕腳想要把湯和餅放下便開溜。只是才近了幾步,湯剛放下,便看到女人忽然醒來,且從腰間拔出了軟劍,逼在了她的脖頸處。
“姑娘,我好心救你,你可不能恩將仇報啊!”薑淮元雙手舉起,緊張的擺出了一副毫無加害她之意的樣子。
“你對我做過什麽?”女人的身體似乎已經恢復,不像昨夜那般虛弱了。她的衣衫此時已經穿好,但她的鬥笠卻被薑淮元拿下來了。
“我能對姑娘做什麽?”薑淮元緊張的垂眼看著地上的女人。
薑淮元見女人不信,也不怕得罪她,又忙道:“姑娘長的如此特別,我就算是有這個膽,也沒那份心啊。”
言下之意,你醜的這樣特別,我下不了手。
聞言,女人摸了摸自己的臉,把劍收回一些當成了銅鏡照了一瞬自己的面容。
女人看到劍身照出的自己,不覺皺起了眉頭。
作者有話說:
不用懷疑,這正是兩位女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