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他想跟我回家。
泛著波瀾詭光的瞳孔很是平靜,他這時候還說著為你好的話,唇角被拉大,他竟然還是溫和的,但陳翡還是覺得有點喘不上氣。
他似乎要被掐死在那雙眼睛裡。
良久,也興許只有兩三秒。
陳翡動了下有些發麻的手腕,眼睛也微微垂了下去,卻是笑了下:“我用你教?”他言語冰冷,還有些嘲弄,“你以為你是誰?”
“救世主嗎?”
話音剛落陳翡就又想起周渡說隻對他好,他嘴唇動了下,似乎是有點後悔自己如此的尖銳冷漠,但還是沒有道歉。
“周渡。”
也不知道到底是說誰。
“死纏爛打就惡心了。”
就只是晃了下神,周渡就牢牢地扣住了他的手。
面部細微的肌肉又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
是他爸媽唯一留給他的老房子,在一場疾風驟雨坍塌後,徹底扎根在他心裡的無望和恐懼……陳翡的神情瞬間慘淡。
“你又能去哪?”
指骨修長、皮肉緊實,力道駭人。
那有他喜歡的人,那有他喜歡的琴房。
他一直都不太敢想,他到底能去哪呢。
“你不就喜歡我纏著你嗎?”
這一秒裡,他想著他的一見鍾情。
父母走之後,陳翡就算是沒有家了。
窗戶是明亮的,床是柔軟的,餓了是有飯的。
“……”
“你爸孔歷揚是不是該升主編了?他等了得有十年了吧?”
周渡知道,但還是只是笑了下:“你是想我抱你嗎?”
氣血倒湧。
聽到笑聲的陳翡瞬間惱了起來,他是張嘴就想罵的,只是有人預判了行為,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還看別人。
陳翡往後掙,想脫離周渡控制……只是周渡把他抱起來並不費勁,他只是感覺自己被拎了起來,然後落在了周渡懷裡。
周渡摁住陳翡的後腦杓:“跟我回家。”
言盡於此,再說就真的不體面了,陳翡直直地松手,扭頭就要走,指尖又被人輕輕地攥住,像是安撫,又像是把玩,陳翡想掙開……周渡掌心的溫度卻從指尖燒到了他心裡。
陳翡詭異地安靜了下。
周渡沒有心疼,他摩挲著陳翡的臉:“我就是讓你走。”
陳翡剛還覺得自己是個蠢貨,就該閉緊嘴什麽都不要說,聽到周渡這話骨頭又軟了下來。雖然不長,但他確實還挺喜歡他們的那個家的。
“他想跟我回家。”
這是陳翡人生中一個相當的沉痛的點,是寄宿的地方換了一個又一個,是每次假期都思考今晚去哪睡。
陳翡一抖,不禁望向周渡。
他正想見義勇為,周渡那雙烏壓壓的眼睛盯著他,還衝他笑。
大概所有的真誠都會成為你今後致命的弱點,陳翡大腦空了下,竟然沒想到什麽反駁的話,他怔怔地看著周渡,眼睛泛起稀疏的光,鼻尖微微發紅。
“真惡心嗎?”
天邊又閃過一道雷。
但陳翡還是沒說話,他抓住周渡的手腕,攥得指尖都在發白。就是沒說話,他每個動作都寫滿了抗拒。他決心跟周渡斷乾淨,他連軍訓都堅持下來了。
他哪裡想跟你回家了?
孔陵倒也不瞎。
周渡摟著陳翡,悶笑。
“我還以為你會很高興呢。”
孔陵愣了下。
他看向周渡,罕見示弱,用臉蹭了下周渡。
這一秒裡,他想著他爸風霜苦楚的十年。
就很像是又被人踹了一腳的小狗。
周渡語氣是溫柔的,言語卻是冰冷的。
他想走。
好不容易才堅持下來的。
周渡摟住陳翡的肩,見陳翡要罵他,低頭把唇貼到了陳翡耳邊:“乖,在這吵架咱就又出名了。”
周渡擋住陳翡的眼睛,沒讓陳翡看到孔陵的避讓,他只是說:“要下雨了,我們回家。”
陳翡不知為何安靜了許多。
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挺安靜的。
上車時周渡給他拉的車門,坐車上周渡給他系安全帶,下車周渡抱他下去的,九月的雨不好下,遠沒有夏季的暴雨酣暢淋漓,悶響了一路的雷,到現在才飄下兩滴雨。
周渡知道陳翡愛體面,下完車沒著急走,而是理了下陳翡歪掉的衣領,他手大,十指修長,骨節分明:“不開心?”
