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全文完
春日一到,萬物複蘇,魔族中也遇見了少見一連多日的豔陽天。
閻秋司早已經命人算出來一個良辰吉日,要與林傾白成婚。
林傾白倒是覺得沒必要如此大張旗鼓。
如今他和閻秋司日日住在一起,早已經定情。
那個典禮辦或不辦,並無所差。
更何況,如今閻秋司身居高位,恨他的人不在少數,無數人的眼睛都盯著他,他成這個婚,反倒是怕會落人口實。
林傾白是擔心他。
但閻秋司就是個蠻橫霸道的性格,就算是林傾白想要低調一些,閻秋司也早已經把他師父是他的人這件事情宣傳的天下皆知。
當林傾白將自己的擔憂告知閻秋司的時候,二人正是在午休。
“.”
他就像是逗小孩玩一樣,在逗眼前這個長不大的小孩。
“那便師父嫁我。”
林傾白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師叔,我們好不容易來魔族一趟,你讓我們多陪師尊幾日好不好?”
一直到燈油燒盡-
春分那日,他們成婚了。
於是魔族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落在了林傾白的頭上,閻秋司反倒是開始忙裡偷閑了,他會在林傾白伏案處理事情的時候,在一旁給他師父倒茶剝水果,捏腰捶腿,實在是太無聊的時候,便趴在一旁睡著了,
就像是在凡間那樣。
這次閻秋司的聲音半帶著哀求卻很鄭重,呼在林傾白耳邊的熱氣吹的林傾白的心尖發軟。
林傾白不會叫醒他,只會將自己身上的大氅蓋在郗安的身上。
雖然總是斥他,但對於閻秋司的欲索欲求,依舊是縱容。
“說話!”
“是啊,師叔,馬上比武大賽就要開始了,我們有好多問題想請教師尊,你就讓我們多待幾日吧。”
林傾白又沒有應他這句話,閻秋司有些急了,他緊緊的抱著林傾白,嘴巴貼在林傾白的臉側,問道:“師父,你想不想嫁我”
至於林傾白的那幾個小徒弟,都守在大殿中急不可待的等著見他們的師尊一面,鬧鬧哄哄的吵著。
最關鍵的是閻秋司。
涼瑤楚帶著巫族眾人前來道賀,就連仙族眾人都來了。
白日的時間被閻秋司拿來籌辦婚典了,他只能晚上處理魔族的事務。
幾個孩子不解反問:“.什麽意思?”
瞧著林傾白一直不說話,閻秋司徹底急了,一個翻身坐起身,手掰過林傾白的臉頰,卻見他師父躺在床上,發絲散開,眼底卻帶著淡笑。
就像是現在,他剛剛被閻秋司一通折騰,身子軟的跟面條一樣,動都動不了,也懶得理他。
他俯下`身雙手用力抱住了他師父,臉貼在了林傾白的脖頸,深吸了好幾口氣,聲音低啞的在林傾白的耳邊,說:“師父,我閻秋司發誓,日後一定對你好做我的妻好不好.”
何昉棱還是拿著扇子搖搖晃晃的風流性格,趁著這個好日子,他來往在眾人之中,結交友人。
閻秋司探著頭看向他師父,抬起手將林傾白耳邊的一抹汗濕的烏發撫開,目光掃過林傾白纖長的睫毛,劃過挺巧的鼻梁,而後落在了林傾白水潤的紅唇上。
他是魔皇,每日都要去處理魔族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本來閑暇的時間就不多,如今卻是將所有的時間都用在籌備婚典之上,就像是一個停不下來的陀螺,每日都忙得團團轉。
“想,還是不想.”
燭火搖曳,春日裡雲王府內夜風寒涼,林傾白肩披白裘大氅,坐在案幾之前,讀著那些枯燥無味的朝堂長折。
聽見林傾白說出自己的擔憂時,閻秋司睜開了半闔的眼睛,又開始耍橫道:“我乃魔族王上,我想要娶心愛之人還要看別人臉色?!我看是誰不想要活命了!”
林傾白對待閻秋司,一直以來都是心軟。
林傾白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的紅簾帳上,嘴角勾起了笑,輕輕的闔上了眼睛,恩了一聲說:“好”
-
閻秋司是個張揚的性子,他和林傾白大婚自然是要籌備的大張旗鼓。
林傾白這才開口道:“你是魔皇,不可。”
閻秋司看著林傾白眼中的笑,愣了愣,忽然心中的憂慮也全部都散了。
何昉棱拿著扇子扇了兩下,慢聲道:“你們師尊今日是大婚的日子,你們知道什麽意思嗎?”
