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采藥
  椿娘睡得正香， 忽然被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驚醒，隨即翻出枕頭下的菜刀握在手中，冷著嗓子問道：“誰？”

  陸柒有些急的聲音響在門外：“椿娘， 是我，陸柒。我嫂嫂有些不好，想請你過去看看。”

  椿娘緊繃的肩膀頓時松懈下來， 把菜刀放回原處，隨手抓了椅背上的外衫披在身上， 先給陸柒開了門，然後點了燈，看陸柒的臉色倒是唬了一跳：“怎麽回事？”

  陸柒急急地道：“我也說不好， 我二嫂晚上突然發起熱來，她有身孕我怕出事， 這會兒去鎮上請大夫也來不及， 我只能想到你了。”

  “你別急，我這就跟你去。”椿娘動作利落地套好衣服。

  到了蕭家， 椿娘走過去給朱靜婉看了一遍，臉色越發不好，出了屋子拉住陸柒到了一旁：“妹子， 我也只是略懂一些皮毛， 這病症來得又急又快，看樣子倒有幾分像是、像是之前傳的疫病。”

  陸柒本來也有幾分擔心會不會是因為吃了王家的雞， 如今聽椿娘這麽說，心裡更是沉了幾分， 急道：“這可怎麽辦？”

  “現在一聽說家裡是發熱的， 郎中都不願意來。當時聽說不管是不是疫病只要發熱都扔到後山腳下自生自滅，死了就死了。”椿娘想想起聽來的情況。

  “這可不成！”陸柒真的急了， 她拉住椿娘的手求道，“姐姐，你還有沒有其他法子，我二嫂還懷著孩子。”

  “你別急，別急，容我想想。哦，對了，聽說回春堂的藥好像對這個病有幾分療效，有的人吃了見好，要不你去那裡問問？”回春堂是鎮子上最大的藥鋪。

  “多少？！”陸柒第一次懷疑自己的聽力。

  周雨柔也勸：“是啊，他二叔，你先別急，這病也不一定就是瘟疫。我們把孩子先移開就是了。”

  “那有身子的人能喝嗎？”陸柒問道。

  店小二伸了手指，比了個十和五，習慣性地要湊近又生生克制住了，壓低嗓門道：“這藥可是我們店裡祖傳的秘方，滿鎮子只有我們家誰有。之前上饒村和下田村病的人都不少，我們鎮上李老爺的夫人傳上了，就是喝這個藥好的。就是這幾天有富裕的，不然你想買都買不到呢。”

  蕭羨予無助地看向他：“大哥，我真的沒有辦法了啊，萬一這病不好，在傳給你們…我、我真的不知道該這麽辦了！”

  “你累不累？”

  “你胡說什麽！”蕭珩予罵他。

  陸柒覺得他們簡直就是在搶錢，而且聽他這話心裡打鼓，怎麽覺得不靠譜，可是現在情況緊急，也只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起無了。

  蕭宸予傷還沒好，陸柒本來想一人去，奈何他不放心偏要跟著。陸柒給他擦擦額頭的汗。

  天一亮，陸柒就和蕭宸予一起趕去了鎮上。

  “沒事。”陸柒昨晚上忙活了一宿，他擔心她硬撐著，得看著她才放心。

  蕭羨予眼淚都急出來了：“不許胡說，你一定會好好的。若是你有個萬一，我一定跟著你們娘倆一起去。”

  陸柒道：“二哥，椿娘說鎮上的鋪子可能有藥能治二嫂的病，我們明天一大早就去買。”

  “好。”陸柒謝過椿娘，把人送了回去。

  再回來，就看見朱靜婉半醒半暈地在蕭羨予懷裡哭：“夫君，我怕是要不行了，對不起，這孩子我恐怕也生不下來了。”

  他發了話，眾人便照做。好在現在也沒什麽東西需要搬，說換就換。

  村子離鎮上近，一打聽很快就找到了回春堂。

  蕭羨予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椿娘跟陸柒說的話，他們也聽見了，不管是不是，只能先做最壞的打算。

  陸柒按照椿娘教的方法說了，對方果然明白，不留痕跡地離了他們兩步，擺著個笑臉道：“有、有、十五銀子三劑。”

  蕭晏禮忖量一刻便決定：“把孩子都挪到我們正屋住，四娘的孩子也一起送來。老二媳婦不能動，就在東屋靜養，老二你照顧。其他女眷都跟著住正屋。我去西屋住，就這麽定了。”

  “能，這裡又沒有打胎的藥。再說了，你不喝，等死嗎？”

  陸柒和蕭宸予對看了一下，藥是得買的，只是十五兩他們真的沒有。

  蕭宸予對店小二恭敬地抬抬手：“小哥，我嫂子懷了身孕，我們能不能先付三兩，後面的先賒著，我保證已有了錢就來還，我可以寫欠條。”

  小二的臉刷地拉了下來，開始撥弄著藥杵，正眼都不帶瞧他們的：“本店概不賒帳。”

  “小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最少五兩一劑，沒得商量。”小二動動這裡，看看那裡的，然後百無聊賴地打算盤。

  三兩可是他們的全部家當，四娘當鐲子的錢還沒還呢。

  陸柒從懷裡掏出個黑漆漆的木牌子，上面一個大大的“賀”字，舉到小二面前：“這個你認識嗎？”

