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番外完

  蕭欽時坐在沙發上，身上還披著那件從花架上拿下來的毯子。

  穆雲間給他衝了一杯熱牛奶，蕭欽時聽話地接了過去。

  他有一點是極好的，無論心中的情緒多麽負面，都不會拒絕穆雲間的示好。

  穆雲間沒有多說，便轉身去了長島台後面，開始準備兩人的早餐。

  蕭欽時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忙忙碌碌。

  他們平時早上一般就吃油條喝豆漿，這樣準備起來也非常簡單，但今日的穆雲間卻一改常態，洗了番茄和蔬菜，做了番茄炒蛋和油嗆生菜。

  室內除了破壁機發出嗡嗡的聲響，再沒有別的動靜。

  蕭欽時捧著牛奶，望著他面對灶台的背影。

  穆雲間微垂著頭，手中握著鍋鏟，偶爾翻炒一下，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次是我來到你的世界。”他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對方說的那句話：“穆雲間，你要好好對我負責。”

  穆雲間很怕他這種眼神，每當這個時候，他都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破壁機停止工作的時候，穆雲間的兩盤菜也都炒好，他放在長島台上，道：“把鞋穿好，去刷牙。”

  做完這些，蕭欽時已經把碗筷收拾妥當，正站在玻璃門前看著他。

  這兩個月來耳提面命的叮囑，在那一瞬間被丟的乾乾淨淨。

  蕭欽時的喜怒哀樂都過分濃墨重彩，他就像是生長在叢林之中的凶獸，暴戾殘忍，野性難馴。像他這樣的人，應該屬於叢林，而不是規則遍地的都市。

  唯一慶幸的是，他跟那些人還隔著一根網線。

  但凡穆雲間有一點點的示好，蕭欽時縱是有排山倒海的殺意，也都化作了一行清淚。

  “穆雲間，我錯了。”

  穆雲間睫毛閃動了一下，敲了敲他的碗，道：“快吃。”

  蕭欽時朝他走了過來，他走得太近，穆雲間不得不微微後退了一步。他將洗地機拿回去，放回儲藏室充電，蕭欽時卻又跟了過來。

  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拿蕭欽時怎麽辦。

  穆雲間的眉心一直鼓著小包，神情有種說不出的難過，聽完這話之後，他顯得更加難過了。

  蕭欽時把他轉回來，穆雲間不自在地躲了一下，他垂著濕漉漉的睫毛，道：“都說沒有生氣了……”

  他輕輕撥開蕭欽時的手，轉身出了儲藏室，蕭欽時又跟了出來，一路隨他來到臥室，看他去折近期洗過沒來得及收納的衣服。

  穆雲間嘴唇微抿，眉心鼓起小包。

  “沒有……”

  “我沒有生氣。”

  他不適應這裡，依舊要拿叢林法則來套入都市法則，穆雲間清楚他心中委屈。如果他當真是一隻凶獸也便罷了，穆雲間或許可以放他回野外，去他想去的地方。

  蕭欽時固然偏執惡毒，瘋狂殘忍，但他對穆雲間的感情卻是忠貞赤誠。每次他發脾氣的時候，蕭欽時不管離開的時候情緒有多負面，但等到穆雲間發現他的時候，都會發現他一直默默守在自己身邊。

  接著，他去將破壁機裡面的豆漿倒出來，放在島台上，自己去了獨衛洗漱。

  以前在異世的時候，穆雲間只是無奈。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蕭欽時低聲說：“你生氣了會凶我，不會不聲不響。”

  但現在，他卻忽然感覺到了一股無力。

  “對不起，我錯了。”蕭欽時拿鼻尖蹭他的臉頰：“你要還不消氣，便再打我兩下。”

  他蹲在穆雲間的腳邊，小孩一樣仰著臉看他的表情。

  穆雲間臉側的頭髮被他蹭的更加蓬松，在臉頰撥弄來撥弄去。

  穆雲間一方面是心中發堵，一方面還要忙著跟吳哥溝通網上的事情，故意晾著沒有管他。他本意是想等兩人都冷靜下來之後再行溝通……可當看到蕭欽時在陽台那一副可憐兮兮，委屈巴巴的樣子時，穆雲間忽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了。

  飯後，蕭欽時主動收拾了碗筷，他洗碗的時候，穆雲間把桌子擦了，又去拿了洗地機，將陽台拖了一遍。

  他嗓音有些微啞，蕭欽時又看了他一會兒，聽話地低頭吃飯。

  這一次，他直接從後面抱住了他。

  但他偏偏是穆雲間的伴侶。

  蕭欽時的手指撫摸他的頭髮，眼神專注的望著他，一副認認真聆聽的樣子。

  “還困不困。”穆雲間開口，道：“去睡會兒吧。”

