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情敵”相見

  陸柒錯不開眼地望著那人， 美人她見得不少，溫柔如水的有宋淑妃、周雨柔，甜美可人的有溫若蝶、蕭予蓉， 豔麗的有馮貴妃、朱靜婉。

  眼前的女子論美貌，絕不在她們任何一人之下，甚至還有隱隱勝出之勢， 但最令陸柒稱奇的是她的美充滿了神秘感，像是一幅讓人永遠看不透的畫。

  彎彎柳眉不失英氣， 昳麗鳳眸滿是不屈。

  豐容靚飾的風情壓不彎她筆直的背脊，凹凸有致的身材擋不住她出塵的氣質。

  真是世間罕見的美人兒！陸柒目光滿是讚歎，可恨現在這雙眼睛無法把這樣的人再看得仔細些。

  蕭予芙卻誤會陸柒了， 譏笑道：“三嫂剛才說得好聽，遇見了三哥的紅顏知己不還是分外眼紅， 我看你快要把人家吃了一樣。”

  “什麽？”陸柒回了神。

  蕭予芙看著停在幾步外的知意昂首笑道：“這位姑娘就是大家說得紅袖招的知意， 三哥的紅顏知己，也是你昏迷不醒時三哥特意去找的人。”

  知意先是短暫地驚訝， 待聽了蕭予芙的話，更是打起精神仔細端詳起陸柒來。

  她對玲瓏使了個眼色，後者將手帕裡藏好的東西向著知意一揚。

  知意帶著丫鬟，上前幾步，姿態曼妙地福了一禮：“公主、蕭大小姐，好巧。”不卑不亢，進退得當，連頭髮絲都挑不出一絲毛病。

  毫無疑問她是美，但是她美的絕不僅僅是皮囊，她如同一卷令人欲罷不能的書，總想細細閱讀尋找其中的玄機，看看她上翹的眼角裡藏著怎樣驚心動魄的故事。

  可今日見了真人，知意攥緊了袖子裡的手，是她托大了。

  知意身後的丫鬟驚叫，紅色顏料似的液體灑在知意的裙擺上，還傳來無比難聞的味道。

  她們的驚慌終於取悅了蕭予芙，沒想到知意身後突然走出來一位氣宇軒昂、儀表不凡的男子。

  蕭予芙反而上前幾步攔在中央：“不為妾，你巴巴地來廖府做什麽。我告訴你，蕭府不會讓你為妻，廖府就更加不會。”

  紅袖招、春風閣和妙音坊雖然是風月之地，但是裡面的女子都並非一般青樓賣身的妓子，個個身懷絕技而且大多並非賤籍。

  你若納了她，到時候大家還會誇你賢惠，母親和三哥也會高興的，一舉兩得啊。”

  原來就是她！
  知意目露震驚，雖然早有耳聞陸柒無數的傳言， 也想象過她的樣子， 卻沒想到她竟然是如此的出類拔萃！

  陸柒是真的不明白蕭予芙怎麽那麽閑，而且到底跟她有什麽過節，她總是愛找不痛快。再說了，蕭宸予納不納妾跟她有什麽關系。

  三嫂，雖然她只是個妓子，不過看她這般行事給三哥做個妾也並非不可。不如你大度點就替三哥收了她，省得三哥隻敢趁著你不方便的時候往外跑，怪可憐的。

  永昌侯被世子廖世峰纏了許久，才托了重重關系說動了知意前來。若是此時出了岔子，這其中牽扯的人可就多了，知意的名聲也會大大受損。

  “姑娘怎麽辦？咱們沒帶多余的衣裳，這樣子要是出去也太丟人了。”今日貴客雲集萬萬不能砸了紅袖招的招牌。

  這樣的女人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講都是致命的，知意最了解男人心，但是她不能認輸。

  但是這般的從容卻絕非蕭予芙樂見的，她俏眸一壓，眸光意味深沉：“知意姑娘果然非同常人，遇見正室都這般波瀾不驚。

  於是京城很流行宴請貴客時重金聘請這三家的佼佼者來府中獻藝，其中更是以能請到知意出席面子最大。

  無論是高麗世子的話， 還是蕭宸予的轉變，都令知意忿忿不平過， 論美貌、才藝、性情她從未輸過誰，為何他們都對陸柒另眼相待。

  她只是站在那裡，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奪走所有人的目光， 再美的人也比不上她的風骨，質傲清霜色， 香含秋露華。

