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盜水(一)
◎別讓我的感情變得可笑◎
入睡之前還有喝過酒的記憶, 本以來第二日醒來會很難受,可睜開眼時,意外的沒有感受到頭痛。
掀開被褥, 坐在床邊, 雲燼雪閉上眼,回憶著昨晚。
涼風刮過耳畔, 歡聲笑語從遙遠處傳來,華燈初上, 她們兩人飛過數座屋簷, 最終落入一間酒窖中。
而後大醉了一場。
手掌輕輕搭在唇前,雲燼雪彎下脊背, 任由混亂而熱燙的回憶洶湧而來。
怎麽會變成這樣啊?
她和大反派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
一會出去要怎麽面對她?
問題一個個冒出來,卻全都無法回答, 甚至只要稍微想想, 便覺得混亂難受。
雲燼雪揉揉太陽穴, 站起身,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換過了。
雲燼雪扶欄杆的手收攏指尖,轉頭道:“我也是剛起。”
自見面以來,很少看她笑的這麽開朗。
空桶被踢開,在地上一路咕嚕嚕滾走。
給她展示完,奇巧又樂呵呵的趴在窗台前,繼續完善細節。
抬頭望向高牆外漏進來的日光:“今日天氣不錯。”
極細的筆觸填充細節,真實到有點讓人膽寒。
掀開衣領, 又蓋上。分明只有一個人在屋中, 雲燼雪卻覺得自己已經被看光了, 臊得厲害。
意識到她不會再追問,雲燼雪心中輕松了些:“怎麽會。”
深深吸氣,又緩緩呼出,讓心緒穩定, 她走到門前, 雙手扶在門扇上,遲遲不能打開。
不愧是在最不缺色相的地方,每一盤菜都做的有模有樣。
對吧。
奇巧兩臂向前,將畫卷收攏起來,笑道:“其實還遠著呢,我還沒有開始設計骨架,不過,我也是第一次做這個,如果可以成功,那我就太厲害了!”
江炎玉道:“嗯。”
其實雲燼雪捫心自問, 並不算排斥,甚至覺得隱隱驚喜。
良久,江炎玉低頭輕笑:“畢竟是我拉著師姐胡鬧,到最後還讓師姐不舒服,只怕要教訓我了。”
再次做了深呼吸,雲燼雪小心拉開門,跨過門檻走了出去,靠在欄杆前,向下望去去。
有幾位長工在用拖把刷洗舞台表面,推出數道白泡沫。下邊則是在擦桌扶椅,清掃地上瓜殼紙屑。
雲燼雪剛拿起筷子,奇巧便噔噔噔跑過來,兩手各握住畫卷一端,刷的一聲在自己身前展開,隻從畫卷上露出兩隻眼睛。
昨天在舞台上表演的舞女們已經不見了,賓客也盡皆散場。
又相對靜默的站了會,對面房間拉開門,頌仙坐於席上,正在小幾上擺筷子:“你們兩個,不來吃飯嗎?”
雲燼雪輕笑道:“很棒。”
兩人站在欄杆前,只是互相注視,都沉默著。
大廳此刻人不多,又空曠萬分,所有聲音都格外清晰,回蕩不休。
下面有人喊道:“再打兩桶水來。”
第一次在潭底,可以說是為了呼吸無法避免。第二次也可以解讀為酒醉上頭,只要不是打破砂鍋的追問,也沒有那麽難解釋。
“看!”
繞去對面屋中,圍著小幾盤腿坐下,主人家準備的早餐很豐盛。蒸南瓜,煮蘑菇,清炒豆芽,涼拌黃瓜等等,數都數不過來。
雲燼雪看向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明亮眸子,道:“我也是,多謝風風幫我用靈力來壓下酒氣,否則今天起來,恐怕我要頭疼了。”
“哦”江炎玉伸了個懶腰:“可能是喝了酒吧,昨天睡的真好,師姐呢?”
