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夜遊
  這一晚， 苗滾滾難得失眠了。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因為某件事情睡不著，她躺在床上翻滾翻滾再翻滾，還是睡不著。

  腦子裡不停地飄出姬朝君臨走時說的那句話， ‘飄塵仙子’四個字像是魔咒一樣在她的腦子裡不停回放。

  她覺得自己再這麽下去會死的， 既然睡不著就要找點事做。

  她不知不覺地溜達出小樓， 又不知不覺地走向了妖管局辦公大樓。

  這個時間段樓裡面除了幾個值班的人，大部分的員工都已經下班休息了， 整幢大樓空空蕩蕩的，一眼能望得到頭。

  有個值班人員看到苗滾滾還挺驚訝：“小苗啊，這麽晚還來加班啊？”

  “啊？嗯。”

  苗滾滾還不好意思說她是半夜思春睡不著， 只能說：“我去地下監獄看個犯人。”

  “還去看紅桃啊，白天剛看完，晚上竟然還想著， 你們姐妹關系真好。”

  “你為什麽要越獄？”

  他剛才能把眼睛貼到小窗口，全在於他的妖身是蛇，脖子可以無限拉長。

  那什麽蠱惑的詛咒雖然也有，但是以他的修為能力，影響不大，他要是抵抗抵抗，做不出越獄的事來。

  苗滾滾索性進去了。

  大蛇妖身上束縛的枷鎖讓他不能到達監獄門口，也就是苗滾滾所站的安全區域。

  他純屬就是閑著無聊，覺得要是不趁亂動彈動彈，就會發霉了。

  苗滾滾是有打開大蛇妖監獄門的指令的，輕松進去。

  她才不去看紅桃， 紅桃拿了套盒以後，整隻妖都處於癲狂地步，她才不要聽紅桃和她講什麽畫本子了。

  最後，她也不知道怎麽就停到了地下十八層特殊監獄571號房間的門口。

  可是別的地方別的人她也沒有認識的， 確實沒有什麽可去的。

  她本來是不想進去的，沒想到她剛站在那兒， 大蛇妖嗅到她的氣味， 監室大鐵門上面的小方孔已經貼上一雙紅漆漆的雙瞳了。

  上次大蛇妖和另外兩個妖怪一起越獄的事情發生後，他在地獄十九層懲罰性監獄室被單獨關押了一段時間禁閉，今天是被放出來的第一天。

  “本龍被關了好幾百年，適時候活泛活泛了。”

  這個問題在三妖越獄之後，審訊組那邊問過三妖，苗滾滾還看過審訊記錄，但那種受蠱惑的屁話，說了也和沒說沒區別，就像是被抓的扒手被問及為什麽再犯，是因為手癢癢一樣。

  值班人員說話的語氣還挺羨慕，苗滾滾‘哼哼哈哈’地帶過去了。

  苗滾滾好奇：“那兩位呢？他們也想活泛活泛？”

  這是關押那條大蛇妖的地方。

  她對地下監獄比地上的辦公室還熟悉， 以前做心理輔導的時候經常下來，和守衛們混得都熟，十幾層監獄任由她走， 都沒有人攔她。

  苗滾滾站到門口，大蛇妖已經退回到他自己的領地。

  別人要是問，大蛇妖還會是那一套說辭，問的人換成苗滾滾了，他反而實話實說了。

  她和大蛇妖也算熟悉， 大蛇妖沒被關禁閉之前，經常點她的心理輔導，時不時地給她的工資添磚加瓦。

  “啥玩意？他們兩個也配和本龍相提並論，哼，大老龜在東海的媳婦要改嫁了，大老龜要是繼續服刑，等他出去，他兒子都得姓女乾夫的姓了。”

  苗滾滾：“……”

  這段八卦她怎麽不知道。

  “那隻無毛禿鷲又是圖個什麽呢？”

  被打得最後的毛都飛掉了，還沒跑出去，簡直是得不償失。

  “他有病，聽說他爹要把家族族長的位置傳給他哥，整隻妖都不好了，非要越獄出去搶族長的位置，他那個腦子也不放聰明點，別說他正在蹲監獄，就算他沒犯事，他爹也不可能讓他當族長的，看他那兩根毛都快禿沒了，哪有半分像族長的樣子。”

  大蛇妖是真正千年大妖，對一般之事都有了解，他還給苗滾滾科譜了一下：“他們禿鷲一族選族長，能力和品德是參選之一，還有一點是看誰原身上剩的毛多。”

  苗滾滾：“……”

  所以說禿鷲打架是以不掉毛為準唄。

  想想上次禿鷲妖露出原型，還被聶天狼薅掉腦袋上僅剩的一根毛，當時大概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這哪是一根毛的事啊，這簡直是絕了他的族長之路。

  這都是什麽家規，怪不得他們妖怪一類這麽多年都沒有什麽發展，全是自己耽誤自己。

  大蛇妖難得正經一把，話語帶出關心的意味來：“你今晚怎麽有空來看本龍？本龍又沒點你的心理輔導。”

