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嗯，來陪你。”

  謝雲禮點點頭，他握著她的手一直都沒有松開。

  直到溫染似乎終於回過神來了，慢慢松了口氣，謝雲禮才松開她的手，看著她把鋼琴蓋輕輕蓋上了。

  起身上樓時溫染敏[gǎn]的看了外面一眼，“外面……

  有人？”

  雖然外面的周維沒有發出聲音，但她還是察覺到了。

  “是周維，他過來是想看看卡卡。”

  溫染點點頭，“看卡卡，可以。”

  看到門打開，卡卡從房間裡搖著尾巴出來的時候，周維立馬哎呦哎呦的上去抱，“我的小寶貝卡卡，快讓叔叔看看，哎呦肚子長胖了一點，傷口也都結疤了，看來最近吃的挺好。”

  謝雲禮抱著手臂看著他，“真這麽喜歡，你們可以自己在家養一隻。”周維不好意思道：“我和我媳婦想著也去領養一直呢，不都說領養代替購買嗎？
  我看救助站那些小狗也挺可愛的。”

  謝雲禮對此也很認可，無論什麽品種的小狗都有一種同樣的特質，那就是對主人絕對的忠誠。

  “對了謝總，剛剛……

  是溫染小姐在彈鋼琴吧？”

  謝雲禮點點頭，“是，怎麽了？”

  他說的一臉淡然，周維卻一點都淡定不了：“果然，溫染小姐是個天生的藝術家吧？
  我早就聽說過，有很少數的自閉症障礙的孩子天生就有在某個領域的天賦，原來溫染小姐不僅畫畫厲害，彈鋼琴還彈得那麽好！

  不瞞你說謝總，我也是從小學習鋼琴，中學時還拿過獎，在我看來，她的水準絕對是大師級別的！”

  “是嗎？”

  謝雲禮揚起唇角，“這麽厲害。”

  “相當厲害！
  而且剛剛她彈得那首曲子我從來都沒聽過，聽的我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周維把卡卡放下，說：“謝總，您覺得溫染小姐是不是應該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她這樣厲害的天賦，真的是……”

  “可惜了？”

  周維點點頭，試探著問：“您不覺得……

  可惜嗎？”

  “就算是真的可惜了……”

  謝雲禮雲淡風輕道：“那又怎麽樣呢？”

  周維當然明白謝雲禮的意思。

  就像上次他們說起溫染繪畫的天賦一樣。

  就算溫染一輩子都不會有太多的觀眾欣賞她的繪畫和音樂，那又怎麽樣呢？

  對她來說，繪畫是她人生的一部分，而鋼琴或許只是她擅長的喜好而已。

  她不需要去以此謀生，也不需要得到太多人的認可，她只需要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畢竟得到太多人的關注，對她而言也是很大的一種壓力。

  試想一下，如果讓溫染去很多人的地方參加鋼琴比賽，或者去給她舉辦畫展，讓她當眾接受采訪……

  那她一定是會受到驚嚇的。

  而謝雲禮，肯定也不希望看到她為難的樣子。

  周維又抱著卡卡玩兒了一會兒才走，謝雲禮把車上拿下來的東西都搬回了客廳，剛收拾好就聽見溫染下樓的腳步聲。

  他抬起頭，看到溫染不知所措的站在樓梯中間，似乎有些進退兩難的樣子。

  “怎麽了？
  吵到你了嗎？”

  “不是，不是的。”

  溫染搖搖頭，“時間……

  時間到了，我好像……

  該準備做飯了，我要去，去準備晚餐。”

  說完她下了兩層台階，糾結的看著謝雲禮腳上的拖鞋：“你可以……

  可以讓一讓嗎？”

  原來謝雲禮剛好站在樓梯口，堵住了她下樓的路。

  按道理來說，並且按照往常來說，謝雲禮肯定是要讓著她的。

  可謝雲禮聽完她的話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也不說話，導致溫染更加不知所措起來，兩隻手都糾纏在了一起。

  她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沒表達清楚意思，於是想了想，又用十分認真的，盡量清晰的嗓音說：“我要，去，去準備晚餐，你可以，可以讓一下嗎？”

