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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後被沉塘九次》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魏老太一行人離京城尚有半日路程時, 就派人快馬進城,到狀元府報信。

  魏凌光得了信,馬上帶著烏管家出城相迎。

  他策馬出城, 一眼就見得魏家諸人正在茶攤上歇腳。

  魏凌光拍馬過去,未及下馬, 就聽見一聲悲愴的喊聲。

  魏老太喊道:“大郎,你堂堂狀元爺, 怎能任那個賤婦騎在頭上?”

  “作孽啊!”

  魏三娘也大喊道:“大哥, 你得為我們做主。”

  魏凌光躍下馬,伸手去扶魏老太,一邊問道:“母親,你們這是怎麽了?”

  魏老太帶哭音道:“我們被你那個妻子李丹娘欺負了。”

  魏凌光聞言四處一瞧,臉色一沉, 看向魏三娘道:“三娘, 你來說說怎麽回事。”

  魏三娘正委屈呢,當即就把事情經過描述一遍, 又跺腳道:“大哥,李丹娘如此出格, 早犯了七出之罪, 你怎不休了她?現下她欺到我們頭上,好生沒臉。”

  魏凌光喝斥道:“此事我自有主張, 你別亂出主意。”

  魏老太聞言不快了,拍大腿道:“大郎,你就由得李丹娘把魏家人的臉全丟盡麽?這等蕩`婦,你不休了她, 留著羞`辱祖宗麽?”

  “你以前被她迷住了,說什麽本是兩家祖父定下的婚事, 若因她家落魄就毀了婚事,有失仁義,易落人口實什麽的,我就由得你娶了她。”

  “現下她做出這些醜事,你還不舍得休嗎?”

  魏凌光自那日在侯府門前見李丹青站在台階上和齊子蟄深情對視,再當著他的面拉了齊子蟄進門,“咣”一聲關上門之後,就對李丹青徹底失望,知道遲早要一拍兩散。

  但他只要一日還是李丹青夫婿,在輿論上,就一日能用夫婿的身份壓製李丹青。

  他一日不寫休書,李丹青就一日是他的妻。

  有夫之婦和野男人出雙入對。

  她蕩`婦之名很快會傳遍京城.
  她出現在那兒,那兒就會罵聲一片。

  且等著,等她聲名狼藉,等她為世所不容,等她痛哭流涕。

  等她跪地求他!

  這世道,對放`蕩的女子,從來不會手軟。

  她會為她的行為,付出代價。

  魏凌光有自己的打算,但這刻跟魏老太說不清楚,隻道:“母親,丹娘之事,我自有道理。先進城,待到狀元府了,我再細細與您論說。”

  魏老太的觀念裡,女子行為不端,就是要被浸豬籠的。

  女子被休棄,從此就抬不起頭來,有些甚至沒了活路。

  就算是高門的女子,一朝被休棄,再談婚論嫁,只能嫁那些不入流的,下半輩子以淚洗面。

  李丹娘是將軍之女又如何?
  她難道不是女子?
  她被休棄了,難道能好過?

  魏老太不肯挪步,隻梗著脖子喊道:“二郎,二郎,紙筆呢?”

  魏凌希在馬車裡找到筆墨紙硯,捧著出來,走到魏老太身邊,一邊喊了魏凌光一聲。

  魏老太指著筆墨紙硯,朝魏凌光道:“大郎,你現下就寫休書給李丹娘!”

  “你不寫,我就不走。”

  魏凌光蹙眉,壓了聲音道:“母親,丹娘的事,我自有主張。回府再說!”

  魏老太冷笑起來,“什麽主張?你就是被她那張狐媚子臉給迷住了,死活醒不過來。”

  “兒啊兒,你如今是狀元郎,要什麽女子不能得,怎麽就栽在她這個爛貨身上呢?”

  “你醒醒,醒醒!快點寫下休書!”

  魏凌光沒奈何,又解釋道:“母親,丹娘在石龍鎮受了委屈,到得京城又對我有誤會,她這般,是故意氣我的。且一個,她父親是李大將軍,她……”

  魏老太斷喝一聲,“大郎,今日不管你說什麽,這休書都得寫!”

  她扯起嗓子,“你不寫,我就給你跪下!”

  說著作勢要跪。

  魏凌光大驚,慌忙架住魏老太,苦惱道:“母親何必逼我?”

  “京城之事,不是母親所想那樣簡單。”

  “待回府,我跟母親說說其中的道道。”

  魏老太不再吭聲,狠力甩開魏凌光的手,雙膝一彎,就要朝她兒子跪下。

  魏凌光再次架住魏老太。

  他知道魏老太有偏執之處,這當下不寫休書,她就真的要跪。

  魏凌光擰著眉,到底逆不過魏老太,片刻後歎口氣道:“母親別這樣,我寫就是。”

  魏老太當即站直身子,指揮魏三娘道:“磨墨呀!”

