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年關過去後沒過一段時間,就迎來了千秋節。
蕭時之面上病怏怏的,每天靠在珠鏡殿的貴妃榻上,完全把白浮雪的位置給佔據了。
李德全:“陛下,禮部的人把千秋節的具體流程寫成折子放在淑妃娘娘的桌上了。”
蕭時之一邊翻看閑書,一邊說,“這段時間麻煩雪雪了。”
最終連李德全都快看不下去了,“陛下,淑妃娘娘這段時間很忙碌,您也應該……”
應該多體諒體諒娘娘啊。
哪有皇帝像蕭時之這樣,恨不得把所有的工作都交給寵妃,怕是心裡暗搓搓,都在期待后宮亂政。
蕭時之挪動“孱弱”身子靠在白浮雪書房前面,笑眯眯的往裡面看,像極了一隻正在搖尾巴的狐狸。
白浮雪冷淡的抬頭看了一眼女皇陛下雙唇蒼白,眼睛沒有光彩的耷拉著,形銷骨立,厚重的毯子披在肩膀上,讓人擔心會活不下去。
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好,朕很期待。”
白浮雪本想把這封奏折扔在蕭時之身上,余光卻見身旁人在劇烈的咳嗽。
病弱的蕭時之從後面抱住了自家小美人,下巴擱置在小美人的肩膀上。
好像兩個人只要再往前邁一步,一切疑問就能立刻被解答。
白浮雪在作者上寫下幾句批語,“陛下的現代社會中的生日是?”
整個慶典白浮雪都站在蕭時之身邊,不合規矩,卻沒人敢說什麽。
白浮雪側目,撞入了蕭時之深情的眸子裡。
蕭時之把玉碗給推走,如同一個妖妃般坐在白浮雪身邊,“見了親愛的,朕身上就不難受了。”
“陛下別提了,之前和陛下說臣妾和前女友濃情蜜意都是騙您的,實則臣妾恨透了她。”
白浮雪瑤瑤望著宮廷裡的燈火喧囂,陷入了歎息。
宮中本就一片歡騰,不論是冷宮還是禦花園,都掛上了象征祥瑞的花燈籠。
千秋節當天,剛好撞上了元宵節。
白浮雪整理她的衣物,珍珠耳環隨著動作一搖一晃,緊緊抓住人的視線。
白浮雪忍不住心疼,把朱砂毛筆放下,“陛下今日的藥還沒吃,趕緊喝了吧。”
白浮雪和蕭時之對視一眼,淺笑開口說:“臣妾給陛下準備了生日禮物,陛下到時候就知道了。”
白浮雪別扭得把蕭時之推出去,兩人坐在轎子上,一同去了紫宸殿。
蕭時之咽下一口唾沫,喉嚨更加乾燥了。
白浮雪拿起一折子,“再過十來天就到陛下的生辰了,應當要重視起來。”
白浮雪摸摸女皇陛下的狗頭,轎子停在了紫宸殿門口,文武百官已經在此等候了。
特別是白浮雪所在的珠鏡殿,全然一副天上仙宮的模樣,裝扮的快要比紫宸殿還要華麗。
手指動作優雅的就像是在變魔術。
蕭時之說:“親愛的,生日禮物準備好了嗎?”
白浮雪本想刺幾句,看蕭時之這副可憐唧唧的樣子又心軟了,“年後要和北庭打一仗,陛下的千秋節可以提升士氣。”
白浮雪把蕭時之給推走,卻發現後者怎麽也不動,像個大饃饃,黏在主人身上。
白浮雪眸光顫動,把那個日期摩挲在唇齒間。
動作輕柔地交到她雙手上。
在這一刻白浮雪清晰的感知到和蕭時之之間有一層一戳就破的膜。
讓蕭時之想要嘗嘗這人的耳垂是不是像珍珠耳環一樣圓滑。
心思如同跳動燭火,白浮雪整張臉上都染上了桃紅。
蕭時之雙唇開合,說出了一個日期。
看到女皇陛下懇切的目光,白浮雪的凶光瞬間化作了無奈。
蕭時之:“若沒有親愛的幫忙處理工作,朕一個人該怎麽辦……”
蕭時之用手帕捂住雙唇咳嗽,氣虛:“一切都按照親愛的想法來辦。”
白浮雪:“臣妾日日照顧陛下,陛下怎麽還好意思問臣妾要生日禮物?”
