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黑岩(二)
黑岩看著辰,好像頭一次認識自己這個年齡最小的弟弟。
他的目光與辰對視片刻,轉移到了白義身上。
白義被黑岩那雙漆黑的眸子看得有點慫,正想開口說點什麽,就聽到黑岩問:“你和辰是什麽關系?”
辰語氣篤定地替白義回答道:“我和白義已經結對了。”
他十指交叉握緊了白義的手。
白義臉上有些熱,而且辰的口吻太過鄭重,讓他內心忍不住跳了跳。
——有必要在島神面前偽裝麽?偽裝有必要這麽認真麽?
——辰怎麽聽起來……好像是發自真心的?
當這個念頭從白義腦袋裡跳出來的時候,白義自己都嚇了一跳,連忙在內心告訴自己:人生三大錯覺是鐵律,不要太自戀!
黑岩的眼神帶上了一點詫異,在兩個人之間來回看了看,驀然笑道:“恭喜你。”
辰揚了揚眉,坦然接受了黑岩的祝福。
“至於別的……我其實很想說你這是年紀太小了把事情想得太簡單。”說到這裡,黑岩頓了頓,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但又覺得或許這種想法是我的偏見,作為我們之中的希望,我應該相信你——不,或者說,我想要相信你。”
黑岩搖搖頭,輕歎一聲,“我以為我已經能夠坦然面對我的死亡,沒想到真的有希望時我還是會心動。”
白義看黑岩這樣說反而放心了不少:“想要活下去是所有生命的天性。”
黑岩輕笑了一聲:“那就交給你們了——如果在下一次我出發之前能夠找到補充生命力的辦法,我可以全力配合。”
辰皺眉:“你還要走?”
“擊殺納塔是我的責任。”黑岩語調平靜但是不容置喙,“就像你一樣,我也有我的堅持和追求。”
辰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
黑岩展顏一笑:“我這裡沒有什麽好的食物,不過獸人那邊還有打來的魚和海鳥,你們可以去吃一點。為了節省生命力,我暫時睡一會,你們明天再來找我吧。”
說完這句話,黑岩就靠在帳篷後面閉上眼睛,整個人倏然好像失去了溫度與顏色,宛如一塊人形的石頭。
辰站在厚厚的黑牆上,望著外面漫山遍野的黑色尖刺。
白義注意到了偶爾有獸人的殘缺屍體,有些不敢看,看向了辰:“你有救黑岩的辦法嗎?”
辰席地坐下:“如果他不再出動的話,有個還算簡單的辦法——讓他成為我的副島,這樣我可以分享生命力給他。”
但黑岩要堅持定期去滅殺納塔,就代表他不可能長期待在一個地方。
白義問:“短時間內拚上再拆開不行嗎?”
辰笑罵了一句:“你以為我們是什麽,這麽容易能拚起來嗎?”
他頓了頓,“好像也不是不行。只是島神之前流通生命力的效率很低,黑岩和我連接的時間不夠長的話,根本支撐不起他到處跑。”
白義低頭思考了起來。
辰擰著眉頭,“黑岩是用自己的軀體來封禁納塔然後丟到外海去的,這就代表他的生命力在消耗的同時,軀體也在慢慢縮水。”
白義想了想:“這樣不好?”
“不,這樣其實是好事。”辰道,“黑岩沒有補充生命力的手段,那麽他的軀體越小,消耗的生命力會越小。”
白義本覺得意外,細想想又覺得很合理。
他敲著屁股下面的黑色岩石,聽著沉悶的回響,問道:“黑岩島上接觸到別的土地都會變成黑岩,如果變成你的副島,你也會變成黑岩嗎?”
辰搖搖頭:“材質是按照主島來的。”
白義慢慢梳理著思路:“你記不記得,水洲和北風兩位島神的核心石頭都埋在島上?前兩天我去看過,北風公園的中間已經長出了一塊大石頭,看起來快跟我一樣高了。”
辰點點頭:“這段時間生命力都有給他們分享,北風估計再過不到一個月就能蘇醒了。”
“我正好想問一下,‘核心石頭’對於島神來說是什麽意義?算是整個島嶼的核心?島神靠那塊石頭能夠單獨行動嗎?能切換不同的軀體嗎?”
“核心石頭對我們來說就是真正的本體,只要核心石頭還在,並且充盈足夠的生命力,我們就可以捏出這樣的身體行動。”辰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至於切換軀體……至少北風和水洲的情況,他們只能靠慢慢長大來恢復身體。一般的島神是沒法操縱放開的軀體的,所以也就談不上切換了。”
白義想了想:“島神的軀體能夠儲存生命力,那能不能讓黑岩島神試試這樣做?分割一部分軀體出來,像水洲北風一樣種在你的身上,用來積攢生命力,這樣黑岩島神每次去擊殺納塔回來,你把儲存滿生命力的黑岩還給他,他就能從分出去的石頭中獲取生命力,然後再分割一部分給你,以此循環反覆。”
白義很想用蓄電池舉例,但是很難解釋,乾脆就直白地描述了,“具體分出來的軀體比例和他自己用的軀體比例,得看怎樣才能達成生命力的良性循環。”
辰詫異地看著他。
白義以為自己的想法很難實現:“做不到嗎?”