  他憤怒的時候還是會習慣性地用另一個世界的規則思考，昨夜他說要把那些人的舌頭都割了、手指都剁了，是認真的。

  很快，兩人面對面地坐在凳子上，開始吃飯。

  蕭欽時拿著筷子，有些茫然地望著他。

  穆雲間想要對他負責，可在與他講述現代規則的時候，蕭欽時總是答應的很好，但記住了，卻不一定會履行。

  他輕輕拿肩膀頂了一下對方，蕭欽時沒有被頂走，反而更加收緊了手臂，小聲道：“穆雲間，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穆雲間早起沒有梳頭，蓬松的頭髮有些淩亂的貼在臉頰，將那張本就柔潤的臉龐襯的更加溫軟。

  蕭欽時把他摟在懷裡，親他的眼睛，穆雲間睫毛閃動，呼吸微顫：“我只是不知道拿你怎麽辦……”

  “你哪裡錯了。”

  “我不該惹你生氣，讓你傷心。”

  穆雲間再次說不出話。

  蕭欽時每次認錯的時候，都不一定真的認為自己錯了，他之所以認錯的原因，是因為穆雲間不理他了，穆雲間不開心了，穆雲間和往日不一樣了。

  他想讓穆雲間恢復正常。

  穆雲間又看了他一陣，心中的無力猶如海浪一般，層層疊疊地將他包裹，幾乎要讓他喘不過氣。

  這股無力讓他鼻頭泛酸。

  強製要求蕭欽時這樣那樣，讓他有種自己配不上這段感情的錯覺。蕭欽時是一個獨立的人，不是某種真正的野獸，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蕭欽時可以自由自在的做自己。

  “我沒有生氣，也沒有傷心……”穆雲間眼中浮上一抹水光：“蕭欽時，你別這麽喜歡我了。”

  “我會一直喜歡你，更加喜歡你的。”

  這是蕭欽時的示好，他在哄穆雲間。

  穆雲間低下了頭，心中愈發難過。

  蕭欽時永遠把他的喜怒哀樂放在第一位，連自己都可以不管不顧。

  這樣穆雲間有種只有拋棄所有的三觀和底線，才是對這段感情最好的回應。

  他說不出重話。

  也說不出讓蕭欽時抗拒的那些法則。

  他在束縛他與放縱他之間搖擺不定。

  穆雲間別開了臉，淚珠無聲地落入掌下衣物的纖維之中。

  蕭欽時忽然起身抱住了他，那隻大掌輕輕撫著他的腦袋：“不要哭，穆雲間，我喜歡你，我最喜歡你了，穆雲間，我喜歡你……”

  蕭欽時抱著他，哄著他，嗓音低沉溫柔，眼神有種無措的認真。

  他不知道穆雲間心中的彎彎繞繞，但自打穆雲間與他坦明身份之後，就很少會這樣難過。

  他有時候會生氣，會怪責，會板著臉跟他講話，但蕭欽時知道，那都不是真正的情緒，只是製服他的手段。

  穆雲間真正暴露情緒的時候很少，或許是因為打小一個人的緣故，他甚少真正動怒，大部分時間下，笑笑鬧鬧便過去了。

  性格穩定良好的跟蕭欽時形成了極端反差。

  他性格不穩定的時候，也與蕭欽時完全不同。蕭欽時像雷暴，發起火來要鬧的人盡皆知，穆雲間則無聲無息，若換成旁的不將他當回事的人，只怕很難留意到他的情緒變化。

  “穆雲間，我喜歡你。”蕭欽時將下巴輕輕壓在他的肩頭，一遍一遍地說：“我喜歡你，穆雲間……”

  穆雲間每次不知所措的時候，蕭欽時都會這樣抱著他，一遍一遍地對他說喜歡。

  那一聲聲的喜歡，既能治愈他，卻也總能輕易讓他崩潰。

  那一聲聲的喜歡，仿佛在說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會一直陪著你。

  又仿佛在說，我知道我有些地方做的不對，但只要你說我都會改的。

  因為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穆雲間。

  穆雲間的臉埋在他的胸`前，好一會兒才伸出手臂環住他的腰，甕聲甕氣地道：“我不是非要限制你……我只是太害怕了，網上那些人真的跟我沒關系……我隻喜歡過你。”

  蕭欽時嗯了一聲，繼續撫著他的腦袋，認真的聽著。

  “我不知道拿你怎麽辦……我怕你會被抓走，蕭欽時，我害怕你做了錯事被人發現……這個世界有很多東西，不是靠一個人的武力就能輕易抵擋，蕭欽時，你懂不懂，我害怕你會受傷，我害怕我又突然會變成一個人……”

