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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怕皇后》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秦琰出生後,秦曜徑直封她為太女,此舉自然又惹得一眾朝臣非議。秦曜也不客氣,徑直問他們為何不可?如今朝中幾位女官認真辦事,尤其是沈曼,才乾突出,已經凸顯出丞相之才,而皇后娘娘姚玉批閱奏折也從未出過差錯,若以女子身份為由,顯然站不住腳。

  於是群臣就自作聰明道:“若立太女,太女如何立後納妃,如何延綿子嗣?若是幾代皆立太女,立皇夫,幾代以後,如何還能算秦家血脈?”

  秦曜也不同他們辯駁這血脈一事的荒謬與無用,隻頒布了一條律令:同性可通婚。也就是說,若是太女喜歡,她照樣可以立後納妃。隨即又下了一道聖旨,命胡太醫一年之內治出女女生子的藥來。

  憋了快一年的孟婕,下了朝就追上沈曼:“這下好了,我們可以成親了。”沈曼目不斜視繼續往前走著:“我說過要嫁給你?”孟婕緊跟在她身旁:“我們和夫妻還有什麽差別?”

  沈曼停下腳步,瞪著孟婕:“你別胡說,差別可大了。我們不過是同僚。”孟婕緩慢地點了點頭:“原來你不準我去青樓是同僚之情呀。”沈曼有些心虛地往前走去:“為官者,不準進出青樓。”孟婕跟上去:“我那是被陛下派去做事的。”沈曼快步走著:“我只是警告你以後不準再去。”

  “陛下之命便無礙?”孟婕問道,沈曼皺了皺眉:“你手下那麽多人竟沒一個能乾事的?”孟婕跳到她面前看她:“你在吃醋?”沈曼繞過她繼續走:“沒有。”孟婕撇了撇嘴:“不愧是陛下的伴讀,這嘴是一樣的硬。”

  這同性通婚的法令已經頒布,引起驚濤駭浪,可胡太醫那邊又透露出消息,女女生子的藥已有眉目,於是很快大夥兒又都被那女女生子的藥吸引去了注意,顧不上同性通婚這一條律法了。

  這律法並沒有頒布多久,一個女縣令便帶頭娶了妻,眾人驚詫之余,有人咒罵,也有人覺得事不關己,還有人在觀望。在此同時,一直不曾娶妻的孟婕沈曼兩人就被人盯上了。

  有人給沈曼送了美人,沈曼將人拒之門外,那人又將美人送到孟婕府上,孟婕留了下來。第二日上朝時,沈曼見著孟婕沒有好臉色,孟婕樂滋滋地湊上來,沈曼隻從牙縫裡擠出“無恥”二字。

  北齊終於送來了降書,北齊皇帝甘願自稱北齊王,從今往後,北齊歸大秦所有,每年進貢。降書送來,秦軍大呼勝利,申屠浩站在城頭觀望許久,才落寞退去。

  第 23 章

  秦琰後退幾步,卻見那冰雕下還站著一個姑娘,正仰著頭望著冰雕。秦琰趕緊飛步向前,那冰雕果真傳來斷裂聲響,高處的冰往下塌。那姑娘被嚇了一跳,轉身逃跑,可哪裡跑得過冰塌的速度,心裡又恐又慌,只見一人衝到跟前,拉住自己的手,用力往外一扯,躲過砸下來的巨大的冰,尚來不及反應,已被那人摟著跳到了空曠之處。

  北齊那兒才打過一次勝仗的隊伍,面對秦軍還頗有些得意,誰知這支秦軍與先前那支截然不同,勢如破竹,奪回城池後並不停歇,一連奪下兩座城池。北齊派人談和,秦琰便放話:“勢均力敵才談和,爾等只能投降,成為我大秦附屬國方能有一條生路。”

  秦曜姚玉對秦琰十分疼愛,比起先帝和太后有過之而無不及,又因太女的身份,秦曜對其要求也忍不住變高,對其培養與秦徹當初對他並無大差別。姚玉便有些擔心,秦琰會不會也長成秦曜那般口是心非的別扭性子。

  沒有兩日,孟婕那兒顯然也聽說了這傳聞,倒是十分歡喜,就連陪沈曼在茶樓喝茶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二代篇1
  秦琰聽聞了秦曜年少時的事跡,便也想去北齊一展身手。如今北齊雖有些蠢蠢欲動,但到底因著秦曜正值盛年,也不敢輕舉妄動,秦曜覺得難得和平幾年,也不願女兒以身犯險。可秦琰卻不這般想,一是為了一展自己宏圖,二是北齊來犯只是遲早的問題,與其等他們來打個措手不及,不如先發製人,至於名頭,自然是可以使點手段的。

  慕容晴輕輕從秦琰懷裡掙脫開來,輕輕柔柔說了一聲謝便跑走了。秦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又去看那倒塌的冰雕,歎了一聲可惜。

  秦曜想了想,搖搖頭:“她有三個妹妹粘著,自然會覺得疲憊,我隻你一人,恰恰好。”隨即看著秦琰那被拉扯得變了形的衣裳,搖了搖頭,“不納妃是對的,想來琰兒也不會再想納妃的。”姚玉哈哈笑著。

  似乎一夜之間,兩人的傳聞已經沸沸揚揚。甚至有傳聞,沈曼對孟婕情根深種,為了兩人能長相廝守,步步為營,輔佐君王允許女子通婚,甚至還請求皇上命人製藥。

  盡管在北齊兩年,可她從未好好逛過,如今走在雪河城裡,哪裡都覺得新奇,又被一座極高的冰雕吸引了去,走到那附近,才看了一會兒便覺不對,那冰雕似是有斷裂之意。

  秦琰覺著若是沒有這個申屠浩,如今他們都能打到北齊的都城了。幾次修書回宮,秦琰都在書信上提起這個申屠浩的本事,與其頗有惺惺相惜之意。秦曜和姚玉也跟著好奇起來,秦琰打小張揚驕縱,能叫她欣賞佩服之人,少之又少,這申屠浩看起來著實有些本事。而又有些慶幸,若是再放任這申屠浩幾年,等他逮著機會,恐怕對大秦也是一大威脅。

  不過秦琰的功課並沒有變少,於是三個妹妹拉著她玩時,她偶爾也會露出一副痛苦的模樣,皺巴巴的小臉逗得姚玉直笑,又問秦曜:“我當初粘著你,你也是如此?”

  “我只是收留她在府裡做個丫頭,我孟夫人這位置只有你可以。”孟婕毫不掩飾自己的內心。沈曼也就沒有再說什麽。待沈曼下工回沈府時,孟婕已牽了馬在門口候著。

  “今日這茶很合孟大人的口味?”沈曼不知她笑什麽,有些莫名。兩人在包廂裡,沒有旁人,孟婕便道:“你有沒有聽過我們的傳聞?”沈曼舉起杯子喝茶,擋住臉上的神情:“沒有。”孟婕見她這般就知曉肯定是有的:“我們倆已經被傳成這般了,若是不成親很難收場。”

  這兩年來,她一直如此。也不知她如何同秦曜說的,每日這時分總是空閑的,而秦曜似乎也知曉她是出來找沈曼的。沈曼看見她並不意外,孟婕已經走上前:“聽說蘇大家去了千陽縣,我起碼帶你過去,能見上一見。”

  孟婕沈曼同騎出城的消息不脛而走,尤其在這個檔口,大夥兒似乎後知後覺地發掘出兩人的關系。

  這一打又是兩年,秦軍一步步逼近北齊都城,申屠浩所帶北齊軍隊步步後退,卻依舊負隅頑抗。幾次對陣下來,秦琰與申屠浩都難分勝負,若不是張烈帶兵從其他城池包抄,申屠浩亦不會退讓。張烈也與秦琰說過,若北齊有兩個申屠浩,興許他們便無需再攻城了。而申屠浩知曉秦琰是一個比他還小上幾歲的姑娘,也是敬佩。

  “若是成親,不就證明他們猜對了?”沈曼顯然不滿意。孟婕哈哈笑著:“若你肯成親,我便是貼一張告示,說我對你癡心多年,承蒙沈大人不棄,最終抱得美人歸也是可以的。”

  北齊可不覺得自己與秦國實力如此懸殊,也傾國之力,決心要爭取一個求和的機會。北齊也有一個少年將軍,看上去也只是弱冠之年,卻是北齊最為勇猛最有謀略的一個。

  可惜北齊只有一個申屠浩,盡管他是天降將才,可依舊敵不過來勢洶洶的秦軍。秦軍除了張烈這個老將以外,還有與秦琰一起培養長大的少年將軍,更有秦琰這個太女親自坐鎮,軍中氣勢非比尋常。

  孟婕本是說笑,誰料沈曼還當真思索起來:“應該在成親前就貼。”孟婕一聽,看著沈曼眨了眨眼睛,不敢多問,趕緊起身往外走:“你說的啊!不能反悔!”放下這句話就跑得無影無蹤了,真的去寫告示了。