盡管知道這份“深情”多少,摻著點騷氣和勾引,白浮雪仍然不可抑製的心動。
松蘿立刻雙手端來,苦澀的藥。
白浮雪替女皇陛下穿上衣裳,親手系上一個精致的宮絛。
白浮雪額頭上的青筋肉眼可見的鼓起,側過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蕭時之。
蕭時之淺笑看著懷中柔軟的小美人,雙手翻飛一個精致的宮絛立刻就被打好了。
蕭時之笑盈盈地看著身邊人,“親愛的能告訴朕前女友是誰,也可勉強作為生日禮物。”
白浮雪咬下一口西域進貢來的葡萄,遙遙看著蕭時之和別的大臣一起聊工作。
就連過生日都不能安歇下來。
白浮雪直接躺平擺爛,完全沒有任何作為寵妃的自覺。
松蘿在後面著急:“容貴妃娘娘不知從哪找來了一塊吉祥石頭,預示著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松蘿急的想要去扯自家娘娘的袖子,“陛下指定喜歡貴妃娘娘的禮物。”
一塊破石頭上映照著旭日東升,上面有蜿蜒曲折的幾個字“海清河晏”
不仔細聯想,完全不會扯上關系……
歷代帝王都會迷信,白浮雪喝下一口葡萄酒,挑眉看著容貴妃邀寵。
容貴妃嬌笑道,“陛下您看,就連老天爺都認為陛下是個難得一見的明君,特意賜下祥瑞之兆。”
蕭時之看著那塊破石頭:“……”
不傳謠,不信謠。
蕭時之側頭和白浮雪看了一眼,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碰撞。
白浮雪慵懶淺笑,“容貴妃的禮物有心了,那麽好的東西,本宮怎麽也找不出來。”
容貴妃驕傲地笑著,去看女皇陛下的表情。
和容貴妃所預料的女皇陛下龍心大悅不同,蕭時之指淡淡的頷首。
蕭時之在白浮雪耳邊小聲說,“客觀現實不以主觀意志為轉移。”
白浮雪:“。”
思政課沒少上,思想覺悟真高,活該你來當皇帝。
容貴妃莫名其妙,想拍馬屁拍到馬腿上。
白浮雪不樂意和別的妃子擠在一起去討好蕭時之,找了一個借口去禦花園裡散酒氣。
松蘿都快急哭了,“陛下也真是的,娘娘那幾日眼睛都不合,天天圍著陛下轉,現在陛下卻和別的妃子混在一起。”
松蘿為自家娘娘鳴不平。
松蘿小聲說:“娘娘您看,那容貴妃也忒不要臉了,不就是一塊破石頭被吹的天上有地下無,陛下還真吃了一套。”
白浮雪坐在廊前,手上捂著金嵌小爐子,“陛下大概不吃那一套……”
松蘿臉上更苦了。
白浮雪笑了:“本宮相信陛下,不會做出對不起本宮的事情。”
千秋宴結束後,蕭時之喝了不少酒,憑借著記憶,要走去珠鏡殿。
李德全本該一直跟著,見容貴妃一直攙扶著女皇陛下,就自覺離開了。
蕭時之疾病未愈,加上喝了酒,整個腦子都暈乎乎的。
容貴妃特意穿上了和白浮雪相似的衣裳,頭上的珠釵也都是白浮雪差不多的款式,至於身上的香……很聰明的在一群上撒上葡萄酒。
容貴妃嬌笑扶著陛下,“陛下小心台階。”
身旁隱隱綽綽的人影,讓蕭時之不自覺的靠在容貴妃身上。
“雪雪,又喝酒了?”