  蕭欽時微微用了些力氣抱他，眼眸中隱隱浮出幾分欣喜，他一本正經地道：“嗯，我知道了。”

  穆雲間還是很難過，他的嗓音黏糊又沙啞：“我不是非要用自己的觀念征服你，我知道你很難適應這裡，我也不希望那麽正式的跟你說這個世界有多麽多麽危險，對異常之人會有多麽多麽排斥，我不想恐嚇你，不想把事情說的好像很嚴重……我也不想高高在上的教導你，可是我怎麽辦呢……你要是真的傷了人，我要怎麽辦呢……”

  “你每天出門我都很害怕，我怕有人惹到了你，我怕你又去做了什麽不好的事，你總是有自己的主意……你總是有自己的主意……”

  他的聲音微弱的像小動物的嗚咽。只要想到蕭欽時也許有一天會被抓走，穆雲間的心便像被魔鬼攫住一般。

  在得知蕭欽時第一次受騙之後，穆雲間就對他進行了連續多日的普法，他還買了很多書籍給他看，告訴他刑責有多麽多麽嚴重。

  但蕭欽時根本沒有當回事。

  那一次謹慎逃脫之後，回來穆雲間就已經很生氣了，可是面對蕭欽時的討好，他再次心軟了。

  於是一場看似嚴重的風波就這樣糊弄了過去。

  畢竟沒有發生什麽難以挽救的事情。

  面對他服軟的態度，穆雲間若再行苛責，顯得好像有些小題大做。

  但蕭欽時今日謹慎，明日謹慎，後日呢？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我也時常覺得自己在杞人憂天，可你知道的，我膽小怕事，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我都要嚇得睡不著覺了……你這樣不穩定，我怎麽能放心？”

  “你是因為愛我才不能放心的。”穆雲間還深陷情緒無法自拔，蕭欽時的聲音裡卻染上了滿足：“你是不是怕我被人打死。”

  穆雲間嗯了一聲。

  “所以你不是擔心那些人的安危，你是在擔心我的安危。”

  穆雲間後知後覺地聽出他話中的得意，他推開對方，揚起花貓似的臉，嘴巴已經扁成了曲線：“你若因為這點小事傷人，刑法不會放過你，我也無法昧著良心藏匿你，你難道想讓我親手柄你交出去嗎？”

  這話在蕭欽時眼中是相當嚴重了，他皺了皺眉，道：“你會把我交出去？”

  他的重點總是跟別人不一樣。

  穆雲間委屈罷了，情緒倒也好了一些，但還是借著這股勁兒，道：“若你當真犯了錯，我便是再舍不得，也要把你交出去……不過我會等你出來，如果你不出來，我就孤零零的等著你，也許有一天我就死在了孤零零的角落，你再也找不到我……”

  蕭欽時表情凝重了起來。

  他無比認真的道：“我不會做錯事的。”

  “你若是將那些人找出來都割了舌頭切了手腳，不被發現也會被發現的。”

  “……”蕭欽時皺起了眉。

  穆雲間心頭一沉。

  對方的沉默讓他清楚，蕭欽時還沒有放棄這個想法，此刻只是在權衡這件事的得失。

  穆雲間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他沒有發脾氣，只是不斷地垂著淚，道：“你去吧，總歸我是管不住你的，我就知道，我這一輩子就該孤獨終老，上天為什麽讓我遇到你，還不如就當我做了一場夢，一生惆悵也好過得而複失……”

  蕭欽時短暫停止權衡，抬眼怔怔看他。

  穆雲間哭的更加傷心：“日後你我再見，也只能隔著玻璃門，那隔音的玻璃門，我便是想聽到你的聲音，都要通過話筒……”

  蕭欽時下意識朝他挪了挪。

  “……你碰不到我，我也碰不到你。”穆雲間扭著臉，扁著嘴道：“不知道你會不會在監獄裡有其他喜歡的人，我也不知道我在外面會不會遇到比你還喜歡我的人……”

  “不可能。”蕭欽時猛地朝他貼近，道：“穆雲間，我不會喜歡別人的，你也不會遇到比我更喜歡你的人。”

  穆雲間咬著嘴唇望他。

  蕭欽時給他擦了擦眼淚，道：“你若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便不去傷他們。”

  “我不答應。”

  蕭欽時抿唇，神色生出鬱氣。

  穆雲間道：“公布我是你的人，本來就是計劃之中的事情，不能作為條件交換。”

