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FIVE
江凝微抿唇。
一時間沒說話。
“怎麽, 還不願意啊?”曲霍炎道:“我拿過多少塊冠軍獎牌,是不是要數給你看?”
“不是……”曲霍炎如果能帶她訓練,她自然是很願意的, 江凝說:“我有教練的。”
“就是之前你攔我車的時候到賽道來找我的那個大哥,他叫李彰,來自明城威虎賽車俱樂部。”
“管他是誰, ”曲霍炎撣撣煙灰,“接下來,必須由我來帶你訓練。”
“不然,”他將煙咬到嘴上,湊近江凝, 語氣不太好, “那八萬塊, 我來還給白漠, 這比賽咱們就不比了。”
知道江凝要說什麽,曲霍炎又說:“我是你男朋友。”
他重複一遍,“江凝, 我是你男朋友。”
“尊重你的要強, 你的獨立,可是也請你考慮考慮我的感受。”
“沒有哪個男朋友願意看到自己女朋友這麽辛苦。”
“……”
他突然出口的這幾句話,讓江凝啞聲,有點無言以對。
忽地手機一振。
她低頭從兜裡摸出手機。
是白漠發來的短信。
【如何了, 是不是都跟你男朋友說了?】
確實已經說了。
白漠能猜到。
江凝回:【嗯…白先生。】
【他會幫我保密的……】
後面這句話還沒打完發出去, 新的短信彈出來。
白漠:【那他同意嗎?合同是不是要作廢了。】
白漠是在擔心這個。
江凝回:【不會, 既然簽了合同, 我會遵守契約精神。】
想了下,她又握著手機打字, 將曲霍炎想代替李彰做她教練的事情跟白漠說了下。
原想白漠應該不會同意,因為他肯定更信任李彰,即便可能知道曲霍炎在賽車界的影響力。
【可以。】白漠卻很快回復了過來。
“在跟誰發信息?”一道煙味靠近。
江凝拿起手機,“白漠。”
曲霍炎看著她,“說了什麽。”
江凝捏了下手機,直接遞過去,拿給他自己看。
曲霍炎接過,掃完白漠和江凝的短信聊天記錄,扯起唇,“那不是挺好,順了我的意。”
江凝彎唇,點點頭。
她這張冰冰的臉,但凡有一絲笑容,就明媚得不像話。
心口那裡,被什麽東西撞擊著。
江凝被曲霍炎抱住了,男人手裡的煙摁滅,扔了。
休息室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也不會有人進來打擾。
江凝抓著曲霍炎大衣的邊角,後頸被他冰涼的掌心握著,一會就熱了,心跟著跳動。
她一動也不動,被曲霍炎牢牢禁錮著身體。
“摟著我。”過了會,灼熱的呼吸落在江凝耳旁,曲霍炎在引導她。
江凝此刻很順從,依言抬手摟住了他。
手上的軟肉貼到曲霍炎發燙的脖頸。
她偏過頭,呼吸也重新跟他貼合上,睫毛在微微顫動。
她每主動一次,曲霍炎心魂都被抓一次,扣住江凝的腦袋,吻加深。
舌尖探進白皙的貝齒,產生觸碰時,纏繞的熱意仿佛能融化冰雪,讓人想繼續放縱和沉淪下去。
冷風打在窗玻璃上,夜裡樹梢抖動,殘葉撲落地面,溫度沿著葉肉的脈絡上升。
要夜裡八點了。
江凝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曲霍炎抱到一張沙發的靠背上,她雙腿掉晃著,雙手還摟在曲霍炎的脖子上。
只不過比之前輕松了許多,因為兩人身高差拉低了,這會她坐在沙發靠背上,曲霍炎的腦袋跟她齊平。
吻落到了她耳根處,白皙的皮膚因為敏[gǎn]紅了一大片。
身上的梔子花香仿佛跟著濃鬱,曲霍炎聲音從喉腔滑出,沉啞得不行,帶著痞凜。
“我現在,”
“有個混蛋想法。”
江凝蜷了下指尖,她黑睫在顫。
唇抵到江凝白嫩的脖頸上時,想到她才十八歲。
而且他們在一起還沒兩個月。
