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祝阿姨在門口穩定了一下情緒，又深呼吸了幾次才進門。

  祝阿姨一進屋，看到謝雲禮和溫染一起坐在沙發上，溫染低垂著頭，兩手攥在一起不停的轉動著自己的手指頭。

  看這情況顯然相處的還不錯，謝雲禮把她的情緒安撫下來了。

  “染染，謝先生，我回來了。”

  溫染一見她回來了就站起身撲了過去，祝阿姨把她抱了個滿懷。

  不過也就四十多分鍾沒見到，溫染的安全感就失去了大半，仿佛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祝阿姨實在是太心疼了，這樣的好孩子，讓她怎麽能不心疼？

  溫染松了口氣，問她：“祝阿姨，你兒子……

  回來了嗎？

  你開心……

  哪怕那是她的親兒子，也不行。

  “是這樣沒錯，但是你沒發現那個城堡拚圖被她從牆上拿下來了嗎？
  前段時間啊，她也不知道怎麽了，天天把那個拚圖拆了重裝，裝好又拆，拆了又裝，這麽大的工程，她就這麽反反覆複重裝了好幾次。

  等祝阿姨讓溫染上樓去休息一會兒之後，謝雲禮問祝阿姨：“他是在學校出什麽事了嗎？”

  有的說周維不知道哪兒犯錯了，惹得老板在走廊破口大罵，還有的說老板跟客戶鬧翻了，把火氣都傳到了周維身上。

  我到現在還不明白她這種行為意味著什麽，畢竟所有行為背後都有原因的，但我想，這個原因應該與你有關，不過具體是什麽含義，還是得你自己去理解。”

  以祝阿姨這種情況，當年肯定是幾乎把所有積蓄再加上溫家資助的錢才能出國，而喬子恆一看就不是那種會輕易感恩的人。

  等謝雲禮回到公司，公司裡已經在短短兩個小時裡傳了好幾撥傳言了。

  其實祝阿姨已經是非常非常負責的保姆了，也可以說，她所做的事情完全已經超出了一個保姆的職責，雖然溫家幫助她把兒子送出了國，但祝阿姨也是把溫染當成親女兒一樣照顧的，這麽多年了，溫染也早就離不開她的照顧了。

  因為溫染如果聽了她說難過，只會比她更難過，而且這個傻姑娘還無法紓解這種難過，她是能夠共情親近之人的情緒的，但卻完全不像他們一樣，能把這種不好的情緒用各種方法消化掉。

  祝阿姨無奈的點點頭，“好吧，謝謝謝先生的理解，不過溫染這邊還是離不開我的，我就先回去看看情況，跟孩子他爸想想辦法，然後還是會盡量回來。”

  祝阿姨抬手輕輕整理了一下她的頭髮，她看出來了，溫染肯定在院子裡等了她很久，連鼻尖兒都是冰涼的。

  祝阿姨臉上也露出為難的神情。

  祝阿姨又歎了口氣，她都沒臉說喬子恆死皮賴臉的想在這裡蹭住，這簡直是太丟臉了，別說溫染這種情況根本無法接受這種事情，就是溫染願意接受，她也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兒子帶著女朋友來打擾溫染的。

  沒有經歷過社會磨礪，沒有切身體會到賺錢有多辛苦的年輕人，又怎麽會理解父母的不容易。

  她又怎麽跟溫染說她其實一點也不開心，而且還很難受，很生氣呢？
  這麽一個不爭氣的兒子，祝阿姨在心裡歎了口氣，但表面上只能強忍著。

  他在國外留學的時候早就見多了這種年輕人，有些留學生每天都在刻苦學習，當然也就有一些留學生完全就是把國外當成放肆遊玩的地方，完全不去考慮父母供他們留學有多麽不容易。

  那畢竟是她的親兒子，放著不管肯定也不行，但是要管，那肯定也是要回家去管，但溫染這邊又離不開人。

  而謝雲禮當年也是最不喜歡跟這種人打交道的人，所以今天，他才會一個眼神都沒給喬子恆，否則也不會不給祝阿姨面子。

  謝雲禮怔了一下，點點頭，“記得，那個她一年前就拚好了吧？”

  開心嗎？”

  “我讓他們先住酒店了，那女孩兒不想回家，我兒子跟他父親關系不好，也吵著不要回家，回去也會挨揍，哎……”