她也懶洋洋的直起身,抬頭看:“是不錯。”
江炎玉手肘撐上欄杆,指尖敲擊著。沒有避開視線,就那樣交融著目光,似乎問了許多,又似乎只是等待著。
若不是姐姐生了病,再加上外來修者無休止的干擾,奇巧能夠無憂無慮的生活在大延林中,被所有生靈寵愛,應該會一直這樣開心吧。
另一人道:“有糖沾地上了,要用鏟子,這幫人真是夠鬧騰的。”
可以敷衍過去嗎?
她抬頭看著門上裝飾花紋,心亂如麻。
頌仙盛了碗湯:“多吃些,今天有的忙。”
萬一江炎玉問起兩人的關系怎麽辦?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樣, 說是單純師姐妹, 誰也不能信啊。
旁邊傳來門扇打開的吱呀聲,一道輕靈腳步靠近,停在她身邊不遠處,也倚靠上欄杆。
昨日那喧囂熱鬧場景,倒像是一場夢。
但劇情點是她現在心中跨不過去的坎,她沒辦法在那個時刻到來之前,和大反派有什麽更加親近的進展。
“師姐醒的挺早。”
應聲看去,僅僅過了一夜,那畫上的心臟模型已經相當完整了。
雲燼雪問道:“不吃飯嗎?”
奇巧揮揮毛筆:“我曬太陽就好。”
雲燼雪忍俊不禁,差點忘記她是樹妖。
早飯吃到一半時,外面走廊傳來腳步聲。
來人穿著身皂黑長袍,沒有一絲雜色,面容蒼白細膩,帶著頂漆黑鬥笠。整個人只有臉,兩隻手,和一段脖頸露在外面,仿佛黑布裡擠出來的豆腐奶油。
人倒是俊俏,但是種不太讓人想靠近的陰柔美。眼眸狹長,眼珠極黑,只是輕輕巧巧掃過了一眼,便讓人暗自猜測是不是在算計誰。
他進入房中,側坐於席上,皂黑衣袍攤開,仿佛倒下一瓶墨水。
屋中靜默,他面容沉穩,也沒說什麽,只是拉起袖子,露出同樣膩白而細致的胳膊。
而後,五指在頌仙面前一抓,把她喝了一半的湯碗抓過來。
頌仙道:“死太監,你想喝你不能自己倒?”
雲燼雪差點被噎住,好不容易咽下去,表面還算風平浪靜。
怪不得瞧著總有些微妙的違和感,原來
不過,以前都是在歷史書和影視劇裡聽聞,這還是她第一次瞧見活太監呢,長見識了。
黑袍太監將袖子甩到膝頭搓指摩挲,另一手端著湯碗一口口輕呷:“咱家又不嫌棄你。”
頌仙懶得理他,向旁邊兩人道:“這死太監叫舒易忠,便是我昨日說的那位高官,他一會會告訴你們該怎麽做。”
進入這個世界以來,一直在仙界活動,其實雲燼雪沒怎麽關注過朝廷上發生的事情,更不知道官員有誰,但這個人的名字,還是聽說過。
有一年,她隨大長老來人間談未來宗門弟子的去向問題,對方是專為人間世家或朝廷輸送修仙人才的機構,說到權勢較大的一些官員,不經意間,有提到過舒易忠這個名字。說他作為太子身邊的宦官,在太子不被期待後,地位也沒之前那麽高了。
頌仙也是太子的人,此宦官也是。這間青樓還是他的,用來安置有名的通緝犯。
死亡原因不明的太子,與接連被暗殺的高官。稍微一串,已經能明白發生了什麽。
那位女扮男裝的太子,大概是朝廷權力鬥爭的犧牲品吧。
這兩人,在復仇。
並且,在試圖用各種辦法來挽回太子的生命。
舒易忠放下湯碗:“不敢稱高。”
他說話嗓音輕柔,掌心在膝上緩慢輕拍,送了眼神過來:“兩位便是抓到奇巧的仙君,真是厲害啊。”
是誇讚之話,就是語氣聽著不怎麽順耳。
頌仙道:“他說什麽聽起來都陰陽怪氣,但本質上沒有惡意,你們不用介意,當他放屁就好。”