  “蕭大小姐誤會了，當時蕭公子來紅袖招是為了正事，他是來請邀月姑娘出庭作證。另外，知意雖然身份低微，卻立志絕不為妾。”知意柔柔地一笑，“不好意思，知意受邀前來廖府獻藝，還請兩位行個方便。”

  “你們在幹什麽？知意，你沒事吧？”

  他看清了知意身上的汙跡神色一變，立時脫下外衫披在了知意身上。

  知意略略退後一步。

  “怎麽回事！”隨著質問的語氣，廖世峰橫目掃視，眼中的厲色生生能刮下來人一層皮。

  蕭予芙一下子就紅了眼圈，轉頭看向陸柒：“三嫂，我知你意難平，可你也不能收買我的丫鬟做這等下作的事。”

  玲瓏立即下跪：“大小姐，玲瓏也是逼不得已，三少夫人說要是不聽她的，就讓大少夫人把奴婢趕出府去。奴婢是被迫才為難知意姑娘的。”

  廖世峰身材魁梧，他如山一般地擋在知意身前，語氣咄咄逼人：“蕭三少夫人，請你來不是惹是生非的，若你存心搗亂，就請回吧，以後廖府的大門也永遠不要再登！還有管好你自己的丈夫，莫要讓無辜的人受牽連。”

  綠荷氣得臉都白了，這人怎麽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把屎盆子往公主頭上扣。

  陸柒自然也是生氣的，下巴一抬：“你是誰？”語氣裡那慵懶欠揍的勁兒像極了某人。

  廖世峰氣得不行，這對夫妻怎麽都這麽招人討厭！他的小廝傻愣愣地站出來了：“我們少爺是永昌侯世子。”

  廖世峰想一腳踹飛這個蠢貨：“住嘴！”陸柒是故意的，傻子才會聽不出來。

  果然陸柒輕蔑地哼了一聲：“既然是世子，那本公主就看在侯爺與我公公和夫君同朝為官的份上，饒你一次。本公主向來不喜歡隨便見些阿貓阿狗的，你退下吧。”

  她素手一抬，眉梢一掃，“對了，本公主的家事也是皇室之事，外人還是莫要非議，要懂分寸。”
    廖世峰額頭青筋凸起，他還不知道這個女人竟然是這般的伶牙俐齒。

  “哼，家有悍婦，也難怪蕭兄要另覓溫柔鄉。”

  “廖世子如此關心我夫君的一舉一動，莫不是想自薦枕席？”

  “蕭三少夫人，注意你的言辭！”

  “廖府若不懷好意，我蕭府也不是好欺負的。”

  “好，蕭三少夫人，看來蕭家是要與我家交惡了？”廖世峰問道。

  蕭予芙眼瞅著事情漸漸脫離了掌控，急得插嘴道：“不是，廖世子，我三嫂不是這個意思，蕭家和廖家可是多年的交情，我們…”

  陸柒主動伸手挽住了她的手肘：“咦，不是妹妹一直為我打抱不平，所以才特意帶我來此攔截知意姑娘的嗎？否則廖府我是頭一次來，這裡離花廳又如此遠，我不可能恰好撞見知意姑娘吧？”

  “不不不。是、是你逼我帶你來見知意的。”蕭予芙眼神亂轉。

  對比她的方寸大亂，陸柒慢條斯理地說：“可我又怎麽知道知意姑娘今日會來，我跟廖府的所有人都不熟啊。你說是我威脅玲瓏為難知意，稍微想想就知道這事破綻百出。”

  “不是，是你、你”蕭予芙腦子飛速轉動想找理由，可在廖世峰越來越犀利的目光下，心亂如麻，越著急越想不到合適的托詞。

  陸柒打斷了她，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妹妹是為我好，要為我出口氣。如今廖世子對我惡意栽贓在先，出言不遜在後。妹妹一定也會支持我，我們蕭家絕對不能忍了這口氣。”

  蕭予芙急得抽回手，卻怎麽也抽不出來：“不是，我沒有！”

