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36
出了院子,來到走到一片涼亭, 見四周無人, 周氏冷哼一聲, 道:“你祖母真是見不到人好!”
白沉音聞言上前拉住周氏的手, 瞧這她的眼睛, 柔聲安慰道:“娘親,我們又不是人家親生的, 你還指望她能對你有多看中嗎?左右分了家,日後少來白府, 離她遠點便是。”
周氏得到了小棉襖的關懷, 怨氣化解了一半。
幸好之前聽了女兒的建議, 打消了丈夫久住在白府的想法,不然她不得憋屈死!
白沉音送周氏回了如今的住處, 這才轉身讓流煙帶上禮物,去找小姑姑。
這幾年來,白沉音和白素繪都是書信往來, 沒有見面,甚是想念。
來到白素繪的小院, 白沉音卻覺得小院有種荒涼寂寞之感, 讓婆子通報後, 白素繪立刻迎了出來。
她臉上帶著淡淡地笑, 眉宇間卻有著遮不住的憂鬱,身材纖瘦,美麗卻憔悴。
白素繪上前拉著白沉音的手往屋裡走, 嘴裡道:“快進屋,外面冷的很!”
進了屋,白沉音掃視了一眼,覺得屋裡裝飾和三年前沒多大區別,只是舊了許多。
既然劇情裡並沒有退婚之事,白沉音沉吟了一會,決定幫她打探一下。
眾人圍坐四周,聽的聚精會神,連白沉香進來都不知道。
“我可不信!若非十分重要的事,你豈會一直掛念!”白沉音瞧著她,緩緩道:“小姑姑,你且說出來,或許我還能幫你。”
“音音,我可能要被退婚了!”
整日提心吊膽,她也受不住,自己看自己都覺得憔悴。
不管是將玻璃坊交給皇帝,和世子私下往來,還是插手父親後宅,為管家權和祖母相鬥,在外經商,每一件都值得領出來細說慢道。
可是人生大事,她又不得不上心。
別人只能敲敲邊鼓,若賈氏一意孤行,白府還沒人能強迫賈氏改變主意。
白老爺子去世前,曾為白素繪訂了一門親事,對方只是小門小戶。
白素繪道:“如今我出了孝,已經十六歲了,按理說男方該前來商議成親之事,可是如今男方卻消失了,半點消息也無。”
入了院子,便聽到有人在高談闊論。
這是身邊成功的典型案例,大家不免有所關心,且白沉香的確有料可說。
最出名的便是白沉香,因此白素繪講起白沉香的事跡最多。
“只是如今,連這個念想都不能實現。”
閑來無事,白沉香想起剛回府的白沉音,打聽一下位置後,便也往白素繪院子裡來。
白沉音戛然而止,起身微笑,叫道:“大姐姐你也來啦!”
白沉音聞言大怒,“若是那男的真有心儀之人,他不退婚我們也得退婚!”
白素繪如此消極悲觀的念頭,叫白沉音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可見白素繪在府裡的日子並不好過,被人冷落。
雖然是白沉香的婚禮,但是她該忙的事都已經忙完,穿越後難得空閑下來。
白素繪擦乾眼淚,低聲道:“退了婚,我還能有什麽好親事不成?說不準就被母親送給人做妾。”
“我聽人說,是那人有了心儀之人,和家裡鬧著要退婚!”
“我也不指望能得對方寵愛,能明媒正娶嫁進去,日後有了孩子,自己過活罷了!”
白素繪望著白沉音的眼睛,見她滿是真誠與關懷,眼睛一酸,眼淚差點掉出來,連忙扭頭對左右的丫鬟們說道:“你們先出去吧。”
白沉音心疼地反握住白素繪的手,問道:“小姑姑,你怎麽看起來很憂鬱的樣子?”