陳翡下車後就在數掉落的雨,一滴滴在他手上,一滴砸到他的鼻尖上,他正想著第三滴什麽時候掉下來時,周渡的吻壓了下來。
唇瓣被人含住,壓迫窒息。
漫長地五分鍾。
陳翡在結束後喘了好一會。
周渡捧著陳翡的臉,揩著陳翡紅豔豔的唇:“為他不開心?”
陳翡這才想到周渡為什麽又發瘋:“不是。”他跟孔陵本來就沒什麽交際,也沒什麽交情,在現在路邊扶個跌倒的老奶奶都要先拍照錄像的社會裡,孔陵並沒有做錯什麽,他就是有點搞不懂,“你怎麽知道孔陵他爸是誰?”
周渡用一種很正常的口吻道:“我查的。”
“就暑假那些加你的,我都查過。”
“?”
陳翡看周渡,“嗯?”
周渡也沒覺得自己有什麽,畢竟他真的沒做什麽:“我就看了看,沒做什麽。”
陳翡的目光下移,落在周渡拉住他的手上,開始覺得周渡不正常了:“你怎麽知道有人加我?你翻我手機了?”
周渡:“嗯。”
陳翡又看向周渡,真的會覺得周渡有病:“就嗯?”
電梯到了,周渡用陳翡的指紋開密碼鎖。
密碼鎖滴一聲,說歡迎回家。
陳翡瞄著自己的手,知道周渡又在挽留他,但還是只是垂了下眼。
周渡推開門:“我知道那不對,但我不覺得那不對。”
開門燈就是開著的。
一覽無余的客廳與他走時並無兩樣,只是多了些食物的香氣兒,餐桌上擺著幾道菜……一對碗,一對杓子,兩雙筷子。
陳翡在宿舍洗漱收拾就磨蹭了挺久,到幸福家園這裡又用了一個多小時,早已饑腸轆轆,但他看到餐桌上有飯時,竟然不是覺得餓。
而是覺得幸福。
他彎眼,卻不覺掉眼淚,一滴的一滴的掉,大滴大滴的掉。
你說,到底什麽是後悔?
是幾乎是他夢寐以求的一切已經觸手可及,他卻要親手砸掉它。
陳翡想,哪怕他就再往前走一步呢。
他不敢。
他幾乎是恨了起來,他只是談了個跟玩似的戀愛,怎麽能這麽難受。
但也就是一瞬間,陳翡就掃平了那些情緒,他對遇到周渡這事,始終覺得開心,覺得幸福。他腦海裡關於小時候的記憶已經模糊,隨著時間有些花了。
他還記得曾經好開心,好快樂,但再也記不起那是什麽感覺了。
這幾個月,在他並不是很長的人生裡……讓他再次明確什麽是開心,什麽是幸福。他終於記起這種感覺,也就發自內心的感恩。
他甚至想,如果他不是十八就好了,他要是二十八,他就應該能成熟點,能穩重點,不會如此患得患失,驚懼度日,能試著和周渡一起走下去。
他要是三十八應該睿智些,豁達些,再不會對自己的過去耿耿於懷,就是分了,也能彈指一笑。
四十八就算了,太老了,周渡估計看不上了。
但他才十八。
他的人生才剛開始,他還沒有很堅韌,也沒有很勇敢,他沒辦法去賭自己都不相信的未來。
說來搞笑。
小時候想著長大就好了。
現在還是想著長大就好了。
所以到底什麽時候就好了呢。
還是說,生活就一直如此糟糕。
淚水塗花了陳翡視線,封住了他的耳鼻,讓他覺得如此的窒息……為什麽生活這麽苦,他思來想去,想去思來。
也隻從他過去翻來出來四個字——咎由自取。
沒錯,他活該。
真討厭啊。
真是……太討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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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近似遠的呼喚。
“陳翡。”
“……陳翡。”
肩膀被人捉住,背被抵到牆上,冰冷堅硬,陳翡回神,但眼神仍然茫然,十幾年的淚越積越多,就這一刻泛濫成了災。
他也不想這麽討厭自己,他答應過自己,好好愛自己的。
他也知道周渡在撈他。
陳翡努力抬頭,去看周渡的臉,但淚太凶,眼眶實在太花了,再怎麽看,周渡的臉都還是模糊的。
他不知道的眼神到底多空洞,他只是說:“哥。”
“我看不清你了。”
就這麽個嬌氣鬼,受了這麽多年的委屈,能受得了就怪了,周渡知道陳翡心理狀況不會多好,但也沒想到會如此的糟糕。
他俯身,將臉湊到陳翡跟前:“我就在這兒。”
今夜無星,今夜無月,長夜無光。
陳翡眨眼睛,想讓自己眼淚稍微停一下,哪怕就只有半秒,但他停不下來,他感受自己情緒失控,但也只是感受著。
淚掛在睫毛上暈成冰珠,又陡然碎成水沫,他的視野一直模糊……一直抬頭也是挺沉重的事,陳翡逐漸低頭,像是犯錯的小孩兒:“……我。”
“看不清啊。”
周渡握住陳翡的手,往自己臉上摸,眉、眼,鼻、唇,都是陳翡喜歡的樣子,他掌心寬大、十指有力,能緊緊攥住陳翡的手:“能看清了?”