曲霍炎笑了一聲,“算了。”
捏了捏她耳垂,在她耳邊低音說了一句。
“等你再長大點兒。”
*
昨晚是在安延托養中心的病房裡休息的,本身就沒睡好,今天又累了一天,曲霍炎和江凝沒在古陽山賽車基地待太久,親過癮了,曲霍炎讓江凝去把賽車服換下。
之後送江凝回燕大。
到了學校,兩人也沒多說什麽了,道過別,江凝進宿舍樓,曲霍炎開車離開。
洗完澡出來,江凝發現都晚上十一點過了,困意襲在眼睛。
想到第二天早上還要起早去古陽山賽車基地,江凝直接爬上了床。
手機振了一下。
是曲霍炎發來的信息:【明早來接你。】
【一起去基地。】
江凝垂著黑睫,回復:【嗯。】
【到家了嗎?】她問。
【到了。】
【好困,我要睡了,你也早點睡。】江凝說。
【嗯。】
江凝打字:【晚安。】
【晚安。】那邊回過來。
跟曲霍炎聊完,江凝調好一個鬧鍾,把手機放到枕邊,身體躺下去。
從昨天到今天晚上,實在是太累了,江凝沾上枕頭不久,就睡著了過去。
這一晚睡得很熟,也很踏實。
*
水嘩啦啦往下流,曲霍炎洗完了手,拿下一塊白色毛巾擦乾淨。
動作有些遲緩,擦完了手,他將毛巾扔在洗手台邊。
雙手撐在洗手台上,頭微垂,靜站了好一會。
他離開衛生間。
落地窗外鴉羽般黑,雪不知道什麽時候又下起來。
曲霍炎走到床頭櫃那,點了支煙。
忽聽見吳英敲了敲門。
他淡淡道:“什麽事。”
吳英在門外說:“小炎,要不要給你弄點兒夜宵?”
現在放假了,一般假期曲霍炎都是夜貓子,如果是在家也要打遊戲到隔天早上的,通常要吃點夜宵,吳英就上樓來問了。
曲霍炎回:“不用。”
“我要睡了。”
聽見曲霍炎說他要睡了,這個時候都還沒十二點,不過吳英知道曲霍炎不喜歡囉嗦,沒多說什麽,他都說不用了,吳英道:“行……好的,我知道了。”
吳英便下了樓,門外重歸安靜。
曲霍炎夾著煙,走到沙發那坐下。
他從兜裡摸出手機,點開跟江凝的聊天記錄。
停留在兩人互說“晚安”那。
他摩挲了下江凝的頭像,退開微信,點去瀏覽器。
搜索了好一會,才搜到他想找的視頻。
一個宣城地下機車賽車場的視頻。
時間是去年八月份。
這種地下賽車一般都不太正規,除了賽車愛好者,關注的人也不多。
不過這個視頻的瀏覽量很高,在當時應該被很多人轉發過。
視頻裡,一個女孩在人群裡十分出眾,她那張臉實在太漂亮。
高三五官已經張開了,明豔張揚,同現在相差不大,那時候眼睛裡的冷意還沒那麽明顯,琥珀色雙眸裡住了兩頭鬥獸場的牛一般,衝勁滿滿。
身穿一套酷颯的黑色賽車服,站在機車旁戴上頭盔後,動作行雲流水地跨上了車。
比賽即開始,她騎著的機車如同成了一匹狼,猛衝了出去。
開始落後在第三名,到後半段的時候,小狼爆發了,瘋了一樣往前超。
最終超過了原本的第一本,搶先一秒越到終點。
現場的歡呼聲振天,參加這場比賽的一堆賽車手裡,江凝的個頭其實是最小的,裡面只有兩個女生,她是其中一個。
似乎也是年紀最小的。
觀眾和其他參賽者都對她的黑馬表現表示震驚。
頭盔摘下來,那張清絕的臉也驚豔到眾人。
賽後有個記者采訪江凝。
“你好漂亮啊。”記者最先出口的是這句話,目光在發直。
江凝大概是不太知道怎麽面對鏡頭,臉上笑容淺,還在微微喘著氣,沒回應記者這句話。
“你是怎麽做到的啊?他們說這是你的第一場比賽誒!”記者激動道。
小姑娘手裡抱著頭盔,那時候是炎熱的大夏天,她頭髮濕透,額角和鼻翼掛著細密的汗珠,脖頸細長白皙,她斟酌了一會答案,出口道:“因為我不怕死。”
她話落,迎來記者錯愕的眼神。
不久後,這段視頻就停了。
曲霍炎點開,又重新看了一遍。
耳邊再次想起小姑娘那句回答……