  有了秦玖的陪伴,孟婕沈曼兩個女兒也時常入宮,秦琰的童年時光到底沒有秦曜那般冷清,宮裡也時常傳出孩童的歡笑。

  大家還在猜測的時候,孟婕和沈曼的親事已是辦起來了,皇上皇后還親臨了兩人府邸。

  大秦這支隊伍不知如何就撤退了,北齊那些人被大秦壓了多年,此刻見有揚眉吐氣的時刻便追了過去,那城鎮裡的人本就稀少,北齊的軍隊在城門外叫囂了幾日後,破城而入,只見那些人落荒而逃。北齊這支隊伍本也單薄,並沒有繼續追,只在城裡搜刮起來,或許大秦果真空虛了,這城裡竟是十分貧瘠。

  傳聞有鼻子有眼的,就連沈曼一塊兒辦事的劉大人也忍不住詢問沈曼傳聞的真假。劉大人已年過四旬,是個不苟言笑之人,乍一問起,沈曼也覺得稀奇,但她是當事人,她竟不知曉這傳聞,聽了幾句,臉色變化莫測,最終又一片沉寂。

  秦琰和秦玖皆不負眾望,成長得出類拔萃,又是從小玩在一塊兒,宮裡因著只有一個皇后,自小便不曾經歷那勾心鬥角,兩人感情甚篤。兩人文武雙全,於政事也有板有眼,群臣早將太女不是太子的遺憾拋之腦後。

  那城鎮本是北齊的一塊領土,當年秦曜打下來後,大秦的軍隊一直駐守在此,有人搶掠,軍隊便派人前去交涉,要求北齊交出那些人,可北齊那些人本就是一夥兒的,隻裝傻充愣,於是兩支隊伍無法言和便打鬥起來。

  孟婕竟越發高興:“那姑娘多可憐,已被你拒之門外,我若也拒了,恐怕沒有什麽好下場。”沈曼不知這竟還是同一個美人,一時更是無言,不過聽了孟婕的話,她依舊氣憤:“那孟大人不如娶了她。”

  微服私訪時,秦曜有時會換回女裝,知曉的幾個臣子隻以為皇上是為了隱瞞身份男扮女裝,只有秦曜和姚玉兩人享受這難得的正大光明的真實。

  沈曼抬眼刺她:“府裡有美人在等你,怎麽不回去相陪?”

  於是,這藥便算是成了。這藥用的人少,若是需要,需花重金來都城求藥,胡大夫便將藥方公之於眾,這方子誰都能拿到,便只需要花錢找人製藥,相對而言,這藥便“便宜”了不少。

  幾個月後,胡太醫便聲稱女女生子藥已製成,孟婕自告奮勇要替大家試藥。於是,在秦琰周歲的時候,孟婕和沈曼雙雙有喜了。秦曜看著孟婕,嘖嘖了兩聲。

  於是,這風風火火的傳言最終止於一張布告。這布告旁的倒沒說,只是自己癡戀沈曼多年,終於在百姓的推波助瀾下修得正果,十分誠摯地感謝了一番百姓。布告雖隻署名了孟婕,沒有官府或是玉璽的印章,可畢竟是官府的布告欄,裡頭應當不是假話。

  她不提,孟婕都快將此事忘記了,此時連忙道:“那個姑娘啊,我是為你留的,到時候照顧你。”沈曼沒再說話,走到馬的邊上,孟婕撫著她上馬,而後跳到她的身後,調轉馬頭去千陽縣。

  而秦琰秦玖姐妹倆長大一些後,秦曜便時常以微服私訪為由,帶著姚玉四處遊玩,有時帶上秦琰,有時帶上秦玖。而姚丞相年事已高,已經回家頤養天年,沈曼成了第一女丞相,秦曜不在都城時,由沈曼輔佐王女或太女處理政事,重要的事便修書給秦曜問詢,以皇上親筆為證。

  於是,秦琰作為太女親征北齊。當年跟著秦曜一塊習武的,除了孟婕一直留在都城,其余三人早已成為駐守一方的大將,北齊那邊便是張烈,秦琰此次過去,秦曜早已修書給張烈,北齊那邊都是秦曜當初的親兵,秦曜也還算放心。秦琰自己也有四個一同習武的夥伴,一如秦曜當年,幾個少年摩拳擦掌,意氣風發去了北齊。

  秦曜不準,這事便從秦琰十四歲拖到了十六歲,北齊果然如秦琰所說,有一些人總是忍不住在大秦忍耐的邊緣不停試探。秦琰在得了秦曜準許後,使了點手段,叫人縱容一番,又放出大秦女子當道,國力空虛的謠言,果不其然,那些人便又自大起來,甚至有人跑到大秦這邊的城裡強搶起東西來。

  秦琰摟著人,看了一眼倒塌處,又回頭看懷裡的姑娘,隻覺這姑娘冰肌雪膚,撲閃著的大眼睛尚帶著驚魂未定的顫唞,那瞳孔的顏色比常人要淡上幾分,叫她覺得新奇。

  秦琰帶領一支精兵強將前往北齊都城雪河城,張烈帶著大批隊伍跟在後頭。進了雪河城,大部隊駐扎在城外,精兵則安頓在城內。秦琰喬裝一番,特意學著北齊人的裝扮,隻身在雪河城裡逛了起來。

  太后倒是不擔心:“怎會一樣?她一出生便是正大光明的。”姚玉心疼秦曜,又心疼秦琰,最終在秦琰四歲的時候又生下一個公主,名秦玖。

  北齊王不敢怠慢秦琰,投降後,北齊歸大秦所有,秦琰未來就是他的皇上。第二日,北齊王便在北齊宮裡設宴,與秦琰詳談歸降一事。因著北齊王如今還未有兒子,便答應將五公主送往大秦都城當質子,待有兒子降生,再去換回。

  秦琰根本不在乎這幾公主,她昨日打探過,這北齊王如今只有五個女兒,前幾個女兒都已成親,只有五公主,雖與她一般大,倒也還未成親,不知是不是要學他們大秦立為太女的緣故。

  “只有公主一人前去,恐怕王爺會擔心,不如讓申屠浩陪同。”秦琰覺得北齊最大的威脅便是申屠浩,只需將申屠浩帶回都城便能放心一些。況且她也可惜申屠浩的將才就此浪費,帶回去或許還能派上別的用場。

  北齊王似乎沒有猶豫:“當然當然,申屠浩定是要陪著的。”秦琰覺得有些奇怪,她並不覺北齊不知申屠浩的能力,可她這般提起,北齊王卻絲毫不覺唐突。秦琰沒有說話,北齊王似是猜到了她的疑慮:“其實他倆早有婚約,原本也是打算此次回來便成親的,如今事情有變,便等他們一起去了都城再說罷。”

  秦琰眯了眯眼,這北齊王倒也不糊塗,知曉用自己的女兒綁住這般一個人才,可這般指婚不會惹申屠浩反感嗎?秦琰又問道:“申屠浩可會願意?”北齊王笑著:“他定是願意的,他喜歡晴兒多年,出征前就請求賜婚,可……事發突然,他急著要上戰場,這親事便先放下來了。此次小女去往都城,他定是想要一同去的。殿下也知曉他的才乾,孤願讓他一同前去,自是沒有二心,還請殿下放心。”

  北齊王趁機又表明了自己的忠心,秦琰不甚在意:“王爺是個聰明人,定能安享榮華富貴一輩子的。”秦琰的意思也很明顯,只要他安分,她定然不會再動他,但若是不安分,可就怪不了她了。

  秦琰起身往宴會走去,有些好奇是怎樣的姑娘,能讓申屠浩這般喜歡。若申屠浩果真如北齊王所言這般深情,那他便永遠只會對北齊盡忠。成親?不可能的,她定是要將這門親事拆掉的,申屠浩這般的將才,只能臣服於她,對她盡忠。

  秦琰與北齊王平起平坐,申屠浩就坐在下面。秦琰一直盯著他看,直到北齊王湊到她的邊上道:“那中間的就是小女晴兒。”秦琰這才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中間在舞蹈的姑娘們。

  在正中央的姑娘正背對著她輕搖腰肢,秦琰往申屠浩那兒看了一眼,見申屠浩正緊緊盯著那姑娘,眼裡深情確實騙不了人。秦琰又往那姑娘身上看去,見那姑娘倒退幾步,又慢慢轉過身來,看向秦琰的眼裡有些吃驚。

  秦琰放在腿上的手指點了點,有意思,這姑娘竟是昨日她救下的那位,原來她就是慕容晴。

  一曲舞盡,慕容晴落座,秦琰看了她一眼,便又去看申屠浩,那申屠浩果真時時刻刻注意著慕容晴的動向。沒一會兒,北齊王便宣告,慕容晴要隨同秦軍一起回都城。果然如他所料,申屠浩主動請纓一同前往,北齊王自然是欣然允下。

  秦琰用手指敲了敲椅子:“既然慕容郡主和申屠將軍親自前往,那今年的貢品便不需興師動眾再送了,此次一塊兒帶上罷,明早我們便動身。”既然北齊王已降為王爺,那慕容晴這個公主如今也只是郡主了。而秦琰也算給了北齊王顏面,將此次投降時允諾的賠償稱為貢品,也算是免下了這一年的貢品,北齊王道謝,北齊人有人歡喜有人憂。