眉眼是凌厲的、觸感是溫熱的……陳翡又眨眼,他說:“我喜歡你。”
周渡說我也喜歡你。
陳翡笑了下,很甜:“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周渡忽然噤聲,意識到陳翡可能沒在跟他說話。
陳翡仰著臉,燈在他眼裡是一團暈開的光斑,被拉得很長的光線,他說:“你會不要我的。”
“就沒人,想要我。”
“我一直就是拖油瓶。”
“……一直就只會給人添麻煩。”
陳翡光因為學琴這事,就跟家裡鬧過不少矛盾,也讓家裡產生了不少矛盾……他大伯母因為他大伯父想送他去學大提琴,差點跟他大伯父離婚。
他大伯母人很好,對他也很好,她本來是同意的,就是他堂弟突然問了聲大提琴是什麽?她自己的孩子連大提琴都不知道是什麽,她就真的沒辦法送他去學了。
一連一個月,家裡都風聲鶴唳。
陳翡不太敢去大伯家,就去二伯家。
二伯母人也很好,給他做飯,洗衣服,會笑眯眯摸他的腦袋說小翡好乖……然後他二伯母也跟二伯父吵了起來。
二伯母說你是不是也要為了那個拖油瓶跟我離婚?
陳翡還含著二伯母送他橘子糖。
長了好些年的榆樹遮天蔽日,耳邊都是蟈蟈叫,他坐在院子裡抬頭看天,小孩兒在枝繁葉茂天空裡看到了一覽無余的夜空綴滿了如點的繁星。
從此再也沒忘記那個夏天。
和那發苦的橘子糖。
陳翡倒不是回憶痛苦,他看向周渡。
“哥。”
“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他小時候就挺想說,“……真對不起。”
“抱歉啊。”
周渡抵著陳翡的肩,掐陳翡的下巴:“你在想什麽?”
陳翡的眼睛在失控,流淚流得有些痛,但他停不下來,他覺得好苦,他自己痛苦,也讓別人痛苦:“嗯?”
他緩了兩秒才道,“沒想什麽。”
他又問,“我是不是也讓你覺得痛苦?”
周渡咬住了陳翡的嘴唇,輕輕地咬,重重地舔,手扶上陳翡的腰……他知道陳翡哪裡敏[gǎn],也就特別得心應手。
陳翡顫了下,眼睛終於有了些神采,他睫毛很長,臉龐白皙,鼻尖有些發紅。
他望著周渡,眼淚稍止,終於看清了周渡的臉。
那是張濃墨重彩又相當凌厲的臉,眉峰似刀、眸若漆點,完全稱得上是鬼斧神工,他眉宇間壓著怒氣和冷意。
“醒了?”
陳翡還是有點遲鈍,他撫摸自己的唇,漸覺被撕咬的痛意……說是痛,但其實不怎麽痛,他看周渡。
眼角猩紅,形如惡鬼,揚著眉梢都有點癲意。
看來他確實讓周渡挺痛苦的。
他望著周渡,像是又嘗到了多年前的橘子糖:“真對不起。”
“……抱歉啊。”
啪——嗒。
透明的淚珠子濺在周渡手上,灼起刺骨的痛意。
“陳翡。”
“陳翡——”
又叫不應了,周渡被激得也有點瘋了,他抄起陳翡,把陳翡摁在了浴室的牆壁上,嘩啦,冷水在倆人頭上澆了下來。
陳翡被凍得哆嗦了下,他抬頭,眼睛卻還在哭。
好歹是個能交流的狀態。
周渡手勁大,他掐陳翡的下巴,強迫陳翡直視他:“哭什麽?”