閻秋司又立刻垂下眼睛,朝他師父身上蹭了蹭,軟下來語氣,低言低語的對他師父說:“師父,你莫非不願嫁給我?”
有好幾日深夜,林傾白都歇息了,迷迷糊糊中卻看見閻秋司正坐在案幾前,在批閱各種奏折卷宗。
閻秋司看的眼中泛出戾光,他抱緊了林傾白,一下下的吻在林傾白的脖頸處,壓低了聲音說:“師父,你若是不願意嫁,那便我嫁你.”
這一天是魔族千萬年以來難得的盛典,各族的人都趕來了魔族。
郗安還小,坐在林傾白身旁也跟著裝模作樣的讀書,卻沒一會便趴在案幾前睡著了。
閻秋司本來是沒有午休的習慣,但是他師父躺在床上,他自然也要賴在一旁,抱著他師父,名曰是給他師父暖手暖腳。
以至於到了後來,林傾白處理魔族事宜比閻秋司更溫和周到,更能收攏人心。
林傾白心疼他,也漸漸幫著他處理了一些。
林傾白是個閑人,日日在殿內隨著禮臣們籌備婚典,也沒什麽大不了。
“意思就是,他正值新婚,以後的一兩個月都顧不上你們?就算他顧得上,你們纏著他,閻秋司不得將你們扒了皮?”
一聽閻秋司這樣說,幾人立刻不說話了。
而後牧妍不甘心,又小聲的嘀咕了一句:“憑什麽.他是師尊的徒弟,我們也是啊.憑什麽他一個人就能獨佔師尊”
何昉棱扇了兩下扇子,慢悠悠的說:“那你去和他說理去吧。”
給閻秋司講理?
算了吧。
牧妍哪裡敢去招惹這個瘋子。
這下幾人是徹底不說話了。
涼瑤楚站在一旁,聽見了幾個人的對話,雙手抱胸,望著站在高台上穿著一身紅衣,人模狗樣的閻秋司,笑了一聲,低聲罵了句:“狗東西”
魔族之人一向薄於情愛,所以魔族的婚典都很簡約。
可是閻秋司非要將他和林傾白的婚典辦的跟凡間那樣耀眼的紅。
整個魔族都泛著金光,有些俗氣,但是吉利喜慶。
閻秋司喜歡,那麽林傾白也喜歡。
之前閻秋司不信神佛,不信天地,更不信善惡,可是這次輪到了他和他師父的婚典,他卻是該有的禮儀一點都不能少。
從清晨開始,他們二人便在眾人的矚目之下開始祭天,而後便是各種佛前祭祀。
當年在凡間那個背不會佛經,不會叩拜,跟在林傾白身後東張西望的小孩,如今也可以與林傾白一起跪與高佛之下,修身玉立,一同低聲誦讀,俯身叩拜。
林傾白身體不好,等到所有繁瑣的流程走完,已經下午了,他跪站的腿腳發麻,頭陣陣眩暈。
不過剩下的事情也不需要他了。
閻秋司也看出來林傾白的不適,扶在他身旁,低聲問道:“師父,怎麽了?”
林傾白臉色泛白,搖了搖頭說:“無事.跪的久了,腰痛.”
閻秋司立刻抬手攬住了他師父的腰,溫熱的掌心貼在林傾白的束腰下力道適中的按揉了幾下,林傾白腰間緊繃酸痛的肌肉瞬間就松暖了下來。
他低下頭舒了一口氣,安心的靠在閻秋司的掌心。
而後閻秋司便命下人將林傾白帶去了洞房中,就像是凡間的習俗那樣,新娘子總歸是要先入洞房。
林傾白不能喝酒,不善應酬,更不喜愛那些嘈雜的環境,如此安排正和他的心意。
按照習俗來說,新娘子進了洞房,在夫君入洞房之前不能吃東西。
這一條習俗閻秋司倒是破了例。
林傾白胃不好,平日裡閻秋司陪在他身邊,按時吃飯,還經常吃的胃不舒服。
更何況是今天這個大日子,林傾白累了一整日,自然是不能餓著。
閻秋司特意命人做了一些開胃好消化的菜系,林傾白吃完了晚膳,便依著禮儀帶上了蓋頭,坐在床榻上等著閻秋司。
殿外的聲音喧鬧。
炮竹聲,喜樂聲,吃飯喝酒的叫嚷聲,不絕於耳。
蓋頭垂眼,林傾白眼前皆是一片紅色。
等的時間久了,林傾白聽著耳邊的熱鬧聲,漸漸有些恍惚。
往時和閻秋司經歷的每一件事,在他眼前閃閃而過。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來到魔族時的場景。
三百多年前,他奉命前來圍剿閻秋司。
那時候魔族空氣裡都飄散著甜腥氣,地上的泥土踩上一腳都能踩出血,空中黑霧彌漫,百米之外不見人聲,就像是在地獄裡過了一遭。
閻秋司更是如傳說中那般,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一心隻知殺戮,讓林傾白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那時候的林傾白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如今的魔族竟然會變得如此的生氣勃勃,舉國歡慶他的婚典。
更不會想到,他竟然會心甘情願的嫁給這個瘋子.愛他,護他,依賴他。
林傾白這一想,時間便有些久了,打斷他的是砰一聲推門聲。
林傾白一驚,下意識的抬起頭,從紅蓋頭下方的空隙中,看見閻秋司穿著那雙喜靴搖搖晃晃的朝他走來。
“王上!”