  上路了,慕容晴一直坐在馬車裡,秦琰則有時坐在馬車歇息,有時又在馬上。秦琰的馬車在前面,慕容晴的馬車在後面。隊伍浩浩蕩蕩,雖在一條道上,竟也見不到,只在黃昏住店時,兩人能見上一面。

  申屠浩則一直跟在慕容晴的馬車邊上,秦琰觀察了幾日,那申屠浩對慕容晴十分殷勤,倒也知曉分寸保持距離,若不是知曉他倆有婚約,隻以為申屠浩是個忠心耿耿伺候主子的臣子罷了。

  秦琰來了興致,這一日行軍時,偏要與慕容晴一輛馬車。秦琰是女子,與慕容晴一輛馬車似乎沒有什麽不妥,盡管大秦女子可通婚,可到底沒有避嫌至此。

  慕容晴見秦琰進來,有些拘謹。秦琰倒是十分自如:“那日可有傷著?”慕容晴搖搖頭:“那日多謝殿下相救。”秦琰笑了笑:“你我同歲,這漫漫長路也算做個伴,不必如此拘謹。”慕容晴點了點頭,還是沒有說話。

  秦琰看著慕容晴手邊放著的蜜餞:“這個好吃嗎?”慕容晴將蜜餞端到秦琰跟前:“這是我母妃親手做的,有些酸。”秦琰看著那蜜餞沒有動手,慕容晴捏起一粒喂過去,秦琰張嘴吃下。

  “如何?”慕容晴問道。秦琰便故意皺巴起一張臉來:“好酸。”慕容晴被她逗笑:“哪兒有這般誇張。”

  第 24 章

  二代篇2
  秦琰有時會去慕容晴的馬車上找她說話,有時會在客棧歇腳時特意坐到慕容晴和申屠浩那一桌去閑聊兩句。大家也開始習慣秦琰時不時會出現在慕容晴的邊上。當隊伍進入秦國原本的地界,街道上都開始繁華起來,秦軍習以為常,而隨慕容晴前來的北齊人還帶著些新奇。

  這日到了落腳點,秦琰敲開慕容晴的門,問她是否想去外面逛逛。大秦沒有宵禁,兩人出現在街頭,身後沒有任何人跟著。她們從街頭逛到街尾,這個鎮先前還算是北齊的,是當初秦曜打下來的,歸屬大秦多年,融合了兩地的特色。

  秦琰雖在北齊幾年,可一心撲在戰場,從未逛過這些,隻那日在雪河城見過一些,不過此刻她依舊心不在此,她的心思都停留在慕容晴的身上,時刻注意著她的神情動作,似是想看穿她的內心。

  兩人坐在椅子上看皮影戲,慕容晴認真地看著那皮影上跳下竄,認真地聽那咿咿呀呀的唱腔,秦琰斜靠在椅子上,盯著慕容晴的側顏,似是生怕錯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變化。

  待一段落演罷,劇情回到平淡的生活,慕容晴才察覺到秦琰的目光,隨後慢慢轉過半個身子看她,對著她笑。秦琰沒有說話,隻端起桌邊的茶水喝了一口,慕容晴也跟著端起茶喝。

  北齊人生性豪放直率,可慕容晴小口飲茶的模樣卻更像江南姑娘,柔柔軟軟的。有時候秦琰甚至有些懷疑,北齊王是不是找了個姑娘來冒充慕容晴,可慕容晴那瞳色確實與北齊王的一樣。

  想到這,秦琰忍不住說道:“你的眼睛生來便是這個顏色嗎?”慕容晴愣了一下,輕輕點點頭:“身邊的人多是瞳色較淺的,便不覺奇怪。”秦琰沒有再說話,她想到自己見過的北齊王室的人,瞳色都是這般,其實北齊許多人都是這般,可她偏就覺得慕容晴的眼睛是獨特的。

  一出戲看完,秦琰拉著慕容晴離開戲場,兩人的手沒有松開,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卻又不大想回去,於是秦琰看見茶樓就拉著慕容晴進去了。

  北齊不時興喝茶,是沒有茶樓的。這茶樓顯然也是這幾年才有的,秦琰已經許久沒有正經喝過茶:“平日愛喝什麽茶?”慕容晴坐在那兒有些拘束地捏了捏衣角:“我沒有怎麽喝過茶。”

  秦琰沒說什麽,也不敢在這裡點太好的茶,隻點了大紅袍:“先試試這個,若是喝不慣,可以再試試花茶。喝不慣也是常事,我母后便不喜歡喝茶,隻喜歡喝花茶,她那兒有全大秦最好的花茶。”

  慕容晴放松了一些:“是嗎?聽聞大秦人都是偏愛喝茶的,以喝茶為禮。”秦琰微微笑著:“是不是禮也得看人喜歡不喜歡,若是喜歡便是禮,若是不喜歡便是無禮了。”秦琰話裡話外都言明,不愛喝茶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慕容晴才算放松下來。

  茶上來了,秦琰翻轉著茶具,嫻熟的茶藝叫慕容晴讚歎,秦琰將一杯紅茶放到慕容晴的跟前:“試試看。”慕容晴還未將杯子放到嘴邊,便有一股清香撲鼻而來,這香溫溫柔柔的,卻又久久不散,慕容晴喝了一口茶。

  秦琰也舉起杯子喝了一口,問道:“比起皮影戲那碗茶,會好喝點嗎?”

  慕容晴欣喜地點著頭:“我們北齊大多便是那般隨意泡的茶,很多時候連茶葉都不放的,我從未喝過這般香甜的茶。”秦琰見她杯子已空,又替她續上:“回了宮,我宮裡有好一些的茶葉,屆時可以嘗嘗。”

  兩人聊了一會兒茶,秦琰話頭一轉:“晴兒也已十八,可有婚約?”慕容晴微微低頭:“有的,我與申屠浩已有婚約。”秦琰本就知曉此事,佯裝驚訝,又問:“那你們可有夫妻之實?”

  慕容晴有些羞澀,輕輕瞥了一眼秦琰又轉移開視線,輕喚了一聲:“琰姐姐。”自打秦琰去她馬車上起,慕容晴便不再叫秦琰為殿下,這是秦琰的要求。秦琰聽了,隻道:“如何?不能說與我聽?”

  慕容晴搖了搖頭:“我們還未成親,哪兒有夫妻之實。”

  秦琰撇了撇嘴,站起身來,坐到慕容晴的邊上:“未成親便有夫妻之實的人不在少數,我見申屠浩於你死心塌地,以為你們親密非常。”

  慕容晴側頭看著秦琰:“我們不曾想過此事。我們是青梅竹馬,此前他去提親,卻遇到戰事便上了戰場,原先是等他回來再成親的,誰知他回來了,我卻要走了。”

  “他如今跟著你來了,你們是準備在都城成親?”秦琰追問著,慕容晴抬起頭想了想,又搖頭:“我也不知,他並沒有同我說過,我父王也不曾跟我提過此事,恐怕此事需要聖上來決斷了。”

  秦琰也是如此想的,心裡輕哼一聲,你倆的親事是成不了了,只要慕容晴還在都城一日,她的親事定是需要父皇定奪的,她不允,她的父皇自然也不會允的。只是他們成不了親也算不了什麽,申屠浩恐怕也是知曉的,依舊要跟著來,就不是會放棄的。難道是要做一對無名分的夫妻?
  這究竟是怎樣的情分呢?

  秦琰又好奇起來:“你同他都不曾有過親密之事?”慕容晴此刻再說起已是坦然:“我與他兒時牽過手,長大一些他都忙於軍事……”秦琰側頭看著慕容晴:“你不好奇嗎?”

  慕容晴疑惑地眨了眨眼,不知她問的什麽。秦琰沒有解釋,也沒再等待,徑直俯過身,在她唇上親了一下。這也是她頭一回親,慕容晴的唇同她一般溫柔,秦琰原本只是好奇,如今卻有些沉醉的意味,正要又親下去,只聽敲門聲起:“客官,可要加水?”