陳翡:“我難過。”
周渡:“為什麽?”
陳翡:“我不想和你分。”
周渡斬釘截鐵:“那不分。”
像是被觸到某個開關,陳翡的眼淚更凶了:“我必須要和你分。”
“……”周渡,“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麽?”
陳翡不說話了,他看著周渡,默默掉眼淚。
周渡真他媽要氣死了,都快氣成傻逼了,打下不去手,罵張不開嘴,他又咬上陳翡的嘴唇,磨蹭了好一會,還是沒舍得用力。
倒是陳翡被冷水一衝清醒多了,他推周渡:“我要走了。”
周渡抹陳翡的眼睛:“你去哪?”
陳翡白著臉:“回學校。”
“……”周渡,“你要還分?”
陳翡嗯了聲。
周渡盯陳翡:“哭是不想分?”
陳翡抱膝,低頭:“嗯。”
嘩啦啦,花灑的水比依萍去找她爸爸要錢那天下的雨還大。
陳翡其實已經說得挺清楚了,他就是怕再一次被丟掉,周渡把陳翡的臉捧起來:“你就不能信我一次?”
陳翡抓膝蓋:“不能。”
“……”你回答得真利索啊。周渡也不是不能給陳翡時間,他看陳翡的胳膊的擦傷,“不信我你折騰自己做什麽?”
陳翡:“我難受。”
周渡都給氣笑了:“那分?”
陳翡看周渡,淚又飆出來了:“我就說……”
“祖宗!你他媽的可真是我祖宗!”周渡都要跪下了,“那你想怎麽辦?”
陳翡就很堅定:“分。”
周渡:“然後你又回去折騰自己?”
陳翡不說話。
周渡真笑了:“你到底在跟誰過不去。”
陳翡也覺得自己很糟糕,他抱膝靠牆坐著,還淋著水,比陰暗的蘑菇還陰暗。
周渡關了花灑,給浴缸放水,想給陳翡洗洗澡,水聲不斷,嘩啦啦地直流……也就周渡敏銳,他看向忽然站起來、朝外走的陳翡:“你去哪?”
陳翡:“回學校。”
“……”周渡看著陳翡,靜靜地看著陳翡。
陳翡埋頭,還是轉向了門口。
他不能再跟周渡待一起了。
越待越討厭自己。
簡直惡心得想吐。
周渡出聲挽留:“真不想留在這兒,你就泡個澡,換身衣服,等下我送你走。”
陳翡沒回頭:“不用了。”
周渡神情漸冷:“你就這麽回去?”
陳翡不知道周渡神情冷了下來:“嗯。”
周渡剛把陳翡看一遍:“胳膊、手,膝蓋……你哪還沒磕著,這幾天你瘦了多少?”
陳翡也想自己把自己照顧好,是他太沒用了……又開始討厭自己了。他對此避而不談,只是道:“我要走了。”
周渡的神情趨於冷靜:“你的手是怎麽回事?”
“你不學大提琴的嗎?”
“手廢了怎麽辦?”
陳翡也看向自己的手。
還好劃傷的掌心,也只是出了血,傷到手指可就真廢了,他有點後怕,但更多的是無所謂:“廢就廢了吧。”
救贖是它,讓他痛苦的根源也是它。
廢就廢了。
周渡叫住陳翡。
“陳翡。”
“你是真欠操。”
陳翡沒想到周渡會說這種話,他遲遲沒反應過來,怔怔回頭。
他跟周渡站在對角線上。浴缸還在放水,水聲嗚咽,霧氣渺渺。
周渡個很高,挺拔英俊,他下顎線特別銳的,胸膛寬闊,手臂都隱有青筋搏起,見陳翡望來,他陰沉的眉目化開,笑了下,牙森白:“不能打,不能罵,說都要翻臉。”
“不就只能操了嗎?”