  又指揮魏凌希,“趕緊鋪紙!”

  魏凌光在魏老太的視線下,緩緩坐到茶桌邊。

  執筆醮墨,寫下休書。

  魏老太看著魏凌光寫了休書,簽上名字,這才松口氣。

  她朝魏凌希使一個眼色道:“過來幫著把墨吹乾。”

  魏凌光擺手道:“我自己來。”

  他吹著墨,不期然想起和李丹青新婚時的情景,心口一陣一陣絞痛。

  魏老太看著魏凌光把休書裝進小竹筒封好,猶怕他後悔,朝前一指道:“那對狗男女朝那邊走了,你們去追,今日就把休書給那個賤婦,與她切個乾淨。”說著喊魏凌希和魏三娘,“你們兩個,陪著你大哥一道,把這事做個了結。我在這兒等你們。”

  “休了那個賤婦,咱們再進城。”

  “休了她,今晚才能睡個安穩覺。”

  魏家三兄妹,在魏老太安排下,各騎一匹馬,策馬去追齊子蟄和李丹青。

  這會子,齊子蟄帶著李丹青到了清荷寺門前。

  他栓了馬,朝李丹青做一個請的姿勢。

  李丹青微微一笑,和他並肩進寺。

  清荷寺以荷得名,現下荷花初綻,荷香滿寺。

  自有許多聞名而來的香客,一為上香祈福,二為賞荷。

  小沙彌見得齊子蟄和李丹青人才出眾,知道是貴客,忙迎上來,領他們去上香。

  齊子蟄問李丹青道:“丹娘,你可要求簽?”

  李丹青笑著搖頭,“所求未必如願,猶怕求了一支下簽,擾了心神。”

  秦王猶如懸在頭上的利刃,不是求神拜佛可化解的。李丹青念頭一轉,馬上拂了愁思,笑向齊子蟄道:“快捐香油錢,捐了再去賞荷。”

  兩人各捐了二十兩香油錢。

  小沙彌待他們捐了香油錢,就念佛道:“兩位施主要賞荷的話,請隨我來。”

  李丹青和齊子蟄相視一笑。

  清荷寺以荷出名,寺中有大大小小十處荷池,其中自然劃了兩三處專供貴人欣賞。

  他們捐了香油錢,小沙彌自會憑著銀兩多寡,領他們去其中一處荷花池。

  果然,小沙彌領他們繞過廊下,拐過另一處佛殿,到了寺內深處的荷花池。

  荷花池前設案幾,旁邊擱了茶爐,隻待客來。

  李丹青和齊子蟄在案幾前坐下。

  另有小沙彌端上瓜果,又生爐子煮水,準備泡茶給他們喝。

  荷香,茶香。

  李丹青雙手撐在案幾,時不時看一眼荷花,又快速移開視線。

  她不敢看荷花下的池水。

  九次沉塘,陰影太重。
    只要見著水缸,見著有水的地方,就仿若身處沉塘噩夢中。

  這個心魔,不好克服。

  齊子蟄伸出手,握住了李丹青的手,觸手冰涼。

  他知道她的心魔。

  因他也有心魔。

  “丹娘,沒事的。”

  齊子蟄低聲道:“過幾日,我帶你去山莊,那處有小溪流,咱們去學游水,再下水抓魚撈蝦,慢慢的,就不會怕水了。”

  他描述山莊美景,又道:“那處還有山泉,用山泉水泡的茶,茶香四溢。”

  “莊頭擅長泡製梅子酒,那酒酸酸甜甜,於夏日冰了,讓人一杯接一杯,不想停。”

  李丹青緩緩回神,問道:“溪水多深?”

  齊子蟄笑道:“才到膝蓋處,很淺的。須得到山石那邊,水才深些,但也未至大腿處。”

  李丹青問道:“那麽淺的水,真有魚和蝦?”

  齊子蟄失笑道:“一條溪,怎會沒有魚蝦?”

  李丹青一下暢想,若抓到魚蝦,魚可以烤,蝦可以爆油。

  李丹青點頭,掙開齊子蟄的手,接了小沙彌遞過來的茶。

  她捧了熱茶在手,輕呷一口,舒出一口氣,方覺好些。

  池邊另一側,來了三人,其中一個是五六歲大的孩童。孩童突然把手中的佛手拋向池中。

  水花濺起。

  李丹青聞聲轉頭看過去,見得池中有一物緩緩下沉,池水一圈一圈暈開,臉色瞬間一片慘白。

  她仿佛看見自己身處豬籠內,正被吊到河水下。

  豬籠入水,河水灌進口鼻,漫天的窒息感。

  她想說話,一時卻說不出來。

  齊子蟄抬眼見李丹青臉色不對,當即站起,俯身抱起她,一邊道:“沒事的,沒事的。”

  他又朝小沙彌道:“帶我們去靜室!”