  秦琰收回自己的動作,起身走到門旁,頓了頓,似是有些惱怒自己方才差一點便迷失了自己,便道:“不必了,結帳。”

  慕容晴坐在那兒,也不敢抬頭去看秦琰,隻不停摸著眼前的杯子,直到秦琰打開門,才起身跟在後頭。

  回去一路,兩人都沒有說話,也不知各自都在想些什麽。

  秦曜年少時,秦徹對其管教甚嚴,□□之類的都有意讓其避開,恐誤其事,而姚太后又因其女扮男裝一事,萬事謹慎,這些事自然不會出現在秦曜邊上。這般以來,乃至秦曜娶了姚玉,也不知□□。秦曜與姚玉並不知曉其中關節,隻以為宮中都是如此,便不曾管過此事。

  秦琰在宮裡便沒有人拘著,又不必如秦曜那般謹慎行事,到了軍中更是放肆,秦曜沒有提前管過軍/妓一事,秦琰在軍中多日哪兒會不知的,只是她知曉是知曉,卻一直不屑與此事,有時見那些男人趨之若鶩的模樣還嗤之以鼻,覺著此事甚是誤事。

  而北齊本就豪放,人們並不覺得此事如何難以啟齒,已經年至十八的慕容晴自然也不是對此事一竅不通,她自是知曉方才秦琰與她做的並不是什麽隨便的事,可她也搞不清自己在想什麽,她隻知曉,她並不討厭與秦琰那般。

  她很珍惜跟秦琰的這段感情,她不希望她倆會因此事產生隔閡,是故一路上也不曾提起此事,隻想將此事輕輕揭過。

  兩人回到客棧,慕容晴才開了口:“今日的茶很好喝。”

  秦琰隻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兩人走到慕容晴的房門前,慕容晴進了屋,與秦琰道別:“晚安。”“晚安。”秦琰笑著看她進屋關上了房門,才往自己的屋裡去。

  第 25 章

  二代篇3
  自那日茶樓回來,一直到都城進了宮,慕容晴都沒有再單獨與秦琰在一起過。秦琰依舊與她在一塊兒用膳,依舊會同申屠浩一起同她在街上閑逛,在路上修整時,秦琰也會與她閑聊幾句,好似什麽都與以前一般,可秦琰沒有再獨自來馬車尋她,也沒有再單獨帶她去哪裡玩。

  一路上並沒有什麽閑暇時間,等慕容晴想要去找秦琰的時候,他們已經到都城皇宮了。因著皇宮裡隻住著太后皇上皇后和太女、公主五人,許多宮殿已經閑置多年,慕容晴來了,秦曜便讓她住在宮裡,以郡主之禮對待,申屠浩自然是安排在了宮外。

  起初姚玉還有些不快,畢竟那慕容晴長得確實漂亮,又漂亮得與大秦人有些不同。秦曜見她多想,搖搖頭:“你瞎想些什麽,或許那是你兒媳呢。”姚玉一聽,眨了眨眼:“可是琰兒同你說了什麽?”

  “琰兒什麽都沒與我說,只是白日裡他們站在一塊兒,那慕容晴一直盯著琰兒看。”秦曜本是看了秦琰的信,一直注意著申屠浩,見申屠浩時不時瞥向一旁的慕容晴,便也多看了幾眼慕容晴,就那麽恰好,每每都能看見她偷看秦琰。

  姚玉也湊近幾分:“那你看琰兒對她……”秦曜搖了搖頭:“還瞧不出,不過人家身為公主,身邊又有個申屠浩,一直盯著琰兒看,想來總是琰兒做了什麽事的。左右人都在宮裡,若她們有情,我也不會攔著。”姚玉也點點頭:“以琰兒的性子,她若是喜歡,早晚都會告訴我們的。我們還是擔心擔心玖兒,她喜歡孟沈安,孟婕哪兒舍得啊。”

  “孟沈安自己若是也喜歡,孟婕怎會不肯。”秦曜倒是不擔心。

  秦琰回了宮,作為太女自然有很多事等著她去處理,一連忙了幾日,慕容晴先前每日都還能見到她說上話,可自打入了宮,竟是幾日都不曾見面,慕容晴本就想去找她,如今徘徊了幾日後,還是問了宮人,太女在何處。

  宮人帶著慕容晴來到東宮,還不等通報,便見秦琰從外頭回來,秦琰見了慕容晴,揮手叫宮人退下:“晴兒,你怎麽來這裡了?”慕容晴走到她的跟前,輕輕柔柔地回答著:“幾日都沒見你了。”

  “忙了幾日,都忘了時間。”秦琰說著,又拉著慕容晴去她住的靜月宮,“宮裡一應安排可有什麽不妥當的?”慕容晴住在靜月宮,秦琰也是叫人關照過的,只不過這些日子實在是忙,隻提點了一句便沒有再管了,也不知她在這兒住得是否習慣。索性慕容晴現下來找她,自己的事也忙得差不多了,便過去瞧瞧,總是要叫宮人知曉,不能欺負這個曾經的異國的公主。

  慕容晴跟在她的身後,又回到了自己的靜月宮:“宮人都很細心。”她在這裡住得並沒有什麽不習慣的,但終究不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曾經又是敵人,有些宮人自然是不喜歡她的,只不過她能理解,也不想與她們計較。

  而那些宮人見著秦琰拉著她回來,自是比往日要恭敬許多,慕容晴便明白了秦琰的用意,不過是想震懾這些宮人,讓他們不要虧待了她。

  進了殿,宮人都退下了,兩人坐在軟榻上,閑聊了幾句,秦琰看著隔著一張小桌的慕容晴,問道:“你找我有什麽事嗎?”將方才在東宮門口的話又問了一遍,慕容晴呆呆愣愣的,沒有說話,秦琰又道,“我看你像是有話要同我說。”

  慕容晴看著秦琰,有些緊張地抓了抓裙子:“上一回在茶樓裡的事,能不能忘了。”她隻以為秦琰是因那件事跟她產生了隔閡,所以想讓秦琰忘了那日的事。秦琰看著她,神情沒有任何變化:“你想讓我當作什麽都沒發生嗎?”秦琰不知道慕容晴的心思,是想跟自己劃清界限好跟申屠浩雙宿雙棲嗎?
  慕容晴快速地搖了搖頭:“不是的,我想跟琰姐姐繼續當朋友,那日的玩笑或許會……”還不等慕容晴說完,秦琰打斷了她的話:“玩笑?你覺得我是那般隨便輕浮的人?”慕容晴又趕緊搖頭道歉:“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秦琰看著慕容晴,已經猜出了慕容晴的心思,她低眸想了想,若是如慕容晴所說,跟她成為了朋友,那之後她要與申屠浩成親,自己非但不能阻礙,還得假惺惺地幫點忙。那絕不是她想做的,若與慕容晴就此撇清,那自己先前有意的接近也就功虧一簣了,申屠浩這員大將還沒有為她所用,若申屠浩對慕容晴忠心耿耿,無疑是一大隱患。

  再抬眼看慕容晴,清醒又混亂的秦琰一股莫名其妙的衝動湧上心頭,將兩人中間的小桌移了開去:“我從見你第一眼便喜歡你。”慕容晴一時愣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直勾勾地盯著秦琰看。秦琰便繼續說道:“你會覺得我惡心罷。”

  慕容晴看著秦琰的眼睛,隻擔心她真的誤會了自己,趕緊搖頭:“我從未這樣想過。”秦琰也直盯著她的眼睛:“這在北齊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罷。”

  慕容晴十分誠摯地回答著:“喜歡一個人是沒有對錯的,女子喜歡女子也不奇怪。”她在大秦境內多日,早就知曉在大秦,女子可以通婚,她確實不覺奇怪,倒覺得喜歡誰是那個人自己的事,與性別無關。

  秦琰身子沒動,可言語和眼神步步逼近:“你自己是不能接受的罷。”慕容晴有些無措,可她又怕自己不說點什麽會叫秦琰誤會,她隻擔心秦琰會因此疏離自己,便道:“和琰姐姐在一塊兒,我很開心。”

  “可我要的不只是這些。”秦琰站了起來,走到慕容晴跟前,慕容晴只是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她,見她又彎下腰來,在她唇上親了兩下。

  秦琰睜開眼,看慕容晴一直顫唞著睫毛看著自己,也不躲閃也不迎合,隻微微低下頭去,秦琰伸手扶住她的腦袋,讓她微微仰起頭,又吻了下去。慕容晴也合上了眼,兩隻手捏著裙邊滿是無措,任由秦琰親吻著。

  第 26 章

  二代篇4
  慕容晴才放松下來,臉上泛著不同往日的紅,急促的呼吸停下,輕輕呼出一口氣,卻正在這時,聽見外頭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是申屠浩求見。

  慕容晴趕緊坐起身來,有些慌亂,整理著凌亂不堪的衣裳,緩了兩口氣才應了外頭的聲音:“等一下。”而秦琰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看著。

  慕容晴快速地將衣扣扣上,將衣帶系上,又將裙擺和衣服扯平,凌亂的頭髮匆忙之下也整理不好,她索性將頭髮散了下來,見秦琰已經起身走到屏風後頭,甚至十分好心地拿走了放在小桌上的兩個茶杯,慕容晴輕輕呼了一口氣,才向門口走去。

  “浩哥哥——”慕容晴打開了門,申屠浩走了進來:“我可是擾了你歇息?”他也看得出慕容晴一副才起身的模樣,便以為方才她在歇息,匆忙套了衣裳來開的門。

  慕容晴搖了搖頭:“也醒著的。”

  申屠浩沒有多想,在椅子上坐下:“後日宮裡設宴,說是給我們的歡迎宴,可明擺著就是給秦琰的慶功宴,你可想去?”

  慕容晴給他倒了一杯茶:“若是不去,琰姐姐會不高興的。”她找個理由不出面是簡單,可那般拂了秦琰的面子,她也不想,何況如今北齊已然歸屬大秦,一次宮宴不去,旁人便會高看她了?

  申屠浩也沒喝杯子裡的茶:“你跟秦琰關系倒不錯。”慕容晴微微笑著:“與她一路過來,相伴多日,你不喜歡她嗎?”