舒易忠大笑起來,捏了塊布巾擦拭唇角,道:“說話別人不愛聽,那我便不說廢話了,直入主題吧。”
蒼白手指壓於案上,他目光忽然鋒利,語氣壓低:“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句話,你們都要記好了。”
[首先,我給你們準備了兩套特製的宮女服裝,你們換上之後,隨我去城南。小公主德馨此刻就在那裡,今日便要回宮,你們是我送給她的兩位宮女。]
大宅院門前停著輛馬車,寬大而奢華,鑲金配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車前三匹駿馬,肌肉流暢發亮,毛發順滑漂亮,讓人能料想到跑起來的風姿,必然是四蹄翻騰,長鬃飛揚。
十來位武官站在馬車邊,個個穿著耀目金甲,掌心壓在刀柄上,警惕望著四周。
而換上宮女服飾的兩人站在馬車一邊,各抱著個細長瓷瓶,默默等待著和家人告別的德馨公主上車。
江炎玉看起來頗為嫌棄這身粉兮兮的宮女裝,盡管舒易忠說需要做謹小慎微狀,但她還是站出了要拿手中細瓶砸皇帝老兒頭顱的洶洶氣勢。
雲燼雪忍了又忍,還是輕笑出來,低聲道:“讓你捧著花瓶,不是去打人。”
江炎玉流轉視線,瞧了瞧身邊人。
師姐本就清新淡雅的長相,穿上這一身輕輕薄薄的粉,襯的人溫柔舒朗,讓人忍不住親近。
好不容易抽回目光,江炎玉道:“師姐適合這身衣服,我不適合。”
雲燼雪也將她打量,她小時候還不是那麽豔麗的長相,但也秀秀氣氣的漂亮,穿白穿粉穿灰都好看。
而現如今,長到現在,已經是撲面而來壓不出的冷豔,配上鮮亮大紅非常合適,這樣的薄粉,對她而言確實委屈了。
但知道她是什麽性子,不可能真的這麽說,便只是道:“粉色也好看。”
江炎玉道:“紅色。”
雲燼雪道:“粉色也行的。”
那邊德馨公主終於和家人告別,被抱著上了車轎。馬車穩穩向前。
江炎玉左右環顧,又貼近女人耳邊:“就要紅色。”
溫熱呼吸這麽一澆,立刻引起一片緋紅。雲燼雪瑟縮一下,將人輕輕推開些。
旁邊的武官注意到她們的小動作,但也隻覺得是女人之間說的悄悄話,沒做他想。
[進入宮中後,你們會一起來到德馨公主府上。她玩性大,喜新厭舊,很快就會把你們拋到腦後。等她出去玩時,你們拿出提前藏好的地圖,按照指示去找國庫位置。]
德馨公主不過七八歲,頭上扎著五顏六色的小辮,一張小臉玉雪可愛。
她滿身華貴衣物,像是被一堆珠光寶氣擁簇起來的小糯米團子,若是其他人這幅裝扮,勢必庸俗,穿在她身上,卻仿佛本人也是其中一件珠玉,是皇家榮寵無度養出來的貴氣。
不過小姑娘雖可愛,但嘴巴挺碎,回宮路上嘰嘰喳喳個不停,路過一隻蝴蝶都得被她捉住囉嗦一陣。
你為什麽從這裡飛呀?你的翅膀揪掉還能長出來嘛?你能不能帶我出去玩?
蝴蝶:.丟
好不容易進了宮,轉入那富麗堂皇的大殿,小公主卻沒像舒易忠說的那樣立刻對新人失去興趣,反而是繞著兩人轉了幾圈,伸手讓雲燼雪把自己抱起。
“.”看著女孩水亮亮的眼,雲燼雪心裡還念著任務,道:“奴身份低微”
德馨不管那些,已經扯著她衣帶將人拉的彎下腰:“抱我出去。”
這下不可再拖,雲燼雪放下細瓶,小心翼翼將暖烘烘的小姑娘抱起來:“公主要去何處?”