  蕭欽時嘴角一揚，一下子撲過來把他按在了床上，輕輕親他的臉頰。

  “我以後不會惹你害怕了，穆雲間。”

  穆雲間皺著鼻子，道：“他們那樣喊我，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總是誤會。”

  蕭欽時眼中劃過一抹不快，接著又來親他眼角的水痕，道：“我知道了。”

  穆雲間由著他親了一陣，甚至由著他將手探到胸`前，只是下意識將手隔著衣服搭在他的手上，以便在不適的時候阻止他。

  蕭欽時心滿意足地感受著指尖的柔嫩，看著他粉白的臉蛋，輕聲道：“老婆。”

  穆雲間耳朵緋紅，很不想搭理他，但還是輕輕嗯了一聲。

  蕭欽時一高興，穆雲間就一擰眉，他含著水光的眸子瞪了過去，蕭欽時稍微收斂，埋首又安撫般親了親他，道：“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嗯？”

  他軟綿綿的嗓音，還有軟綿綿的姿態，讓蕭欽時想到無害的兔子。

  他心猿意馬，道：“我想買些東西，能不能預支下個月的零花錢。”

  “什麽東西……”穆雲間輕哼了一聲，又來推他，道：“別弄了。”

  因為另有目的，蕭欽時在短暫的權衡之後放棄了當前的甜頭，抽手柄他摟在懷裡，道：“是一些好東西，但我被騙了五千，暫時沒有錢買了。”

  “到底是什麽好東西？”

  “你不要管了。”

  穆雲間不禁開始懷疑：“你不要聽賣家胡謅，這個世界套路多的很……正好吳弟弟說他那邊最近有一場反詐教育，過兩天你陪我一起去。”

  蕭欽時的手不安分地在他周身遊移，道：“這次我知道的，是真的好東西。”

  “……”穆雲間還是有些不信，道：“你給我看看。”

  蕭欽時不肯。

  穆雲間道：“多少錢？”

  “不貴，也就幾百塊。”一個。

  幾百……穆雲間想不出是什麽東西，道：“你不告訴我的話，我就不給你錢。”

  蕭欽時張嘴在他臉上啃了一口。

  穆雲間拍了他一下，蕭欽時已經翻身下床。

  穆雲間剛要坐起來，就見他翻下去之後忽然又翻了上來，穆雲間被迫重新躺下去，聽他道：“你昨天打我三下，怎麽算。”

  穆雲間看著他的嘴巴，道：“打疼了？”

  倒也不疼，穆雲間的力氣其實並不大，蕭欽時其實心理疼痛多過身體，畢竟穆雲間是為了別人打他。

  他嗯了一聲：“疼的厲害。”

  穆雲間沒有與他過多爭執，道：“你想怎麽樣。”

  “我想你答應我三件事。”

  這話接的極順，順到穆雲間懷疑他一開始就是有預謀的。

  但蕭欽時的預謀，也無非就是親親抱抱，穆雲間雖然很嫌棄他沒出息，倒也並不擔心他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說說看。”

  “我現在沒想好。”蕭欽時道：“你答不答應。”

  穆雲間看了他一會兒，看他逐漸有些不安，才淡淡道：“好吧。”

  他倒是要看看蕭欽時能有什麽事要他做。

  蕭欽時一臉驚喜，伸出小指：“拉鉤。”

  “這種事我又不會不認。”

  蕭欽時很執著：“拉鉤。”

  穆雲間隻好伸手勾住他，兩人用大拇指蓋了章，蕭欽時又親了親他，道：“那你什麽時候告訴他們你是我的。”

  “要等新劇的製片那邊回應，看我昨天的風波有沒有對要播的劇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不然還要談賠償。”

  蕭欽時再次愣住：“賠償多少。”

  “不知道。”穆雲間道：“不過我不是主角，影響應該不會太大，你不用擔心。”

  “穆雲間，你很有錢麽？”

  “不算很有吧……”穆雲間笑了一下，道：“但養活你肯定沒問題。”

  蕭欽時沉默了一陣，道：“我也會出去工作的。”

  “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把駕照拿下來，以後給我開車，當保鏢，我給你發工資。”

  “但這樣的話，我們家還是等於靠你自己掙錢，我也想掙錢。”

  穆雲間驚訝他的想法，道：“你不想一直陪著我？”

  “想。”蕭欽時道：“但我也要掙錢……而且，我還要買我想要買的東西。”

  穆雲間無奈：“你告訴我到底要買什麽，我會給你錢的。”