  “廖世子，這只是一場誤會罷了。若是因為小女子一人惹得兩家不合，知意實在心裡難安，還請諸位化乾戈為玉帛。”知意一直安靜地站在一旁，這時側身屈膝行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地解了圍。

  廖世峰眼裡卻半點沒有喜色，她如此受盡委屈還是為了別人！想到這裡他更是備受煎熬，蕭宸予到底哪裡好！
  不舍得衝知意撒火，他雙目冒火地瞪著陸柒和蕭予芙。

  蕭予芙哀戚地回望他，她知道他一向驕傲冷清，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可為何偏偏對知意總是溫柔以待，對她卻可以這般無情。她究竟哪裡比不上知意，為何他就偏偏看不見她的好！

  越想越委屈，淚水蓄滿了蕭予芙的眼睛。

  陸柒歎了口氣，踏出半步擋在蕭予芙面前：“知意姑娘深明大義，倒令本公主另眼相待。不管我家與廖家如何，當務之急還是先給你換件乾淨的衣服，我正好帶了套備用的，若你不嫌棄，不如跟我去換換？”

  知意不知陸柒到底是何居心，但是看她望向自己的眼睛一片赤誠，她也想會會陸柒，剛邁出一步卻被廖世峰攔下。

  “蕭三少夫人先是出手汙人裙擺又大方出借衣裳，實在令人有些看不透。知意，還是去我妹妹那裡換吧，防人之心不可無。”

  與其去廖世峰妹妹那裡聽她的冷嘲熱諷，知意寧可選擇陸柒。她把外衫脫下，雙手奉上：“多謝世子美意。可知意相信公主光明磊落不會做出小人行徑，就不勞煩廖大小姐了。”

  “知意，你。”廖世峰回瞪知意，看清了她眼底的堅持，終究還是把外衫接了下來。

  陸柒撩了撩頭髮：“為何這裡男子的氣量還不如女子，世風日下。”

  廖世峰算是領教了蕭三夫妻的氣人之處，不願多談拂袖而去。

  “三嫂！”看著廖世峰決絕離去的身影，蕭予芙心碎了一地。

  陸柒的語氣充滿了冷淡：“事情既然做了就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自食惡果的滋味不好受吧？”

  陸柒的那雙眼，仿佛看透了一切。蕭予芙隻覺內心最隱秘的小九九被人掏出來擺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著知意的面怒極羞極：“我聽不懂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你自己發瘋，我可沒空奉陪。”帶著玲瓏匆忙地走了。

  陸柒看著她倉惶卻仍不失俏麗的背影無奈地搖頭，卿本佳人，奈何眼瞎。再轉頭看看身旁的這位，身份雖然和蕭予芙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但若論氣度，蕭予芙連人家的後腳跟都比不上，怎麽爭啊。

  陸柒便讓綠荷找廖府丫鬟去了給女眷更衣的空房，綠荷又去了馬車裡拿乾淨衣服來。

  陸柒提起裙子比劃了一下，臉色突然變得很是不好。

  知意心中一動，暗中警惕。

  “唔，我的裙子對你來說可能有點短。”

  “嗯？”知意有點懵。

  陸柒略帶哀怨的眼神從上到下瞄了她一眼，綠荷見狀趕緊說；“沒事兒，公主，當時做裙子的時候淑妃娘娘說您以後還要長個兒，所以都留了富裕，裙角給窩進去了，奴婢放下來就行了。”

  “我以後真的還能長？”陸柒低聲問了一句。

  綠荷使勁點頭：“當然，你現在還小呢。”

  陸柒想想也是，她還不到十七呢：“嗯，那就照著知意姑娘的身材放吧。”

  綠荷看了看估計全放了也就將將夠，她求助地看了一眼知意。知意這會兒已經明白了，對著綠荷的目光輕輕點點頭說道：“綠荷姑娘看著放就成，我跟公主差不了太多。”

  綠荷松了口氣，微微一笑表示感謝，坐在一旁拿出隨身帶著的針線包，開始放裙角。

  知意覺得陸柒還挺有意思，既然他那麽寶貝她，她有點想逗逗她：“公主真的相信我跟蕭公子之間沒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