若只是想讓她送去哪裡,還可以脫身,萬一是隨意出去逛逛,那可就糟糕了。
德馨摟住她脖頸,打了個哈欠,順勢在她耳朵上咬了一記,而後才道:“去撥雲亭。”
“.好,奴知道了。”
雲燼雪忍著耳尖刺痛,走出門前,回眸看了眼。
江炎玉瞧見她耳上紅痕,似乎想揍孩子,見她瞧過來那眼,隻得又壓著脾氣。將細瓶裡的東西倒出來,塞進袖子裝好,跟在她們後面。
前面有宮女帶路,雲燼雪抱著公主,一路來到處頗為典雅的亭台水榭。
繞著曲折的廊橋進入亭內,一位穿著金色長裙的女子側躺在塌上,兩邊的侍女正舉著羅扇給她輕輕扇風,另有幾位侍女跪在地上,幫忙泡茶,剝水果。
那金色衣裙的女子似乎並未穿鞋襪,精致的裸.足踩在其中一位侍女肩頭,時不時輕壓兩下。
在場的每位侍女都相貌出眾,頗有風情。此番場面,要不是衣服都穿的齊整,就有些荒.淫了。
德馨公主見到人,喜出望外,揮手笑道:“權姐姐!我來啦!”
公主身上的掛飾繁多,這樣突然一抬手,一片略鋒利的金片劃過肌膚,在那本來就染了紅痕的耳尖上,又留下一道淺傷。
不過,雲燼雪卻沒在意這道傷,而是驚訝於公主的呼喚。
權姐姐?
中州姓權的可只有一家啊。
聽見聲音,壓在侍女肩頭的玉足一頓,慢慢收了回去,裡面漏出一聲絲絲縷縷的嗯。
雲燼雪放緩腳步,額角出了細汗。這可不能正面對上,被認出來就糟糕了。
好在德馨已經等不及了,鬧著要從她身上下來。
雲燼雪將人放下:“公主,奴先退下.”
眼風掃見那金色長裙有所動作,似乎在迎接公主到來,雲燼雪立刻降低聲音,埋頭彎腰,小步倒退出亭中。
應當沒有瞧見吧?
兩人出了亭後,立刻狂奔離開,找了處無人院落,背靠假山,將身上宮女服脫下,翻了個面,便是淺灰色夜行衣。
換好衣服,江炎玉將人壓在假山上,仔細瞧那耳間傷痕,不滿道:“那小公主未免太任性。”
雲燼雪握著她手腕,輕輕拉下來,柔聲道:“被那麽多人寵著,行事大概就隨心所欲些,不疼,不礙事的。”
江炎玉依然盯著那片紅,袖口擦去幾絲血:“早晚有一天我要把她抓來打一頓屁股。”
雲燼雪摸索她袖間,嗔了她一眼:“你小時候難道不調皮,你見我打過你屁股嗎?地圖被你放在哪裡了?”
江炎玉本來將人壓在假山上,此刻聽了這話,慢悠悠起身,眼神意味深長。
雲燼雪笑道:“看著我幹什麽,地圖呢?我們要抓緊時間了。”
江炎玉將地圖摸出來給她,忽而又湊近,咬著字眼呵氣道:“誰說你沒打過,你當我失憶了嗎?”
[國庫的大門非常高,上面還有龍頭雕刻,是空心的,從旁邊可以爬進去,找到國庫位置後,先躲在那裡面。]
龍頭內昏昏沉沉,只有龍眼琉璃處有稀疏光線透進來。
不算非常寬敞的空間,擠著兩個人,只能相互緊貼著,能聽到身邊人的呼吸聲。
距離要開門還有一段時間,兩人從縫隙裡往外看,正下方的守衛倚著柱子快睡著了。
看了這麽一會,很快膩了,又躺回去。
在這種面積小,且有些封閉的環境內,溫度很容易升高。
琉璃龍眼表面上浮起一團霧氣,隨著呼吸頻率漸漸變濕。
和熱燙身軀貼靠在一起,還能嗅到她身上的香氣,雲燼雪有些不自然,想動彈一下,卻又被緊緊摟著腰。
“師姐莫動,這裡狹窄。”
雲燼雪嗯了聲。
時間流逝,她能感受到鎖定在自己臉上的視線越來越滾燙,甚至環在腰間的手也有些不老實起來,指尖輕輕揉動著。
那眼神中的訴求簡直再明顯不過,和藏在記憶深處最高溫的目光毫無二致,流水衝刷而過,有潭水,有酒,有月光。
雲燼雪心中略略打突。
她並非想拒絕,可她若不管不顧的吻過來,此刻兩人都無比清醒,若是真的走了那一步,就勢必要給彼此關系一個準確說法。
但她現下還不想。
閉上眼,雲燼雪埋入她懷中:“昨日睡的不夠飽,現在有點累,我可以再休息一會嗎?”
