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白浮雪深深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蕭時之,“你想要孩子?”
昏睡的蕭時之當然不知道白浮雪在說什麽,以為是要來貼貼喉嚨裡哼哼的兩下。
循著熱量想往白浮雪方向鑽過來,結果差點從床上掉下去。
白浮雪迫不得已又從小桌子前站起來,把人給推到床榻中央,把被子給塞好。
“你安生一點……”白浮雪把女皇陛下額頭的碎發給撩開,附上一個親親,“你別想了,懷孕是不可能懷孕的。”
這輩子都不可能懷孕。
白浮雪的目光落在了蕭時之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那是在江南時贈送給她的,沒想到一直戴在手上。
白浮雪回到小桌前繼續批閱奏折,過了兩個時辰,床上的人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蕭時之混混沌沌地看過去,只見白浮雪後背挺拔,捏著朱砂筆工整書寫,連發絲落在了眼前都沒有察覺。
李德全敬佩行禮,“有勞娘娘了。”
蕭時之可憐巴巴的搖搖頭,脆弱無助的就像被遺棄的貓貓。
女皇陛下的衣服剛換好,小美人已經忙碌的大汗淋漓。
白浮雪把人放倒在床上,眼看著蕭時之閉上眼睛,這才放心下來。
白浮雪把熬好的小粥放在小炭爐上一直溫著,進入寢殿後不敢睡去,撐著腦袋靠在床榻旁邊。
白浮雪面上一喜,“陛下醒了?”
白浮雪蹲在廊前熬煮小粥,松蘿在旁邊服侍,
“娘娘可以在青菜粥裡加些蝦皮進去提鮮味,平日裡陛下最喜歡吃。”
白浮雪再次從小桌上起來,倒了一杯水,“陛下醒了,先潤潤喉嚨。”
蕭時之眯起眼睛看向白浮雪,“親愛的,你今天好漂亮啊。”
白浮雪特意找太醫看過了,蕭時之怕是一時間死不了還能活個幾十年。
大有種丈夫癱瘓多年,妻子不離不棄的即視感。
白浮雪一直工作到了深夜,才讓李德全把全部完成了的公文奏折搬出去。
溫水觸碰到了乾澀的嘴唇,蕭時之喝了大半碗才停下。
聲音又沙啞又脆弱,正在工作的白浮雪把毛筆放下,猛然抬起頭,只見床上的人滿臉都被燒得紅撲撲的,雙唇乾燥起皮,全然都沒有平日裡威嚴冷淡的模樣。
耳邊隱隱能聽到妃子們打牌的聲音,笑聲如銀鈴清脆。
平日裡這些事情都該由宮女來做,白浮雪不放心蕭時之被別人碰事事親力親為。
“身體哪裡不舒服,臣妾這就去找太醫。”
蕭時之是真的愧疚,覺得對不起白浮雪,更是覺得沒有好好擔負起皇帝這個重擔。
白浮雪:“不行,蝦皮是發物,吃了會加重病情。”
蕭時之用滾燙的手撫摸著小美人嬌嫩的面頰,睫毛在臉上投射一片陰影,
“都是朕的錯,對不起,雪雪。”
白浮雪頓時心都化了,只聽蕭時之柔弱開口,“親愛的,朕怕是命不久矣了。”
迷迷糊糊熬到了下半夜,床上的人大汗淋漓,白浮雪需要不停把汗水擦掉,更換新衣服。
蕭時之嬌弱地靠在白浮雪的肩頭,自責不已,“都是朕平日裡不注重休息,若是能在中午用完膳後休息半個時辰,也不至於會被累到生病……”
平常沒有保養好身體,出了事只能由小女朋友去工作,蕭時之無法原諒自己。
唯獨白浮雪所在的宮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可耐不住女皇陛下如此柔弱,嬌氣。
蕭時之頭疼欲裂,從噩夢中蘇醒,聞到小美人身上熟悉的女子香味用臉頰蹭了蹭她冰涼的小手。
蕭時之被燒糊塗了,險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猶豫了好久才抓住白浮雪的手。
白浮雪端來了藥,沉默了兩秒,“臣妾今jsg日沒有梳洗,算不得漂亮。”
白浮雪心裡更疼,“你好好躺著,我繼續去工作了,快睡吧。”
蕭時之氣若遊絲,眼眸凝視著白浮雪,“在臨死之前,朕有一句話想要問親愛的。”
蕭時之被燒得糊裡糊塗,“親愛的,你在幹什麽?”
