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找男朋友
  醫院是最不缺人的地方。

  步淺在把小紙條放下後，就一瘸一拐的轉身朝著外面走去。她的小紙條都準備好幾天了，今天才算派得上用場。

  她目標明確，就是要出院。

  而在她走後不久，聶薇捏著紙條，到處找人：“請問，你看見我女兒了嗎？她長得很漂亮，長頭髮，大眼睛，皮膚很白。對了，她腳上還有傷，走路走不穩。”

  聶薇一邊著急忙慌的通知著老公跟兒子，一邊抓緊時間的問著路過的病人。

  步淺不是不知道聶薇會著急。

  住院的這些天，聶薇把親子鑒定做了，還給她看了她這兩年的生活痕跡。她理智上知道這些人是她的家人。

  可情感上，她一時間接受不了。

  步淺身材志堅，瘸著腿也愣是堅持到了醫院外。醫院外有很多拉活的出租車，司機們下了車，靠著車門招呼客人。

  她明明毀了她電腦裡的報告，可是第二天她家裡人竟然給她請了假！向來苛刻的主編，連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步淺搖搖頭。

  就在她皺眉思索時，司機沒聽懂她的話，還在追問：“你說什麽是你男朋友的？我在跟你講明心集團呢。”

  步淺的記憶裡有這個賀老太太。她雖然沒去過賀老太太家，但她知道老宅的地址，今天的晚宴，一定會在老宅裡。

  回完話，她接著在地圖上搜索信息。前幾天，步時在外面跟步沉偷偷聊楚厭，被她聽見了。

  打發走了司機，步淺慢吞吞的在商場裡挪著步子，去看服裝店。商場有電梯，四樓全是服裝和鞋飾區。

  司機一臉複雜：“小姑娘，你這年紀輕輕的，怎麽就染上了說大話的習慣？”

  余額的錢很多，只是她分不清這些錢有多少是自己賺的，有多少是步家給的。

  步淺依舊沒抬頭，她搜完了地址信息，現在在看別的APP，微信裡那些消息她都沒處理，她重點在看余額。

  司機：“？”

  步淺抬頭，耐著性子禮貌的補充：“明心集團就是我男朋友的。“

  “你好，去購物廣場。”

  她走的慢，又要挑衣服，會很費時間。

  她在嫉妒著步淺的好運氣。

  步淺頭也沒抬，回道：“我出來有事。”

  賀老太太把孫子孫女全都攏在了身邊養著，養了這些年，孫子孫女都挺爭氣。

  步時說，楚厭今晚會去個老夫人的晚宴。老夫人姓賀，出生錦繡，然而一生坎坷。她早年間死了丈夫，後來愛女也在婚後難產去世，兒子醉心於藝術，不管家族產業。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她一眼，搭話道：“小姑娘，你這還穿著病號服呢，怎麽就跑出來了？”

  司機不得不閉嘴。

  好在兒子不管事，但生的孩子還能頂事。

  步淺換下病號服，穿上白色長裙。

  司機難得碰見這麽漂亮的小姑娘，被拒絕了也不死心。可沒等他繼續誇自家兒子，後座的小姑娘就主動告訴他：“我出來是見男朋友的，去商場也是要買見男朋友的漂亮衣服。”

  明心集團的瓷，可不能瞎碰啊！
  這一路上，虧得司機這張嘴，步淺倒是沒覺得悶過。

  可能是因為周末的緣故，商場的人流量都比平時要多。在不遠處，同樣出來買東西的林蕊，看著步淺的身影，抿了抿唇。

  等到了商場門口，司機還問她道：“你要逛多久啊？用不用我在門口等你？這樣你一出來我還能載著你。”

  導購掙扎幾秒，最後憋出來幾個字：“九折吧，我的底線了。”

  導購：“……”

  店裡的導購看見她從試衣間出來，眼底滿是驚豔：“小姐，您穿這件簡直太漂亮了。您的氣質跟身材，都很搭這件裙子。”

  林蕊越想越覺得不公平。

  憑什麽有的人樣貌家世學歷能力都佔全，有的人卻要為了能在大城市活下去，拚盡全力的去爭奪！

  步淺聽著導購的彩虹屁，半晌，隻問出一句話：“能砍價嗎？”

  “是我男朋友的。”

  “小姑娘，你多大了？”

  “不用。”

  司機還在鍥而不舍的跟步淺說話：“我家裡有個兒子，現在在大公司裡上班呢。我看你們挺合適的，你要不要給我留個微信，我介紹你們認識。”

  他又從鏡子裡打量了下步淺的臉，隨後，閉起的嘴不甘的張開：“我兒子可是在鼎鼎有名明心集團總公司上班，明心集團你聽過吧，是——”

