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40
  京城中白沉香尚且在和婆婆打官司，白府眾人也在想辦法救出三老爺。

  畢竟白家如今官位最高的便是三老爺了， 若是三老爺倒了， 白府衰落幾乎是必不可免。

  白父負責打探官場消息， 聯絡官場的人脈， 大老爺負責撒銀子。

  很快便有人露出口風， 三老爺得罪了人，有人要整他！

  上頭有人關注， 他們可不敢放了三老爺，收了銀子也只能是讓三老爺在牢裡少吃苦頭罷了！
  一聽得罪了人， 白府肯定得打探清楚， 是得罪了誰， 有沒有和解的可能。

  若是死仇，那白府寧可拚個你死我活， 也不能讓人慢慢削弱。

  大把銀子撒下去，白府很快得到了消息，得罪的人並非官場中人， 而是宮中的權醃曹芳！
  三老爺除了考科舉時去過京城，謀官後便一直在外地或者錦州， 和宮中太監也沒有交集， 怎麽會得罪權醃？
  大家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遠在京城的白沉香， 將鍋甩到了對方的身上。

  畢竟對方是世子妃， 久住京城，也有機會入宮，那麽得罪一個太監似乎情有可原？
  淮陽王深受皇帝寵信， 對方得罪不起，來搞白府，好像也說的通。

  這麽一想，賈氏又驚又怒，看三太太就仿佛看到了白沉香，格外礙眼，呵斥道：

  “還不趕緊寫信叫你閨女去給曹公公道歉！她有淮陽王府護著，不怕得罪人，可是我們白府沒了老三，可就沒了護身符！”

  “嘖嘖，三爺，你能認出我是誰嗎？”

  等其他人都走了，柯公公從邊上拿過來一隻蠟燭走近圍欄，瞧著白三爺狼狽的模樣，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頓時睜大眼睛，手腳利索了爬了起來，抓著欄杆，熱切地望著對方，大聲問道：“是曹公公派你過來的嗎？為什麽要抓我？我哪裡得罪他了？”

  柯公公擺了擺手，對周邊守候的牢頭說道：“你們都出去！離得遠點，若是聽到些不該聽到的東西，小心狗命不保。”

  大家喜歡向上發展，不喜歡衰落乃是人之常情。

  賈氏也親筆寫了一封，信中將並未呵斥白沉香，只是憶苦思甜，念叨起自己曾經對她的疼愛，白府對她的包容，讓她將惹來的風波平息。

  先不說白沉香那邊官司纏身，卻說一道調令，使得三老爺被轉移到京城等待審判。

  牢頭將那人領到三老爺的柵欄前，先是用手中棍子擊打鐵鎖打出聲音吵醒白三爺，扭頭又滿臉討好，輕聲對那人說道：“柯公公，這人便是你指定的白啟群了！”

  三老爺被調來京城的當晚，牢裡值班的獄卒嚴陣以待，看守頭子臉上帶

  柯公公？一聽來人是宮廷太監，白啟群立刻想到這人可能是曹芳派來的。

  牢頭們點頭哈腰走了，走時還貼心的將蠟燭插在邊上的燭台裡。

  白府的信件被快馬加鞭送往京城。

  一進大牢，一股濃濃的騷味撲面而來，讓人作嘔，
  看守頭子賠笑道：“牢裡味道太重，貴人何必親自進來，若是想教訓哪個，直接吩咐我等動手就是。”

  白三爺一聽這話，心裡咯咚一下，心跳都加快起來。

  他活這麽久，一直錦衣玉食，哪裡吃過這樣的苦頭。眼見有脫離苦海的機會，一時間都忘了要維持自己的氣度。

  在錦州這地方，三老爺的官位足以呵護一族富貴，失去三老爺，白府的勢力必然收縮，但也不至於跌落到谷底。

  著討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陪著一位神秘大佬走進監獄。

  白三爺聞言動作一滯，收斂了臉上的急切，放低了聲音，挽尊道：“一時情難自禁！”

  “我做什麽還要你來指教？”那人輕飄飄地瞥了一眼牢頭，牢頭覺得渾身一冷，不敢再多言。

  三夫人哭喪著臉，也覺得是女兒惹來的禍事，點頭回去寫信，叫女兒去道歉，趕緊把她爹撈出來。

  柯公公輕笑一聲，避而不談，淡淡道：“白大人這般急切地模樣，有失文臣風骨啊！”

  他瞪圓了眼睛伸長脖子仔細瞧，目光從下而上來回地看。

  由於燭光暗淡，只能瞧出柯公公又高又瘦，穿著一身黑色便服。瓜子臉像是塗粉一樣雪白，丹鳳眼十分冷漠，薄唇似是塗了胭脂一般，紅而不豔。

  這位柯公公外貌乍看只是清秀，但是越看越有味道，既有少年人的青春感又十分冷豔。

  這張面孔，他是真的陌生！
  “不知我們是什麽時候見過面？在哪裡見過？”白三爺絞盡腦

  汁，始終想不出自己見過這位少年，隻好問點信息，說不準能想起來。

  柯公公左邊嘴角上揚，一個滿是邪氣的笑容漸漸浮現，黝黑的眼珠兒透露出詭異危險的目光，渾身的氣質隨之變得陰暗，宛如妖魔！
  白三爺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原本抓緊闌珊的手漸漸松開。

  “哈哈！”柯公公狂笑，笑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三老爺你怎麽可能見過我呢！”

  “畢竟我只是族裡最不起眼的雜草！”

