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薑淮元坐在玉石旁,抿了抿唇還是行了拱手禮。
金楚韞點頭後,便有人遞來了椅子,金楚韞謝過之後便坐在了一旁。
屋裡忽然多了一個人,還是公主,薑淮元有些別扭,這和霍傾在,完全是兩種感覺。
霍傾在,她雖不能全神貫注集中心思,但心裡是歡喜的,可這公主在,薑淮元坐在玉石上都要掂量一下會不會被冠上一個不敬之罪,畢竟這雕刻的人是當今的太后。
金楚韞起先並沒有發現,後來看到薑淮元手中的活慢了下來,才知自己打擾到了薑淮元,不過她此來並非全是好奇,而是出於尊重。薑淮元身體不便還能幫她,她自然是要來親自探望,說些個感謝的話。
金楚韞出去後,薑淮元長舒了口氣,不過片刻後,董連泰便又過來了,他手中拿著修好的木架,布滿血絲的眼睛明光蹭亮,笑嘻嘻走到了薑淮元的身邊。
薑淮元還在打磨玉石,被董連泰突然打斷,她不滿的道:“師父,您不要再忙這些了,明日我差不多便能走了。”
董連泰聽著她的話不以為意,還是不顧薑淮元拉著臉,把支架給她用上了,薑淮元現下是可以站的,只是身體的著重點,都在沒有受傷的那一側,董連泰再次失敗後,站起身來問道:“你方才說什麽?”
薑淮元眨了眨眼道:“我明日差不多便能走了。”她沒有撒謊,今日霍傾試探她的時候,疼是疼的,但她卻有裝的成分。能得美人香抱,她為何不去博一下呢。
董連泰眨了眨眼,左右沒有目標的看了看,似乎想到了什麽,他神情嚴肅的道:“我教你個雕刻技法,去和我一起把玉石抬起來。”
薑淮元不疑有它,居然往前輕走了幾步。
董連泰伸手扶起玉石,一個人便把玉石抬起了一些,嘴裡憋著口氣道:“快,快幫我一把。”
薑淮元見狀,趕忙伸了手過去,彎腰和他一起抬,只是玉石抬到一半,薑淮元慢慢覺得玉石開始沉重起來。
直到她看到董連泰松了手,往後退了一步。
薑淮元本就是女子,氣力不及董連泰,董連泰一松手,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了她的身上,薑淮元憋的滿臉通紅,道:“師,師父,你搞什麽?”
薑淮元松手是小事,可松了手這玉石肯定是要摔碎的,薑淮元現下肯定是不敢松的,可不松,她的腿還沒有完全好,再堅持一會傷口怕是要出點問題了。
薑淮元就這樣硬抗了半盞茶的功夫,她有心想叫外面的人來幫忙,可自己的力氣根本不能支撐她喊出來。
直到她承受不住玉石的重量,腿上撕裂的疼痛傳來……
霍傾來的時候看到董連泰站在一旁,袖手旁觀著薑淮元一個人抬著玉石,心下一緊,幾步便到了薑淮元的身邊,看著薑淮元咬著牙,滿臉漲紅,趕忙伸出手來,幫她托住了玉石。
薑淮元得以喘熄,大口喘著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腿上的傷本來快好了,突然來這麽一出,直接連站都站不住了。
霍傾把玉石放下,便去查看薑淮元的傷口,那些還沒長好的深度傷口再次流血了。
霍傾沒管別的,她抱著薑淮元便出了房間,喊來了下人拿了止血的藥來。
金楚韞此時還沒有走,她坐在屋內和田錦桐閑聊,聽說薑淮元受傷了,也忙跟著過去了。
一堆人站在房間的外間裡,金楚韞還覺得是自己的錯,臉上些許歉疚,直到她聽到田錦桐罵道:“你個老不死的,她那麽嬌弱的娃,腿上還帶著傷,你怎麽就能讓她一個人抗著!我看你是越活越糊塗了!”
董連泰被自己的夫人責罵,低著頭,耷拉著眼皮,隨著一聲聲的責罵,眉心一皺一皺的也不敢反駁。
霍傾為薑淮元上藥止血的時候,碰到了傷口處,薑淮元疼的叫了出來。霍傾的手沒有因為薑淮元的疼而晃動,依然穩著,她抬起眼皮看了薑淮元一眼,她沒弄明白,明明早上連挪步都不行的人,為什麽會一個人去抗玉石?
在薑淮元嘶了幾聲後,傷口被霍傾重新包扎好。薑淮元看著霍傾的臉上沒了笑意,亦沒有之前的溫和,她知道自己惹得霍傾不高興了。
薑淮元想了一下,應該是早上裝疼的事情被霍傾發現了,她主動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怯懦的道:“我,我晨起的時候是可以走動的。”
霍傾垂眸,臉上的神情分不清喜怒,薑淮元也不知道董連泰為什麽突然這麽做,她當時只是以為董連泰是搬不動了,才下意識的去伸手,可誰知董連泰竟在她伸手後,松了手。
後來琢磨了一下,董連泰經常打造鐵器,他那臂力扶起一塊玉石就跟大人抱小孩似的,怎麽可能會扶不動,那她讓她扶玉塊的目的什麽?
