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你看,我也沒過得很狼狽。
陳翡沒看自己,他在看周渡。之前在群裡就見了,周渡就一臉的冷漠厭世、孤僻桀驁。
他還以為周渡是青春期叛逆。
看來是從小就這樣。
周渡看著他倆的合照:“多合適。”
“多登對。”
“還是咱倆適合當竹馬,一起長大。”
陳翡:“……”
他掃向周渡,在到了什麽後,眉梢微微挑了起來,“昨晚沒睡?”
周渡那黑眼圈就挺醒目。
陳翡又瞥了眼周渡的屏保:“他們去要,林思凌就給了?”
陳翡有點聽不下去了:“林思凌給了?”
別說,真別說。陳翡離周渡遠了點:“沒人跟你說你笑起來很惡心嗎?”
手機墜地,一聲悶響。
這讓陳翡再一次直面起了小小的他。
周渡又開始笑了:“我讓梁遼和徐孟去要的。”
就他倆那性格,或許他們覺得跳鋼管舞特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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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渡一上午就特美地看著那張屏保,到下午兩三點快睜不開眼了還抱著他的手機。
他總覺得他過得可以,這就是他想要的,但有些東西就怕對比,一對比,就什麽都清楚了……讓人非常難以接受。
“……”陳翡,“。”
真實感和生活感撲面而來。
陳翡默默的看著周渡。
“這倒沒有。”周渡,“林思凌報警了。”
陳翡不能想象那場面,但他能想到林思凌到底有多無語。
好看是好看,但是照片哪來的?
陳翡雖然不關心林思凌的死活,但也不是完全不關心林思凌的死活。
陳翡手腕抖了下,手指有瞬間僵得不行。
周渡確實困了,他躺著,慢慢合上了眼。
周渡繼續道:“他仨打起來都進了拘留所,林思凌不想他媽知道,就求我把他帶了出去。”
客廳的紗簾半擋不擋的,日頭在朝下走,光影也跟著明滅。
建模、紋理、渲染、照明……藤葉被風吹動的方向他都做得特精細,兩個毫無乾系的人的同框被他p得渾然天成。
砰。
陳翡出現在客廳的時候,周渡也掀開了眼,時鍾嘀嗒嘀嗒的走著,他們交織在一起目光在瞬間顯得特別的漫長。
周渡還躺在沙發上,眼睛快合上了,手機屏幕還是亮著的。
提起這個,周渡又笑了下:“他們沒去要啊,他倆扛著鋼管就去林思凌房間跳鋼管舞,跳一下脫一件,徐孟忘了他掛空擋,褲子一脫……”
周渡昨晚是很忙,但還是睡了會兒的,他還在炫耀他的屏保:“好看嗎?”
周渡稍稍沉默了下,終於承認了,不過他還是要為自己辯解:“我讓他倆跳的是芭蕾《小天鵝》,但他倆怕丟臉,改成了鋼管舞。”
都知道林思凌有了,要來還不容易?
那張照片好像真的是在過去截下來的一幀畫,栩栩如生。
周渡也意識到了什麽,欲蓋彌彰:“不是我出的主意。”
他之前其實沒仔細看,見周渡這麽喜歡,才認真地看了看。
周渡的手機從他手上滑落,陳翡卻恍然未覺。
陳翡懶得理周渡,就去琴房錄視頻,等錄完剪好直到傳上去後,一看手機,都下午四五點了,一下午都沒喝水,他去客廳拿水。
陳翡睜眼,眼睛出現了很明顯的淚光,他看著摔得七分八裂屏幕,目光落到了小陳翡也花掉的臉上,牙都在抖。
他生性不愛笑。
面目全非。
“……”周渡不笑了。
陳翡抽唇角:“呵。”
畢竟林思凌沒了,文老師會難過的:“照片你哪來的?”
到底哪個更丟人?
不過看那倆挺不要臉的樣子,穿裙子跳芭蕾真的比跳鋼管舞更丟人吧。
“照片是報酬。”
他視線掠過上面倆人剛拍的合照,落到了下半部分上。
陳翡走到周渡跟前,接住了快從周渡手裡滑落的手機,周渡的屏幕還尚未熄滅,屏保上的照片仍舊清晰。
陳翡沒騙周渡,他確實沒有他小時候的照片。
能丟的他全丟了,唯一留下的一張是他和爸媽的合照。
但就是那張合照,他也沒帶到身上,而是留到了老家裡。
長到今天,他顯然已經……面目全非。
他那麽想讓自己過好,卻活得像小醜。
他那麽努力地想照顧好自己,卻還是活得像個小醜。
每每和小時候的他對視,他就感覺很自己糟糕,做得很糟糕,活得很糟糕,任何的一切,都很糟糕。
每當這個念頭升起的時候,陳翡遏製不住地自厭,有段時間,有相當一段時間,蔣寧打他、林思凌都討厭他的時候。
他就會想,他怎麽就過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的。
那麽努力,還是這麽狼狽。
陳翡蹲下,去撿掉在地上的手機,時隔多年,他望著手機屏上小小的他,終於有了再次面對的勇氣:“你看,我也沒過得很狼狽。”
“我現在過得挺好的。”
陳翡又朝沙發上看了眼,周渡昨晚應該是累壞了,平時對什麽聲響都很敏[gǎn]的人,現在還沒醒。
年輕人很英俊的臉上眼底發青,隱隱有些烏色。
去了趟警局又連夜p圖,確實是累壞他了。
陳翡出門,邊走邊對小小的他說:“他這麽喜歡這張屏保,屏碎了他看不到應該會不開心。”
“走吧,我們去給他修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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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事實就像陳翡想的那樣,雖然很離譜,但很合理。
拘留所。
昨晚周渡來了,就把林思凌帶了出去,沒管徐孟和梁遼。
徐孟確實覺得他特帥。
就這會兒,徐孟還在堅持他這是行為藝術:“哥不帥嗎?多火辣,多熱情,想當年我在白馬會所搖電臀的時候,台下多少迷妹?”