  “族裡、雜草？”三老爺聽到這話，臉上露出驚愕的神情。

  笑聲戛然而止，柯公公似笑似哭，目光宛如一道釘子牢牢地釘在三老爺的身上。

  “你還沒有想起來是嘛？”他一字一句道：“六年前，草飛村一位少年殺害族人逃跑，被舉族追殺！”

  這是六年前的要案，轟動全族，白三爺立刻想了起來，驚叫道：“嗬！你是那小子？”

  六年前，白沉音十一歲，白賢克十四歲。如今白沉音十七歲，白賢克二十歲。

  “怎麽可能！”白三爺心裡不停尖叫著不可能。
    當初派去追殺的人完成了任務，帶回了一身血衣。

  白賢克怎麽可能沒死！

  “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麽我還活著？哈哈哈”白賢克再次大笑，指著三老爺道：“誰叫我命大，扔了血衣光著身子逃跑的時候，被一位夏公公看中，帶到了京城。”

  “那兩個追殺我的廢物，只能眼睜睜看著我被帶走。”

  接下來不必再說，那兩人定然為了逃避懲罰，撿了血衣謊報情報。

  白賢克收斂了所有表情，閉上眼睛，靜默了一會，輕聲道：“夏公公救了我一命，讓我吃飽穿暖，還找人教我規矩，我很感謝他！”

  “所以他將我送給曹公公，我不僅沒有反抗，還努力討好曹公公！”

  “不過呢，看著曹公公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在我身下露出歡愉的表情，真叫我惡心！”

  白賢克再次睜開眼睛，眼珠兒黑漆漆的，宛如深淵，淡淡一笑，“因為太惡心了，所以夏公公叫我給弄死了！死的很慘！”

  雖然白賢克的表情淡淡的，但是白三爺已經察覺到他的瘋狂，不由害怕的遠離了點，將自己徹底縮在陰影之中。

  原本攔住
  他逃跑、讓他覺得無比礙眼的粗大木柱圍欄，此時竟為他提供了一絲安全感。

  白賢克沒有管他的反應，繼續說道：“我跟在曹公公身邊整整四年，忠心耿耿，終於叫我得了機會，在皇上面前露臉。”

  “呵呵，然後我被曹公公閹了送入宮中，成了太監！”白賢克臉上再次露出了瘋狂的神色，目光掃向白三爺所在的陰影處。

  他冷笑道：“我不怪曹公公，畢竟我背叛了他，他生氣也正常。何況現在他是我的手下，我又怎麽會打自己的狗呢！”

  “我只能怪你們這些屍位素餐的人了！”

  “你是族長，平日裡隻管自己享受，從不打理族中的事，那你佔著族長的位置做什麽？”

  “那些族老欺凌弱小，將族裡的資產往自家屋裡摟，奴仆都吃的肥頭大耳！我們這些正兒八經的族人，卻冒著雨雪在外面砍柴謀生，不知道下一頓在哪裡。”

  “宗族，宗族！”

  白賢克突然抓住闌珊，眼睛裡閃爍著仇恨的光芒，對白三爺大聲吼道：“我爹和小妹被族人放狗咬死，你們不管！反而說我爹死的應該！我報仇雪恨，你們又說我謀害族人！追殺我，害我走投無路！”

  “我爹不也是姓白嗎！！！你們為什麽這麽對他？？？”

  “憑什麽？？？啊！！！”白賢克眼睛發紅，大叫起來，聲音裡傳遞出痛苦的情緒。

  “啊！！！”

  牢房外，幾位等候的獄卒齊齊看向牢頭，有人遲疑地問道：“頭兒，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啊？”

  牢頭搖了搖頭，反而道：“不進去，我們再走遠點。”

  進牢獄探監，一般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親朋好友來探望安慰，另一種則是奚落對手，享受勝利者筷感。

  眼下這情況，顯然柯公公和這位白大人有著深仇大恨。

  白賢克靠著闌珊，痛哭流涕。

  這個瘋子！白三爺縮在牆角，心思卻活躍起來。

  腦海已經想到收服這少年後，白家更上一層樓的場景。

  他正色道：“正是因為政務繁忙，我才放權讓族老打點族裡的事！你父親的遭遇我是真的不知道！沒想到族裡竟然已經荒唐到這裡地步，害的你父親枉死。”

  “你若是覺得我做事不公，那我退
  位讓賢，讓你做白氏的族長。相信你一定能將白氏打理的條理清晰，處事公道。”

  白賢克在白三爺說話後，便不再哭泣，斯條慢理地擦幹了臉上的淚水，聲音有些沙啞道：“無所謂了。”

  “以我現在的權勢，足以徹底斬斷白氏所有的枝葉，讓它煥發青春。”說完，他冷冷地望向白三爺，一字一句道：“包括你！”

  “哬！”白三爺大驚失色，道：“難道你想毀了白氏！”

  這比殺了他嚴重多了。

  “不，你不能這麽做！”

  白三爺大聲道：“你有什麽怨恨，向我，向族老發泄可以。但是你不能將白氏所有人都拉下馬！”

  “白氏發展至今，那些有所成就的族人，都是白氏壯大的基礎。沒有了他們，白氏便是沒了爪子的紙老虎，任人宰割。”

  “底層的族人被外人壓榨，只會更苦！”

  “伴君如伴虎，你覺得你能被寵信多久？能撐到白氏下一代成長起來嗎？”

  白賢克腦海中閃過一張笑靨如花的面孔，隨即冷笑道：“現在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