  蕭欽時還是不說，並轉身下了床。

  當天下午，穆雲間跟他一起去蹲了賣綿綿的騙子，理所當然的沒有找到人，蕭欽時這次看上去平靜很多，穆雲間安撫了他一陣，準備另外抽時間再來找。

  穆雲間這次談戀愛並不能算是負面影響，蕭欽時又是上得了台面的，沒過兩天，穆雲間和蕭欽時的事情便讓網友上頭不已，無數人抓心撓肝的想要嗑更多的糖。

  吳哥甚至跟穆雲間透露，有幾個雜志想要約拍兩人。

  毫無意外，是為了這波網上嗑生嗑死的流量。

  於是這天，穆雲間登上了自己的大號，發布了一條微博。
    “事已至此，攜家屬來跟大家慰問一下。@XIAO”

  這條微博發出去不到一分鍾，回復已經達到上千。

  穆雲間近日帶起的流量，確實很容易讓資本眼饞。

  “啊啊啊老婆我老婆官宣了嗚嗚嗚嗚！”

  “老婆我永遠愛老婆！老婆選的男人我勉強滿意，祝福老婆！”

  “啊啊啊啊啊老婆這不是真的！！！我還是不能接受啊啊啊！”

  針對這幾條較高頻率出現的留言，穆雲間一一做出了回應：“不要這樣喊了……感激不盡。”

  “感謝喜歡，會轉告家屬[開心]”

  “是真的喔~”

  穆雲間的回復也一一接到了很多的回復。

  “哈哈哈哈哈是狗狗在吃醋了嗎！老婆居然親自出面讓我們不要這樣喊……啊，不對，穆穆qwq”

  “嗚嗚嗚穆穆老婆……真的再也誰能叫了嗎嗚嗚嗚……”

  “是不是那個狗男人欺負你了！為什麽不能喊了！！”

  “啊啊啊好甜好甜！滋溜，不是我的老婆沒關系，還是要祝穆穆幸福鴨~”

  “轉告家屬，狗狗聽到是不是要開心死了！！”

  “嗚嗚嗚嗚好吧如果穆穆真的喜歡他的話我會祝福的qwq”

  蕭欽時也翻看留言，他忍住了一一回復的衝動，轉發了穆雲間的第一條回復。

  ——看到了吧，是我老婆，不許喊了。@穆雲間：不要這樣喊了……感激不盡。

  網上有人心碎不已，有人直接化身CP粉，但不管是開心的還是難過的，是直乾脆的還是勉強的，都在紛紛祝福他們。

  蕭欽時記性很好地看到了有幾個當時在自己評論下面故意喊老婆，還說穆雲間是他老婆的人也在真情實感地祝福。

  他一時有些疑惑。

  為什麽有人可以一邊宣揚穆雲間屬於她，一邊又能給予真心的祝福。

  穆雲間趁機道：“你看，她們其實很可愛，是不是？”

  蕭欽時本來疑惑的表情瞬間一沉：“可愛？”

  穆雲間對著他凶神惡煞的臉，笑意淺淺：“當然了，沒你可愛。”

  蕭欽時神色緩和，並湧出一抹愉快。

  蕭欽時開始學車，因為想到自己練車之時教練的可怖，穆雲間特別精挑細選，給他找了一個脾氣好的，並且每次都會親自送他過去，然後陪著他一練一上午。

  出乎意料的是，蕭欽時在學車上面展現出了相當的天賦，輕松地就完成了倒車入庫。

  脾氣好好的教練一臉驚喜，說蕭欽時是他見過學車最快的學員。

  穆雲間也不得不承認，蕭欽時除了性格偏執了點，在增加技能方面其實相當的聰明。

  蕭欽時考完科二的當天，穆雲間的一部新劇成功上映，得益於穆雲間和蕭欽時前段時間帶起的流量，劇方甚至十分爽快地承認，他們省了一筆不菲的宣發費。

  因為穆雲間素來低調，往日也有經常在微博上引導，他的粉絲受他影響頗多，也都相當理智，隻個新劇增加流量，沒有什麽招黑的行為。

  穆雲間徹底放下了心，心安理得地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他沒有讓蕭欽時進圈的想法，故而拒絕了幾個雜志的約拍。表示約自己可以，蕭欽時還是算了。

  蕭欽時的性格不太適合在公眾裡出現，如今他偶爾在網上的發言可以視為有點中二固執，但一旦活躍在鏡頭之下，總有一天，他那一身武藝會暴露，穆雲間不希望任何事情來打擾兩人的平靜。

  最近幾日，蕭欽時忽然中午總是不見人影，穆雲間當即便有些緊張，害怕他又偷偷去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於是這日，在蕭欽時走出門口的時候，穆雲間便光明正大地跟了上去。

  至於為什麽光明正大，當然是因為他的跟蹤肯定會被蕭欽時發現。

  進電梯的時候，蕭欽時問他：“你要買什麽嗎？”

