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握住腳踝
  這個猜測一出來，顧柏忽然覺得一切都說得通了，難怪阮清執意要搬出宿舍，而且還讓路堯幫他找房子。

  現在他馬上要搬到路堯樓上，當然會開心，因為這樣就有了和他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可是，阮清會是同性戀嗎？
  之前有男生追求他，他明明表現得很厭惡，難道路堯是個例外……

  顧柏的腦子裡亂成了一團，各種荒唐的猜測糾纏在一起。等跟著阮清出了路堯家時，人還是恍惚的。

  剛出小區，阮清就看到了附近拳擊館醒目的招牌，他看了眼自己瘦弱的胳膊，想到每次搬重物都是宿舍其他人幫忙，腳下轉了個方向，往拳擊館走去。

  “阮清，你去幹嘛？”顧柏見他往拳擊館走，人都傻了。

  “我想鍛煉身體，不行嗎？”

  “你跟個紙片人似的，能做這種高強度的運動嗎？”

  “沒嘗試過怎麽知道不可以，還是說，你覺得我只能像顆柔弱的菟絲花一樣依附別人？”阮清有些嘲諷地看著他，“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個男的？”

  顧柏一時啞口無言。

  “我知道，你是路堯。”

  大概是他的笑容太具有親和力，衛衣男壓根沒懷疑他話語的真實性。

  **
  周一，路堯難得沒有賴床，踩著點進了馬原課的教室。

  林遠芝看著那道修長的背影，微微一愣。

  路堯縮著脖子，站在寒風凜冽的食堂門口，遠遠就看到了穿著米色羽絨服，騎著黑色單車的身影。

  “林遠芝，你遲到了一點六秒。”路堯掐著表，語調有些不爽。

  馬原老師正在瀏覽上課要用的PPT，小老頭對路堯印象還挺深，打趣道，“ 今天沒讓男朋友來幫你上課？”

  “你知足吧，有女朋友就不錯了，老子還單著呢。”

  剛把車停好的林遠芝：……

  “不是，她這麽作起來我都想分手了。天天查我的手機，我多看哪個女生一眼她就陰陽怪氣，來月經還讓我幫她洗衣服，手洗……我真受不了。”

  衛衣男忽然反應過來聲音是從頭頂上方傳來的，他疑惑地轉過臉，就見路堯一臉同情的看著他。

  路堯深吸了口氣，他現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將一切撥回正軌。

  多說多錯，他認命道，“行，我陪你去看看。”

  “林遠芝，你該不會喜歡我吧？”

  林遠芝這三個字，現在一鑽進耳朵裡，就能讓他回憶起那晚在KTV的場景。

  他不是路堯，他只是一個穿書者，不知道哪一天就離開了，林遠芝不能喜歡他！

  “你是？”

  “好。”

  一節馬原課上完，路堯收獲滿滿。

  路堯自覺臉皮挺厚的，可被人這麽一調侃，俊臉還是紅了大半，整個人尷尬得恨不得原地消失。

  早知道上次他就不該讓林遠芝來幫他上課，現在弄得他在全校都出了名！
  路堯挑了個後排的位置坐下，他攤開書，愁眉苦臉的往那一趴。

  “是啊，還是你理解——”

  “是。”

  路堯雙手捂住臉，努力讓自己的思緒從那晚的回憶中抽離，然而畫面一閃，又跳到了林遠芝扶他回公寓後的片段。

  “我女朋友真是太能作了，半夜十一點說想吃酸辣粉，我跑了幾條街給她去買，買回來後嫌太油膩，又不想吃了。”

  “我排隊就行，你去買喝的吧。”

  “哦哦，我想起來了，那你當時穿著黑白球衣對吧？怎麽說，兄弟，你也有個難纏的女朋友？”

  “你知道我是誰嗎？就喜歡我。”

  “還有，在商場看中什麽東西就要我給她買，不買就是不愛她，還喜歡追韓劇，讓我照著裡面的男的打扮……”

  這家夥今天吃錯藥了？
  北苑食堂的麻辣燙一到冬天生意就非常火爆，剛上二樓，林遠芝就發現幾個窗口前都排滿了長長的隊伍。

  男生歎了口氣，“每個人不一樣，我覺得難說。不過應該沒有比我女朋友更作的了，你是不知道，她每次買什麽吃的，剛吃一口就說難吃，非塞給我，就這半年，我足足胖了十五斤！我以前可是經管金城武來著，現在都發福成什麽樣了！”