  小二立即放下算盤，伸手來接，拿在手中反覆觀看。

  陸柒便道：“能行個方便了嗎？”其實她沒想過這麽早動用這塊牌子，她不想把祖父給卷進來，只是現在實屬被逼無奈。
    沒想到對方一把將木牌朝著她的鼻梁就丟了過來，要不是蕭宸予擋著，一定就砸到她了。

  “什麽破牌子也來糊弄你爺爺？買就買，不買就滾！再多囉嗦，我就告官府說你來搗亂！”小二指著他們二人鼻子罵道。

  最終倆人只能無奈地走了。

  “娘子別氣，是小二有眼無珠，不識貨。”他寬解陸柒。

  陸柒拿著牌子反覆看了半天，歎口氣收進了懷裡。祖父，你到底行不行啊，關鍵時刻指望不上。

  “我想著若是他老人家能來，二嫂就一定有救。結果話還沒說完，就把人家給惹毛了。”

  蕭宸予摸摸低垂的、黑黝黝的小腦袋：“咱們再想辦法吧。”

  可是又找了其他幾家藥鋪，果然一聽家裡人發熱，誰也不願意去，小二還嫌棄他們，轟他們走。

  一無所獲，陸柒很是沮喪，沒注意到蕭宸予的右肩上已經微微有些濕。

  到了家，發現椿娘來了，她主動來教蕭羨予怎麽照顧病人。她臉上帶著個帕子，還讓家裡人多燒熱水放醋，進進出出都洗洗。

  可他們沒買回來藥，四娘氣得直咬牙：“天殺的，掙這昧著良心的錢，不得好報！”

  氣歸氣，可是不能看著朱靜婉這麽燒下去啊，陰沉沉的天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喘口氣都困難。

  “去采藥吧。”椿娘道，“咱們去山裡采藥，我知道黃花蒿多少能預防這邊的瘟疫，不管對不對症，總要試試吧。”

  左右現在也請不來個大夫，陸柒暗忖道，不如死馬當活馬醫。

  “我跟你去！”

  蕭宸予站起來：“我也去。”

  結果他身子晃了一下，陸柒一扶才發不對勁，肩頭濕漉漉的，翻過手來上面都是血，他的衣服顏色深不顯。

  “你傷口裂開了怎麽不早說！”陸柒又氣又急，趕緊幫他換藥，壓著他躺下不許動。

  “你好好在家養傷。不然、不然，你以後就再也別碰我了！”

  蕭宸予知道陸柒是真急了，而且的確奔走了大半天，他此刻也覺得有些暈，便道：“知道了，那讓秦艽他們跟著你去，你多加小心。”

  “嗯，我知道。”

  走之前，蕭予蓉小跑著跟了上來：“三嫂，我也一起去幫忙吧。”

  陸柒回看她這小身板，想說還是算了，可蕭予蓉仿佛知道她要說什麽，急急地道：“我想多做點事情，多幫家裡分擔點。”

  陸柒看她一臉堅毅地望著自己，“到時候不許叫苦。”

  “嗯嗯。”

  *
  這邊的山路極為難走，土滑草多，走兩步往下滑一步。

  椿娘用一把彎刀砍了些兩側的雜枝，“我們不能走太深，瘴氣重，而且可能會碰見俍人。就在這附近找找看，還有小心腳下有滑坡，還有捕獵的鉗子。”她又把要找的藥材具體樣子講給大家聽，然後東西分成兩路。

  東路是秦艽、子墨和慕白，那邊更陡一些，西路就是她們三個。椿娘一路帶她們找，還會順手把一些常用的藥材、有毒的植物告訴她們。

  只是找了許久都沒見到要找的藥材，陸柒不免有些心急，往旁邊多探了個半個身子，結果腳下一滑，整個歪了下去。

  椿娘和蕭予蓉大叫一聲，想去拉她卻已是晚了。好在陸柒身手了得，抓住了旁邊垂下的藤枝後翻了上來，饒是如此也有些後怕。

  “哎，黃花蒿！”椿娘驚呼地蹲下`身子，從陸柒剛剛摔下的半山腰發現了一大叢碧綠綠的草，看起來跟普通雜草沒什麽兩樣。

  好不容易下去采了藥。摸著有微微粗糙感的葉子，陸柒有些懷疑，可是看椿娘一副如獲至寶的模樣，她又忍不住隱隱生出些期待，若真的有用就好了。

  她們采了滿滿兩大筐，興高采烈地回去。結果半路遇見樹上盤著一條有大臂粗細的花色巨蟒，嚇得蕭予蓉差點癱倒在地，椿娘和陸柒都不敢怠慢。這種蟒蛇力大無窮極難對付，關鍵還有毒，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她們隻得繞路而行。

  這邊的路椿娘也不太熟悉，所以三人各拿了一根木杆往前探著走。茂密的樹叢擋住了視線，根本看不清腳下的路，也不知道下一腳是實地還是深淵，三人一列，慢慢地走著。

  只是這邊的樹葉帶著小鋸齒，一劃就是一道血痕，蕭予蓉皮膚嬌嫩，被刮得傷痕累累。

  她又癢又疼一直忍著不說，實在受不住了，伸手剝開樹枝，結果腳下踩了個空，也就一眨眼，人就滾了下去，不見蹤影。

  “予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