  謝雲禮點點頭，問：“你怎麽安排他們的？”

  這句話倒是問的祝阿姨有些意外，她還以為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之間的相處已經很自然了，沒想到謝雲禮還是會擔心這一點。

  “開心，阿姨開心。”

  謝雲禮點點頭，其實只是看了那麽一眼，他就明白了，喬子恆那副模樣，明顯就是錢花光了，來找他媽要錢的。

  祝阿姨尷尬的點點頭：“是，他是來想找我，但可能是又怕我罵他……”

  謝雲禮說：“他們應該還會再來找你。”

  還有一個傳言說，老板跟家裡人吵架，氣衝衝的回家發火去了。

  “這樣吧，你先回趟家，溫染這裡，我會盡量抽出時間來陪她。”

  謝雲禮說：“我聽保安說，他已經來了很多次，所以被當成了小偷抓起來了？”

  祝阿姨苦笑著搖搖頭：“不知道，問也不跟我說，就說要回國休息放假，還帶了一個不知道幹什麽的女朋友，好像是他同學，也不知道對方家長知不知情。

  謝雲禮想了想，說：“你也很久沒有回自己家了吧。”

  溫染沒察覺出來，謝雲禮卻看出來了，祝阿姨在隱瞞。

  哎，我這個兒子啊，是真的不懂事，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本來還以為給他挑了一個相對比較嚴格的學校能好一點，沒想到他還是不好好上學。”

  “我會盡量讓他抓緊回去上課的，謝先生，今天真是給你添麻煩了。”“沒關系，畢竟是你的家人，家裡有事也是正常的。”

  但她兒子的事兒，的確也不能不管，否則，兒子出國花費的錢和精力都白費了，未來的前途也白費了。

  “先回去看看情況再說吧。”

  能接受我單獨在這裡陪她嗎？”

  “其實染染她一直都很期待你來看她的，雖然她嘴上不說，但是……”祝阿姨頓了一下，說：“你還記得那副城堡拚圖嗎？”

  祝阿姨和丈夫基本上也是處於互不干涉的分居狀態了，但祝阿姨如果要回家，也還是要回到那裡，所以除了必要的事情，她連逢年過節都是跟溫染一起度過的。

  謝雲禮頓了一下，“溫染她……

  反正上午謝雲禮在走廊裡大吼周維緊接著就走人的事兒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公司，導致周維下去吃午飯的時候接收到了一波又一波善意慰問的眼神。

  好在謝雲禮一臉平靜的回了公司，周維才松了口氣，心說看老板這臉色，溫染肯定是沒事兒了。

  “謝總，溫染小姐那邊沒什麽事吧？”

  謝雲禮剛坐下，周維就過來關切的問了一句。

  “沒事了。”

  謝雲禮頓了一下，忽然問：“周維，你有送過你妻子禮物吧？”

  “那肯定是有，婚前的各種節日都送，婚後嘛，除了一些特殊節日，基本上都是發紅包了。”

  謝雲禮點點頭，沒再問什麽。

  任何人與溫染都沒有可比性，也沒有參考性。

  因為溫染是獨一無二的，她的想法，跟任何人都不一樣。

  “對了，七夕節過快到了啊，謝總，您是在想送給溫染小姐什麽禮物嗎？”

  謝雲禮沉默了一下，說：“以往的情人節，我有送給過她禮物嗎？”

  “好像是……

  還真沒有過，其他節日倒是有過。”

  周維尷尬的撓撓頭。

  那是因為，謝雲禮以往對溫染都只是責任性的照顧和送禮物，但是情人節這種節日，是需要夫妻兩人有感情才會一起度過的節日。

  而這種感情，與愛情有關。

  哪怕溫染能理解謝雲禮是她的丈夫，那她能理解愛情代表什麽嗎？

  普通夫妻或者情侶會過的情人節，她又會怎麽理解？

  “行了，你出去吧。”

  謝雲禮說。

  周維忙不迭的出去了。

  果然，他們老板最近的情緒浮動很大，還是跟溫染有關系，只要一提到她，謝雲禮的態度就一定會發生變化。

  下午忙了幾波工作，謝雲禮拿起手機才發現溫染給他發了兩條信息。

  ——祝阿姨的兒子來了，可是她好像，不太高興。

  為什麽呢？——謝雲禮，你吃飯了嗎？

  我剛剛打了三個噴嚏，把祝阿姨嚇到了，她說，我感冒了，我會不會，傳染給祝阿姨呢？

  謝雲禮拿起手機，邊往辦公室的方向走邊回信息——我吃過了，你一定是在外面等著的時候凍著了，祝阿姨有沒有給你吃藥？

  還有，你怎麽知道祝阿姨不高興？

  周維拿著本文件敲門進來，“謝總，那個……”