薑淮元看著自己的腿上被包扎的地方,突然明白了。
霍傾出去的時候,聽到董連泰故作委屈的為自己辯解道:“她說她已經好了,我就是瞧瞧她是不是真好了。”
“你個老不死的,還嘴強!”田錦桐並不知道站在她身旁的人是長公主,金楚韞來的時候,隻說是薑淮元的朋友,是以,田錦桐也未將她當做外人。
薑淮元拄著拐杖,受傷的腿懸著,聽到外面的吵鬧,多半是董連泰被師娘責罵了,她趕忙出去,道:“師娘,不怪師父,是我自己不好,硬要幫忙的。”
董連泰聞聲望過去,看著薑淮元的腿重新被包扎後,瘸著腿不敢著地,還仔細了看了幾眼確認她真的是不能行走,走過去扶住她,笑臉道:“好徒兒,為師一定會為你打造一個完美的工具,讓你可以早日正常行走。”
薑淮元:“……”她本來是可以的!
董連泰為了自己的研究,居然這樣喪心病狂的讓她再次受傷,薑淮元倒吸了口涼氣,這師父真是一點都沒變,小心眼還記仇!
這也怪不得董連泰,她曾經也是如此對待過董連泰的,之前為兩人合力打造一個鐵器,那鐵器夾在了董連泰的手上,還帶著余下的熱度,雖不至於燙熟但也足以燒的人鑽心的疼。
薑淮元為了雕刻的效果好一些,愣是按住了董連泰的手,唬著他別動,把器具雕刻好後,滿屋子裡都是烤肉的味道,害得董連泰那一個月什麽都做不了。
霍傾聽著兩人的話,似乎猜了出來,不過薑淮元早上騙她的事情,讓她隱隱覺察到自己關心則亂,對薑淮元的在意也已經遠遠超過了喜歡。
霍傾方才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金楚韞,這會兒瞧著田錦桐在這說道董連泰便知她沒有告知身份,便只是頷首示意。
金楚韞見薑淮元如此,開口道:“若薑世子實在不便,我還是尋別人來做這活吧。”她本意是不想讓薑淮元拖著傷幫她的忙,雖男子糙了些,但也畢竟是侯府的世子,人也生的嬌弱了些。
“不妨事,我徒兒可以的,實在不行不是還有我嗎。”董連泰表了態,他方才還是有分寸的,不然就不是讓薑淮元去拖住玉石,而是被玉石砸了。
金楚韞聽到這話,斂眸後點了點頭。
董連泰扶著薑淮元去了輪椅上,推著她去了他打造幫她行走工具的屋裡,而霍傾則邀請著金楚韞去別的房間。
薑淮元看著滿地的木屑,都沒有打掃,又瞧著董連泰憔悴的模樣,道:“你非得要做一個?”
董連泰點了點頭,道:“你得幫我試試合不合適。”
薑淮元盯著昨兒的東西,又看著今日改良的,眨了眨眼道:“做到膝蓋處肯定是沒有支撐點,很容易漏下去。你試試做到髖骨處,而且我傷在小腿,若有人傷在大腿處呢。”
董連泰有時候腦袋就是轉不起來,他聽到薑淮元的點播,一拍腦袋,忽然就有了主意。
薑淮元看著董連泰又開始著手後,搖了搖頭滾動輪椅出去了。
薑淮元走到霍傾與金楚韞待的房間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的時候,金楚韞出來了。她看著薑淮元坐在輪椅上待在門外楞了一下,而此時霍傾也跟著出來了。
薑淮元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看到霍傾和金楚韞一起出來,問道:“殿下是要走了嗎?”
金楚韞點頭,道:“叨擾多時,現下要回宮了。”
薑淮元點頭沒有故作挽留,而後目光瞥向霍傾,可霍傾卻沒有看她。
“我送殿下出去。”霍傾聲音溫和,但卻不是對薑淮元說的。
薑淮元滾著輪椅跟在她們身後,金楚韞上了馬車後,霍傾回轉過身,看著身後的薑淮元,她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無聲的歎了口氣,走到了她的身後,推著她又回去了。
薑淮元被霍傾推著,知曉霍傾這會兒沒那麽生氣了,心中的忐忑和焦慮感稍稍減弱。
薑淮元被推到院子裡,霍傾問她:“還要繼續雕刻玉石嗎?”
薑淮元點頭,聲音溫和道:“要的。”
霍傾抿了抿唇又道:“你的腿?”
薑淮元側目抬起頭看著身後霍傾,僅能余光看到她的眉梢,道:“不妨事,只是出了點血。”
疼只是一時的,稍稍緩緩便不會再疼了,她本就懂醫,還是知曉自己的身體的,不過,接下來可能要兩三日都不能行走了。
霍傾垂眸看著她,沒有反駁,推著她去了存放玉石的房間。
薑淮元被霍傾扶起,穿上防塵的外衣,繼續坐在玉石上雕刻,而霍傾則出去了。
薑淮元看著霍傾離開的身影,緊抿雙唇,她總覺得霍傾沒有真的消氣,不過是眼下她受了傷,不與她計較而已。
作者有話說:
薑淮元:“我發誓,再也不騙老婆了!師父,我謝謝你!”
董連泰:“好徒兒不用客氣,這是為師應該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