老片警一推眼鏡:“你還待過會所?”
徐孟大腿一岔,特得意:“我當時還有一外號,白馬小王子。”
倆人也沒犯多大事,要不是受害人反應激烈,批評教育一下就能放出去了,老片警寫筆錄的時候也比較輕松,他在徐孟職業那行填了一行字:失足少男。
他又問梁遼:“你裸奔怎麽回事?”
梁遼拍桌子:“你不要血口噴人,我當時明明還穿了一雙襪子!”
老片警也拍桌子:“那跟沒穿有區別?”
當然有,梁遼大叫:“襪子、襪子,我兩萬三千五一雙的襪子!你敢記我全裸我就投訴你,我要請律師告你!我要讓你吃官司。”
神經病,老片警都懶得跟梁遼計較:“行行行,梁某某穿襪子裸奔。”
陳翡在導航上找了個離他最近的修手機的店。
王志勇今早被一個大主顧重金叫起來了來,凌晨四點多就開門營業了。守了一天的店,他實在有些困,眼皮子都耷拉了下來。
日光漫漫,車水馬龍,他打著哈欠,尋思著要不要早點關門。
門邊感應器響了:“歡迎光臨。”
王志勇揉眼:“——來了?”
剛眼花沒瞅清,現在瞅清了,“臥槽。”他真的倒抽氣,“小兄弟,你長得挺牛逼啊。”
男的其實也知道什麽是帥。
陳翡前腳剛邁進來,後腳就想退出去了,但現在也就四點多,熱浪逼人,他實在不願意往前走,再換家店裡。
無視掉店老板的熱情招呼,他把周渡的手機放在櫃台上:“換個屏。”
小兄弟多少有些高冷。
王志勇沒再嘻嘻哈哈,他摸手機:“屏碎了?”剛摸到他就感覺有點熟悉,再定眼一看,“這不我早上修那個?”
“又碎了?”
“牛逼啊!”
陳翡也沒關注周渡用的什麽手機,但他記得周渡的手機是挺破的,他還以為周渡早把他那個破手機換了……今早他才來修?
他都沉默了下:“是嗎?”
王志勇把周渡的手機拿手裡左右看了看:“我早上就不知道這是個什麽牌子的手機……上午搜了搜,竟然也沒找到。你們哪買的?是搶先版嗎?很多配件都很超前啊。”
陳翡不清楚,他還以為這就一雜牌機。
今兒一天了,王志勇都在想這事:“兄弟,透個口風唄?這是哪家新機的要上市?我看它在不在股市,有我就買了。”
“這款新機上市,肯定能爆。”
相處了一段時間了,陳翡知道周渡沒那麽窮,周渡就是單純的摳:“不清楚,不知道,能修嗎?”
“搞不到原廠配件,現有的型號都匹配不上。”王志勇又仔細看了看,“我就是給你修了,估計也是一摔就壞。你不如寄回原廠?”
陳翡能坐就不站著,他拉椅子坐下:“修吧。”
有生意上門任誰也不能推,王志勇就是怕砸了自己招牌:“我這小作坊造出來的屏可不怎地啊,容易壞……您要沒意見?”
陳翡:“修。”
周渡忙了一大早,亢奮的有點睡不著覺,下午才眯了會兒,這一覺他就睡到了六七點。天快暗了,家裡靜悄悄的。
他摁太陽穴:“寶貝?”
叫寶貝陳翡估計不回應。
不過他寶貝小時候好可愛,他倆在一起就更可愛了,再看一眼……周渡又去找手機,手機也沒找到。
周渡記性好,記得他的手機是在沙發上的,但他站起來,也沒先去找手機。
他去了陳翡的琴房。
象征性地敲了下門,他推門就進。
琴房是空的,也不在。
不是跑了吧?
跟林思凌跑了?
周渡總是擅長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想,他眼神常有戲謔,神情一放松就冷戾又變態,本來想著就是個普通朋友,但昨天一見,他知道陳翡是有個竹馬,還是個曾經很親密的竹馬。
偽善只是他的表面,他其實執拗殘忍,他不僅想著取而代之……就一小會兒的功夫,他還把林思凌搞進了局子。
還讓他羞恥地進了局子。
周渡就相當的暴戾,殘忍,戲謔。
他抓住門框,手臂的青筋都跳了起來,手背還是在抖。
總不能是陳翡知道了?
可周渡覺得自己已經手下留情了,他只是讓林思凌進去半日遊而已。
又不能真的搞死他。
周渡眉眼陰沉鋒銳,神情逐漸冷戾。
陳翡剛回來就看到周渡這一副有病的樣子,他啪地一聲打開燈:“幹嘛呢。”
周渡垂下手,但手還是在抖,他一想著乾垃圾事,就會想起被竹板、藤條抽打的疼,這疼痛伴隨這他整個童年,早已融入了他的血肉骨骼。
無法割舍。
他忍著痛,極力維持著聲音的平穩:“你去哪了?”
去找林思凌了?
也是,畢竟一起長大的。
夏天,陳翡想吃小龍蝦了,他晃了下手裡的袋子:“餓不餓?”
“吃飯了。”
還有,陳翡雖然不想林思凌出事,但挺樂意看見林思凌倒霉的,“我們吃小龍蝦慶祝一下林思凌進局子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