  謝雲禮頭也不抬，一擺手：“十分鍾。”

  意思十分鍾後再打擾他。

  “好的謝總。”

  周維識趣的退下了。

  在謝雲禮這裡，一定是極其特別的事情才會優先於工作。

  畢竟做生意的人都講究一句話，時間就是金錢，十分鍾是十分鍾不錯，但對一個生意人來說，這十分鍾可能還代表一串數字的金額。

  謝雲禮剛一坐下，溫染的信息就傳過來了。

  她回信息的速度已經越來越快了，這也代表著她打字也越來越利索了。

  她說：我聽見祝阿姨，歎了三次氣，吃飯的時候，還發呆了兩次，每一次，都超過了兩分鍾，她還不小心，踢到了卡卡的小飯碗，她是不是，想念她的兒子了呢？
  看著她這些文字，謝雲禮幾乎能想象得到她一邊認真思索一邊用手指頭一個一個打字的模樣。

  看來她對身邊人的情緒，還是挺敏[gǎn]的。

  只要走進她世界裡的人，在她的眼裡都是有存在感的，甚至是被她在意的。

  但前提是，要被她允許進入那個世界。

  雖然溫染對身邊人的情緒很敏[gǎn]，但是她其實並沒懂，祝阿姨對兒子不只是想念而已，更多的是氣他不爭氣不懂事，還有不知道如何管教的無可奈何。

  但祝阿姨不可能把這些告訴她，因為那也只會讓她徒增煩惱。

  晚上吃完飯，祝阿姨出來給喬子恆打電話，打了三次他才接了，說話時還懶洋洋的：“媽，怎麽了？”

  “還問我怎麽了，我這一天天為你的事兒操多少心。”

  喬子恆嗤笑一聲：“操心我？
    我看你一天天光操心那個溫家女兒了吧，你不是說她離不開你嗎？

  那你就給她當保姆打工伺候她一輩子，等以後她生了個孩子也是個自閉兒，你再去伺候她孩子……”

  “你給我住口！”

  祝阿姨怒道：“你說的是什麽屁話！
  喬子恆，你的教養哪裡去了？

  你爸爸媽媽就算沒有太高的學歷，是不是也從小好好教給你做人的道理了？

  你自己聽聽你剛才說的是什麽？”

  喬子恆沉默了一下，“行了媽，我們也快兩年沒見了，我也不想惹你生氣，你也別罵我了。”

  祝阿姨深吸一口氣，“我告訴你，兒子。

  媽媽是很愛護溫染不錯，也把她當成女兒也一樣照顧，但是這完全不代表媽媽就忽略了你！
  媽媽只有你一個親兒子，也不期望你能做成多大的事兒，你能好好的上學，好好畢業找個安穩的工作，你媽媽我就滿足了。

  這次你瞞著我們突然離校回國，還帶著個不知道是誰的女朋友，你說我該拿你怎麽辦？”

  “那我能怎麽辦？
  你以為我在國外學校就很容易嗎？

  我身邊不是富二代留學生就是外國人，我他媽學外語都快學成精神病了！
  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在國內上個大專……”

  祝阿姨無語了一下，“臭小子，想出國不是你從初中就開始嚷嚷的嗎？
  還說什麽國外好玩又好學，還有志同道合的同學能在一起，合著鬧了半天，你一直覺得自己在受折磨？
  那你沒事跟你媽要的錢，都花去哪兒了？
  沒去吃喝玩樂陪女朋友？

  那也是受罪嗎？”

  祝阿姨好歹也是個讀過不少書，也天天沒事刷個社交軟件小視頻的緊跟實事的人，她兒子那番話忽悠忽悠他爸還行，忽悠不了她。

  果然，聽她這麽說喬子恆哽了一下。

  “你實話告訴我，你身邊那個女孩兒到底是誰？

  真的是你的同學嗎？

  我怎麽看著不像留學生？”

  “你見過幾個留學生啊，你看你兒子我就像嗎？

  真好笑。”