白沉音也聽的津津有味。
這令她想起了自己上輩子小時候和爺爺一起去釣魚的時光,白沉香臉上露出一抹微笑,對久未蒙面的白沉音生出一絲好感。
劇情裡寫了白素繪低調嫁人,並沒有退婚一事,白
古代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白老爺去世了,白素繪的婚姻大事掌控在賈氏手裡。
白沉香側耳傾聽,這才聽出是白沉音在大談特談自己在鄉下釣魚摸蝦的經歷。
“嗯?”白沉音聞言心底一沉,連忙追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中午兩人一起吃了飯,下午便有姐妹尋來一起玩耍。
“小姑姑,你別自己嚇自己!等我過幾天搬出去後,出門比較方便時,我幫你打聽一下,到底什麽情況。”
白沉香的經歷對她們來說富有傳奇性,丁憂在家的小官之女竟然一舉嫁入京城權貴豪門,為人津津樂道。
白素繪故作輕松道:“沒什麽,人生哪能沒有煩心事!”
白素繪露出感激的神色。
府裡姑娘們的生活,無非是讀書做女紅玩些簡單的遊戲,聊聊八卦,她們可沒那個膽子溜出府轉悠。
沉音並不知道這門婚事還有波瀾。
等丫鬟出去了,她吸了吸鼻子,不再強顏歡笑,淚珠兒在眼眶裡轉了一圈,突然掉了下來。
只是本該年年換新的窗紗,如今有新有舊,宛如有了補丁的衣裳,頗不美觀。
白沉音又安慰她一番,兩人聊起各自的生活,白素繪這才漸漸喜笑顏開。
白沉晉聞言扭頭回看,見白沉香從門外走了進來,頓時黑了臉。
自從其母柳姨娘被趕走,她便和白沉香斷了交,見面如仇人一般。
“好你個四妹妹,下鄉後竟成了皮猴!”白沉香哈哈一笑,全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白沉音跺腳不依,嬌嗔道:“大姐姐真過分,一來就說我是皮猴,虧我還費心費力給你們帶禮物!”
“好,是我的錯,你繼續講吧!”白沉香自顧找了個地方坐下,看向白沉香道。
白沉音繼續說道:“深秋的時候,河蝦不再吃食。夜晚橫著攀附在蘆葦乾上睡覺,距離水面很淺,可以看到一根蘆葦乾上睡了四五隻……”
接下來白沉音又講了用獸夾抓野雞野兔,甚至她還帶了一窩小兔子過來,若是有想養著玩的,可以去她那領養。
白沉香瞧著白沉音講起鄉下的生活,神采飛揚的模樣,竟是想不起白沉音曾經唯唯諾諾的樣子了,滿腦子都是如今的形象。
顯然白沉音在鄉下並不像大家想的那樣苦楚,反而過的很快活,就像馬兒回到了草原,可勁撒歡。
有著父母寵愛,不需要勾心鬥角,才能長成如今快樂天真的模樣。
白沉香的心中升起一絲絲羨慕,自她穿越以來,好像都在汲汲忙忙,四處鑽營,沒個清閑。
不過轉念想到年輕時悠哉了,日後發愁的地方就多了,她心底的羨慕轉瞬間消失不見。
白沉音繼續說起自家的莊子,如今一半是果地,還養著雞鴨鵝兔等可食用的動物,讓大家有機會的話,就去她那玩耍。
一連在府裡住了五天,白沉音一家便提出要搬出去住,賈氏勸了兩句
便不勉強,只是要留下白沉音小住。
所幸周氏租的房子並不遠,同白府隔了兩條街道,白沉音也能時常出來,周氏這才答應。
這天白沉音借口回家看望母親和弟弟,實際卻帶著流煙、王媽去打探白素繪未婚夫家的情況。
白素繪的未婚夫名叫楊中行,家住城東。
所謂東富西貴南貧北賤,白家便坐落在城西,楊家曾經住在城西,祖上和老爺子是同僚,如今落魄搬到城東。
白沉音廢了一番功夫,總算找到了楊家所在的街道,隨後讓王媽前去打聽消息,她和流煙將馬車停靠在拐角處等待。
等了許久,王媽才走了出來,向白沉音報告道:“我打聽了好幾家,問起楊家,都說犬父虎子,對楊家的小子十分稱讚。”
王媽樂呵呵道:“楊家的小子是個好的,不僅孝順而且十分上進,已經於今年春天考取了秀才功名。”
白沉音沉聲問道:“那你可知他有沒有紅顏知己的存在?”