  小沙彌忙引路,帶他們到了近處的靜室。

  齊子蟄把李丹青放到榻上,輕輕拍她的臉,喊道:“丹娘,丹娘!”

  靜室內掛了佛經條幅,不遠處傳來木魚聲。

  李丹青終於吐出一口氣,“嗯”了一聲。

  她看著齊子蟄,沙著聲音道:“子蟄,我適才好像在噩夢裡,動彈不得。”

  齊子蟄伸手抱起李丹青,攬在懷內,低聲安撫。

  李丹青伏在齊子蟄懷中,聽著他心跳聲,漸漸才覺神思回歸。

  齊子蟄察覺李丹青輕顫,雙手猶冰涼一片,攬在她腰間的左手臂緊了緊,右手去撫她發絲。

  李丹青感覺齊子蟄身上熱乎乎的,不由自主往他懷中鑽了鑽,仰了臉道:“好些了。”

  齊子蟄正看她,恰好她仰臉,瞬間,兩人氣息相聞,唇舌相近。

  李丹青察覺不對,便想從齊子蟄懷中掙出來。

  齊子蟄緊緊攬著她,壓低聲音喊她:“丹娘,丹娘!”

  他帶了鼻息,“我在夢裡被追殺時,只要這麽喊你幾聲,就能醒過來。”

  李丹青一聽,不再掙扎,反手攬住齊子蟄的腰。

  她的手無意識在他的腰上捏了捏。

  男人的腰很勁瘦。

  齊子蟄感覺到腰間那隻小手極不規矩。

  他很喜歡這種不規矩。

  就是力道小了些。

  下一刻,齊子蟄抬腿上榻。

  他把李丹青抱到膝上。

  俯身,想尋她的唇。

  靜室外,傳來小沙彌念佛的聲音。

  門一響,魏凌光三兄妹依次走了進來。

  魏凌光手握裝著休書的小竹筒,走在前面。

  他一眼看到靜室榻上男與女的豔景。

  一瞬間,心口似被人狠戳了一刀,氣血翻湧。

  他嘴一張,“哇”一聲,吐出一口血。

  魏凌希和魏三娘看見榻上光景,齊齊喝罵。

  “狗男女!”

  “不要臉!”

  話音一落,聽見“哇”一聲,他們的大哥嘔血了。

  當即又慌張,喊道:“大哥!”

  榻上兩人聽到動靜,齊齊朝外看。

  李丹青一見是魏家兄妹,馬上道:“送休書來的。”

  齊子蟄當即松開她,一躍下地,疾奔到門邊,手一伸,輕輕松松奪了魏三娘手裡的劍,拿劍去刺魏凌光。

  魏凌光適才嘔出一口血,自心神不定,見齊子蟄舉劍刺來,當即避開,丟下手中的小竹筒,大喝一聲,撥出腰間的劍,舉劍要刺齊子蟄。

  齊子蟄此時卻是一個後躍,俯身揀起地下的小竹筒,向後一拋,一邊道:“丹娘,你看看!”

  李丹青還坐在榻上,手一伸,接住了小竹筒。

  她迅速撥開竹筒蓋,抽出裡面的紙一看,驚喜道:“是休書!”

  齊子蟄一聽,轉瞬向後一躍,俯身探手,左手抱起李丹青,右手舉劍去刺擋在門口的魏凌希。

  魏凌希喝罵,一抬手臂,再次驚覺自己右手臂已廢,當即向旁邊一閃,避開齊子蟄的劍。

  齊子蟄抱著李丹青,疾奔出門。

  一口氣跑到寺外,解馬,上馬,兩人一騎,拍馬狂奔。

  奔了一陣,齊子蟄意識過來,他們並不是在逃亡,當即控馬,緩下馬速。

  李丹青早一刻就反應過來了,這當下在馬上大笑,邊笑邊道:“適才一瞬間,你是不是以為咱們還是在石龍鎮,正要爭分奪秒逃命?”

  齊子蟄“哈哈”笑起來,“奪劍,抱起你狂奔出門,上了馬之後奪路而逃,這套動作太熟練了。”

  “不由自主,就這麽做了。”

  他勒馬,一躍下馬,回身把李丹青抱下馬,看了看她中拿著的小竹筒和休書。

  李丹青忙又展開休書,再看一遍確認,這才遞給齊子蟄。

  齊子蟄接過,瞧一遍,點頭道:“明兒去官府備個案,蓋個印,更為妥當。”

  李丹青把休書折好,放回小竹筒內,小心蓋好竹筒,妥貼放到懷內。

  她默然一下,突然原地蹦了一蹦,叫道:“我是自由身了,魏凌光再不是我夫婿了。”

  齊子蟄伸手,抱起了她,在原地轉了好幾圈,笑道:“丹娘,你可以另覓良人了。”

  李丹青道:“我現在是棄婦,有些人定然會說,誰會瞎了眼要一個棄婦啊。”

  齊子蟄大笑道:“我瞎過,我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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