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幻影
  姬朝君並不知道其他上神在對戰邪魔時， 還能分出心想著怎麽揍他。

  就像薑九易沒有想到他會操蛋地把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知道的苗滾滾以魂魄的形態騙到魔域來，苗滾滾又不怕死地衝進了死魂谷。

  以薑九易他們三人之力，對付還處於虛弱期的邪魔並不費什麽力氣， 何況還有魔尊封死魔域。

  這邊寸草不生， 啥也沒有， 邪魔不吸食東西很難恢復。

  一切算計得很好，哪想到多了姬朝君這個變數。

  邪魔不知和他做了什麽交易， 竟然勸動他用聖物之力撬開了萬年前設立的大陣。

  隻這一點縫隙，竟被邪魔用來做吞嗞的口子，使得原本虛弱期的邪魔一下子壯大起來。

  還有一項暴擊來自不久前智圓大師擺的那個陣。

  智圓大師的陣和他的法寶其實是起到些作用了。

  深陷死魂谷裡苦戰的薑九易他們感知到了智圓大師的召喚， 可是他們不能走。

  有她一身紅衣，長發用白簪挽起，依偎在薑九易身邊喃喃私語的。

  她依偎在薑九易的懷中輕輕點頭。

  貔貅嘛，隻進不出。

  她是那樣的開心，那樣的想要天地成一色，而他們永遠在這一色中安穩地生活。

  邪魔未被震壓，他們走了，後果只會更為嚴重。

  那是她終於在幻影裡看到她和薑九易大婚時的碎片了。

  投映到苗滾滾的大腦裡，卻變成了慢鏡頭。

  身為神尊的薑九易此事不能不理，不只是薑九易，還有好些個上神上仙們，爭先恐後衝向黑霧。

  這一片片的幻影從黑霧裡面時閃時逝，是極快的。

  邪魔是那種只要有機可吞， 就能功力爆漲的。

  這不影響她猜到了對方是誰。

  張口的一瞬間，火焰噴發而出，如同壓抑許久的火山，濃漿四溢。

  薑九易這邊並沒有因為多一個智圓大師， 實力就增加多少，相反因為邪魔吞噬了智圓大師的法寶，他們一時之間還陷入了被動。

  那日，開遍滿山豔麗的桃花，把整個世界都變成了嬌嫩的顏色。

  薑九易說謹以鴛侶先盟，將詠海枯石爛、日月消融，日後爾熾爾焻，永生同在，永世相擁。

  智圓大師的實力與他們這些上神們相比卻是不夠看的， 加他和沒加沒區別。

  有些人再也沒有回來。

  可是那滿山遍野的黑氣，突然從地下竄出。

  在這個過程中，有許多幻影碎片在她的眼前一片接一片的飛過。

  幸好薑九易反應及時， 一把搶下了智圓大師，沒讓他被邪魔吞噬變成黑霧，至於他的法寶……

  誰知道薑九易這邊還沒有分神出來告知智圓大師快快撤退， 邪魔卻提前感知到了智圓大師。

  好在他出家之人，信的就是六大皆空，並沒有因為法寶丟失而耽誤大戰邪魔。

  這片幻影轉而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陳胖子的那張多肉臉。

  一滴淚不由控制地從她的眼角流下來，晶瑩閃爍。

  苗滾滾：“……”

  她墜入死魂谷的瞬間， 仿佛被什麽巨大的東西吸著，時而飄浮時而附落，像是棉花一般，並不會一直墜下。

  黑氣成霧，漸漸成團，擠破了天地間所有的人和物，像病、毒一樣想方設想地把世間所有生靈都吞嗞到他的黑霧裡消融掉。

  想從他嘴裡扣錢，那不是太難為他了麽。

  落到黑霧之中，帶出璀璨的光芒來。

  苗滾滾並不知道薑九易他們這邊的狀況是什麽樣子的。

  那位仙子至始至終都飛在前面，因為角度問題，她沒有看到仙子的臉。

  一定就是姬朝君歇斯底裡叫囂她假仁假義辜負過的那位好姐妹紅珠了。

  那就沒辦法了， 什麽樣的法寶總是不如人金貴的。

  她終於懂了為什麽陳副局長那麽摳唆了。

  他的臉上掛著道道血痕，仰頭向上不知道喊著什麽。

  有她縱身飛在雲間的，穿梭在流雲中和一位仙子追逐打鬧的。

  這一個又一個的慢鏡頭，終於把苗滾滾丟失的記憶拚湊回來。

  隨後，他整個人發生了異變，變成了一隻仿佛可以頂天立地的巨大貔貅。

  正愁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吞噬好做補充實力的邪魔，一下子逮到了智圓大師以及他的法寶。