  “不要。”

  出電梯的時候，蕭欽時又問他：“你要去哪裡？”

  穆雲間理所當然：“跟著你。”

  蕭欽時很耐心的解釋：“我沒有做壞事。”

  “我沒說你做壞事。”穆雲間想了想，道：“我想你，離不開你，不行嗎？”

  天氣已經入冬，北城的冬日有些嚴寒。穆雲間的身體是一點都不恆溫，夏天怕熱，冬天怕冷，早早套上了大衣，裹著長圍巾，走路的時候還要把手抄在口袋裡，一出門遇到寒氣，鼻頭就泛起淡淡的粉，唇色倒是更淡了些。

  蕭欽時拉住他的手，往他身體裡注入內力，道：“這麽冷的天，非要跟著我幹什麽。”

  “這麽冷的天，你幹嘛非要出門。”

  蕭欽時又看了他一眼，認真道：“我是要去忙工作。”

  穆雲間疑惑：“什麽工作？”

  蕭欽時沒有說，但穆雲間很快就知道了。

  他坐在車裡，看著路邊挨個給路人發傳單的蕭欽時，神色有些詭異。

  不是因為他發出去的傳單居然每一張都有人接，也不是因為偶爾有人提出跟他合照蕭欽時聽話地答應，而是因為他發傳單這個行為。

  太離譜了……

  蕭欽時居然在發傳單。

  而且，看上去乖乖巧巧老老實實，就像剛出學校的大學生。

  有些青澀笨拙，但非常專注認真，仿佛這是值得他為之奉獻一生的事業。

  他當皇帝批奏折的時候都心不在焉，不是趴在桌子上扭來扭去就是偷偷給穆雲間做肖像，除非穆雲間告訴他，如果按時做完可以怎樣怎樣……

  等等。

  他忽然想起前段時間蕭欽時說要預支零花錢買東西的事情。

  他到底要買什麽？
  以穆雲間對他的了解，那應該是非常特別的東西。

  但幾百塊，能買什麽特別的東西呢？
  是送給他的禮物麽？
  算起來，年底就是穆雲間的生辰，但蕭欽時的生日也就是下個月了，比他還早一個月呢。

  四個小時後，蕭欽時裹著和穆雲間的同款大衣上了車，道：“我今天又賺了一百塊，可以給你買好吃的。”

  穆雲間情不自禁地感到愉快，軟軟道：“那你請我去吃青椒炒肉吧。”

  蕭欽時爽快地答應了。

  驅車去吃飯的路上，穆雲間試探地道：“你發傳單是要買什麽東西麽？”

  蕭欽時沒出聲。

  穆雲間從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又道：“是關於我的？”

  蕭欽時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瞳孔有些震驚，又很快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道：“不是的。”

  並在心裡補充，沒有撒謊，因為他要買的是關於兩個人的東西。

  穆雲間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時間很快就到了冬月十四，這段時間裡，蕭欽時發傳單賺了錢，不光如此，還成功拿到了駕照，出門的時候穆雲間完全可以解放雙手。

  他這段時間的表現也非常良好，除了時不時要在社交網絡上秀恩愛，一切都跟現代生活的正常人沒有任何區別。

  但他畢竟不是真正的正常人。

  冬月十五，零點的時候，穆雲間和他分別從木雕室和次臥走出——次臥如今已經是蕭欽時平時上網娛樂的私人領地。

  兩人分別捧著一個小箱子。

  蕭欽時先開口，道：“你箱子裡是什麽。”

  穆雲間反問：“你箱子裡是什麽。”

  蕭欽時把那箱子摟緊了一點，道：“你先說。”

  “好吧。”穆雲間沒有跟他爭論，兩人一起擠進了臥室，穆雲間吧箱子放在地上，道：“你的生日禮物。”

  蕭欽時眼睛一亮，當即丟了懷裡的東西去他的箱子前，一把拉開箱子，入目便是一整套的《刑法學講義》《圓圈正義》還有《法治的細節》……

  穆雲間在他撲向自己的箱子的時候，也同時快速地打開了他的箱子。

  幾秒後，兩人同時怒視對方。

  蕭欽時瞥了一眼自己的箱子，直接坐在了那堆普法書籍上，冷冷道：“你居然拿這些給我當生日禮物。”

  穆雲間咬著牙：“你那麽努力發傳單就是為了買這些黃色用品？”

  兩人繼續對視，蕭欽時帶著不滿地道：“那你也不能送我這東西當禮物。”

  “你就能偷偷摸摸買這些不跟我說了？”

  蕭欽時直截了當：“我錯了。”