  步淺挑了個看著比較乾淨的出租，坐了上去。她帶了手機跟錢包，錢包裡有證件和一些零錢。

  步淺一心二用，在看手機的時候，也在聽司機跟她說話。

  司機：“……”

  步淺想了想：“成交。”

  她沒精力逛太多店，所以在距她最近的店裡，挑了件白色的長裙。白裙雖素雅，但剪裁很挑身材。

  走到電梯口的步淺，絲毫沒察覺到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

  她扶著電梯的扶手，慢慢的往下降。

  到了外頭。

  步淺又遇到了剛才的出租，司機搖下玻璃，樂呵道：“我都接送好幾趟乘客了，沒想到你還在這裡啊！”

  司機大叔除了嘴有點碎，對兒子找對象的問題抓的有點緊之外，沒什麽大毛病。所以，步淺在斟酌幾秒後，還是坐上了他的車。

  “我要去暉園。”

  步淺報了地址後，關上手機，開始閉著眼睛休息。

  司機見狀，沒好意思再吵她睡覺。

  很快。

  車子抵達目的地，司機給步淺打開車門，他猶豫道：“這一片都是有錢人住的，不好進去。小姑娘，你真要進去啊？”

  步淺點點頭。

  步時說，步家跟賀家是認識的。

  她要是以步家步淺的身份，一定可以進得去。

  司機聞言，不再勸什麽。他目送著小姑娘慢吞吞的挪過去，在門口的保鏢那兒停了下來，似乎在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

  小姑娘臉上揚起笑容，衝著保鏢擺擺手，走了進去。

  司機：“？”

  這還真能進去啊。

  他遺憾的收回目光，給兒子蔡放發消息：“唉，我給你看上的漂亮小姑娘沒戲咯，你今晚上回來吃個飯，讓你媽給你介紹介紹同事的閨女。”

  發過去幾秒，蔡放回來消息：“沒時間！我們老板最近心情不太好，我不能早退。”

  蔡放也是司機，是給明心集團現任掌權人楚厭開車的私人司機，拿的工資很高，就是工作時間上不太自由。

  父子倆這會兒剛聊上，司機就順口問了兒子晚上怎麽吃飯。

  蔡放發了個地址。

  “[暉園]。”

  “我晚上要來這裡送個禮。”

  司機一看這個地址，眼睛亮了：“我剛給你看上的小姑娘也來這兒了！我看她一個人瘸著腿過來的，你要是碰見她，再去搭搭話啊！”

  蔡放：“你不是說人家有男朋友了嗎？”
    司機：“他說你們大老板是他男朋友。”

  蔡放：“……”

  蔡放無語，這小姑娘可真敢吹啊。

  他繼續打字：“她叫什麽？”

  司機回憶了一下，回復：“好像叫步淺吧。”

  蔡放是一年前上任的，他給楚厭開了這麽久的車，就沒見楚厭身邊有過什麽異性，更別提女朋友了。

  他武斷下結論道：“我們老板沒女朋友，她在胡說。”

  剛發完這條消息，蔡放就看見自己年輕的老板走了過來。老板年紀很輕，但做生意的手段卻老練狠辣。他穿著一身正裝，個子很高，面上沒什麽表情。

  蔡放饒是個鐵血直男，對上老板那張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的俊臉，也不得不感慨一句：他老板這副皮囊可真是絕了！
  娛樂圈裡強捧的什麽盛世美顏男明星，在他們老板面前，隻配被反覆吊打。

  “老板。”

  蔡放打開車門，讓老板坐進去。他問道：“我現在送您回楚家？”

  楚萬明命大，醫院裡走了一圈沒死成，他這剛一出院，就下了命令，讓兒女兒們都回去吃團圓飯。蔡放打算在把老板送回家後，再代老板去暉園給賀老太太送禮。

  楚厭“嗯”了聲，靠著座椅閉目養神。

  車子開到一半，蔡放多嘴問了問老板的感情生活。在得到否定回答後，他放心一笑：“我就說老板您還單身嘛，我爸今天拉了個姓步的女孩兒，說是您女朋友，她也去了暉園呢。”

  蔡放的話音還沒落下，後排座閉目養神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睛。他黑沉的眼睛裡，一瞬間，似有驚濤駭浪湧過，但轉瞬即逝。

  蔡放甚至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

  “姓步的女孩兒。”

  楚厭的聲線清冷，他低低重複著這幾個字，半晌，冷聲問道：“她全名叫什麽？”

  “好像是……步淺。”