  喬子恆不耐煩道：“行了，我不跟你說了，早知道你就會罵我，我就不回來找你了，真煩。

  這個破酒店也不好，還不如回家住……”

  祝阿姨歎了口氣，“行，你要不想住酒店，那你就回家，回頭跟你爸好好說說。”

  “你不回家他鐵定揍我啊！”

  喬子恆嚷嚷道：“我是個沒媽的孩子了嗎？
  你就不能管管你兒子我嗎？
  我才是你親生的啊！

  你都照顧她這麽多年了，偶爾也分點時間給你兒子吧！”

  又是不歡而散的一次通話。

  那邊氣衝衝的掛了電話之後，祝阿姨對著手機歎了口氣。

  她抬頭看了看夜空，心裡也在想，難道把孩子送出國是錯了嗎？
  喬子恆從初中開始就很羨慕那些上國際私立學校的學生，因為他知道上那種學校畢業後的學生有很大可能是要出國的，但他們家畢竟條件有限，別說出國留學，讓他上私立學校都很吃力。

  後來到了高中之後，是溫染的媽媽出錢讓成績一塌糊塗的喬子恆轉到了一家私立高中，後來，也是溫染的父親幫忙托關系，讓依舊是成績一塌糊塗的喬子恆如願出國留學了。

  祝阿姨曾經拒絕過這件事，但溫染的父母卻堅持資助喬子恆。

  其實祝阿姨心裡也知道，他們是為了感謝她這麽多年盡心盡力的照顧溫染，從而一定程度上忽略了自己兒子的陪伴。

  但喬子恆本身也不是一個愛依賴父母的孩子，他從小就愛往外跑，哪怕父母都在家的時候，他要麽是在自己屋裡玩電腦，要麽也是出去呼朋喚友。

  而溫染，是另一個極端的孩子，哪怕沒有先天的自閉症缺陷，她應該也會是一個安靜又懂事的乖孩子。

  而這種天生的缺陷，也讓溫染變得更加孤獨和敏[gǎn]，實在讓人心疼又放心不下。

  而像她這種情況的自閉症孩子，有些到了成年的確也能自主生活，也有一些比較嚴重的，可能一生都離不開父母的照顧，那樣的家庭才是真的讓人不忍，相比而言，溫染已經算是比較懂事和聰明的了。

  祝阿姨又歎了口氣，剛想轉身回屋，突然感覺有哪裡不對，好像有人在看她？
  她回頭張望了下，別墅區的道路上夜裡都會一直亮著燈，每一戶的院落也隔著一定距離，除了偶爾回家的業主的車輛，也沒什麽人會在這個點出來了。

  她張望了一下沒看到人，又狐疑的推門進去了。

  但沒想到本該已經休息的溫染卻下樓了。

  “祝阿姨……

  你不開心嗎？”

  祝阿姨心軟了一下，“阿姨沒有不開心。”

  溫染看了看她，說：“那你……

  是想，想你的，家人了嗎？
  如果你想……

  你可以，可以去找他們，我一個人，沒事的，我會照顧好，自己。”

  祝阿姨摸了摸她的頭髮，“阿姨就算回去看看他們，也是要回來你身邊的。”

  溫染張了張口，似乎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想法，於是她遲疑了一下，將腦袋輕輕靠在了祝阿姨的肩膀上。

  就像卡卡經常對她做的事情一樣。

  這種親密的舉動，似乎能夠表達人心中的某種情感，每次卡卡將自己軟軟熱熱的小身體貼著她的時候，她都感覺很幸福。

  她也希望祝阿姨能夠獲得幸福。

  祝阿姨照顧她太久了，就連她也知道，親人的存在是非常重要的，為了照顧她，祝阿姨連家都很少回。

  “祝阿姨……

  我要，給你放假。”

  溫染十分認真的，一字一句的對她說：“你明天，回家，好不好？”

  這是溫染第一次主動讓祝阿姨回她的家。

  祝阿姨眼裡已經忍不住有淚光閃爍了，她看著溫染這張平靜的，沒有太多表情的漂亮臉龐，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

  那個時候，祝阿姨為了照顧溫染，提前查閱了不少關於自閉症的書籍，但是當她真正見到溫染的時候，依舊還是被震撼了。

  因為溫染看上去，完全就是個招惹喜歡的漂亮女孩兒，但就是因為天生的缺陷，她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無憂無慮的學習和生活。