  穆雲間：“……”

  “我原諒你了。”蕭欽時朝他走過來，同時放軟嗓音：“你也原諒我吧。”

  “……你。”蕭欽時親了他一口，穆雲間瞪他，道：“你休想。”

  蕭欽時把他抱起來放在了床上，穆雲間凶巴巴地推他，蕭欽時又把他摟住，輕聲道：“穆雲間，別生氣了……我都沒怪你送我這些東西，你明知道這些東西讓我很生氣。”

  穆雲間咬唇，半晌才道：“我要是不答應呢。”

  “……你還欠我三件事呢。”

  “你……”穆雲間氣的不輕：“你早就打定主意了，是不是？”

  蕭欽時忍俊不禁，啄了啄他的耳朵。

  不等穆雲間反應，他便直接探入了對方的耳內，肆無忌憚起來。

  穆雲間半推半就，很快軟了身子。

  臥室窗簾很快被拉上，隔音極好的室內門外，偶爾傳出細微的商量般的：“用這個好不好……”

  “閉嘴。”這一聲有氣無力。

  “這個呢？”

  “閉嘴。”

  “這個好漂亮，你戴上肯定很可愛。”

  “閉嘴閉嘴閉嘴……”

  似乎是氣哭了。

  星月寂靜。

  翌日，冬日暖陽緩緩攀升到樓頂的時候，穆雲間醒了。

  蕭欽時已經準備好了早午膳，並把房間收拾的乾乾淨淨。

  穆雲間軟軟動了動，又疲倦地呆在床榻上。

  蕭欽時端了飯進來，把他抱在懷裡，心滿意足地喂他。

  穆雲間簡單吃了點，又沉沉睡去，直到傍晚時分，才徹底轉醒。

  蕭欽時依舊在陪著他，看著他。好像穆雲間的臉上有什麽精彩的故事正在上映一般，他盯著穆雲間的時候可以稱得上目不轉睛。

  穆雲間軟軟地要了水，就著他的手喝了一些，繼續趴在他胸`前，過了一陣，才道：“其實那箱子裡的書，是我逗你玩的。”

  蕭欽時：“嗯？”

  “真正的禮物在我床頭的抽屜裡。”穆雲間嗓音又軟又啞，神情疲倦卻動人。

  蕭欽時有些意外，他單手抱著穆雲間，探身伸長手臂，拉開了穆雲間床頭的抽屜：“……是那個黑色盒子？”

  “嗯。”

  蕭欽時拿出來打開，看到了一大一小兩個圓環。

  穆雲間抿嘴，道：“知道這是什麽麽。”

  蕭欽時呼吸發緊：“戒指……穆雲間，你要跟我求婚麽？”

  穆雲間很輕的笑了一下，又朝他懷裡鑽了鑽：“你答應麽？”

  “嗯。”蕭欽時迫不及待地拿出來自己戴在手上，又拿起他的手戴上，道：“你昨天怎麽不說。”

  “你這樣欺負我，我都不準備跟你說了。”蕭欽時低頭又來親他，舔他，一副討好的樣子。穆雲間皺了皺濕漉漉的鼻子，嫌棄地推他，道：“反正已經這樣了，就湊活吧。”

  蕭欽時又把他按下去，不斷地啄他的臉。

  穆雲間輕聲道：“今天開心麽？”

  “嗯。”蕭欽時笑出聲，又有點想弄他，但看了看他的臉色，到底是舍不得，一遍遍地道：“我會好好愛你的……穆雲間，我好愛你，我以後會更加愛你的。”

  穆雲間看了他一陣，抬手環住他的脖子，也親了他一下，細聲道：“我知道。”

  我知道你會好好愛我，我知道你會更加愛我，我知道，這世上不會有人比你更愛我了。

  臨近年關，穆雲間婉拒了一切商業活動，專心地布置起了自己的家。

  他買了很多過年的氛圍物品，把桌子上的餐盤換成了喜氣洋洋的紅色，在入室門兩邊都掛了小小的紅燈籠，還在玄關，洗手台，包括臥室內都放上了一些帶著福字的擺件。

  蕭欽時一邊陪他一起布置，一邊道：“你每年都要親自做這些麽？”

  “往年沒弄過。”穆雲間往電視機兩側掛上金紅配色的成串小燈籠，道：“往年在這邊只有我自己一個人，逢年過節也是自己，沒什麽好弄的。”

  蕭欽時看向了他。

  穆雲間在另一邊也掛上，道：“你說我們回來了，母后還有我爸媽怎麽辦呢，他們會不會很想我們。”

