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SIX
江凝還沒來過燕大的醫務室, 曲霍炎背著她到了這,才知道學校醫務室會開到晚上十點才關門。
在一樓掛了號,曲霍炎背著江凝上了二樓。
這個點二樓有兩個醫生在值班, 走廊安靜,沒有其他的學生來醫務室。
其中一個值班醫生臉戴一副圓框眼鏡,光頭, 瞥見曲霍炎是背著人上樓,他落下拿在手裡玩的手機起身,“怎麽了這是,她哪受傷了?”醫生關心地問。
江凝抓了下曲霍炎的領口。
曲霍炎將江凝落下了地,對醫生道:“她發燒了。”
“……”
“發燒了啊, ”光頭醫生說著, 走去藥櫃那拿出一個體溫計, 走回來遞給江凝, “夾在腋下,五分鍾。”
江凝點點頭,伸手接過, 之後她低頭微微掀開衣服, 將體溫計夾進腋下裡。
曲霍炎陪在一旁。
“江凝好看啊,那顏值你以為是一兩個月就能看膩的?”
“是啊,他對江凝好好。”
曲霍炎騰出手捏了把她的臉,“不也還早?先好好把東西吃了。”
“一節水課,上不上有什麽關系。”曲霍炎道。
五分鍾後,江凝取出體溫計,顯示她燒到了39度,醫生立馬給江凝安排了輸液。
“是他們啊,好震驚,沒想到曲霍炎是個大暖男,我前男友都做不到這樣。”
“那也不能曠課。”江凝說。
江凝抿了下唇。
但是她記得曲霍炎有。
新來的兩個學生一進來就嘰嘰喳喳,光頭醫生推了推臉上的眼鏡,乾咳了一聲。
“……”
看來之前那兩個學生在學校裡還挺出名。
光頭醫生檢查了下,看江凝舌苔微微發白,喉嚨乾燥,說道:“最近是不是都沒太睡好?濕氣有點重。”
“去那邊坐。”曲霍炎抬臂摟住江凝的肩。
他先沒吃那份炒飯,端著紅棗粥站在江凝面前,一杓一杓喂她,紅棗粥冒著熱氣。
“我沒看錯吧?!剛才輸液室裡那對情侶,是曲霍炎和江凝?”
“以後注意休息,別熬夜太晚。”醫生說。
輸液的其實是左手,右手完全可以用。
得輸兩個小時。
一杓新的紅棗粥送到嘴邊,江凝說:“你把粥放這裡吧,我可以自己吃的。”
*
“吃不下去了。”江凝說。
江凝張開嘴,照做。
一杓又一杓…
光頭醫生轉頭看了看兩人, 問:“除了發燒, 還有沒有什麽症狀?
“還以為他們倆早分手了呢,不是說曲霍炎很花的嗎。”
曲霍炎堅持:“我喂你。”
女孩太白,他個子比她高一些,她也不對他設防,她掀開衣服那一瞬, 瞥見一部分她很鼓的某個地方。
這個點確實還沒到晚課的時間,江凝沒說話了,乖乖吃起曲霍炎喂來嘴邊的紅棗粥。
曲霍炎剛去外面買了兩份吃的回來,一份炒飯,一份紅棗粥。
江凝拗不過曲霍炎,張嘴接下了新一杓送到嘴邊的粥。
“……”
醫生手裡多了一塊木片, 走來江凝面前,“伸出舌頭我看看。”
而且,她其實沒什麽胃口,不想吃東西。
好在今天江凝沒有晚課。
“你不用管我,我一個人可以的。”江凝說。
“嗯…”江凝點了下頭。
聽見走廊有人走動,似乎有兩個女生上樓來看病,她們在說著話,不久後她們路過了輸液室門口。
那小姑娘確實十分漂亮,哪哪都很精致,他也沒見過一個女生長得比他女兒的洋娃娃還俊俏。
兩人才反應過來她們來醫務室的正事是什麽,其中一個忙上前,在就診的那張椅子坐下,“醫生好…”
顎角動了動。
江凝想了下, 說:“沒有了,就是…頭暈乏力。”
這碗粥應該是甜的,可是吃起來一點味道都沒有。
“再吃點兒,得吃東西才能養好身體。”曲霍炎摸了下她腦袋。
江凝搖搖頭。
曲霍炎低下頭湊近她,“乖。”
“聽話好不好?”