全身酸痛,大腦像灌了鉛,因為發燒眼睛格外疼。
苦澀的藥汁順著舌尖淌入食道,蕭時之苦的想把藥給吐,出來可以看到白浮雪關心的目光,只能面不改色大口喝下去。
白浮雪從小到大沒有被人照顧過,只能按照電視劇裡演的那樣,熬在病人旁邊,等待病人蘇醒。
白浮雪的手腕被抓的發紅,她不掙扎,擔憂地湊上前問,
白浮雪站在庭院前,看著外面天際上綻放起朵朵碩大的煙花,耳邊是鞭炮齊鳴之聲,不用想也知道整個京城有多熱鬧。
白浮雪被嚇了一跳,心想你就發個燒,這就要死了?
我被你折騰的整個骨頭架子都散了,也沒見要死要活。
退燒的中藥裡有催眠的成分,盡管蕭時之相當不樂意困,意如潮水般襲來,隻得不甘心地閉上眼睛。
松蘿恍然大悟,趕緊把陶瓷罐裡的蝦皮拿遠一點。
白浮雪:“都是本宮應該做的。”
白浮雪:“別說是一句話,就算一萬句話臣妾也聽。”
蕭時之伸出顫巍巍的手去撫摸小美人的臉頰,“在臨死之前朕隻想知道,親愛的,你的前女友到底是誰?”
白浮雪:“……”
不要同情女人,會變得不幸。
白浮雪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把想要揍她的心給按捺下來。
小美人面無表情地盯著床榻上生病的帝王,眼神像馬上要拿出一把刀去篡取皇位。
蕭時之笑了笑,“親愛的,朕都快死了,都不告訴朕嗎?”
白浮雪把溫好的粥塞到蕭時之手上,氣的緊緊咬住下唇,自個兒躺到貴妃榻上去休息了。
蕭時之捧著一碗熱粥懵了,“親愛的照顧病人,應該一口口把粥喂到病人嘴裡,然後小心問一句\'口感怎麽樣\'”
白浮雪:你想屁吃。
熟悉的粥味湧入鼻腔,蕭時之笑意雖蒼白,卻極為柔和,“粥是親愛的親手煮的嗎?”
白浮雪面無表情,“是小廚房的人煮的。”
白浮雪越想越氣,快被氣哭了,又是幫蕭時之批閱奏折工作,又是衣不解帶的照顧,每出一次汗就要把汗水給擦掉,以防感冒。
結果這人倒好,一張口就是問前女友的事。
白浮雪氣的都想弑君了。
白浮雪氣的口不擇言說,“臣妾的前女友比陛下好看多了,性格溫和可人,每每在臣妾需要幫助時都會挺身而出,給臣妾足夠多的安全感,不像陛下總是會讓臣妾操心。”
此乃謊言。
蕭時之把白浮雪親手熬製的粥喝了大半,剩下來的一小半直接倒進了嘴裡。
鮮的整個舌頭都要吞下去了。
白浮雪本以為會在蕭時之臉上看到怒不可遏或是黯然傷心的表情,卻沒想到後者,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蕭時之淺笑著深情望著自家小女朋友,“朕會努力,爭取比親愛的的前女友還要優秀。”
夢境紛雜,蕭時之坐在辦公室裡,依稀從玻璃,你看到了正在辦公桌上忙碌的長裙女子。
小拇指上帶著尾戒。
眉眼柔和,長發落於肩上,五官略有區別,可璀璨耀眼的桃花眼和現在如出一轍。
若白浮雪真和前女友情同意合,為何會帶上尾戒?
簡直像極了一副水泥封心,這輩子不會再愛的冷酷模樣。
蕭時之喃喃自語,“在現代社會,朕和雪雪在同一個公司上班?”