  這個話題他們誰也沒有談過，蕭欽時來到了他身邊，一起看向電視機，道：“我不知道他們會如何，但我知道，我們肯定會很好。”

  穆雲間淺淺笑了一下。

  穆雲間和蕭欽時都是冬天生日，臘月二十九這天，西京忽然下了一場大雪，持續到零點的時候，入目已經是一片幕天席地的白。

  穆雲間在子時收到了蕭欽時送的禮物。

  當了皇帝之後，他不光沒有醉心政務，反而在穆雲間身上花的心思更多了，穆雲間的壽辰每年都要大辦，也總會在淩晨收到他的禮物。

  有時候是價值連城的寶珠，有時候是新燒出來的無暇瓷器，有時候是某個國家進貢的什麽稀罕物品……往日京裡有什麽流行，不管穆雲間用不用得上，他都要讓人搜集來給他。

  穆雲間當皇后沒幾年，就不得不專門收拾出了一個大房間出來，專門放他送的東西，儼然成了一個小藏寶庫。

  不同的時空下，穆雲間的臥室忽然被人推開，一個長著手腳的巨大紅心朝他走來，蕭欽時的臉嵌在紅心上方的小凹陷裡，看上去天真又傻氣。

  穆雲間一臉呆滯。

  蕭欽時一路走過來，虔誠地跪在了他的面前：“穆雲間，你能看出我想表達的意思嗎？”

  穆雲間：“……”

  “怎麽了，我還特別去定製的呢，你不驚喜嗎？”

  “……”

  實不相瞞，你這種示愛的方式在我們現代已經過時很多年了。

  穆雲間哭笑不得地把他拉起來。

  無論如何，這個特別定製的驚喜雖然俗套又落後，但對方的炙熱的真心卻不容忽略。

  只希望他明年不要再有這種早就被現代人玩膩的突發奇想，多跟潮流接軌一點吧。

  這一夜，穆雲間做了個夢，夢裡他依舊依偎在蕭欽時的身邊，只是不同的是，睡在他身邊的蕭欽時不是穿著玩偶睡衣，而是穿著黃色的褻衣，兩人枕頭連著枕頭，頭髮纏著頭髮，儼然還是另一個時空。

  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有些悵然若失。

  另一邊的穆雲間，也緩緩從床榻上坐起，神情迷茫。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穆雲間簡單看了看，沒什麽其他要買的，只剩下餃餡子還沒打，他拉起蕭欽時，又出了門。

  前往超市要經過一段河岸，穆雲間與蕭欽時手拉手走著，不經意地往河裡一看，忽然一愣。

  他看到何種倒映著自己和蕭欽時的影子，但卻並非是穿著同款大衣的他們。

  倒影裡，蕭欽時穿著印著繁複花紋的淡金長袍，穆雲間烏發半挽，裹著純白的雪貂鬥篷，與對方手拉著手，也在朝他看來。

  四目相對，穆雲間睫毛微微閃了閃。

  “怎麽了？”長袍的蕭欽時偏頭，拉了一下自己皇后的手，循著他的實現朝凍成冰的河裡看：“這河怎麽了？”

  穆皇后搖了搖頭，道：“可能是我眼花了。”

  “嶽父嶽母肯定已經做好了飯，別等冷了。”

  “他們才不會做那麽早呢。”穆雲間道：“對了，你跟母后說了麽？”

  如今虞昭只剩一人，有什麽熱鬧的事情，穆雲間都會想著她。

  虞昭也不是規矩特別大的人，和穆雲間的父母交往的很親密，兩家人處的像一家，也無太多顧忌。

  “不用說，你生辰她也會來的。”蕭欽時握緊他的手，道：“晚些時候大臣們還要來祝壽，我們快些吧。”

  河岸旁邊，裹著大衣的穆雲間循著河邊走了幾步，似乎想要跟上那兩人的身影。

  直到有人拉住了他：“你在看什麽？”

  穆雲間仰起臉看他，忽然含著淚笑出了聲：“你還真是上天對我的特別恩賜啊。”

  蕭欽時一愣，穆雲間已經輕快地走向前方，道：“走吧，買餃子餡兒去。”

  “怎麽了啊……”

  穆雲間輕笑著，道：“快點兒，晚上要包餃子，還要看春晚，我們要一起迎接新年。”

  蕭欽時哦了一聲，忽然沒聲了。

  穆雲間轉臉去尋的時候，頓時一僵。

  蕭欽時不知何時已經在幾十米開外，手裡揪著一個穿著麻布大褂的男人，凶神惡煞地道：“就是你，騙了我五千塊錢。”

  穆雲間：“……”

  這雞飛狗跳的明年，還是不要到來了。

  －－番外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