唇線抿直。
房間裡太安靜,曲霍炎煙抽到煙屁股了都沒發覺,等手被燙到才反應過來。
他摁滅煙。
賽車比賽這玩意兒,他知道。
如果你玩命了,沒人能搶走第一。
手機忽嗡嗡地振起來,曲霍炎垂眼,是段軒打來的電話,他掛斷了,沒接。
等對方再次打過來,曲霍炎才接起。
“什麽事。”他心不在焉地問。
“乾過什麽啊你?嗓子這麽啞,”段軒壞笑一聲,“出來玩啊炎哥,這不都考完試了?帶江學妹一起出來玩啊!慶祝慶祝放寒假了!今晚好多兄弟都在,好幾個都沒見過江學妹呢,你帶她來讓大家瞧瞧啊。”
曲霍炎安靜,沒回他話。
“哎?炎哥你在沒在聽啊!”段軒應該是在酒吧裡,那邊音樂震天,他也是扯著嗓門講的話。
曲霍炎按了按眉心,說:“沒空。”
他拿下手機掛了電話。
臥室重新安靜了下來。
他突然想。
他像江凝這會兒這麽大的時候在幹什麽。
也是十八歲的年紀。
那會,他泡吧,蹦迪,通宵打遊戲,衝浪,跳傘,每天好不逍遙自在。
活得浪蕩不羈,肆意灑脫。
而同樣的年紀。
他的小姑娘,在每天想著怎麽賺錢,給植物人外婆賺生活費……
艸。
曲霍炎在心裡連罵了兩句髒話。
又想起昨天還因為江凝太忙而跟她鬧過不快,後悔往心裡灌。
空氣冷寂。
曲霍炎在沙發上癱坐了好一會,才起身去浴室衝澡。
睡前點開淘寶看了眼,那個“小凝毛線手工店”這個時候的狀態是正在營業。
之前要考試,小姑娘關店了兩周,今天重新把店打開了。
習慣性地,他下了一單。
明天要早起,不久後曲霍炎躺下了。
一閉眼,想起江凝外婆發生車禍的時候,她才上高二,除了外婆,一個至親都沒有。
在醫院裡肯定兵荒馬亂又絕望。
那時候,他如果在她身邊就好了。
曲霍炎心想。
*
晨曦照進宿舍,江凝翻了個身,鬧鍾還沒響起,先是被喬桉桉拖動行李箱的聲音吵醒的。
她撐起一點頭,聲音混沌,“桉桉。”
“凝凝,是不是把你吵醒了?”喬桉桉有些抱歉地說道。
江凝看她已經收拾好了,圍巾已經圍在脖子上,穿著厚厚的羽絨服,似乎要出門了。
“沒事,我也要起了。”江凝說,“你是幾點的火車啊?”
“九點鍾,得提前一個半小時到火車站。”喬桉桉道。
她是宿舍裡最晚考完試的,所以買的是今天早上的火車票。
江凝看了眼時間,這會六點零五分,是應該要出發了,說道:“你快出發吧,時間不早了。”
“嗯嗯!”喬桉桉道,“凝凝,放完寒假再見了哦,我會想你的。”
江凝彎唇,“嗯。”
“我也是。”
“走了走了,再不走就晚了!”喬桉桉拉上行李箱的拉杆,對江凝揮手,臉上掛著要回家了的喜悅。
江凝點點頭,“路上注意安全。”
“好!”
考試周已經結束了,除了喬桉桉,門外宿舍樓道裡還傳來其他人拉動行李箱的聲音。
吵鬧一陣,漸漸聲音遠了。
應該都下了樓。
重歸安靜。
江凝看了眼走空的宿舍,沒了睡意,也快到了該起的時間,她從被子裡出來爬下床。
突然想到她也要收拾行李,因為明天一過,這幢宿舍樓會封樓,寒假申請留校的學生是被統一安排住到梓園那邊住。
下個學期開學了才能再搬回來。
洗漱完,離跟曲霍炎約定一起出發的時間還有半小時,江凝也將自己的行李箱找出來,在地上打開,簡單收拾起來。
收拾好了,她今晚回來就可以直接去梓園申請入住了。
正疊衣服的時候,手機嗡嗡地振起來,江凝起身去拿手機。
是曲霍炎打來的電話。
他嗓音聽起來很啞,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我到了,女朋友。”他說。
“嗯。”江凝應,“我馬上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