“好像……是可以的。”辰摸了摸下巴,面容有點古怪,“只是以前我都沒想到可以這麽拆了拚、拚了拆。”
還真可以啊?白義對這群樂高島神的認知更深了一層。
“等會再去找黑岩商量。”辰伸了個懶腰,表情變得輕松了一些,“我本來是想問問你有沒有辦法找到能在黑岩身上種植的作物,沒想到你給了一個更好的方案。”
白義有些遺憾:“本來是想在黑岩島上推廣種植來換取鐵礦石的。”
“沒事。”辰笑眯眯地道,“雖然只是我預計,但是黑岩要想能夠長久穩定地活下去,估計要分出接近一半的軀體才行,隨便去開采,他發現不了的。”
白義:“……還是跟本人說一下比較好。”
辰揉了揉他的腦袋:“黑岩不會拒絕的。用鐵礦石換生命力,對他來說簡直太劃算了。”
這樣的話,以後白光島都不缺鐵礦石用了。
白義表情終於多了些欣喜:“那後面要單獨成立打鐵隊才行。”
有充足的金屬礦,不只是炊具,農具也可以、建築工具等等都可以得到飛躍般的提升……甚至還能把釘子也弄出來!
有了釘子,部落建造的房屋、家具等木質結構全都能變得更加穩固,有很多新的東西也都可以嘗試了。
從黑牆下來,白義看到給他們做向導的那個灰眸的獸人正在等他們。
黑岩島神的事情有了眉目,白義把精力暫時放在了上黑岩島的第二個目的:“問一下,你知道從四季島來的獸人主要都在哪裡?我想打聽一個人。”
灰眸獸人回答:“我就是從四季部落來的,你要找誰?”
“一個獸形是狼的獸人,名字叫破。”說出這話之後,白義有些緊張,生怕得到破已經死亡的回答。
灰眸獸人露出有些奇怪的表情:“我就是破。”
“……”白義沒想到居然這麽巧,眨了眨眼。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灰眸獸人,確實從對方的眉眼之間找到了一絲悠悠的感覺。
灰眸獸人以為白義不信,現場變成了獸形——一隻皮毛略顯黯淡、有些瘦、但是能看出身形矯健的灰狼。和白義認知中的狼不同的是,這隻灰狼的耳朵大了不少,相當警惕地豎起來晃動,讓他下意識想上去摸一把。
好在白義即時記起來這是珊瑚的獸人不是家養的哈士奇,連忙咳嗽了一聲,問起了正事:“那就方便了——我想問一下,你還記得珊瑚嗎?”
灰狼耳朵動了動,沉思片刻後搖搖頭:“不記得。”
白義知道破失去了記憶,對這個結果略有些失望,但也沒有太意外:“那悠悠呢?”
這次灰狼抬起了頭:“悠悠怎麽了?”
“悠悠很好,他只是找到了他真正的亞父……”白義簡單說明了一下珊瑚的存在和身份,以及把悠悠接到白光島的經過。
灰狼認真地聽完,耳朵時不時地晃動一下,姿勢從一開始有些緊繃的站姿到後腿蹲坐,尾巴也舒緩下來。
他歪著頭沉默了好久,才道:“我應該是有個亞獸的,但是我還是想不起來他是誰。”
白義安慰道:“沒關系,也許見到珊瑚你就能想起來了。”
灰狼點點頭。似乎覺得仰頭和白義說話不舒服,破變回了人形,對白義道:“但是現在我要在黑岩島戰鬥,除非島神允許否則不能離開島。”
白義點頭:“我會和你們島神說的。”
不過黑岩島神對他們說過要明天再去找他,白義和辰乾脆趁這段時間在黑岩島上轉一轉。
黑岩島的中間用黑牆圍起了讓獸人們能安穩生活的區域,只是全部由鐵礦石構成的島嶼上沒有食物,所以他們只能選擇下海撈魚。
好在黑岩島上的這些鋒銳的地刺都可以當成他們的武器,偶爾還會停靠在某些部落附近做交易。
現在黑岩部落——如果還能算部落的話——一共有四十多個獸人,全都是身強體壯的年輕人,但和破一樣,都顯得有些疲倦和瘦削,看起來有點營養不良。
白義逛了一圈,已經想好回頭黑岩島神和白光島對接成功之後,讓食堂那邊多做些食物來給他們補補身體。
現在黑岩部落沒有首領,大家全聽島神的指揮,島神沒有命令的時候就各自休息。
白義和辰來到一處篝火附近,那邊的獸人主動給他們讓出了位置,邀請他們一起烤火,還想分烤魚給他們,被白義婉拒了:“我們已經吃飽了。”
那幾個獸人也不介意,繼續一邊吃著烤魚一邊聊天。
白義聽了一會,聽出他們都是在聊在各自部落裡的家人的情況:“你們都來自不一樣的部落?”