  申屠浩本也對秦琰有惺惺相惜之情,對她的才情亦是折服,只是想到慕容晴從一國公主變為質子,今後不知要吃多少苦頭,便將這怨氣都撒到了秦琰身上,聽慕容晴這般說,卻又想起一路上秦琰對他們的尊重與照顧,便也心平氣和起來。

  申屠浩本來只是為宮宴而來,與慕容晴說過幾句以後,便走了,他的身份不便在此久留,秦皇對他不錯,在外替他安置了一處府邸。

  申屠浩走了,慕容晴拴上門,繞過屏風走到床邊,秦琰正側躺在床上,緊貼床的邊緣,一副困倦的模樣。慕容晴走過去,在床頭前蹲下:“很累嗎?”

  秦琰輕輕合上了眼:“近來夜裡都睡不好。”有太多的事要費盡心思,夜裡也難免多思慮一些。慕容晴聽了,沒有說話,隻調整了姿態,側坐在床前的毯子上,雙手小心翼翼地搭在床沿,便這樣乖乖守在秦琰邊上,看著秦琰休息。

  秦琰雖已經合上了眼,但也知慕容晴還在邊上,便問:“後日的宮宴你想去嗎?”慕容晴微微勾起唇角,眼睛依舊盯著秦琰的臉看:“去看看也是好的,不知有何不同。”

  “若是不想去,我替你擋了去。”秦琰擔心慕容晴只是不好意思拒絕,或是害怕自己。慕容晴卻依舊是那副輕輕柔柔的語氣:“我在宮裡也無事,去那裡能看見你。”

  秦琰輕輕嘟囔了一句:“我有什麽好看的。”

  慕容晴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秦琰,臉上的笑意不減,又慢慢伸出手,摸了摸秦琰頭頂的發絲,動作很輕很慢。秦琰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慕容晴替她將臉側的頭髮捋順,又收回了手,就那般靜靜地看著秦琰。

  第二日夜裡,秦琰從窗子爬進了慕容晴的屋。慕容晴聽見窗邊的動靜,嚇得起身躲在牆角,秦琰輕手輕腳走到床邊,掀開床帳沒看見人,便轉身看向空蕩蕩的屋子,輕聲喚道:“晴兒?”

  慕容晴聽出了她的聲音,便從牆角快步走過來:“琰姐姐。”
    秦琰看了一眼她來的方向,知道是自己的動靜嚇著她了:“害怕怎麽不跑出去?”慕容晴沒有回答,只是盯著秦琰看。

  秦琰往床上一躺:“睡不著,來你這裡睡一晚。”慕容晴替她拉好被子,看了一眼窗子:“窗子明明是拴好的。”秦琰輕笑一聲:“沒有什麽能攔得住我。”

  慕容晴從床尾爬到床裡頭,也鑽進了被子,秦琰十分霸道地將人拉進自己的懷裡,兩人沒說什麽話,很快便睡著了。

  大秦的宮宴與北齊的不大一樣,但按身份排位是一樣的。慕容晴如今只是一個郡主,與秦曜的位置便隔了一段,若不是這次宮宴有個歡迎她的名頭,恐怕還會更遠。

  宮宴上也都是歌舞,但與北齊的不同,慕容晴認真地看著,可每每看完一個便忍不住去看秦琰的神情,想起當初在北齊,她也是在殿上為秦琰跳了一支舞,她還記得秦琰當時看她的眼神,不知她會不會也那般看別的姑娘。

  還不等慕容晴細想,便有人點了她的名字,原是有大臣聽聞北齊歌舞與大秦大不相同,便提議慕容晴也獻上一舞,好叫大夥兒一飽眼福。

  慕容晴還未起身,秦琰已然開口:“王大人,這是對慕容郡主的歡迎宴,慕容郡主是本宮的尊客,哪兒有尊客獻舞的道理?難不成我大秦便是如此無禮之邦?”

  王大人嚇得跪地認罪,姚玉呵呵一笑:“琰兒所言甚是,慕容郡主乃宮裡的尊客,王愛卿若是要一睹北齊風光,或許可以請求慕容郡主調教幾個舞女出來。”秦曜只在一旁點頭,王大人頭已經緊貼在地面上。

  而申屠浩也松開了緊握的拳頭,若不是秦琰及時開口,恐怕申屠浩已經拍案而起。盡管當初北齊王讓慕容晴獻舞便有討好之意,可北齊王是慕容晴的父親,他不能如何,這非親非故的臣子卻不能這般輕賤了她。

  姚玉一抬手,奏樂聲又起,底下便有人起身敬酒,對著秦琰自是一番誇讚。秦琰的軍功自當對得起這些讚詞,朝堂上的事這幾日亦處理得井井有條,她仰頭飲酒,好不得意瀟灑。

  秦曜與姚玉也都縱著,秦玖與她本就姐妹情深,這幾日也總是跟在她身後追問北齊戰事,當下也坐在她的身邊,眼裡也盛滿了對皇姐的敬仰。秦琰幾杯酒下肚,眾人的言語又叫她憶起在北齊的時光,行動之間更添肆意。

  果不其然,很快又有大臣將話頭引到了秦琰的親事上,秦琰即將十九,雖算不得太晚,也正是議親的時候,太子妃的人選自當慎重,該早些考量的。

  秦曜姚玉沒有說話,大有讓秦琰自己做主的意思,秦琰皺了皺眉,瞥了一眼慕容晴的方向。她想著,自己與慕容晴算不得什麽,可當下說起她的親事,她的腦子卻又不受她控制一般,想起的都是她。難不成單單是前日做了那樣的事,她便得娶她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自己那般也只是為了拆散她與申屠浩罷了。

  秦琰雖這般想,卻又做不到將此事輕巧揭過,頗為不耐煩地看了一眼提議的大臣:“本宮幾年不進太學,荒廢了太多,需得慢慢拾起,哪兒有閑暇找太子妃?”

  大臣又誇了幾句秦琰上進,此事便也這般過去了。

  夜裡,秦琰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去翻了慕容晴的窗子,今夜的窗子沒有拴上,輕輕一推便開了。秦琰翻窗進去,見慕容晴正掀開床帳往這邊看。

  秦琰拴上窗子,走到床邊,熟門熟路地將衣裳脫了掛在一旁,又躺進被窩:“怎麽不栓窗子了?我打得開。”慕容晴往裡頭挪了點位置,好叫秦琰躺得舒坦些:“怕人見了那木栓會起疑心。”

  慕容晴也是極心細的,她知曉秦琰有派暗衛守在她的宮裡,倒也不怕有人闖入。秦琰隻點頭,見她不曾提起宮宴的事,也暗松了口氣。她原先擔心慕容晴會借著宮宴一事追問前日的事,她還不知該如何回答,既然慕容晴不提起,那便更好。

  自那日起,秦琰幾乎是夜夜都來靜月宮,有時因事耽擱來得晚了,她也怕驚醒慕容晴,可無論她多晚過來,她打開窗子的時候,都能看見那床帳微動,然後從裡頭探出一個腦袋來。

  秦琰這才發覺,不知何時,慕容晴將擋著窗子的這個屏風挪開了。

  秦琰夜宿在慕容晴這兒,有時只是摟著她睡覺,有時也會親一親她,兩人也會隨口聊上幾句。秦琰白日又回到太學進學,她聽慕容晴提起過幾次白日裡總是孤單一人,便向秦曜提議,讓慕容晴也入了太學。

  慕容晴在太學,學得比秦琰還認真幾分,秦琰時不時分神看一看慕容晴,而慕容晴卻對這大秦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又像是悶久了的小鳥重回叢林,在太學裡隻盡情遨遊。

  若不是歇息的時候,慕容晴那輕輕柔柔的目光總會落在自己身上,秦琰都要懷疑她是在疏離自己。

  第 27 章

  二代篇5
  秦琰回了太學,可她的幾個伴讀卻回不了,畢竟年歲也大了,有兩個也都進了朝堂,五人便相約劉鶚府中敘舊。

  劉鶚才成親一年,言談之間便時常提起嬌妻,又惹眾人調笑。酒過三巡,有人提議要賞舞作詩,劉鶚府上也有幾個舞女,隨即喚出來跳舞,幾人一面看著,一面揮毫作詩。

  劉鶚的詩才作罷,他的夫人便派人送來了醒酒湯,劉鶚十分熱切地將詩作命丫頭送了回去,原來他雖看著舞女,想的卻是自己的夫人。有人笑他“醉了”,有人笑他“還不夠醉”。秦琰舉起手中的酒杯,輕輕一歪,酒水灑落在地,又將筆往桌上一扔,站起身來:“本宮醉了,先回宮了。”

  眾人起身行禮相送,待秦琰走後才去看她桌上,白淨的紙上未寫一字。

  回了宮,秦琰進了東宮就從窗子裡翻出來,徑直去了靜月宮。來得比往日都還早一些,慕容晴甚至還不在屋內。秦琰就站在床邊候著。慕容晴貼身伺候的侍女阿寧是北齊帶來的,她正扶著慕容晴要往裡頭走,慕容晴眼尖看見窗子有一條縫,便停下腳步:“阿寧,你先去歇著吧。”

  阿寧退下,慕容晴款款繞過屏風走至床前,果真看見秦琰站在那兒,她臉上便不自覺帶上了笑,湊過去:“你今兒來這麽早。”