在腰間打轉的手頓住,而後老老實實摟住不動。
距離很近,雲燼雪能感受到女人似乎動了動喉嚨,才微啞道:“好。”
[今天下午申時,會有二十位武官,二十位精兵,護送一隊百官新進獻的珍寶器皿。大太監在國庫門口清點完後,會開庫送進去。]
本來只是逃避親吻的托詞,沒想到真在她懷中睡著了,被叫醒時,差點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從龍頭縫隙可見下面情況,江炎玉叫她叫的並不早,此刻為首的大太監已經清點完物資,準備開門了。
扭扭捏捏半晌,才終於將那鎖取下。四名武官走上前,扎起馬步,胳膊上肌肉隆起,一齊喊著口號,將門慢慢推開。
大太監站在一邊,正在甩著拂塵,眼珠子突然震顫,尖銳叫道:“有人來鬧事!”
[屆時,頌仙會出面作亂,引起騷動,並將人都引開。你們趁機進入庫中,待大門關閉後,可以開始行事。]
能聽見武器相交的清脆之聲,兩人翻出龍頭,輕巧落地,進入門內,躲在一處堅實貨架後,越過幾件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金像往外看。
騷動很快止息,那大太監氣的步履如飛,嗓音極高,讓人快點將寶器裝入庫。
確認所有東西都放下,又輕拍著胸脯走出去,催著人立刻將門合上。
等待轟隆一聲響起,庫內陷入黑暗,只有夜明珠散發著微光。
兩人就在那微弱光線中對視一眼。
[天泉水位於國庫深處單獨的冰庫中,庫門鎖是一種複雜的機關,只要按照地圖反面的操作步驟來便可打開。]
冰庫很容易找到,玄鐵打造的大門上寒氣森森,似乎還刻著某種咒法,在微微散發藍光。
掛在門上的鎖看起來頗為繁複,若是完全不了解之人,絕對難以下手。
雲燼雪將地圖翻過,攤開在半人高的銀條箱上。江炎玉拿了兩塊夜明珠過來,放在圖紙邊。
兩人一齊研究,大約一炷香後,門上鎖應聲而開。
玄鐵門極重,且觸上去極為冰手。
江炎玉摸了一下,便回頭道:“師姐讓開些,我來吧,這冰庫你也不要進去了。”
雲燼雪與她並肩站在一起,也握住門把手,頓時渾身一激,身上溫度驟然下降。
她咬咬牙,口出呵出白氣:“一起來。”
江炎玉道:“你沒必要這樣,我不怕冷,我來就好了。”
雲燼雪搖搖頭:“一起來。”
為了避免各路妖人鬼打主意到國庫,這裡提早就被設下了多重禁製,無法使用靈氣就是其中一道。
是以兩人雖然都是能力不低的修者,此刻也只能用肉.體凡胎的力道去開這玄鐵門。
僅僅是觸上去已然不易,更何況要用力去拉動,雲燼雪身上很快冷的蓋了層白霜。
夜明珠的光輝灑在圖紙上,國庫內感受不到時間流淌。只顧用力,很快雲燼雪便顫唞起來,低下頭,深深喘熄片刻,又抬眸,咬牙加大力道。
自從能夠使用靈力以來,已經許久沒有這種肌肉抽痛的感覺了。
雲燼雪頸間潮濕,待最後一絲力量快用光時,門終於打開了。
肉眼可見的寒氣鑽出來,放開打開了冬季。
江炎玉腳踢過一塊玉蟾蜍,又去拿了兩尊小巧結實的鐵像,夾在門縫間。
確定穩妥後,兩人一起鑽進去。
冰庫不小,兩人分頭行動,挨著貨架去尋找天泉水在何處。
雲燼雪只是走了幾步,因為開門用力而醞釀的熱氣又瞬間消散,再次瑟瑟發抖起來。
冰庫內只有寒森森的光,她走過幾排貨架,手抖的幾乎無法拂去瓶子上的冰霜查看名字,對著指尖呵氣,無法帶來絲毫暖意。
得趕快找到才行,這裡不能待久。
好在,很快那邊道:“師姐!我找到了!”