  出乎意料的，謝雲禮說：“不行。”

  溫染愣住了：“為什麽，不行？”

  “因為晚餐是我來準備。”

  謝雲禮說著，開始卷起襯衫袖口：“祝阿姨把這個工作交給我了，你只要等著吃飯就好。”

  溫染：“可是……

  可是……

  “可是什麽呢？

  她說不出來。

  “好吧……”

  她怎麽可能說得過謝雲禮，最後也只能乖乖去等著開飯。

  而被周維抱著親近了好一會兒的卡卡邁著小步伐朝她走過來，想讓她抱，溫染於是把它抱了起來放在懷裡，悶悶的對它說：“祝阿姨，為什麽，要把這個工作，交給謝雲禮呢？
  是因為……

  因為我，做不好嗎？”

  她的思維很簡單，也理解不了太複雜的東西，所以也就理所當然的只能想到這個最簡單的解釋。

  “我還想，給卡卡……

  做狗狗吃的，飯呢。”

  她最近也在手機網頁上看到了一些親手給自家寵物做飯的視頻，自從經常跟謝雲禮聊天之後，她對手機也沒有那麽畏懼了，反而使用的也多了起來，也經常用來給卡卡拍照，記錄它康復和成長的樣子。

  卡卡也越來越依賴她，只要溫染安靜的坐在沙發上，它都會像這樣讓她把自己抱在懷裡。

  溫染身上那種純粹的溫柔感，讓這隻曾經受到虐待的小狗很是依戀。

  溫染偷偷看了一眼廚房。

  其實祝阿姨走的時候已經把今天的飯菜都準備好了，基本上都是半成品的狀態，這對謝雲禮來說當然不是什麽難事，不到十分鍾就差不多準備好了。

  祝阿姨今天做了三個菜，一個湯，其中還有烤雞翅，而且這次十分貼心的給謝雲禮貼上了便簽，說溫染一頓最多只能吃一個雞翅，不要給多。

  而且還告訴他，有的時候溫染會吃著吃著發起呆來，那是因為她的注意力被其他想法吸引走了，要及時把她的注意力給拉回來。

  等熱乎乎的飯菜放在餐桌上的時候，溫染看了看，對謝雲禮說：“你好，厲害……

  我還以為……”
    謝雲禮似笑非笑道：“以為我除了上班，什麽都不會做？”

  溫染連忙搖搖頭，“不是……

  你會很多，很多很多。”

  謝雲禮揚起唇角，說：“你也會很多，你會的東西，我都不會。”

  溫染雖然沒有直視著他的眼睛說話，但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盯著他的手，目光隨著他手的動作移動著，耳朵也非常專注的聽著他說話。

  當突然聽到他誇自己的時候，她的瞳孔都放大了一圈。

  “我會的東西，也很多？”

  “嗯，所有跟藝術沾邊的東西，我都不會。”

  他把她的餐具用紙巾一次擦乾淨上面的水，才放到她手邊，“所以，在很多方面你都是比我優秀的。”

  大概是溫染從小到大都沒有聽到過類似的誇獎，她把這句話翻來覆去的理解了很久。

  於是吃著吃著飯，謝雲禮見她突然停下動作，像是在發呆，然後臉頰微微紅了起來。

  果然吃著吃著飯就容易走神，謝雲禮開口喊了她一聲，“染染？”

  “嗯嗯……”

  好在她立刻回過神來，把杓子送進嘴裡，結果發現杓子是空的，連忙坐正身體好好吃飯。

  她心裡想著，要快點吃完，一會兒一定要她來收拾碗筷才行。

  溫染默默的想好了這一點，等兩人差不多同樣速度吃完，她忽然就站起身來，就連謝雲禮都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怎麽了？”

  “我……

  我來，收拾！”

  “不用……”

  謝雲禮話還沒說完，就見她端著自己的餐盤迅速往廚房的方向走，不出所料的，幾秒後餐盤落在水槽裡的嘩啦啦的聲音就打破了原本安靜的空氣。

  然而沒等她下意識的捂住耳朵，身後就有一雙手嚴嚴實實的捂住了她的雙耳。

  謝雲禮整整高出她一個頭的身形完完全全的籠罩在她背後，用手捂著她的雙耳，於是她的耳朵再也聽不到任何雜音，只剩下她自己驚嚇後的心跳聲和急促的呼吸聲。

  大概過了一分鍾的時間，謝雲禮輕輕拿下一隻手，低聲問她：“嚇到沒有？
  現在好些了嗎？”