王媽遲疑了片刻,嘀咕道:“他家還養著個表小姐,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紅顏知己。”
時下人們愛親上加親,上至帝王,下至平民,親上加親都成常事。
白沉音不自覺地揚起眉毛,道:“王媽,你再去探聽一下,重點是這個表小姐,還有和白府的親事,楊家是什麽態度。”
王媽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白沉音的面前,這次等了更久。
在白沉音等在路邊的時候,突然聽到有少年大聲叫楊中行這個名字,她連忙掀開馬車簾子四處掃望。
在馬車後面走來三位少年,打打鬧鬧,好不快樂。
一位相對矮個的少年,摟住中間那位身材高大少年的脖子,將整個人都掛在對方身上,嘴裡嘰嘰喳喳個不停,嗓門又大,似乎在為某事生氣質問。
白沉音側耳傾聽,很快便從他們的聊天中獲取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得知那高個少年便是楊中行。
三人漸漸走近,她注目凝視,只見楊中行五官平平,目光堅毅,身高八尺,很有小說中英雄好漢的外貌。
靠近馬車的時候,左側稍微在前的少年注意到馬車中有位容顏姣好、氣質絕佳的少女,盈盈雙目向他投來包涵柔情、令人**的一瞥,頓時心如擂鼓,
紅了臉頰,伸出胳膊搗了搗旁邊兩位玩鬧的少年,讓兩人安分點。
白沉音隨意一瞥,見有人發現自己後,便放下了車窗簾子。
楊中行和矮個少年齊齊望向左側少年,眼神疑惑。
一簾窗紗遮住少女嬌美容顏,只剩一抹虛影,少年心底愴然若失。.
另外兩位少年順著他的目光看見前面的馬車,露出思索的神色。
矮個少年嬉皮笑臉小聲道:“沈複,你怎麽臉有點紅?難不成前面馬車裡有位美嬌娘?”
沈複啐他一臉,低聲道:“田文農,閉嘴!”
“額,還真有啊!”田文農見他反應,瞬間啞然。
三位少年默契地快步經過馬車,頭也不回的往巷道走。
等確定馬車聽不到自己的聲音,田文農再次嬉皮笑臉起來,勾住沈複的脖子,賤兮兮道:“小複,那馬車裡是不是真的有美嬌娘呀?”.
沈複憶起那**一瞥,心神蕩漾,故作平淡道:“是有位姑娘。”
楊中行於是問他:“長的怎麽樣啊?”
不等他回答,田文農便代替他回答了,“長的肯定漂亮,不然也不會隻一面就叫小複失了魂,念念不忘。”
沈複惱羞成怒,一甩袖子,“你今天怎麽這麽多話?我只見過人家一面,現在都不記得人家長什麽樣子了,怎麽可能會念念不忘!”
“哦!”田文農怪叫一聲,指著沈複對楊中行道:“你看,我隨口胡說的話,他反應這麽大,還說轉頭就忘了人家啥樣子。”
田文農對著沈複壞笑道:“那不如我們再去轉一圈,說不準還能再見人家一次!”