  原定要駛向楚家別墅的車子，在半道驟然改了方向。

  與此同時。

  步淺在熱鬧的宴會裡，仔仔細細的尋找著想見的人。她走的很慢，哪怕是平底的鞋子，依舊讓她穿著很吃力。

  走了沒一會兒。

  步淺撐不住，挑了角落的小沙發坐下。小沙發上左右都沒人，她彎腰，用手揉了揉腳腕。

  “嘶。”

  好疼。

  正當步淺的手還按在腳腕上時，身旁的位置突然一沉。她抬頭，看見了一個穿著白西裝的陌生男人。

  男人手裡晃著酒杯，坐到她身旁。

  兩個人的距離有些近，於是步淺往左邊挪了挪，跟他保持著距離。

  “你腳崴了麽？”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腳崴，調笑道：“這麽好看的腳崴著了，可真夠讓人心疼的。”

  他說著，把酒杯放到面前的茶幾上，對著步淺伸出手：“樓上有客房，我帶你去休息吧。”

  步淺婉拒：“謝謝，不用了。”

  男人被拒了也沒惱，反而繼續跟她說著話：“我叫楚申，你叫什麽？我看你有點面生，以前這種宴會，是不是不常來？”

  步淺聽見楚申這個名字，瞬間拉拉了小臉，坐的更遠了。

  呸。

  是楚萬明的小兒子，楚厭同父異母的便宜弟弟。

  步淺肉眼可見的排斥態度讓楚申挑了挑眉。從前他報出名字來，可沒人敢這麽明目張膽的給他冷臉。

  “連個名字都報不出來，你是怎麽來這裡的？”

  楚申如同打量貨品一樣，上上下下的審視著眼前的女孩兒。女孩隻著一襲簡單的白裙，卻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打從這女孩兒進來起，他跟幾個朋友都瞧上了眼。剛巧，他最近包的小情兒不怎麽聽話，他有換人的打算。

  步淺對楚申的問話，像是全然沒聽見。

  她撐著沙發沿，慢慢站了起來，要往一旁走。再不走，她擔心自己會忍不住掄起桌子上的飲料瓶子，往楚申腦袋上招呼。

  就像楚申曾經對她家楚厭做的那樣。

  雖然楚厭說他當場就報復了回去，但步淺依舊在記著這筆仇。

  她離開的舉動，也徹底讓楚申臉上的表情陰沉了下去。他坐在原處，抬著頭，一字一頓的問著步淺：“我讓你走了嗎？”

  步淺停住。

  楚申看她站住，也起了身，走過來。

  像這種連名字身份都報不出來，且有頗帶姿色的女孩兒，他見得多了。在他們圈子裡，這種女孩兒還有個專有名詞，叫撈女。

  眼下這一個，倒是挺有個性的。

  楚申懶得陪她磨時間，他走上前，手就要往步淺肩膀上搭：“陪我上樓，明天AU家包隨便選。”

  AU，是個頂奢品牌。他們家的奢侈品裡，包包是最難預定的。

  步淺看著他馬上要搭上來的髒手，以及他要睡自己的髒話，深呼吸一口氣。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誰？”

  楚申順口問道，他眼皮子莫名跳了跳，心頭也沒來由的湧起一股子不祥的預感。

  下一秒。

  這股子不詳的預感就成了真。

  被他預備著要包上一晚的女孩兒，對他露出個笑來，糯糯的聲音不輕不重的傳到耳朵裡。

  “我是你爹。”

  四個字落下，茶幾上的飲料瓶子也同時被掄起。一襲白裙宛若小仙女的女孩兒，眼也不眨的給楚三少爺開了瓢。

  掄完這一下。

  步淺覺得原本還逼仄的空氣都瞬間清新了起來。

  有腳步聲往這裡走來，掄瓶子的動靜畢竟瞞不住人。但還好，他們這種小角落，很能遮擋視線。

  剛才這裡發生了什麽，除了當事人，誰都沒看見。

  所以，當眾人趕過來時，就看見捂著腦袋要打人的楚三少，以及跌倒在沙發上，長發凌亂，渾身都透著可憐氣兒的小姑娘。

  小姑娘紅著眼睛，拖著哽咽的腔調，朝他們告狀：“嗚，他摸我，還要拉我上樓睡覺。我不願意，他就要對我用強！”

  眾人：“……”

  艸。

  這個出了名兒的花花公子，是越來越囂張了！
  楚三少迎著眾人對他異樣的眼光，隻覺得腦袋更疼了。他氣到失控：“你他媽連老子都動，是活夠了？！”

  “別說是摸你了，我就算是在這兒辦了你，我看有誰敢攔！”

  楚三少被氣到失智，說出來的話也愈發張狂。而趕過來查看情況的賀家人，正巧聽到這一耳朵。

  賀家人的臉，瞬間黑了。

  而站在門口處，剛剛入場的楚厭，臉色也冷到了極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