  不拖後腿已經是好的了。

  智圓大師還沒來得及傷心法寶的事， 就不得不一起加入到抵抗邪魔的戰鬥中。

  甚至沒有看清楚那黑霧裡的邪魔到底長成什麽樣子。

  那邪魔是上古遺留下來的，開天劈地之時存與天地之間的怨氣，沒有辦法根除。

  薑九易帶領剩余的仙界眾人設下大陣，用以困住滿身黑霧且不斷膨脹的邪魔。

  大陣需要有眼。

  若是尋常陣眼也就罷了，偏偏這個陣眼是以神格獻祭，真真正正的死祭。

  不僅如此，這個陣眼，對死祭者的要求也格外嚴苛。

  整個仙界來算，竟是沒有幾個附合的。

  算來算去，最後算到了薑九易的身上。

  薑九易身為神尊，任何苛刻的條件他都能滿足。

  可是他是上神的中心，他若獻祭陣眼，那誰來主持大局呢。

  很快，又算出來了姬朝君也符合。
    這個結果算出來和沒算出來沒有區別。

  姬朝君才不會為了拯救世間萬物蒼生去獻祭什麽陣眼的，反正他住的地方邪魔是入侵不來的。

  陣眼是需要自願的。

  哪位上神也不能強迫另外一位上神道消身殞地去獻祭陣眼啊。

  薑九易已經做好獻身陣眼的打算，還把神尊之位讓與了陳休。

  陳休當然不肯接。

  “只是暫代，我若能活著回來，你再還我。”

  薑九易笑得輕松，好像並不是赴死，只是歷個劫。

  除了他能這麽輕松，別人是做不好的。

  陳休甚至都要哭出來了。

  還是自己……當時的飄塵上仙安慰他們。

  對於別人可能是以神格為代價，身死道消，才能封印陣眼，對於薑九易這個神尊來說，或許不會呢。

  畢竟能以道術取之神尊之稱，神力必是在他們之上的。

  飄塵上仙做為薑九易的道侶，兩個人是那樣的恩愛，都能這般勸慰眾人。

  眾人也只能將信將疑了。

  那天晚上，她特意做了一桌好菜，拿出一瓶珍藏多年的美酒。

  雖然像他們這種上神上仙們早已經脫離五谷輪回，不需要人間煙火，但是明天要有一場決定命運的生死大戰，戰前適當地放松，還是要有的。

  那一夜，他們沒有說過多纏綿悱惻的話，他們甚至沒有多說幾句。

  仿佛只要看著彼此坐在眼前，同喝一壺酒，就是最好的相融以沫了。

  午夜過後，從不會醉的薑九易竟然醉得睡了過去。

  飄塵坐到他的身邊，纖長的手指愛憐地撫過他的臉頰。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眾神測時，你把我的命盤藏了起來，你寧願自己去做那個陣眼，都不願意我去一試。”

  飄塵微笑著，唇邊潤起如三月春柳的弧度，帶著幸福的滋味。

  “你心裡擔心的，想要守護的，難道不正是我也想要的嗎？”

  “我偷偷去測了命盤才知道我的神格是最貼合陣眼要求的。”

  “你不想我道消身殞，我又何償想你那般。”

  “你是神尊，是我的命，你自當長長久久地才好，”

  “這個陣眼，我去堵了。”

  “對不起，酒裡我下了禁咒，你要睡上一會兒了。”

  那樣的禁咒對於神尊來說，只要稍加注意就會被識破。

  自己是他的愛人，他又怎麽會注意呢？

  別說是加了禁咒的酒，就是催命的毒藥，他依然會毫不猶豫地喝下去。

  他不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自己心裡都很滿足了。

  不一定要誓言裡那樣的海枯石爛、日月消融，只要想到他們曾經在一起的時光，就覺得活過的日子都值了。

  至於爾熾爾焻，永生同在，永世相擁，大約是做不到了。

  那一個黎明，在薑九易醒來的前一刻裡，她跳下了大陣。

  原來，她身為飄塵上仙的日子是這樣結束的。

  苗滾滾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由一滴晶瑩的淚水，變成了淚流滿面了。

  但是飄塵沒有看到，在她跳下去的那一瞬間，剛剛醒來的薑九易也跟著一起跳了下去。

  雖在最後被陳休力竭攔回，但是飄塵失去神格後的那一片片魂魄還是在這一瞬間被拾了回來。

  回憶到這裡，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有了答案。

  只有姬朝君在乎的並且歇斯底裡喊著的紅珠不知所蹤。

  苗滾滾確定她回歸的前世記憶裡，真的沒有紅珠身殞死魂谷的事。

  難道還漏掉了什麽嗎？

  總不能是姬朝君自己找個理由發瘋吧。

  就如姬朝君所說的，紅珠名義上是她的婢女，其實情同姐妹。

  她們兩個曾經在一個洞府裡修煉，只不過紅珠貪玩，修煉多年也升不上神格，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仙子。

  在仙界裡，沒有閑人。

  一個普通的仙子只能依附與各大仙門神府生存。

  紅珠是她的好姐妹，在她升成上仙可以開僻仙府後，自然而然依附到她這裡了。

  做的主要活計就是幫她管理妝奩。

  這都是由頭。

  她前世今生都不好化妝，全憑一張天然純仙顏橫晃六界，真正喜歡對鏡梳妝的反而是紅珠自己。

  她這才給紅珠找了這麽個事做。

  算是她一人得道後，帶給好友的福利吧。

  就是這麽個福利，被紅珠充分利用起來。

  除了化妝還是玩，玩著玩著不知道怎麽就認識了姬朝君。

  他們兩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當時身為飄塵上仙的她，真是不知道。

  那麽愛與和她分享的紅珠，把這一部分隱下來，成為自己心裡獨有的秘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