“王上!”
殿裡面的丫鬟連忙去扶,卻被閻秋司一把甩開了手,他揮了揮手命殿中下人都退下,而後從案幾上拿起了喜秤,大步朝林傾白走來。
喜靴停在林傾白的身前。
說來也奇怪,多年以來他和閻秋司朝夕相處,可是事到如今,他忽的沒由來的有些緊張。
手拽緊了床單,呼吸也變輕了許多。
喜秤探到了他的紅蓋頭之下,而後緩緩的挑了起。
滿眼的紅意褪去,閻秋司一身紅衣立於他的身前,在燭光下他面容俊朗,雙眸含光,似一杯桃花酒,看的林傾白都要醉了。
“師父.”
閻秋司低聲喊了一句,忽然俯身一把抱住了林傾白。
力道忽然襲來,發絲飛散在空中,只聽砰的一聲,林傾白被壓在了床上。
床上灑滿了喜棗,花生,蓮子,林傾白猝不及防的倒下去,腰間正好硌著了一顆花生。
他痛的輕吸了一口氣,從身下將那個罪魁禍首給拿了出來。
林傾白纖細的指尖捏著那顆花生,猶如捏著一顆珍珠那般,探到了閻秋司的眼前。
林傾白輕聲問:“.這是什麽意思?”
閻秋司喝得有些高,雙眼聚焦了一會才看清了林傾白手中之物。
他笑了笑,指了指林傾白手中的花生,慢慢悠悠的說:“凡間的,早生貴子!”
林傾白眸色黯了黯,垂下了眼睛,說:“可我不能生孩子”
就算他是仙人,就算是他法力高強,可也有他想要,卻做不到的事情。
林傾白不在意有沒有孩子。
卻不知道閻秋司在意不在意
閻秋司望著林傾白暗淡的臉色,眼中的醉意瞬間清明了許多。
他就這樣望了林傾白一會,忽然抬起頭叼住了林傾白手指尖的那顆花生,而後低下頭一把吻住林傾白的唇。
同時帶著薄繭的手探入了林傾白的衣內,由著林傾白柔軟嬌嫩的腹部撫摸而上。
林傾白的唇舌溫軟,閻秋司以往親吻時,總是帶著十足的侵略性,舌頭在林傾白溫熱的口中猛烈進、出糾纏,弄林傾白招架不住。
這一次閻秋司舌中還帶著那顆花生,更是霸道的將林傾白欺負的眼中含淚,呼吸急促,口中不住的支支吾吾。
“安兒.”
“安兒,還沒還有結發禮.”
“安安兒”
林傾白的手用力的打了兩下閻秋司的後背,卻猶如擊在巨石之上,沒有一點的作用,最後他只能緊緊的抓住閻秋司的衣服,無力反抗。
直到紅帳垂下,閻秋司順著林傾白的唇一點點吻到了林傾白的脖頸,停留在林傾白耳邊。
“師父,在三界之中,我不愛任何人我隻愛你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師父,我只要你一個人”
“師父,你的眼裡,心裡.也只能有我一個人”
閻秋司低啞的嗓音伴隨著吻,就像是烙在林傾白心臟那般低沉炙熱,映著林傾白帶著哭調的聲音,在紅帳飄繚的婚房中似那擂起的戰鼓,又似懸在空中的醉意。
魂繞不去。
(審核大大,這裡就是親了一下,沒有出格描寫)
林傾白今日累了一日,被閻秋司折騰的哭了,而後幾乎要昏過去。
將要子時,閻秋司才肯放過了他。
殿內寂靜,紅燭繚繞。
林傾白一身的虛汗,靠在閻秋司健壯的胸膛,虛喘不止。
閻秋司從背後攬著林傾白的腰。
他們二人靠在床頭,貼的很近,近到閻秋司心臟的跳動順著二人肌膚相觸,也傳到了林傾白的心臟。
子時到了,在更時打響的那一刻,殿外忽然燃起了煙花。
嘭!