  秉持著實踐出真知的原則，下午一放學，他就給林遠芝發了條微信。

  其實，那也是他的初吻，雖然隻親到了嘴角，可那種異常柔軟的觸感，現在一回想起來，還是讓他頭皮發緊。

  路堯低低咳嗽了兩聲，“差不多吧，你說這女生得作到什麽程度，男的才會跟他分手呢？”

  “以前是以前，你就會找理由，一點都不在乎我。”

  ——晚上去北苑食堂吃麻辣燙不？
  林遠芝似乎在忙什麽事，過了一會兒才回復：六點半？
  路堯： OK， 那就六點半北院門口見。

  路堯冷哼一聲，轉頭進了食堂。

  馬原課一向無聊，後排的人不是在小聲聊天，就是在低頭玩手機。路堯回過神時，前排兩個男生正低聲討論著什麽。

  “我以為你會晚一點來。”以往兩人約見面，林遠芝都是先到的那個。

  “咱們一個系的，上次還一起打過籃球呢。”路堯一通瞎編。

  “兄弟，你確實挺慘的。”

  路堯看到排隊就頭疼，去了人少的飲品區。

  排了十來分鍾，才輪到林遠芝挑選食材。路堯的喜好他很清楚，他拿起夾子，剛要去夾一片毛肚，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學弟，好巧，你也在這吃麻辣燙？”

  是系裡一個在讀研二的師姐。她的導師就是林遠芝參與的那個項目的教授，這些天的合作下來，兩人還算熟悉。

  林遠芝朝她微微點頭。

  “學姐。”

  “你一個人嗎？我可是聽說你有男朋友的。”學姐一臉八卦。

  林遠芝往籃子裡夾著腐竹，眼底閃過一絲局促。

  “他在買飲料。”

  “是嗎？我挺好奇，能把我們校草迷得神魂顛倒的男生是什麽樣子？下午在研究室我就發現你心不在焉的，在想男朋友吧？”

  林遠芝的皮膚本來就白，被學姐一調侃，瓷白的耳根頓時染上一抹緋紅。

  路堯買好兩杯熱奶茶出來，一抬眼，就發現麻辣燙的攤位旁，林遠芝正跟一個高挑明豔的女孩站在一起說話，林遠芝目光柔和，嘴角帶著一抹笑容。
    好你個林遠芝，口口聲聲說的喜歡我，現在跟別的女孩不是聊的挺開心嗎？

  等女孩走遠，路堯才提著奶茶走過去，陰陽怪氣的打趣道，“那女孩挺漂亮，你的追求者？”

  林遠芝正在買單，等付款界面顯示後，他轉頭看了路堯一眼。

  “是一個研究室的學姐，不是追求者。”

  “是嗎？我看你們聊的挺開心的。看來你在實驗室挺受歡迎啊。”

  路堯越演越來勁，“今天是學姐，明天不會還有什麽學妹吧？”

  話音未落，清亮的女聲再次想起。

  “學弟，找不到位置的話，要不坐我們這邊，一起吃？”

  不遠處，高挑漂亮的學姐向他倆揮了揮手。她身旁坐著一個短發女孩，兩人應該是閨蜜，吃的同一個麻辣鍋。

  “不用了，學姐。”

  林遠芝好脾氣的朝兩人一笑，略顯無奈道，“男朋友管得比較嚴。”

  學姐眨了眨眼，露出一個我都懂的了然表情。

  路堯：……

  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等到麻辣燙終於煮好，端到他們這桌，路堯肚子都快餓扁了。

  不過演戲得演全套，他夾了塊藕片，剛吃一口，就誇張的皺了下眉。

  “太老了，不好吃。”

  順勢往林遠芝往裡一扔。

  他記得林遠芝可是有輕微潔癖的，沾了他口水的東西，這家夥應該不會吃了吧？

  然而，讓他詫異的是，林遠芝表情都沒變一下，把碗裡的藕片送進了嘴裡。

  “你……”