陳翡的眼睛還在流淚。
見周渡走來,卻不知怎麽停下了。
氣氛壓抑得要死,心慌得直跳,他難得對周渡產生了懼意……他不覺往後退了一步,但周渡還在朝他走。
霧氣漸濃。
人漸清。
周渡脫去了襯衫,搭在腕間,被淋濕的背心勾勒著他的強健的體魄,濕漉漉的發,陰翳深邃的眉眼:“乖。”
“你什麽時候說錯了,我們就什麽時候停。”
陳翡有瞬間的不能思考。
等他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的時候,周渡已經抓起他的手,低頭吻那道寸許長的疤。他眼前是周渡的肩、是周渡的黑漆漆的發。
他手被周渡五指穿插攥住,緊緊地扣著,動彈不得。
呼吸漸沉,他也又開始抖了——掌心的輕吻變成了濕癢的舔舐,密密麻麻炙熱滾燙,心跳開始不規則,就像在沸騰的開水般鳴沸。
陳翡很強。
周渡很亢奮。
周渡不太舍得碰陳翡,是真不舍得,他總覺得陳翡還小,怎麽吃得了那份苦,平常哄著給他親親抱抱都老不情願了。
上次給他摸,都委屈老半天。
別說真操,擴張時都得委屈死。
別說陳翡能不能接受,他都得被自己的良心譴責死。
但現在這情況怎麽說呢。
操人都像救贖。
打了許久的悶雷不知何時醞釀成了雨,劈頭蓋臉、鋪天蓋地,夜色霧沉沉的,從幾十米高的落地窗往外看,真的有種大雨淹沒城市的窒息感。
銀色床單在光下流著如水波紋。
室內氣氛溫沸。
周渡喉結下凝下一滴汗:“錯了嗎?”
陳翡想過的做會時候會難受,他只是沒想到只是準備就能如此艱難,他大喘著氣,冷汗淋漓。
喉嚨乾得像是要著火,悶痛發麻。
他把臉埋在枕頭裡。
燈光變幻。
周渡最後問陳翡:“錯了嗎?”
“……還分嗎?”
陳翡抖著牙,繃到極致:“你媽。”
不舍得是真不舍得。
但誰不喜歡樂於助人,誰不喜歡做好事呢。
操人的時候都感覺在普渡眾生,操一下,功德加一、操一下,功德加一……當個好人真好。
周渡的私欲和道德感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真的愛慘了陳翡。
前半夜到後半夜。
又到落地窗。
最後都廝混到周渡房間裡了。
周渡的房間很是簡樸,就一排書櫃,一排書桌,只是他平時畫圖的桌子,地板上、床上,都鋪滿了密密麻麻的a4紙。
周渡進來後多少掃了眼,但沒在意,他抱著汗涔涔的陳翡,吻他,又問:“錯了嗎?”
陳翡早已力竭,腦子都昏沉沉的,他被周渡抱著,又抓皺了幾張a4紙,但他說硬氣也是真硬氣,就是一聲不吭。
周渡心疼之余又感到亢奮,他嗓音低沉嘶啞:“你要不要看看這是什麽?”
陳翡不看。
周渡便興致勃勃地給他念:“馬德發,1998年生,你應該不記得馬德發是誰了,就那個高中偷拍你抱流浪貓那個。”
“他戀母,初中那會兒就跟能當他媽的人[luǒ liáo]。”
“前幾天他偷人老婆時不小心從三樓掉了下去……還被人老公打進了醫院,真倒霉。”
陳翡抖了下。
他去抓那些紙,那些紙上每張紙上都寫著別人的生平,然後就是周渡用紅筆圈出來的痕跡。
十五天,陳翡想離開周渡這十五天。
周渡查了他能找到的陳翡的過往,一直在朝陳翡走,報復的手段不可謂不狠辣,不下作。他感到陳翡在顫,便又親吻陳翡的眼睛。
陳翡很累,他也是。
他好久沒睡個整覺了。
但比起累,更多的還是煎熬。
他對著密密麻麻的紙,枯坐了十五天,想著陳翡的這十五年。
他走時匆忙,窗戶都忘關了,不止今夜雷雨交加,還有風聲大作,風吹動紙頁,將a4紙鋪滿了整個臥室。
周渡抱著陳翡去關窗,又將陳翡抵在窗上,他們此刻就這漫天的黑白紅的文稿裡纏綿:“每個人都是月亮,總有一個陰暗面,從來不讓人看見。”
“你不用覺得自己很糟糕。”
陳翡抖得厲害。
周渡吻陳翡,吻陳翡每一道新添的疤,耐心堅定的告訴他愛他,很愛他,他的吻最終又停駐在陳翡掌心那道寸許長的疤上。
他沉默了許久,喉嚨還是有些哽塞,但還是溫柔的教著陳翡:“乖乖。”
“當你自己都覺得困擾的時候。”
“就真的是時候朝前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