容貴妃臉上閃過一抹屈辱,顧及到自家父親不得不揚起笑臉,“臣妾喝了一些。”
蕭時之蹙眉,“你那麽菜還喝?”
容貴妃:?
蕭時之醉醺醺的靠在回廊上,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可腦子裡一片漿糊,分辨不出來究竟哪裡有問題,本能的遠離容貴妃。
蕭時之嘶啞道:“雪雪說好要給朕生辰禮物,怎麽到現在都不給?”
容貴妃想要靠在蕭時之身上,被輕巧躲過了。
容貴妃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蕭時之睫毛翕動,又脆弱又委屈,“朕喝了那麽多酒,雪雪都不來勸一下?”
真不怕朕喝出腸穿孔?
哦,對,白浮雪是個卷王,說過有測,陪客戶喝酒,只能去廁所裡摳嗓子眼。
和雪雪相比,她確實算不了什麽。
容貴妃:?
陛下怎麽不開心了?
女皇陛下和淑妃之間的感情太複雜了吧?
容貴妃束手無策,只能溫言安慰,“陛下臣妾扶您到宮殿裡坐一會。”
蕭時之本就略顯蒼白的臉上染上了喝酒後的紅暈,坐在回廊裡,一動也不願意動。
蕭時之自言自語:“朕每天處理奏折很累,要沒有雪雪,朕真不知道jsg該怎麽辦才好。”
容貴妃一愣,“陛下作為一國之君,人受萬人朝拜,怎麽能覺得苦呢?”
“左丞相一直在幫陛下的忙,替陛下解憂,陛下放寬心便好。”
蕭時之瞬間清醒,眸子極為冷淡的看著她。
“你不是她。”
白浮雪在禦花園裡醒酒,遠遠看到酷似自己的容貴妃站在回廊裡,僅僅一個側臉就和白浮雪有七八分像。
白浮雪右眼皮重重一跳。
她提起裙擺快步走過去,在假山錯落之間,她看到蕭時之正困倦的靠在容貴妃身上。
臉上是不正常的紅,一看就知道醉酒加上燒糊塗了。
連瞳孔都失去了聚焦。
白浮雪心思大驚,整個心臟如同被一隻手給攥住。
容貴妃喃喃道:“臣妾不是淑妃,但臣妾比淑妃更想得到您的寵愛。”
就在容貴妃和女皇帝下曖.昧低語時(單方面),白浮雪衝出來,大聲呵斥:“你在幹什麽!”
容貴妃沒想到白浮雪會在,臉上瞬間掛不住,頃刻間找回了氣勢,扯動嘴角說,“驚擾聖駕,姐姐該當何罪。”
蕭時之意識都快沒了,還在嘴裡念叨,“雪雪。”
白浮雪一看容貴妃的裝扮和自己相差無幾,就明白怎麽回事。
天天在電視上看莞莞類卿。
結果她真的變成了卿。
空氣中彌散著容貴妃身上的葡萄酒味,仔細一聞就知識白浮雪在宴會上喝到的酒。
白浮雪深吸一口氣抬手直接打在了容貴妃臉上。
啪!