江炎玉飛奔過來,展示出手中的瓷瓶,上面赫然貼著天泉水三字。
雲燼雪放了心,輕輕拉住住她衣服,氣若遊絲道:“我們快出去,太太冷了。”
江炎玉將她扶住:“好。”
可兩人剛轉過身,就眼睜睜看著那玄鐵門突然壓過來,將兩尊鐵像夾為兩半,而玉蟾蜍直接爆裂,無數碎片飛濺開來。
江炎玉已經足夠眼疾手快,迅速飛奔到門前想止住,可還是晚了一步,被玉蟾蜍的碎片濺了一身。
她愣了一瞬,抬手推門,紋絲不動。
外面的鎖似乎自動重新鎖上了。
[拿到東西後,立刻離開冰庫,找到第九排架子,有一個八匹白玉駿馬神尊,下面的底座可以打開,你們躲進去。我會找理由把這東西從庫裡提出來,你們切記不要發出聲音,如此便可大功告成。]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又似乎沒有。
雲燼雪窩在女人懷中,腦中思維凝滯,已經快要感受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了。
江炎玉將人摟的更緊一些:“師姐?”
她無法回應,臉色蒼白不已,緊緊閉著眼,睫毛上落了層冰霜。
方才她們嘗試了所有能用的方法來破門,都失敗了。
沒有靈力,只靠肉.體,完全不可能從內部打開。
江炎玉長出一口氣,抬眸看著玄鐵門。
她是天生魔物冰封,盡管此刻是凡人身軀,但還是比一般人的耐寒,所以此刻狀態還算好。
舒易忠應該待會就會找人把那八匹白玉駿馬神尊給拉出去,到時候發現人不在裡面,大概就知道她們沒能成功出去,會找其他方法來救人。
江炎玉可以再等一會,但她懷中的師姐,明顯已經受不了了。
她心情複雜起來。
其實這道玄鐵門,對她而言想破開,不算很難,用天災之力就好。
但沒有靈力護住這具身體,一旦開始用那道力量,必然會瞬間爆裂身亡。
死了倒沒什麽,但她並不想放棄這具肉身。
並且使用力量過後,有很大可能性會暴露身份,引發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若雲燼雪知道她是這樣恐怖的存在,會怎樣呢?
江炎玉低下頭,看著懷中人因為受凍而冷白的一張臉。
她甚至已經不再發抖,好像快堅持不下去了。
深深吸了口氣,江炎玉閉上眼,吻在女人額頭,輕聲呢喃著:“師姐,不要放棄我,不要放棄我,別讓我的感情最後變得可笑.”
她抬起手,掌心對著玄鐵門的方向,逐漸有血從肌膚裡沁出,越來越多,匯聚為小流,滴在地上,瞬間結冰。
而如此同時,冰庫內驟然升起狂風,所有東西都微微晃動起來,玄鐵門也嘎吱作響起來,似乎在承受著某種奇異力量。
血液越滴越多,江炎玉的聲音逐漸變輕:“求你了,師姐,求你了.”
別放棄我。
◎作者有話要說:
俺先說好!背叛情節不在這裡!
掐指一算,大概還有一兩章的樣子就到了!大家莫急莫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