  秦琰沒有說話,隻將她拉進懷裡,又雙手扶住她的腦袋,吻了上去,不似往日的蜻蜓點水。

  其實自那日起,她們雖每夜都宿在一塊兒,卻也沒有再做如此親密的事,可兩個人又仿佛兩張柔脆的紙,一點就著了。到底還是跟上一回是不同的,兩人倒在床上時,衣裳褪盡,兩人吻在一處難舍難分,手上動作沒有停歇,親吻也沒有停歇。

  等秦琰盡興躺下,慕容晴翻轉身子半趴在她的身上,細細柔柔的吻落在她的身上,秦琰難耐地扭了扭身子,慕容晴便停下動作抬起頭來看她:“不想嗎?”她是摸不清秦琰的心思的,她自己是肯的,秦琰的吻湊上來,她才發覺,自己竟是如此貪戀與她的親密,明明兩人也只是做過這樣的事一次而已,還是那般倉促的一次。可她不知,秦琰肯不肯委身於她。

  秦琰也看著慕容晴,她知曉,若是她不想,甚至無需找尋借口,只需此刻點點頭,慕容晴便不會再繼續,可她也說不清心裡翻騰而過的心思是什麽,她隻知曉,自己不想拒絕慕容晴,不想叫她那溫柔的眼眸裡染上失落,至少此刻是如此。

  秦琰沒說話,隻抬手摸了摸慕容晴的臉,輕輕將她的腦袋向下壓了壓,慕容晴便明白過來,她也是肯的。慕容晴綻開笑容,在她身上親了兩下,又微微仰頭去親秦琰的唇,兩人又吻在一起。

  這一晚,兩人也數不盡到底吻了多少遍,兩人都赤誠相對,翻山越嶺了一遍又一遍,最後相擁而眠。帶秦琰醒來,準備回東宮,慕容晴難得還睡著。往常秦琰醒來,她便也醒了,有時比秦琰醒得還要早些。

  秦琰坐起身穿衣裳,聽見慕容晴低聲呢喃:“琰姐姐……”秦琰回頭看著還睡著的慕容晴,抬手將她唇邊的發絲撥開,又望著她許久許久。她知曉,如今這般,她已不能自欺欺人,亦不能再同先前那般假裝無事發生,要麽同慕容晴成親,要麽同她斷了乾淨,她不忍心再同她不清不白下去,白白欺負了她。

  秦琰也搞不清自己的心思,她不知這兩次是否如自己所想那般,單單只因著一時衝動,她不敢細想,也不敢去承認自己動了心。她還有許多事要做,她還要收服申屠浩,她要讓北齊徹徹底底歸納於大秦,慕容晴本該只是她的一個棋子,她自負與運籌帷幄,怎肯承認自己對一顆棋子動了心。

  秦琰心亂如麻,決心先冷靜幾日,撿起地上的腰帶,系上腰帶便走了。一連幾日,她都不曾去找慕容晴,隻想用這種法子將自己從那亂如麻的心緒中脫離出來,或許還能繼續欺哄慕容晴,可她隻覺自己心裡頭越來越亂了,越來越多地想起慕容晴,她沒有法子,只能找更多的事來做,好讓自己忙起來顧不得想起任何人來。

  折騰了幾日,整個人著實有些萎靡,就連秦曜也忍不住派了太醫來看:“你怎病懨懨的?”秦琰隻說自己太忙,秦曜也勸她來日方長,萬事不可急切,秦琰點頭應下,回頭卻坐在自己院裡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沒一會兒,有宮人來報,說是慕容郡主來了。

  秦琰立馬起身,著人將自己收拾一番,收拾得精神了一些後才出來,慕容晴已在院子裡候著了。秦琰讓慕容晴進屋,宮人端來茶後便退下了。

  慕容晴沒有喝了兩口茶,見秦琰也不喝茶,也不知在想什麽,卻沒有開口的意思,便道:“浩哥哥要被派去西邊了。”

  秦琰有些驚訝,看著慕容晴:“何時的事?”

  慕容晴更覺驚訝:“朝堂上定下的事,你不知嗎?隻說下個月啟程。”申屠浩下了朝就來找她,想讓她跟著一起去西邊,說他願意用軍功去給秦曜作保。

  秦琰這幾日找了許多事來做,但當下一回想,卻根本想不起自己做了什麽事,甚至連朝堂上這幾日發生了什麽,也回想不起來,當下搖了搖頭:“你要跟他去?”若用一個慕容晴能換申屠浩的忠心,這是再劃算不過的事,她知曉,申屠浩知曉,她父皇也知曉,若申屠浩用這個條件去談,她父皇未必不會答應。

  慕容晴隻想探得秦琰的態度,當下便點頭:“他說他會打點好一切。”

  秦琰又抬頭問她:“可我父皇不會同意你們成親的,你跟著他受苦,興許等你老了,他便不再喜歡你,喜歡了旁人,屆時你要如何?”順水人情可以做,但讓他們成親是不可能的。她都能想明白的道理,秦曜和申屠浩都該想得到。

  慕容晴也是明白的:“屆時,我便再回來罷。”

  秦琰便有些生氣:“那你便不該跟著去!”說著,就站起身想往屋裡走,她也不知自己為何如此氣憤。慕容晴趕緊拉住了她:“我有話想跟你說。”

  秦琰便又坐了下來,只聽慕容晴道:“我們談談罷。”秦琰聽得出來,她是想談她們兩人之間的事,便道:“不必了,都忘了罷。”這幾日,她因著這事飽受折磨,這樣的心情與苦頭是先前從未有過的,她自覺該離這種事遠一些,興許大家都忘了才好。

  慕容晴捏了捏衣角,看著秦琰,頓了頓,溫柔而堅定:“我忘不了。”還不等秦琰說話,她又道,“我想跟浩哥哥坦白我們的事。”

  秦琰笑了一下:“到那個地步了嗎?事已至此,我們就當是我們不懂事的一場遊戲罷。”慕容晴看著秦琰不是很在乎的神態,聽著她隨意的語調,眼裡浮出難過,輕聲反抗著:“不是的。”

  秦琰看著她如此,低下頭去,過了一會兒,又抬起頭來:“我接近你便是為了拉攏申屠浩,我想拆散你們的親事,好叫他不在效忠北齊,而是為我所用。你想跟著他一塊兒去西邊也好,想留在宮裡也好,我都會盡力給你補償,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對不起,我先前欺騙了你。”

  秦琰隻覺自己說出來後,心裡輕松了不少,可看著眼前眼眶裡蓄滿眼淚的慕容晴,又是心疼。

  慕容晴隻一直盯著秦琰:“你騙我。”秦琰有些驚訝:“我先前騙了你,方才沒有騙你。”慕容晴的淚不曾落下,她此刻又出奇地堅強,秦琰這才察覺,盡管慕容晴一直柔柔弱弱的,可卻不曾見過她落淚哭泣的模樣。

  慕容晴微微搖頭:“你方才說對不起的時候,你的眼睛和你先前說喜歡我時一樣。如若當時是說謊,那你的對不起也是騙我 。”慕容晴說完便轉身離開,徒留秦琰在院中站了許久許久,她再清楚不過,她的道歉是真心實意的。那便是說,她對慕容晴的喜歡,也是真心實意的。

  似是突然想明白般,似是有人戳破了自己的心思,秦琰無法再自欺欺人,她就是對慕容晴動了心,秦琰便往靜月宮去。

  誰知在靜月宮門口便見慕容晴坐著轎輦急匆匆往外去,嘴上還不斷催促著抬轎子的人。秦琰過去攔下了轎輦:“你去哪兒?”

  慕容晴顯然也是真的著急:“浩哥哥練武受傷了,我得去看看。”秦琰還想再問,慕容晴趕緊在轎輦上坐下,十分心急:“他受了劍傷,不知如何。”秦琰站在一旁問她:“我能一塊兒去嗎?”

  慕容晴沒有說話,她只顧著心急,也顧不上秦琰的反常,若是以前的秦琰,霸道得很,哪裡會問她,徑直就一塊兒去了。

  秦琰也不等她回答,就擠了上去,坐在慕容晴的邊上,解釋了一句:“沒有令牌,你出不了宮。”宮人抬著轎輦匆匆往外走。

  到了宮門口,又換了馬車,秦琰的馬車,沒有守衛會攔,兩人坐著馬車去往申屠浩的府邸。如此慕容晴倒也沒有那麽急了,她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轉頭問秦琰:“你去做什麽?”