一個頭髮毛毛刺刺的獸人回答:“對,黑岩島神在不同的部落把我們要來的。”
辰挑了挑眉:“你們舍得離開家人?”
“那當然不舍得。還不知道能不能回去見到?”那獸人笑了起來,“但是黑岩島神說了,如果我們不去和納塔戰鬥,那些納塔早晚會侵害我們的島,讓我們的亞獸和幼崽都死掉。所以就算很想家,也還是不能走。”
白義沉默了一下,由衷地道:“你們很偉大。”
某種意義上說,這些獸人就是這個世界最初的軍隊。
獸人驟然得到這麽高的評價,頓時有些靦腆地撓了撓頭:“這、這也不至於。”
得益於白義發自內心的讚美,幾個獸人和白義的關系迅速熟絡起來,並且給白義滔滔不絕地介紹起黑岩部落這邊的情況。
他們來到黑岩部落之後要做的事情就是用島神分發給他們的武器和納塔進行戰鬥。
白義屢次聽聞納塔,但一直不知道納塔是什麽生物:“納塔長什麽樣子?”
那獸人歪了歪頭:“很多種樣子。”
“?”
“有的是鳥,有的是魚,有的是野豬,還有的是獸人。”
聽到最後,白義愣了一下:“獸人?納塔也是獸人的一種?”
“對、不對。納塔不是獸人,納塔只是也有獸人。”
白義聽得愈發迷糊,看了眼辰。
辰搖搖頭,表示自己也沒聽懂。
“納塔不是動物,剛才激說的那些都是納塔操縱的屍體。”
才聽過不不久的聲音從他們背後傳來。
破走到篝火旁邊坐下,替剛才那個獸人解釋,“納塔能夠附到屍體上行動,只要是活的動物都可以,也包括獸人。”
白義怔了一下,迅速想到了島上那些殘缺的獸人屍體:“所以那些屍體才只有半截?”
破點了點頭,表情有些沉重:“為了不讓納塔把獸人們的屍體侵佔,死掉的獸人我們只能把屍體切斷。如果能有合適的島嶼靠近就可以埋葬進去,不然就只能暫時放著。”
名叫激的獸人也歎了口氣:“和納塔戰鬥的時候也會損壞……”
白義聽得心裡沉甸甸的。
辰開口道:“現在黑岩島上這些屍體可以埋在白光島。”
破抬起頭,似乎有些意外:“那就多謝了。”
黑岩部落的篝火是用曬乾的魚骨做燃料,燒起來一股臭味,但破和激等人顯然已經十分習慣。
白義問:“納塔操縱的屍體和本來的動物或者獸人有區別嗎?要是納塔佔有了獸人的軀體,該怎麽分辨呢?”
他可不想白光島上也混進納塔。
破回答:“納塔操縱的鳥還是會飛,魚還是會游泳,甚至獸人還是會說話,好像沒死一樣。不過看他們的眼睛就能看出來,不管他們本來的眼睛什麽樣,後面全都會變成很深的綠色。”
白義下意識看了眼辰。
辰摸了摸自己的眼眶,眨了眨碧綠的眸子:“我這樣?”
破搖搖頭:“比這要深很多。”
激有些苦澀地道:“納塔獸人除了眼睛之外都和活著一模一樣,甚至還會騙人……如果你們遇到了一定要小心,哪怕他長得和你認識的人一模一樣,也隨時會捅你的刀子——我們的好多同伴都是心軟相信納塔獸人才死掉的。”
聽起來納塔像是一種寄生型的特殊生命……白義抿了抿唇:“發現納塔之後要怎麽處理?”
“我們沒法殺死納塔,不過納塔只能附著到動物或者獸人的屍體上,所以只要用黑石頭把納塔封死,等到靠近外海的時候丟進外海就可以了。”
白義記了下來。
雖然未必會碰上,但是以防萬一,回頭拿到鐵礦石之後要打造一些針對納塔的武器。
破看了白義好一會,等白義思考完注意到他的視線,才猶豫了一下,問:“我想知道,珊瑚……是個什麽樣的亞獸?”