蕭時之意識到離真相只有薄薄的一層膜,很快就能接近。
白浮雪的態度再一次佐證,蕭時之心徹底放下來了。
可這不妨礙她用前女友的上來逗小美人。
至於在未來真相揭露的那一天有多狼狽,跪在榴蓮殼上都不好使,蕭時之此刻全然不知。
那些都是後話了。
現在的蕭時之趁著生病,說話又軟又騷,“親愛的,朕頭好疼沒有親愛的抱抱,朕睡不著。”
“親愛的,朕口好乾,嘴唇都起皮了。”
“親愛的,不要和病人生氣好不好……親愛的,之前還說最喜歡朕。”
白浮雪不忍心,回頭看了一眼蕭時之,別扭的坐在床邊,死活不願意和她同床共寢。
再次印證了那句話,不要同情女人會變得不幸。
白浮雪小睡了幾個時辰,再次醒來時,窗外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蕭時之燒退了,昏昏沉沉地躺著,側著身想要多靠近白浮雪一點。
白浮雪默默從床前起來,在女皇陛下額頭上落下一吻。
“還是陛下睡著的時候惹人疼。”
白浮雪在松蘿的伺候下洗漱完畢,松蘿看到自家娘娘就心疼的慌。
“娘娘眼下的烏青比平日更甚,快去休息休息吧。”
李德全於心不忍,招呼來了幾個信得過的太醫進去給女皇陛下把脈。
李德全:“陛下`身邊有奴才和幾個暗衛守著,斷然不會出事,娘娘先請去歇歇。”
李德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若陛下病好了娘娘又病了,這可該怎麽辦!”
他是真的怕了,為人比他更知道白浮雪在女皇陛下心裡有多重要。”
白浮雪喝下一口濃茶,淺笑搖搖頭,“本宮沒事。”
正如白浮雪預料的那樣,快到中午時分,容貴妃打扮的華麗盛大,眉眼帶笑地進入珠鏡殿。
白浮雪坐在主位上,淺笑的看向容貴妃,“不知妹妹今日來,有何要緊事?”
容貴妃笑裡藏刀,“本宮今日特意給陛下來拜年,從前在王府裡,每年的今日本宮都是和陛下一起過。”
白浮雪端起濃茶抿了一口,不經意之間露出了被咬過的手臂和青青紫紫的鎖骨。
嫵媚動人,如剛承過恩澤。
白浮雪語調慵懶,“今日妹妹怕是見不到陛下了,畢竟本宮剛剛和陛下……”
白浮雪捂嘴淺笑,露出了一個“不要羨慕我”的眼神。
手臂上的每一個傷痕和脖子上的每一個吻痕,都在刺痛容貴妃的雙眼。
容貴妃手指顫唞,不可置信地看著白浮雪,“你,你真是不害臊!”
白浮雪語氣愈加嬌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這些都是陛下賜予本宮的恩典,本宮炫耀還來不及。”
白浮雪把妖妃的角色刻進了骨子裡。
沒人知道這些傷痕是臨時偽造的,脖子上的吻痕是硬生生用手指掐出來的,手臂上的咬痕則是她自己咬的。
白浮雪扶著腰懶散的靠在椅子上,“剛剛陪妹妹說了這會兒子話,本宮的腰都快要斷了jsg。”
“都怪陛下一點節製都沒有,快天亮了還在折騰,不知道這回會送來多少賞賜。”
容貴妃被氣的臉都白了,指甲緊緊握在椅子上,從未見過如此不要臉的人。
白浮雪假裝驚豔,“妹妹今日來找本宮有何事?”
來找陛下的容貴妃,咬牙切齒,“大好日子裡,姐姐勾引陛下荒淫無度,不知悔改,不知白老將軍可知道?”
白浮雪笑而不語,容貴妃臉上的面子掛不住,只能轉頭就走。
反正陛下見不著,你愛怎怎地吧。
一路上越想越氣,容貴妃抬手就把貼身宮女給打了一嘴巴。
容貴妃捂嘴屈辱的哭,她何嘗受過這種委屈!
等人走後,白浮雪把領子整理好袖子拉好,尷尬地收斂起臉上放肆得寵的妖妃表情。
松蘿憋笑說:“娘娘演的真傳神。”
白浮雪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演完之後立刻去請宮裡批閱奏折。
蕭時之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身上還帶著發燒後的余韻,骨頭縫裡都在疼。
蕭時之心疼地看著小美人忙碌,“親愛的,朕現在醒了,可以工作了。”
白浮雪哪能放心讓病人工作,“我上班生病還能請三天假,陛下才休息一晚上,怎麽能行。”
白浮雪沒敢說那三天是在ICU裡過的。
蕭時之在床上看白浮雪工作速度不禁愕然,動作太流暢太快了。
縱使蕭時之在穿越到這本書裡硬生生卷了兩年多,還沒有養成白浮雪的肌肉記憶。
白浮雪就像個一直藏在劍鞘裡的寶劍,平日裡看起來慵懶散漫,只知道躺平,可真要乾活的時候,她是真能乾!