有點像哄小孩一樣,江凝摳了下指尖,才點點頭。
曲霍炎繼續喂她。
最後一碗粥成功吃去了一大半,只剩下一層底。
曲霍炎掏出一張紙巾給江凝擦嘴。
擦完了,他順便親了兩口。
江凝抓他袖子,“你快吃你的炒飯吧,會不會都涼了。”
曲霍炎這才去端起他那碗炒飯,嘗了一口,“沒涼,還熱著。”
他端著炒飯走回來到江凝右邊的椅子坐下,大口吃起來。
江凝扭頭看他。
“怎麽,我吃飯的樣子很帥?”曲霍炎扯了下唇,聲音低沉。
江凝不回他,沒再看他了,拿起手機。
“記不記得醫生說的話?”忽聽見曲霍炎道。
江凝抬起頭。
曲霍炎幾口下來,他碗裡的炒飯沒了一半,他應該是餓了,吃飯的速度比平時快不少。
江凝安靜。
“以後注意休息,不許學那麽晚回宿舍了。”曲霍炎說。
這段時間她確實有些瘋狂,連帶著曲霍炎也陪著她學到那麽晚才回宿舍。
她生病之前,曲霍炎卻沒阻止或者勸過她。
跟著她一起泡圖書館,圖書館閉館了,就去泡能夠供學生通宵的自習室。
有次學到凌晨三點才回去。
她曾說過讓曲霍炎不用陪著她,但是曲霍炎說他大三下學期了,課業繁重,而且也該補補功課了,就一直都陪著。
“嗯…”江凝點了下頭。
都燒成這樣了,以後是得注意休息。
本身頭是有些暈的,輸液後藥水作用下,加上吃過飽飽的晚飯了,江凝靠著椅子睡著。
等迷迷糊糊醒過來,發現都夜裡八點過了。
身上多了一件外套蓋著,而右邊的椅子上,寬背窄腰的男人還陪著,他懶靠在椅子上,側頸有道青色筋脈,似乎在跟人發信息。
“曲霍炎…”江凝出聲。
“醒了?”曲霍炎掀起眼皮,瞳仁漆黑。
他將她右手握過來揉了揉。
“你怎麽沒去上晚課?”江凝說,指尖顫了下。
“沒事,喊人代課了,不會曠課。”曲霍炎道。
“……”
都怪她睡過頭了,曲霍炎到底還是因為她沒去上成晚課。
他手摸了過來,落到她額頭上。
掛了一個多小時的水,效果明顯,小姑娘的額頭終於沒跟火爐一樣了。
眯了一覺醒來,她氣色也好了一些。
“怎麽樣,身體舒服點沒?”曲霍炎問。
“好多了…”江凝說。
又過了十來分鍾,江凝腦頂藥瓶裡的水近乎沒了,曲霍炎起身去找醫生。
過了這兩個小時,這會值班的醫生換了一個,之前那個光頭醫生已經下班了,現在值班的是一位卷發女醫生。
卷發女醫生很年輕,過來給江凝拔針的時候樣子看著不太專心,一不留神動歪了針孔,給江凝弄得有些疼,冒出好幾顆小血珠,女醫生忙用棉簽摁住江凝手背的針孔。
“不能專業點?”曲霍炎蹙眉,聲冷。
這學生怎麽這麽凶。
女醫生看了曲霍炎一眼,有被他的神情怵到。
這男人長得很帥,不是精致的那種帥,而是硬朗英氣那種耐看型,神情嚴肅起來格外地冷。
再怎麽說她年紀也比他大好幾歲,是學校裡的公職人員,他這麽直接懟人……
“沒事。”江凝扯了下曲霍炎的衣袖,好怕他跟女醫生吵起來。
“一會就止血了。”
女孩聲音軟,又柔,曲霍炎才克制了下來。
他低頭注意著按在江凝手背的棉簽。
兩分鍾後揭開棉簽,血沒有流了,凝固住了,江凝松了口氣,不然她覺得曲霍炎肯定會找那個女醫生的麻煩。
“我們走吧。”江凝說。
“嗯。”曲霍炎音色淺,拿起放在另一張椅子上的兩個書包。
一個黑色,一個白色。
他一隻手拎了兩個,另一隻手摟住江凝肩膀。
好多年以後,江凝還是會想起那天在外婆墓前,曲霍炎對她說的那些話。
曲霍炎好像真的是外婆派來她身邊的。
*
一轉眼,春天過去了大半。
寒冬過後春暖花開的盛景江凝一直沒什麽心境去欣賞,不過時間能治愈很多東西。
四月中旬一過,錦禮園裡的紫丁香開得茂盛,葉片濟濟,紫色花葉花團錦簇,香氣濃鬱。
江凝在宿舍洗完衣服出來,刷了一輛共享單車要去上晚課,她剛坐上車墊,聽見手機振了下。
她摸出來,是曲霍炎發來的信息。
【下了晚課我來接你。】
江凝幾乎已經習慣了,一天又一天。
除了各自偶爾有事,每天他們都是一起早中晚飯,下了晚課曲霍炎也會陪她去圖書館或者自習室。
恍然一想。
好像曲霍炎跟她在一起後,真的變了很多,離原來的那個他,越來越遠了。
微暖的春風拂過面龐,江凝黑睫垂著,握著手機打字:【好。】
跟曲霍炎發完信息,江凝將手機裝進衣服口袋裡。
太陽要落了山,江凝騎著自行車路過一簇紫丁香,漸漸出了錦禮園宿舍區的大門。
這陣子,燕大校內論壇其實經常有她跟曲霍炎有關的帖子。
因為盛凱那部微電影在寒假春節過後參加國內大學生短片大賽了,並且獲得了一等獎。
之後這部微電影在網上小火了一陣,在大學生群體裡轉發量達到了幾千萬,到後面持續發酵,很多中小學生也看過這個微電影。
有次周末喬桉桉坐地鐵去她姑姑家的時候,還在地鐵裡聽兩個小學生議論了這部電影。
“我有新女神了,叫江凝,她不僅長得漂亮,還是燕大的,燕大啊!我以後也要上燕大!”