白義眨眨眼,沉悶的心情有所緩解,盡可能詳細地描述起來:“珊瑚是個很聰明、但是有些內向的亞獸……”
黑岩島神第二天才會醒來,黑岩部落的所有獸人在島神發話之前都拒絕離開,白義和辰中間回了一趟白光島,帶了不少食物和喝的過來。
對於這些獸人,白義完全沒有吝嗇,拿出了部落最好的食物招待。
白面、肉、蛋、奶、蔬菜等搭配出來的食物與加了蔗糖的甜甜飲料讓這些好久都沒填飽肚子的獸人差點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第二天,白義和辰找到蘇醒過來的黑岩,描述了他們的計劃。
黑岩露出了和當時的辰一樣驚訝的表情,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我還真沒想到可以這樣……先不說這樣是不是真的能行,這樣就等於辰要負擔兩個島嶼的生命力——你行嗎?”
辰揚了揚眉,恢復了一貫的散漫:“你以為我是誰?”
“你不是我們最小的弟弟嗎?”
辰輕哼一聲:“我很快就會長大的。”
黑岩失笑,思考好久之後道:“可以試試——但我先說好,如果我感覺到你的生命力不夠,就算舍掉一半軀體不要,也不會拖著你一起沉。”
辰打了個響指:“放心,絕對管夠。”
白義則在心裡琢磨起了後續的種植計劃。
冬天已經快要過去,春天快要來了。之後他們也要開始為了開春時期的田地而忙碌。既然之後辰要養的島嶼變多,那也可以考慮再次擴大種植面積。
只是糧食類的作物他們已經種得足夠多,就算算上黑岩島上這幾十個獸人,也依然有很多存糧。可以考慮多種一些其他類型的植物、以提升生命力轉換的效率為主。
辰和黑岩商量妥當之後,黑岩島便移動到了白光島的南側,與原本的山崖下方結合,變成了辰的副島。
之後的一個月他都會在這裡接受辰的生命力,之後主動分裂出一半繼續追殺納塔,等到生命力快要耗盡的時候再返航,更換另一半黑岩島。
如同戰鬥機與航空母艦的關系。
兩個島拚接起來的瞬間,那片山崖便染上了漆黑的顏色,仿佛漆黑的海水潑灑了上來。
白義親自去檢查過,發現這座山崖變成了鐵礦與普通砂石交織的狀態。因為這裡的鐵礦純度遠遠不如黑岩島,就沒有安排人來開采。倒是很多鳥獸人喜歡在這上面落腳,能夠看到下面的黑岩島,連帶這座山一起被叫做黑鐵山。
黑岩島銜接過來之後,白義擔心地看向了辰的腦袋——生怕對方會因此變得更加禿頭。
辰對他露出了一個有些危險的笑容:“你在看什麽?”
白義連忙眼觀鼻鼻觀心:“沒什麽——黑岩島神過來了。”
黑岩島上那些鋒利得足以刺穿所有東西的地刺在黑岩島神接收到來自辰的生命力之後開始慢慢縮回地下,守衛著、也被拘束著的黑岩部落的獸人終於能夠正常地走出那道又長又厚的黑牆。
黑岩走到兩個島之間的銜接處,抬頭仰望著平靜而富足的白光島,墨色的眸子中閃過了一絲驚歎:“辰,你長大了不少。”
辰微微抬起下巴:“當然。”
黑岩忍不住笑了一聲,輕輕挽了挽鬢角被海風吹亂的發絲:“你們需要多少黑岩盡管去開采吧……不介意我在你身上轉一轉?”
“去吧。”辰有些不懷好意地道,“雲貝在另一邊,你可以去探望一下他。”
黑岩還不知道雲貝島也成了辰的副島,頓時饒有興趣:“他還有欺負人嗎?我去看看。”
辰給他指了雲貝部落的方向。
白義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雲還懷著孕呢。”
辰挑了挑眉,含笑不語。
黑岩島神後面,就是那些從不同部落聚集到一起保護黑岩島的獸人。
白義已經讓人提前打掃好了空閑的房屋,讓這些獸人們都能住進去,食堂也提前準備好了飯菜。
珊瑚站在白義後面,一隻手拉著年幼的悠悠,緊張而期待地看著過來的獸人們。
終於,他在一群獸人中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容。
灰色的短發、灰色的眼眸、堅毅的眼神,正和旁邊的獸人說著什麽,沒有留意到這邊。
和他記憶中幾乎沒有分別,只是比過去瘦了許多,肩膀和額頭似乎還多了傷疤。
隻一眼,珊瑚就看到了破這幾年別離的變化,心頭又痛又慶幸,張了張嘴想要叫一聲“破”,驀然想起破現在完全不記得他,又喊不出口。
悠悠同樣看到了破,高興地揮手喊道:“父親!父親!”
那雙灰色的眸子轉過來落在他們身上的時候,珊瑚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