  她那張可愛的臉蛋上，甚至無法出現太多情緒化的表情，任何的喜怒哀樂對她來說都是難以表達出來的東西，就連很多簡單的事情，她都只能去一遍遍重複的學習，她甚至連自己的想法都不知道該怎麽去表達出來。

  “染染，這是祝阿姨，從今天開始，她會照顧你，跟你一起生活。

  你要慢慢的接受她，熟悉她，知道嗎？”

  年幼的溫染對母親的話沒有任何反應，她只是拿著筆在白紙上不停的畫著，祝阿姨過去看了一眼，那些繁瑣的線條，她看不懂代表什麽。

  “染染，你好呀，我是祝阿姨。”

  祝阿姨半蹲在她面前跟她打招呼，而溫染意料之中的沒有任何反應，就連眼睛都沒有動一下。

  仿佛這麽一個小小的女孩兒只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無法關注自己世界之外的任何人。

  後來，從溫染第一次抬頭看她，第一次喊她祝阿姨，第一次回應她的話，第一次吃她做的飯，第一次牽她的手，第一次主動依靠她……

  直到今天，祝阿姨已經成了溫染最關心的人之一了。

  雖然從來不貪圖任何的回報，但此時此刻的祝阿姨，還是由衷的感覺到一種濃濃的幸福感。

  她溫聲問溫染：“那如果阿姨不在家，你會不會害怕？”

  溫染搖搖頭，“我是大人了，我還有卡卡，我不會……

  害怕的。”

  祝阿姨問她：“那如果我沒有及時回來給你做飯，你會好好吃飯嗎？”溫染遲疑了一下，點點頭，“我會……

  自己想辦法，我是個，大人了，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她這樣重複著‘我是大人了’幾個字，好像也是在給自己打氣似的。

  祝阿姨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那如果，如果讓謝先生來照顧你，你願意讓他照顧你，跟他一起單獨吃飯嗎？”

  溫染似乎有些驚訝，她反應了足足有兩三分鍾的時間，才慢吞吞的說：“他工作，很忙的，沒有時間，在家裡。”

  祝阿姨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其實一直以來，溫染好像都不知道謝雲禮住在另外的公寓？

  她似乎還以為他會因為工作的原因住在公司？
  如果是普通的夫妻，早就因為分居而引發各種矛盾了，妻子也會各種質疑丈夫不回家的原因。

  但溫染不會，她只會覺得謝雲禮有自己的理由，才無法回這個家。

  就像她的父親一樣，她也一直覺得，她爸爸是有自己的理由，才會離開她……

  所以她從未埋怨過，也從未怪罪過他們。

  她的思想就是那麽簡單而純粹的，說什麽就是什麽，別人跟她說什麽，她也絕對不會懷疑，因為在她的世界裡，沒有任何謊言。

  祝阿姨說：“謝先生工作是忙，但也不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忙的，剛好他這幾天也不是特別忙，可以順便過來照顧你的。”

  溫染臉色有些糾結，又似乎有些苦惱，她抓了一把自己的頭髮用手指頭纏繞著，祝阿姨也沒催促她說話，只是拍了怕她的手背，說：“不用擔心，你要相信謝先生，他肯定能安排好一切的。”

  溫染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祝阿姨，我對你們，對你，對謝雲禮，都是一個麻煩，我不想，不想總是這樣。”

  “我一個人在家，沒關系的，卡卡也在，卡卡它會……

  陪著我的，它會一直陪著我的。”

  像是在提醒自己似的，溫染一字一句的重複道：“卡卡，會陪著我，會一直都，陪著我……”

  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慢慢的，她開始無意識的用一隻手抓扯另一隻手的手指，哪怕抓紅了也不停下，直到祝阿姨握住她的手，哽咽著聲音打斷她：“會的，染染，阿姨也會一直陪著你。”

  溫染停下了那一遍遍重複的呢喃，她慢慢抬起眼眸，那雙清澈而靜謐的瞳孔，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微微閃爍著。

  “阿姨會一直陪著你，卡卡也會一直好好的陪著你，我們都不會離開的，哪怕有一天，我們都變老了。”

  溫染咬了咬唇，眼睛有點發紅，“我昨天……

  夢見媽媽了，她說，她說要我，好好聽你跟和謝雲禮的話，她說，她以後不能經常，來看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