“等你上燕大,人家都畢業生小孩了。”
“聽說演男二梁塵的那個男生就是江凝男朋友,這個戲投資方就是他,他專門讓人給江凝寫的劇本。”
“哇啊啊!不要!那個男二不夠帥!我寧願潘洋跟江凝在一起,潘洋其實我都嫌他醜了,沒人能配得上我女神!”
兩個小學生叭叭議論,聽得喬桉桉都笑了。
這是後面喬桉桉回宿舍的時候跟江凝說起的。
逐漸到了上晚課的那幢教學樓前,江凝理了下被風吹亂的頭髮,鎖了車後,背著書包快步走進教學樓。
這個微電影,到這會還有人在議論。
范圍波及到其他的省份。
宣城一家面館裡,一個身穿黃條紋襯衫的男人踩碎從外面吹來腳邊的一片枯葉,一副沒睡醒的模樣,走去櫃台那點了一份羊肉面。
兩個放學了約來面館一起解決晚飯的高中生頭湊在一起聊著什麽。
她們早已經吃完面了,面湯也喝完了,還坐在一起看著什麽,桌上用筷子桶做靠背放著一個手機,手機上正放著一個短片。
短片裡,是冬日裡的場景,正下著雪,女孩身穿一件藍色皮草外套,黑裙,腳上一雙棕色長靴,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個子比她高了一大截,戴著一副銀色細邊框眼鏡,斯斯文文,又透著一種貴氣和不羈。
男人捧著女孩的臉,聲音沉冽,“欣荷,我們永遠在一起吧。”
“啊啊啊!我不行了嗚嗚。”其中一個高中生激動出聲,腳亂跺起來。
另一個高中生道:“好短這個片子,這麽快就大結局了。”
“微電影嘛。”
“誒,你知不知道,演女主的這個女生,她是我們宣城的,男二這個演員,是她男朋友,燕城本地的一個闊少,網上說他特別有錢,家裡背景還大。”
“知道啊,我還知道這個男生叫‘’曲霍炎‘’呢,在燕城貴公子圈裡挺出名的,潘洋雖然長得帥,但是他除了這張臉,其他的還真不能跟曲霍炎比,我之前在B站刷到過一段曲霍炎玩賽車的視頻,超級帥的,搜給你看看。”
兩個女生聊得上頭,沒注意到一個黃條紋襯衫男人站在了身後,跟著她們看了有兩三分鍾的微電影末尾的片段。
那個手機還靠在筷桶前,微電影結束了,自動重新播放,兩個女生用另一個手機調出了曲霍炎玩賽車的視頻興致勃勃看著。
“真的好帥啊。”
一股汗臭味變濃了,女生說著反了下頭,嚇了一跳。
身後多了一個看著瘦成皮包骨的大叔,他眉尾和發尾有些發白,雖然年紀看著有五六十了,但是五官的輪廓其實還行。
對方卻很沒禮貌,突然拿走了她們放在桌上的手機。
“你幹嘛?”女生嚇了一跳,以為對方是想搶她手機。
眼前的男人看著面部並不和善,細看眼窩有點凹陷。
面館裡的人都被這個動靜驚動,投來一雙雙視線。
“冰宜……”男人聲音渾濁,緊盯著手機屏幕裡,美如妖姬的女生。
有的人出身不好,可是卻生了一張注定不平凡的臉,按上華麗的衣裝,完全真像成了上等人。
“把手機還給我!”女生拉黃條紋襯衫男人的衣服,“不然我報警了!”
男人回了神,周圍人太多,他將手機還給了眼前的女高中生。
兩個高中生都有點怕他,得了手機後,匆匆忙忙拿起書包小跑出了面館。
“你的面好了!”聽見遞餐窗口那一個店員喊。
男人卻沒理會,面也不吃了,抬腳出了面館,徑直去了一家網吧。
他記下了那部微電影的名字,進了網吧,他在鍵盤上敲擊,在網上搜索……
等查出來,這個微電影女主角的飾演者,的確名叫江凝。
男人眼底迸出亮光,發出一聲輕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