蕭時之自愧不如,雙手捂臉,“親愛的,你上班工資多少?”
白浮雪沉默片刻,“公司不允許職員私下透露薪資會被開除。”
蕭時之:“……”
公司招到了一個人才。
蕭時之從床上爬起來,挪到小美人旁邊,後者警惕地看著她。
白浮雪柔柔女皇陛下的發絲,“乖啊,快回去睡覺。”
蕭時之披著厚毯子,靠在白浮雪肩膀上,“朕和你一起看奏折。”
白浮雪顧念到蕭時之是病人,沒有拒絕,故而一隻手拿著毛筆,另一隻手在蕭時之的腿上摸摸。
身上還殘留著熱度,摸起來舒服極了。
絲綢中衣的觸感好極了,蕭時之腹部有一層薄薄的馬甲線,揉起來比貓貓還要舒服。
蕭時之在愛妃耳邊吹了口氣,“別停呀,朕還要。”
左丞相在宮外收到了一封機密信,年過七旬的他,顫唞著蒼老的手把信封打開。
下屬:“大人,宮裡的奸細,得知有好幾個太醫出入淑妃的珠鏡殿,從昨晚一直到現在,陛下都沒有露面。”
左丞相那幾日在宮裡熬的身子骨受了損,整個人都蒼老了好幾歲。
他眼珠子渾濁地捏著信封,笑了幾聲,把信封靠到火苗處,任有火舌吞噬。
左丞相在仆人的伺候下穿戴好進宮,眼中是藏不住的貪婪,“淑妃娘娘身體沒事,那身體有事的豈不是只有陛下?”
下屬:“大人說的是,可陛下在后宮中,咱們並不能入內……”
左丞相一揮手,臉上狂妄點,拿出了一封看望容貴妃的折子。
他早就向陛下申請過入后宮看望自家女兒,一直按著沒有用,現在就是用的時候。
左丞相的馬車在宮門處停下換成了轎子,一路晃晃悠悠,來到了,比天宮還要豪華的珠鏡殿。
李德全守在門外,一看到左丞相整張臉都沉了下來。
左丞相笑呵呵說,“承載看望貴妃娘娘之余,特地來給陛下請安,望公公進去通報。”
整個珠鏡殿上空都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味。
左丞相心中暗自笑。
陛下果然生病了,一個生病的陛下,不“修養”一兩個月如何能處理朝政?
政權旁落,第一個就落在左丞相的頭上。
李德全冷汗從額角落下,在門口等候的一刻鍾才匆匆前來,“丞相大人請吧。”
越往裡面走藥味越濃,所有宮女太監臉上的表情也都很肅穆。
左丞相就差沒有把笑意掛在臉上,已經開始想著把白浮雪送到草原和親,以安北庭人的心。
他緩緩推開門,只見一道屏風裡,蕭時之斜靠在寵妃的肩膀,而寵妃手指撫摸在陛下的大腿上。
一笑百媚,惹人心醉。
女皇陛下輕輕挑起寵妃的下巴,落上一吻,冰冷的眸子落在左丞相臉上。
“愛卿有何事?”
寵妃笑著摟住陛下,“早上容貴妃妹妹來,現在左丞相大人來,臣妾的珠鏡殿好生熱鬧。”
女皇陛下撩起寵妃的一縷發絲,放在唇齒間親吻。
不能說正兒八經,只能說昏庸無比。
左丞相想過陛下在床榻上昏睡,也想過強撐病容,萬萬沒想到竟然在和淑妃胡鬧!
看看那脖子上的吻痕!那是他這個老家夥能看到的東西嗎?!
左丞相當即跪在地上,把頭用力磕下,“臣恭請聖安。”
白浮雪隔著絲綢中褲摸了一把陛下的長腿,巧笑道:“陛下安得很,不知丞相大人安否?”
這大概就是妖妃吧。
白浮雪真的盡力了。
白浮雪能看出來,蕭時之是真的想當個昏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