  若說為了讓她出宮,把令牌給她,或是送到宮門口便好,可她如今依舊跟著,是想去關心申屠浩,借此拉攏人心嗎?
  秦琰其實根本沒在意申屠浩受傷一事,只是慕容晴往這邊趕,她便跟過來了,當下被問得也回不出話來。

  第 28 章

  二代篇6
  兩人一到申屠府邸,管家見了是太女的馬車,連忙跪下行禮,慕容晴急匆匆地往裡頭走,秦琰揮了揮手,叫那些人免禮,慕容晴頭一回來,對這兒不熟悉,沒人帶路便不知申屠浩在哪兒,又匆匆停下腳步。管家趕緊上前,在前頭帶路,眼睛卻是時刻注意著秦琰,生怕怠慢了太女。

  到了屋前,管家才敲了敲門:“將軍,太女殿下和慕容郡主來了。”還不等裡頭回應,慕容晴便推門進去了。秦琰微微皺眉,這有婚約的兩人到底與外人不同,先前申屠浩去宮裡找慕容晴無需提前通報,這回慕容晴來找申屠浩甚至也無需等裡頭的人回應。

  慕容晴走在前頭,快步繞過屏風走到床前蹲下。秦琰跟在後頭也看不出心急與否,站在床前,見申屠浩要起身,又擺了擺手。

  於是,申屠浩和慕容晴兩人便像是忘了她在一旁一般,自顧自說著,慕容晴不停問著他傷勢如何,可還疼痛,可會留下病根,申屠浩也十分耐心地一一解答,哪怕氣色不佳,唇色蒼白,也一一答著。

  秦琰站在一旁,並不驚訝,她在北齊時就聽聞兩人的情誼,否則怎會想要破壞,可哪怕早有預料,親眼看著,心裡依舊覺得不快,她甚至也能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她的嫉妒皆因此刻慕容晴的眼裡心裡都是申屠浩。

  她甚至看著慕容晴蹲在床前的模樣,像極了她們第一回親密後,她躺在她的床上,她也是這般蹲在床頭輕輕柔柔地跟自己說話。不,不一樣的,此刻她還拉著申屠浩的手。

  侍女端來藥湯,慕容晴小心扶著申屠浩坐起身來,又替他整理好衣裳,細心地將帕子墊在他的衣襟上,才端起藥湯,小心地吹涼,一口一口喂申屠浩喝下。看申屠浩的模樣,她並不是頭一回這般照顧他。秦琰心裡莫名焦躁起來,可又覺得自己可笑,又覺得此時自己沒有資格去打破眼前的畫面。

  她突然想告訴申屠浩,她與慕容晴的事,可盡管這是慕容晴幾個時辰前與自己說的話,可她也不知她此時是否還會有這般的念頭,她心裡也再清楚不過,哪怕是有,那也是慕容晴自己才能決定的事,自己若是這般做了,只會叫慕容晴不悅的。

  秦琰不想再看那兩人在眼前一副情投意合的模樣,可又不肯走,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默不作聲地看著慕容晴,只看著慕容晴全心全意撲在申屠浩的身上,沒有勻給自己半個眼神,臉上的表情,手上的動作都是為了申屠浩,秦琰深吸口氣,卻偏偏不肯將視線挪開。

  一直到慕容晴照顧申屠浩用了晚膳喝了藥湯睡下,才走出屋子。秦琰在前頭走,慕容晴跟在後頭,才走出兩步,慕容晴便停下了腳步:“琰姐姐,我想留在這裡幾日,照顧浩哥哥。”

  秦琰停下腳步轉身看她:“不可能。你們男未婚女未嫁,住在一塊兒像什麽?他府裡有的是人照顧。”慕容晴卻低下了頭:“我和他本就有婚約,無礙的。”

  秦琰本就憋了一下午,此刻聽她這般說,心裡越發煩悶,靠近一步,也低著頭看她:“你同他的婚約,注定是不會成的,我和父皇都不會準許,你們便永遠成不了婚。”

  慕容晴也不是不明白,她和申屠浩對此事早有預料,只是聽秦琰這般直接說出來,也是愣了愣神。秦琰見她一直低著頭,又覺自己的話重了些,抬起頭來:“明日我會再帶你過來的,今日先回去。”

  秦琰說完話便向外走,慕容晴也知她脾性,頓了一會兒也跟了上去。兩人一道回宮,一路都沒有再說話。

  到了夜裡,秦琰翻來覆去睡不著,又起身去了靜月宮,來到慕容晴的窗前,她輕輕推了推窗子,窗子拴上了。慕容晴已經許久沒有栓過窗子了,秦琰能明白這個意思。

  秦琰將木栓撬開,卻沒有推開窗子,隻站在窗前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並不知慕容晴就蹲坐在窗子底下,將她推窗、撬窗子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她摸不清秦琰的想法,隻白日裡,她既說了這一切都是一場欺騙都是一場遊戲,那又何必再來輕賤自己?

  慕容晴不信秦琰白日說的話,她生在北齊皇宮,從小便學會了不去聽信任何人說的話,她習慣盯著人的眼睛去揣測她的想法,也習慣從人的行為上去判斷。秦琰的眼睛是她見過最特別的,又複雜又澄澈,就像她白日裡說的話,似真似假。她現在也開始摸不準,不知曉她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慕容晴知曉自己對她的感情也是不同的,在認識她前,她以為對申屠浩的便是情愛,可不知何時便已知曉,那是不一樣的。或許她對申屠浩也動過心,可面對秦琰,明知她很危險,明知她對自己的感情真真假假,明知自己什麽都不能掌控,可她還是想靠近。

  她拴上了窗子,單單是對白日裡秦琰說過的話的反抗罷了,她知曉若是秦琰想,她根本擋不住,不說秦琰的權力與武力,只要秦琰站在她的面前,告訴她想要,她便不知拒絕。

  兩人一站一坐不知過了多久,秦琰轉身離開,慕容晴埋下頭去。

  第二日在太學,慕容晴難得的分神,秦琰知曉她在擔心申屠浩,許諾過的,她並不會食言,等太傅離開,秦琰走到慕容晴邊上:“走罷。”慕容晴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起身跟了上去。

  一路上,秦琰依舊不說話,到了申屠浩那兒,也依舊如昨日那般就坐在椅子上冷眼看著。慕容晴便柔聲提醒道:“琰姐姐,你若有事便自去忙罷,晚些派人來接我便好。”

  秦琰一聽,慕容晴竟還嫌自己在這兒礙事了,獨自生著悶氣,只看著她:“我近來無事。”慕容晴便也不再管她,隻一心照顧起申屠浩來,申屠浩比昨日已經好了許多,便坐在那兒與慕容晴說話。

  慕容晴和申屠浩旁若無人,氣得秦琰在一旁只能不停喝茶。慕容晴昨日太心急,沒顧上秦琰,今日見申屠浩好了許多已經放下心來,便也能注意到一旁秦琰的不快,只是她心裡也有氣,特意不去管她,甚至她知曉秦琰在氣什麽,與申屠浩說話的時候愈發親熱幾分。

  果不其然,秦琰腳不耐地踢了踢地板,慕容晴聽見了動靜,卻故意假裝不曾注意。而申屠浩一心都在慕容晴身上,又沒有多麽了解秦琰的脾氣,她如何他一概不管。

  又被晾了大半日的秦琰,在走的時候脾氣也不大好,坐在馬車上直視前方:“我看他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明日不必再來了。”慕容晴側頭看著她,秦琰感覺得到,卻沒有轉過頭去看,慕容晴看了一會兒,才點頭:“浩哥哥說過幾日帶我去郊外玩。”

  “郊外有什麽好玩的,我帶你去更好玩的。”秦琰轉頭看她,慕容晴挪開了視線:“琰姐姐放心罷,我不會讓浩哥哥做什麽對不起大秦的事。我雖是北齊人,可也不過是北齊的可憐人罷了,是北齊還是大秦,與我無異。”

  “我……”秦琰又不知該如何說才好,似乎她如今說什麽做什麽,都是為了阻撓申屠浩背叛大秦而已。頓了許久,秦琰才開口:“他過不久就要去西邊了,父皇也是賞識他的才能的,你讓他多歇歇罷。”

  慕容晴沒有再說話,隻歎了口氣,秦琰也猜不出她是什麽意思,一直到下了馬車,慕容晴才幽幽開口:“我想去求皇上,讓我陪浩哥哥去西邊。”她沒等秦琰說話就走了,秦琰心緒複雜,一夜未眠。

  上朝時,只聽朝堂上兵部尚書稟告西政一事一切就緒,只等申屠浩身體康復便能啟程。再想起慕容晴昨日說的話,秦琰沒有往常那般清醒理智,隻覺得腦袋裡亂得很,隻覺得慕容晴就要跟申屠浩走了。

  下了朝,秦琰連朝服也沒換,直奔太學。慕容晴已經在那兒了,正聽太傅考教昨日的功課。秦琰推開門,動靜嚇得大夥兒都扭頭去看。秦琰顧不上這麽多,跑到慕容晴的邊上,低頭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慕容晴:“慕容晴——”

  慕容晴抬頭看她,秦琰又蹲下`身子,拉住慕容晴放在膝蓋上的手:“我們成親罷。”

  還不等慕容晴說話,太傅已經快步走到秦琰跟前跪下:“請殿下謹言慎行。”秦琰沒有去管太傅,隻直勾勾盯著慕容晴看,慕容晴看著她的眼睛,是從未見過的赤誠。

  而秦玖等人已經驚得不敢輕舉妄動。慕容晴拉了拉秦琰,秦琰並沒有起來,隻一心等著她的答案:“你不想嫁給我嗎?”