  溫染慌忙點點頭，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呆呆的站在那裡不敢動彈。

  謝雲禮低頭看了一眼，好在只是餐盤滑落在了水槽裡，如果摔在地上，她估計還要受更大的驚嚇。

  “這不是你該乾的事，萬一手受傷了怎麽辦。”

  謝雲禮原本想拿起她的手看一看，但當看見她那雙纖細而白皙的，沒有絲毫瑕疵的手，他又頓了一下，沒有去碰她。

  他這才注意到，因為著急想要護住她，兩人的距離過於近了，而以她的身高，頭頂剛好到他的下巴處。

  所以現在，他幾乎是以半抱著她的姿態站在她的背後，而她纖細的身形就這麽安靜而溫順的貼在他的懷裡。

  隻他要略微低下頭，就能觸碰到她那一頭柔順的發絲。

  謝雲禮頓了一下，身體微微有些發僵。

  他幾乎能感覺得到她微微顫唞的呼吸，連帶著整個纖弱的身軀都顯得格外無助。

  “藝術家的手都很珍貴，不適合做這種事。”

  他不動聲色的退後了一步，然後輕輕握住她的肩膀，把她往身後帶了帶，“去沙發坐著，我來就好，聽話。”

  溫染呆呆的點點頭，聽他的話走到了沙發上坐下了，然後小心翼翼的松了口氣。

  幸好，沒有闖禍，他也沒有生氣。

  但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在她離開之後，謝雲禮對著水槽靜了一會兒才繼續動作。

  大概因為靠的太近，他剛才幾乎能聞到她的頭髮和脖頸處散發出的淡淡清香，而那種味道，哪怕過了好一會兒還仿佛停留在空氣中沒有散去。

  溫染其實是不適應和別人離得太近，或者有太親密的接觸的。

  所以他剛剛的行為，是有些越界了。

  但仔細想想，他其實已經很多次像這樣越界了，但每次都是突發倩況，都是為了保護和安撫她。

  想要正大光明的在她身邊照顧她，保護她，也只有在法律上成為她最親近的人。

  但實際上，他現在也的的確確是她最親近的人。

  而她也總要習慣身邊有他的照顧，哪怕這種照顧，來的有些遲了。

  只是……

  他還是要克制一點。

  因為在不久之前，她還是很排斥他的，每次他來的時候都只能遠遠的看著，只要他一接近，她就一定會躲在自己的房間裡不出來。

  像現在這樣的情況，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等收拾好廚房出來的時候，沙發上已經沒有人了，連卡卡也不在。

  謝雲禮皺起眉，在一樓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她。

  在這個家裡，哪怕只要一分鍾不知道她在哪裡，也會讓人感覺非常的不好。

  謝雲禮沒有呼喊她，立刻上樓去找，結果上了二樓就看到她站在走廊上，書房隔壁那間臥室的門口。

  那是他留宿時會住的房間，二樓的次臥。

  “溫染，你在做什麽？”

  “我……

  我……”

  溫染咬了咬唇，指著那間房間說：“我想，想給你收拾一下，房間，和床……

  可是，祝阿姨好像，好像已經收拾好了。”

  謝雲禮還沒開口，又見她兩手攥起拳頭，似乎有些緊張，“你……

  你是不是，晚上，晚上要在這裡？

  睡覺？

  還是，還是要走呢？”

  她越是緊張的時候，說話語速就會無意識的變快一點，咬字也會更加不清晰一點，軟軟糯糯的像是在呢喃著什麽。

  但他聽懂了。

  她是想趁他在廚房收拾的時候，偷偷上來給他收拾臥室和床鋪，但卻發現早就已經被祝阿姨收拾好了。

  她也在緊張，他晚上會不會留下來，如果不留下來，那麽這偌大的別墅，就只剩下她一個人，和一隻可憐巴巴的小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