“你閉嘴!”沈複抬手作勢要錘他。
田文農便往回跑,似乎真的要回去瞧瞧。
沈複連忙追了上去阻攔。
楊中行含笑地看著打鬧的兩人,漫步跟在身後。
靠近拐角的時候,田文農便自覺的放慢了腳步。
他只是和沈複開玩笑,怎麽可能真的做出回頭看女眷如此輕浮的事。
沈複見他放慢步伐,漸漸停下,心頭一松,反應過來自覺被好友耍了。
此時王媽已經再次打聽完消息回來,站在車窗邊同白沉音匯報。
“那楊家的表小姐父母雙全,家境貧寒,楊母時常接濟娘家,接侄女進楊府生活。
”
“楊母一直想將侄女和兒子湊在一起,她的心思毫不遮掩,就連鄰居都知道。”
“可惜她那侄女姿色平平,嘴碎愛貪小便宜,楊家父子看不上她侄女,借口有未婚妻絕不同意。”
“楊母逼著他收貴妾,他也不同意。兩者僵持,因此至今楊家小子連個通房都沒有。”
田文農耳尖,聽著楊母、侄女、小妾的有些耳熟,立刻趴在牆角伸頭偷聽。
“她管不住兒子,便往白家潑髒水!”王媽忿忿道:“那楊母到處宣揚我們白府自從白老爺子過世,便不曾往她家送禮,是看不上楊家,想斷了姻親。”
說道這兒,王媽停頓了一下,瞧了一眼白沉音的臉色。
遲疑道:“我原以為她胡說八道,再一打聽,才知道白家自老爺子去世後,白府第二年便真的沒有跟楊家再有往來。”
白沉音聞言微微皺眉,送禮這事從前是五太太打點,後來正經的管家太太三太太病好後,就接過了管家權。
按理說三太太不會想要毀了小姑姑的婚事。
畢竟白家若是出了被退婚的姑娘,影響的是整個白家的聲譽,各房姑娘都要受到影響。
王媽道:“幸好楊家小子是個好的,說未婚妻只是庶女,身不由己,這肯定不是她的意思。”
“也正是因為斷禮之事,楊母不肯請媒婆去白府商量婚事,反而加緊逼迫兒子娶自己的侄女。便是楊父態度也有所松動。”
白沉音沉吟了一會,覺得小姑姑嫁入楊家,便是楊中行愛重她,發生這種事情,難免有隔閡。且有這樣一個一心偏向娘家的婆婆也會讓她難做。
沈複輕手輕腳地走近,突然啪的一下打在田文農肩膀,把聚精會神偷聽的田文農嚇得嗬了一聲。
車夫老劉原本也在聚精會神聽八卦,被這嗬的一聲嚇得回頭,便見兩個小子站在拐角處不知在做什麽。
一想到這兩人可能偷聽到王媽和白沉音的話,老劉趕緊呵斥讓兩人離開。
田文農擺了擺手,道自己立刻就走。
隨即拉走滿腦子問號的沈複,道:“去找楊中行。”
楊中行就在兩人後面,落下老遠。
田文農疾行來到楊中行面前,對他說道:“老楊,你未婚妻是不是出身出
了世子妃的那個白府?”
“你問這個做什麽?”楊中行愣怔。
田文農正色道:“白府可能派人出來打聽你了,就在前面那輛馬車。”
楊中行望著遠處的拐角,似乎看到了停留在牆壁後面的馬車,憶起了幼時見過的小肉團未婚妻。
一輛馬車駛出,車夫一甩鞭子,在空氣中打出空餉。馬兒加快步伐,小跑拖著馬車離開了原地。
楊中行也顧不得再詳細問,連忙拋下兩位小夥伴,去追白府的馬車。
望著馬車漸漸遠去的背影,楊中行見狀立刻加快步伐,狂奔追了上去。
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幾十秒內便追了上去,攔在了馬車前面。
車前突然衝出個人來,把老劉和馬兒嚇了一跳,老劉連忙控制馬兒,免得馬兒受驚踢人,又或者繼續往前撞到人。
等馬兒停下來,老劉破口大罵:“你瞎了眼了!自己不要命也不要害別人!”
楊中行充耳不聞,只是對馬車裡大聲叫道:“在下楊氏之子楊中行,請問馬車裡是白府來人嗎?”
“劉叔!”白沉音呵斥住老劉繼續罵罵咧咧,隨後掀開車幔,站到了車前板上。
四目相對,白沉音明知故問道:“你就是和白府小姐有婚約的楊家子?”
楊中行抱拳行禮,“正是不才!”
白沉音側身避開,道:“我是白家四姑娘,和你有婚約的姑娘是我的長輩。”
“你追上來是有什麽話要說嗎?”
楊中行深深地看了她一樣,直言道:“不知令府如今是什麽意思?擅自斷禮,若是看不上楊某,準備將女兒另嫁還請直說;又或者白府見楊家落魄了,不把我們楊家當一回事?”
白沉音露出歉意,道:“斷禮之事,我和姑姑實在不知。府中事務繁多,許是有人在其中作梗,此事我回去便回稟報老祖宗,到時候給你一個交代。”
“姑姑從沒想過一女二嫁,反而因為楊家不曾上門提親,日漸消瘦。”
“多謝!”楊中行得了回答,知道並非未婚妻嫌棄自己,往日的怨氣隨風消散。
隨即站到一邊,讓開道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