  他自打蹲了監獄，接觸最多的就是苗滾滾。

  這小丫頭最大的特點就是喜歡擺爛，做什麽事情都漫不經心的，偏偏拿捏的尺度剛剛好，屬於絕對不會出太多力，但也會把事情辦得順過去眼的那種。
    苗滾滾不能對著一條大蛇說她夜不能寐的原因，隻好轉移話題：“我們認識多年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本龍的名諱豈是能隨便與你這種小丫頭說的，不是告訴你叫我神龍殿下嗎？”

  苗滾滾：“……”

  能不能聊，都快要把牢底坐穿了，還要擺譜，苗滾滾一下失了興致，轉身要走。

  大蛇妖見她真的要走，連忙出口攔她：“何必這點小事就生氣，告訴你就是了，本龍墨寒。”

  聽到他自報家門，苗滾滾轉過的身子又轉了回來，眨了眨眼睛又問：“我聽陳副局長說，你修成人形上千年了，那你一定知道許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吧。”

  “那是當然，不是吹牛，這天地之間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少了，怎麽？你遇到什麽困惑之事了嗎？”

  墨寒擺出一副胸有錦繡的長者樣子，可惜他原本的形象在苗滾滾心中太根深蒂固了，根本沒有轉圜的地步。

  “你有聽說過飄塵上仙嗎？”

  既然能稱得上‘上仙’，那應該不會是個無名之輩吧。

  墨寒疑惑道：“什麽上仙？現在還有上仙嗎？上仙們不是都沉寂了嗎？好多年沒有聽到過仙神界的消息了。”

  竟是連這條老蛇妖都沒有聽說過，那應該是更為久遠的事情吧。

  “姬朝君呢？這個名字聽說過嗎？”

  苗滾滾問這話的時候根本不報希望了。

  “姬朝君？仿佛聽誰說過，想不起來了，太久遠的事情了，本龍要是記不起來還能聽過，那搞不好就是本龍還在蛋裡的時候的事了。”

  蛋裡……

  苗滾滾不敢想像那是多少年之前的事，剛好此時困意襲來，她打著呵欠，準備回去睡覺。

  不算白天，隻說晚上折騰大半宿，要是再繼續糾結下去，就太不附和她的性子了。

  這次她是真打算走了，墨寒哪裡肯乾。

  “丫頭，都是你問本龍，本龍還沒問你，那日跟在你身邊，砍了本龍一劍的男人是誰？是你相好的嗎？本龍聽他喊你娘子，他砍本龍那一劍裡，充滿著嫉妒。”

  一想到那一劍，墨寒長出來的蛇芯處就會莫明的寒涼發疼，那一劍夠是狠厲。

  充滿著嫉妒嗎？
  苗滾滾回想起當日的情景，似乎……是吧！
  當時老蛇妖的蛇芯差點舔到她的臉。

  “你活了這麽多年，可有喜歡的人？”

  苗滾滾記得剛入職妖管局時，特殊管理部門有道長給過來培訓，說過蛇這一門成妖的，前世多是修道之人犯了嗔戒，徒增□□，墜了情網，才會毀了道行，死後轉世成蛇，受蛻皮之苦。

  “本龍還是蛇的時候，喜歡過一條小青蛇，後來本龍有機緣成人，它卻沒這個福氣，被天雷劈死了，這千年過去了，不知道轉了多少世，變成什麽樣子了，”

  墨寒提到這件事，還有些悵然，不正經的神形都有所收斂。

  可見初戀還是美好的。

  苗滾滾心頭一動：“那你有想找過她嗎？或者是找個人當做她的替身？”

  “她就是她，誰能替代！”

  沒想到大蛇妖還挺癡情，能說這樣的話來。

  苗滾滾剛要表示讚同，卻聽大蛇妖又說：“再說了，新鮮的多好，幹嘛要去找舊人的感覺。”

  苗滾滾：“……”

  第一次聽到把喜新厭舊說的這麽清新脫俗的。

  這時，大蛇妖的腦子靈光一閃，突然反應過來：“你大半夜的不睡覺找本龍來聊天，不會是叫你‘娘子’那人把你當做他曾經‘娘子’的替身了吧？”

  此時此刻的苗滾滾竟然無言以對，她就是這個意思。

  她理智上不相信薑九易會乾出這樣的事，情感上卻不斷提醒自己就是這樣的。

  沒想到隨便找個蛇妖聊聊，還被他說中了。

  “你那個夫君高深莫測，本龍多少算是有些道行的，卻看不透他分毫，你個小丫頭本事不高偏要找這種高枝，何苦來哉，不如跟了本龍，本龍那座金山當聘禮送你，你看如何？”

  大蛇妖晃蕩著頭，一臉得瑟，左邊額頭那道寸長的疤在極度興奮之下，竟然隱隱發紅起來。

  苗滾滾滿頭黑線：“我拿你當朋友，你卻想泡我，你的良心難道不會痛嗎？”

  “痛什麽，喜歡一個人難道有錯嗎？你再想想本龍的提議，你在本龍這裡絕對不是誰的替身，你放心，本龍成人以後就沒談過情愛，是標準的處龍。”

  大蛇妖拍著胸脯保證，可惜還未等苗滾滾表態，他居住的監獄門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震開，連帶著正做保證的他，也被這股強大的力量掀翻，直撞向身後畫有陣符的銅牆鐵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