容貴妃臉上出現了一個巴掌印。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白浮雪,怎麽著也沒想過自己會被打。
白浮雪趕緊用揉碎的薄荷葉放在蕭時之的鼻子前,讓這個傻子醒過來。
白浮雪眼底一片冷凝,“滾”
容貴妃綱要張口辯駁,白浮雪氣不過,用隨身攜帶的扇子狠狠往她的下巴上抽了一下。
木質折扇在她臉上留下了一道極為顯眼的紅痕,嘴角淌血。
白浮雪自認為是個好相處的人,也從來不屑於和人發生肢體鬥爭。
現在她才意識到,原來是沒有被氣急。
打人的感覺還挺爽。
白浮雪手掌動了動,心想還可以再來一下子。
容貴妃臉上發絲凌亂,驚恐又不可置信地看著白浮雪,“你竟敢——”
白浮雪淡淡對空氣說,“把貴妃娘娘困於承香殿,非召不得出。”
至於之後該怎麽處理,全看蕭時之的態度。
左丞相一家別想好過了。
黑衣男人倏然出現在空地上,把容貴妃給帶走。
容貴妃拚命掙扎,卻無法撼動身邊男人的分毫。
她甚至不知道,就連自家父親看到這些黑衣人都會驚恐的兩股戰戰。
白浮雪哪裡站在蕭時之面前,看她從昏睡慢慢轉為清醒。
臉上的紅暈未消散,出了一身汗。
白浮雪只能自顧自說,“出點汗身體就該好了……”
蕭時之眯起眼睛,仔細辨認身旁人,聞到了空氣中飄出的熟悉的女子香味。
過了一刻鍾,蕭時之才敢把白浮雪擁入懷中,“親愛的,朕剛剛沒有和容貴妃做任何事情。”
“沒有去親她,在意識最模糊的時候抱她了一下,隔著衣服,沒有做任何越矩的事情。”
“親愛的,你相信朕好不好?”
蕭時之的第一反應是解釋清楚。
蕭時之失落,“對不起,是朕不該喝那麽多酒。”
白浮雪摸摸蕭時之,“臣妾相信您。”
蕭時之將鼻子仔細磨蹭在小美人的肩窩處,把人抱在懷裡,用身體遮擋住回廊外的風霜。
蕭時之嘶啞友繾綣,“親愛的,朕從前做了錯事,你親愛的會原諒朕嗎?”
白浮雪察覺到蕭時之嗓音裡有不可忽略的心虛和試探。
天際上空是煙花炸裂,映照出兩個人迷離的雙眼。
白浮雪說:“那要看什麽事兒了,你劈腿過?還是出軌過?”
除此之外好像確實沒有什麽不能原諒的事情。
蕭時之搖頭,“都不是。”
發燒就像一個開關,讓她想起了很多事情,包括在現代社會中的大部分記憶。
實話實說,蕭時之不想想起來——
白浮雪:“難不成你背著我在外面做雞?”
蕭時之沉默半晌,“倒也不是。”
白浮雪松了口氣,“你說吧,我不生氣。”
白浮雪淺淺笑著讓蕭時之往自己手腕上摸,那是一節紅色的綢緞。
將整個手腕上的袖子翻開,裡面是縱橫交錯的紅色綢緞,就像是某種精妙的人,體,藝術。
豔麗的紅色綁帶附著在晶瑩剔透的肌膚上,將之襯托的更加雪白。
比外頭的落雪還要白上三分。
蕭時之心中一動,更加不敢看白浮雪了。
白浮雪淺笑說,“臣妾把自己作為禮物送給陛下好不好?”
如果是放在平時,蕭時之早就迫不及待的把人抱起來,把人欺負的連哭都哭不出來,但是現在……
蕭時之感受到了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
蕭時之緩慢開口,“親愛的,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朕是你失散多年的前女友。”
那個把白浮雪騙進公司,每天加班的深夜,結果人都不見了的上司。
那個在白浮雪大學裡演講,當場給人發offer的上司。
那個在白浮雪剛小有成就就要把人調出總部,去荒郊野嶺重新組建班底的上司。
那個說是前女友,其實面都沒見過幾次的上司。
這段感情,甚至連職場性騷擾都算不上。
蕭時之現在光是回想起,從前對白浮雪緊追不舍詢問“前女友是誰?”
就想一脖子吊死在歪脖子樹上。
白浮雪拍開蕭時之抓住自己的手,沉默兩秒:“你說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