  路堯不敢相信，又夾了個牛肉丸，輕輕咬了一小口後，如法炮製地丟進林遠芝碗裡。

  林遠芝目光平靜，張嘴把牛肉丸一口吃了。

  熱氣蒸騰，林遠芝的眼鏡很快染上一層白霧，他摘下眼鏡用紙巾擦了擦，一雙漆黑幽深的眸子毫無阻礙的望著對面的路堯。

  “還有什麽不想吃的，給我就行。”

  路堯心頭一跳，莫名心虛得慌，趕緊低頭咬了口土豆。然而他吃的太急，喉嚨嗆進了辣椒油，頓時驚天動地的咳嗽起來。

  林遠芝倒了杯溫水給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路堯好一會兒才平複喉嚨的癢意，接下來他也不敢亂作妖了，老老實實的吃自己的麻辣燙。

  “這周末，要不要去看電影？”

  嘈雜的食堂裡，林遠芝溫潤的聲音忽然響起在耳邊。

  路堯一怔，嘴裡的年糕差點忘了咽下去。

  林遠芝注視著他，路堯的嘴唇被辣得格外紅，泛著一層淺淺的水光。

  他好像不太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紅潤飽滿的唇微張著，顯得有點傻。

  不是，他作了這麽半天，林遠芝怎麽什麽脾氣都沒有，還要請他看電影？

  路堯飛快地吞下嘴裡的年糕，含糊道，“我不一定有空。王慶國他們樂隊缺一個鼓手，我可能要去幫忙。”

  林遠芝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那等你有空再說。”

  這晚回到公寓，路堯痛定思痛，覺得自己要轉換一下策略，林遠芝的脾氣太好了，他不來點狠的不行。

  回憶了一番經管金城武的原話，路堯忽然有了思路。

  **
  收到路堯短信的時候，林遠芝剛上完國際貿易實務，看清上面的內容，他目光微微一凝。

  路堯：下午我有第一節 課，回公寓太麻煩了。我能不能去你宿舍午休？
  阮清昨天搬了出去，宿舍裡正好多了一張空床。林遠芝倒是不愁沒有床位，可嬌生慣養的小少爺住得慣學校的宿舍嗎？
  林遠芝斟酌幾秒，才道：好，阮清那張床空著，我可以幫你鋪出來。

  路堯：我為什麽要睡阮清的床，我不能睡你的床嗎？

  看著路堯的回復，林遠芝臉頰微熱，他過了幾秒才回復：你想睡哪一張都行。

  等他回到宿舍的時候，路堯已經到了，林遠芝給過他一把備用鑰匙。

  胖子去了公司實習，自從阮清搬出去，顧柏也不太樂意回宿舍了。因此大部分時候，他們這間四人宿舍都是空蕩蕩的。

  路堯坐在林遠芝床上，正在玩跳一跳。他專心致志地操控著灰色的小人，連林遠芝是什麽時候走進來的都沒發覺。

  “不是下午有課嗎？怎麽還不睡？”

  路堯聽到這個聲音，手一抖，起跳的彈性不夠，灰色小人砰地栽了下去。

  Game Over。

  “靠，你進來怎麽沒聲音的？”

  “我買了紅心柚子，要吃嗎？”

  “不要，太冷了。”路堯把手機扔回枕頭上，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你們宿舍怎麽沒暖氣啊？凍死我了。”

  林遠芝放下那袋柚子，看到路堯有些發紅的手，微微皺眉。

  “我充一下熱水袋，你稍等。”

  路堯脫了羽絨服，鑽進了林遠芝的被子裡，床單換成了薄毛毯，比之前暖和不少。路堯看著林遠芝低頭在那兒擺弄插座，忍不住從被子裡伸出一條腿，踢了踢他的側腰。

  “熱水袋充起來也太慢了，我的腳好冷，我想泡腳。”

  路堯一向是個要風度不要溫度的，零下幾度的天連秋褲都沒穿，就穿了條不加絨的藍色牛仔褲。

  他待在自己公寓沒什麽，反正可以開暖氣，可回學校宿舍就是受罪。

  南方的大學宿舍都是沒有暖氣的，只有圖書館和幾個自習室才供暖。加上林遠芝宿舍在靠北的一樓，冬天說是冰窖都不為過。

  林遠芝微微垂眼，視線落在路堯光著的腳踝上。路堯被他盯得不太自在，剛要縮回腿，就被林遠之握住了腳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