  慕容晴臉上微微泛紅,見一旁的太傅的頭已經抵在地面上,又怕秦琰這般會惹來大家非議,隻傾身湊到秦琰耳邊:“我自是願意的,你這般會惹人非議,旁人該說我是妖女,迷惑得他們英明神武的太女殿下都胡作非為了。”

  秦琰倒不管這麽多,她的父皇為了母后做了那麽多大臣無法接受的事,她這又算得了什麽。只是她也不願旁人說慕容晴的不好,她如今還只是太女,自當低調一些。

  第 29 章

  二代篇7
  聽了慕容晴的話,秦琰起身,又扶著太傅起身,但畢竟鬧出了動靜,這事很快便傳到了秦曜和姚玉的耳朵裡。兩人命人讓秦琰和慕容晴一塊兒過去。

  慕容晴本以為皇上皇后少不了要說教幾句,誰知秦曜和姚玉這只是要笑話秦琰一番:“你們打小便很有主意,自視甚高,誰都瞧不上不說,做任何事都瞻前顧後,再是謹慎不過的了,今日我和你母后也算長見識了,還是頭一回見你行事如此衝動。”

  秦琰輕輕歎息:“感情確實誤事。”

  秦曜和姚玉並沒有說什麽,隻姚玉拉著慕容晴聊了許久,又叫她不必害怕,既然秦琰敢在大庭廣眾之下這般高調,她自會解決後頭的事,便等著當太女妃便行。

  兩人離開大明宮,慕容晴輕聲提議:“我再去一趟浩哥哥那兒罷。”秦琰轉頭看她,知曉她是想在申屠浩知曉此事之前,將兩人的事告知。秦琰轉過頭想了想,也點頭應下了,自然是一同去的。

  申屠浩初次聽聞,自是震驚,隻以為秦琰拿什麽威脅慕容晴那般,就要動手,慕容晴將他攔住,又是耐著性子將自己的情感剖析一番:“琰姐姐沒有強迫我,都是我願意的。”

  申屠浩頹喪地坐在那兒,秦琰終於開了口:“本宮知曉你們二人情誼,雖心中不悅,可今後亦不會阻擋你們來往,晴兒既拿你當兄長看,本宮自會以兄之禮相待。至於晴兒,申屠兄盡管放心,放眼大秦,不會有誰能比本宮給她更好的生活了。”

  慕容晴看著秦琰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申屠浩沉默了許久,才抬頭看向秦琰:“若你負了晴兒,哪怕你登基成皇,我也不會放過你。”秦琰沒有說話,只看著他笑了笑。

  第二日,秦琰還不等知曉內情的大臣開口彈劾,便下跪請求秦曜賜婚。秦曜輕拿輕放,隻將此事當作家事來處理,輕輕巧巧就賜了婚。慕容晴的身份特殊,自然有大臣提出異議,覺得慕容晴當個側妃可以,當太女妃未免太過兒戲。

  可秦曜已然同意,秦曜以前為了姚玉便沒少將大臣的話當耳旁風,如今這秦琰亦是如此,又仗著秦曜姚玉都會在背後替她撐腰,徑直指責大臣未將北齊看為大秦一部分,實有分裂之心,嚇得大臣不敢再拿慕容晴的身份說事。

  而申屠浩在府裡得知消息,只是哼了兩聲,並沒有說什麽。

  親事定了,秦琰整個人便容光煥發起來,親自拿著一餅好茶去往靜月宮,要泡茶給慕容晴喝。宮裡好茶不少,好茶具更是多,秦琰坐在茶桌前,慢條斯理地泡著茶,慕容晴則坐在對面看著,仿佛又回到在茶樓的那日。慕容晴看著眼前的秦琰,覺得短短時日,兩人如今已與當初大有不同,又覺得縱是過了這麽久,她們都沒有什麽變化。

  秦琰給慕容晴倒了一杯茶,慕容晴拿起茶杯放在鼻下聞了聞:“琰姐姐果真沒有食言,當初說了回宮請我喝好茶,這便請了。”秦琰也跟著笑了笑,比以往都要坦然:“當初那話半真半假,是想接近你破壞你與申屠浩的情誼。”

  慕容晴也知曉,那日秦琰與她說了以後,她自是將先前的事都串連到一處了,盡管如今兩人親事已排上日程,心裡怎會毫無芥蒂:“當初便沒有什麽真的嗎?”秦琰頓了頓,飲了一口茶:“初次見面,我並不知你身份。後來的事我亦難分真假,等進了宮,我於你身上的事更是衝動。起初,我以為那些均是假的,可如今細細想來,若是假的,我怎會那般不計後果衝動行事,我該是先謀劃再行事,哪兒有先行事再想由頭的。”

  慕容晴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笑著:“你覺得這是衝動?”

  秦琰抬眸瞥了她一眼,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總算不上冷靜的。接近的法子那麽多,拆散的法子那麽多,何須搭上自己?若每一件事都要這般,我還能成什麽事?”秦琰說著搖了搖頭,若是跳出來看,自己這棋下得著實不劃算。

  慕容晴捏緊搭在膝上的衣擺:“你後悔了?”

  秦琰將她的動作看在眼裡,不答反問:“你為何如此愛捏衣角?”

  慕容晴低頭看自己的動作:“緊張害怕時便會如此。”秦琰起身過去,拉起她的手:“以後捏我的,衣角或手都行,什麽都有我。”

  慕容晴仰著頭看她,也捏了捏她的手:“你不會太累嗎?”秦琰點點頭:“自然會累,回來你抱抱我,親親我,就不累了。”

  慕容晴笑著,秦琰也跟著她笑。

  秦琰擠在慕容晴的邊上坐下,兩人湊在一塊兒喝茶,秦琰又問慕容晴:“可要將你母妃接來?”慕容晴搖了搖頭:“我的母妃早就逝世了,後來浩哥哥喜歡我,父王為了給我抬身份,才將我放在貴妃膝下養的。”秦琰又躊躇一會兒:“那你可想回北齊?”

  慕容晴側頭看著她:“我先前說過,大秦北齊與我無異,我不是說假的。如今既然心系於你,你在哪兒,我便想在哪兒。”

  秦琰有些沉默,她與秦玖在宮裡享盡寵愛,從未想過,同為公主的慕容晴身世卻如此慘淡。雖原本就聽她說過,在北齊時也曾打聽到過她的一些境遇,可如今聽來,卻是那般惹人心疼:“好不容易可以呆在宮裡安生幾日,你先前怎還想著跟申屠浩去征西,戰場的苦是另一種苦。”

  秦琰還是在意慕容晴先前要跟申屠浩去征西的事,慕容晴看向杯中的倒影:“那時不知你心意,若你心裡沒我,我便只能用這樣的法子離開你,才能有點尊嚴。”

  “現在呢?你知曉我的心意了嗎?”秦琰也很認真地問著,慕容晴看著她點了點頭,秦琰笑著問,“你不怕我還是在騙你?”慕容晴倒是沒有猶豫:“那我也認了。”

  秦琰和慕容晴的婚事陣仗也不小,送了不少聘禮去北齊,北齊王也是樂得如此,他當初叫慕容晴獻舞便存了這個心思,他知曉大秦女子可通婚,便想試試此法,如今看來,果然可以。

  北齊王送了幾次信件來,均是想讓慕容晴替他謀好處的,倒是也沒什麽再大的野心了。慕容晴均是原原本本將信件交給秦琰,秦琰看著信件,有時看在慕容晴的面子上也會回應一些,有些蹬鼻子上臉的便視而不見。

  於是,北齊王的信中,對慕容晴越來越恭敬,顯然有將族人的榮華富貴都托付於慕容晴的意思。秦琰看不起這樣的人,但他是慕容晴的父親,便一直這般不冷不熱的。

  兩人婚後幾年,慕容晴才懷有身孕,誕下一對女兒,眼睛與她們二人的都不同,比慕容晴的要深一些,比秦琰的要淺一些。

  看著一對女兒在雪地裡玩耍,秦琰坐在一旁:“當年初次見你,便是這個模樣。”慕容晴去看兩個女兒,比自己當時要小了很多,便有些不解:“我見你時,已不是孩童。”

  秦琰笑了笑:“我記得你也是這般像冰雪一般不染一塵,驚慌而逃時也是這般惹人憐。”慕容晴歪著頭靠在秦琰的肩上:“我倒覺得她們更像你那般鮮活,就像雪地裡的一團火焰。”

  秦琰看著手裡捧著的湯藥,有些為難地側頭:“既然是火焰,這冰雪天裡我也不怕涼,能不能不喝了?”近來,秦琰有幾聲咳嗽,慕容晴很是在意,非要叫她喝些湯藥下去。

  慕容晴低眸看了一眼湯藥,又看一臉為難的秦琰:“可是要我喂你?”秦琰本也沒那般害怕喝藥,可每每在慕容晴跟前,總忍不住要耍賴一番。

  秦琰哼了一聲:“你喂得慢,我只會更苦。”

  慕容晴接過秦琰手裡都快涼了的藥湯,灌進嘴裡。秦琰嚇了一跳:“你胡亂喝什麽?”慕容晴卻湊上前,以口渡藥,將藥都喂進了秦琰的嘴裡。

  秦琰將要吞下,慕容晴捏著帕子替她擦了擦唇邊留下來的湯藥:“這樣有好些嗎?”秦琰臉上微微有些紅,看著前方正自顧玩得起勁的女兒,似乎並沒有看見方才她們在做什麽,才放下心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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