嘭!
嘭!
漫天的煙花轟的炸開。
林傾白手腳無力,微仰著頭貼在閻秋司的脖頸,顫唞的睜開了眼睛,入眼不僅是窗外的煙花,還有閻秋司英俊的側顏。
閻秋司的手攬在林傾白的肩頭,指尖無意的把玩著林傾白的烏發,也轉過頭望向了窗外。
窗外的煙火美極了,色彩之泫然,猶如銀蛇,又似流星,煙雨墜下,光華照亮了半邊天,朵朵花海盛開,連綿不絕,延伸至無邊的遠處。
“師父.”
“恩。”
“你還記得那一年在凡間,你我一同跨年嗎”
閻秋司低沉的聲音在殿中回蕩。
半響,林傾白又應了一聲。
林傾白自然是記得。
在凡間他與閻秋司相依為命十二年,除去閻秋司出征那幾年,他們二人也一起跨了近十年。
無需閻秋司道明,林傾白也知道他所言是哪一次。
當年閻秋司十八歲,剛征戰大捷歸來,是阜朝中名鎮一方的大將軍。
在慶功宴上,美女環繞在閻秋司身側,林傾白看不下去,便借由身子不適,讓閻秋司陪在他身旁,按揉了一晚上。
名曰是師父身體不適,閻秋司是他的徒弟,理應照顧。
可實則,是他不願意讓閻秋司和皇上賞賜的商女子一起過夜。
是他先動心,是他先吃了醋。
那日是跨年,也是如今日這般。
二人依偎在床上,望著窗外煙火絢麗。
“師父,你還記得我當時和你說了什麽嗎”
閻秋司收回了目光,望向了林傾白。
林傾白微仰著頭,也回望著閻秋司。
林傾白睫毛很長,鼻尖挺翹,方才眼角的紅暈還未散,此時那雙美眸正映著閃爍的煙火,也映著閻秋司的面龐,瞧著竟是格外的溫柔。
他輕輕點了點頭,說:“記得.”當時閻秋司送給了他一隻遊隼,告訴他。
“師父以後若是身體不適,可以用它來喚我。”
“沒有任何事情比師父更重要。”
“師父,你今日開心嗎?”
“師父,新年快樂,願新的一年不論發生何事,師父一直在我身邊.”
“師父,不論發生何事,都要一直在我身邊.”
“一直在我身邊.”
林傾白深陷於回憶中,竟然不自覺的滿眼是淚。
他就這樣久久的望著閻秋司,依稀之中竟又看見了凡間那個少年郎。
閻秋司還是如當年那般,望著他時,雙眸黝黑,無比認真的在祈願,讓他的師父永遠在他的身邊。
他薄唇動了動,在煙花之下對林傾白說。
“師父,不論發生何事,都要一直在我身邊.”
“一直在我身邊.”
無論多年,他的願望從未更改。
又是一朵煙火轟然在窗邊炸開。
林傾白聲音顫唞,艱難的應了兩個字:“會的.”
當年,郗安曾對他說的那些話,他隻當是無需回答的承諾。
於是他望著窗外的煙花,笑著,聽著,卻沒有應聲。
可是這一次,林傾白卻覺得怎麽回答都不夠。
一句會的,不夠。
十句會的,也不夠。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林傾白聲音帶著哭調,一字一句,即便是身體虛弱,卻還是緊握著他小徒弟的手,對他說:“安兒,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伴你,隨你,愛你永不離.”
閻秋司笑了。
這一句遲來的回答,晚來的承諾,劃破了他們相恨相愛的種種因果,渡過了四生四世的因緣不得。
最終還是等到了。
忽然耳邊哢噠一聲,一絲烏發落下,閻秋司捧著二人不知何時相結而成的兩縷發絲,遞到了林傾白眼前。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師父,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伴你,隨你,愛你”
“永不離”
窗外,煙火依舊。
殿內,春日將起,日頭還遠,我們還有千千萬萬年。
我將伴你,隨你,愛你。
永不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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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