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拜會
  陸柒的暴躁也不純是心理原因， 她的小日子來了。許是因為動了氣，又或者這幾天累著了，她腰疼得起不來床。

  蕭宸予忙要去找祝夫人， 她趕緊攔了，抱著湯婆子跟孵蛋似的：“我躺兩天就好，讓人家安心過年吧。”

  蕭宸予便讓她趴著， 拿著湯婆子給她捂後腰，這下子也沒法去串門了。

  周雨柔和朱靜婉雖是忙得腳不沾地， 也都派了丫鬟們過來問候探望，還送了不少東西。

  蕭予芙一如既往地沒動靜，她覺得陸柒是裝的， 誰還沒個小日子，就她這麽興師動眾。

  蕭予蓉給她連夜趕製了一條專門可以在後腰放艾絨的腰帶， 那針腳又密又好， 一看就是用了心。

  陸柒用著好多了，第二天就能起床了。她也不偷懶， 帶著蕭家姐妹兩個在家招待賓客，各種調度、安排處理得絲毫不遜周雨柔。

  蕭予芙想挑刺都挑不出來什麽，不過她也收斂了許多。

  最近各世家都趁著做客的時候相看相看， 她轉過年已經十七了， 文姨娘都快把她耳朵說出繭子了，讓她這段時間亮相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儀態， 決不可有任何破綻。文姨娘對蕭予芙一向寄予厚望。

  蕭予芙也知道就算再放不下廖世峰，倆人也絕無可能， 她便打起精神力爭每次出現都是最亮眼的那一個， 穿著搭配，首飾配飾無不力壓陸柒一頭。

  安國公夫人如此通情達理，王夫人自然也就不再說什麽。

  等晚上歇著的時候，王夫人跟高嬤嬤說：“蓉兒也是有福的，能得慶國公夫人的眼很是不易。我想著，在這事定下來之前還是得先找個日子把她記在我名下的好。”

  王夫人語氣有些冷淡：“隨她吧，我算看出來了，有的人對她再好，她心裡未必感恩。文家三天兩頭的接她過去，不就怕我欺負了他們娘仨。既然有文家操心，我正好歇歇。”

  王夫人先提了她是庶出，安國公夫人忙說她自小養在您膝下，跟嫡出的也沒什麽區別。

  妯娌不和也是亂家的禍根，有點眼界的世家夫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可這在陸柒看來卻不如蕭予蓉的嫻靜溫柔討喜， 女孩子弄得那麽老氣幹嘛。

  時間久了，王夫人嘴上不說，心裡一定不樂意。感念文姨娘，給她體面是一回事。但文家不能壞了規矩，妻妾有別，這般給一個姨娘撐腰著實過了。

  蕭家人都有一副好樣貌，倆家又知根知底，蕭予蓉雖是個姨娘生的，但是自小教養也不差，之前有點怯懦，但是這半年可能是長大了的緣故，舉止像樣了不少，再說了小兒媳又不用管家，太能乾反而不好。

  最關鍵是這個性子，不爭不搶，安安靜靜的，他那個小兒子愛衝動，就得要個溫柔的才行，而且看蕭予蓉跟陸柒那個親熱勁兒，自然不用擔心妯娌、婆媳問題。

  慶國公小公子她也是從小看到大，雖說世家公子都沒什麽上進心，但是個老實孩子。以慶國公的家底雖然是小兒子但是絕對不用愁生計，蕭予蓉這性子就適合找這樣的人家，說實話她還是高攀了呢。

  這個也不光是貴婦們喜好一致，而是蕭府的小姐都不是嫡出，這樣是沒有嫡庶的差別，但是也不是各府長媳的候選。

  慶國公夫人正好有個小兒子年紀到了，她準備今年相看，快的話也要半年才走完議程，明年完婚就再好不過。他家與蕭府是老交情了，尋覓了一圈還是覺得蕭予蓉最合適。

  “要老奴說還是夫人心慈，雖是庶出也考慮這麽多，只是大小姐那裡怕是要不樂意了。”高嬤嬤道。

  前來做客的女眷們也與陸柒不謀而合，雖然嘴上都誇她模樣好，但是私下問得最多的卻是蕭予蓉。

  她想著王夫人要把蕭予蓉記在名下也有些敲山震虎之意。

  王夫人又說現在姐姐還沒有說人家，做妹妹的不好太早定。慶國公夫人表示可以等姐姐那邊有人家了，兩家再正式說妹妹的，等多久就行，反正他兒子年紀還小等得起，可以先找個日子交換一下信物，這樣倆家也就安心了。

  慶國公夫人越看越滿意，話就問得多了。王夫人心裡有數，她對兩個庶出的從來不苛待，雖然之前對小的有點輕視，但是該有的她從來不曾少了，如今有好姻緣她也高興。

  王夫人點點頭：“她這個性子跟當年的秋露一樣，老實得有點傻。不過傻人有傻福，也算是我之前有些沒顧上她的補償吧，這樣她嫁過去國公府腰杆子也能直些。”

  高嬤嬤心想也不能怪夫人心生不滿，自從三少夫人跟大小姐不對付。文家可能是覺得夫人沒有嚴懲三少夫人有些不滿，動不動就派人來看望姨娘，還總用各種借口接大小姐和四少爺回文家。

  高嬤嬤聞言笑道：“夫人的恩德，二小姐一向孝順。”

  大家自然是覺著性情溫柔，能讓人的女子做次媳最好，妯娌關系也好處。蕭予芙明顯不符合這個要求，不看其他，就看她連嫂子的排場都壓下去了，誰會相信到時候她能服長嫂。

  果然兩天后，蕭予芙怒氣衝衝地找蕭予蓉興師問罪。

  “會咬人的狗不叫，你好得很！”蕭予芙上來就推了蕭予蓉一個趔趄。

  春分趕緊護住蕭予蓉：“大小姐，您有話好好說，怎麽能動手。”

  “賤婢，起開。”蕭予芙一腳踹開春分，拽起蕭予蓉，“我倒是小瞧了你，背著我你都做了什麽好事！”

  蕭予蓉被她這麽又推又拽的，衣裳都亂了，可卻不見慌亂，與以前大不相同，她反問：“我不知道姐姐說的是什麽事？”

  那樣子倒有幾分陸柒的風采，蕭予芙看著更是來氣，伸手就要打碎她臉上的倔強。

  蕭予蓉抬手阻擋：“姐姐，你若是發瘋就請回。若再胡鬧，咱們就去母親面前分說個清楚，若我有半分不是，一定給你賠不是。”

  蕭予芙一愣，被蕭予蓉輕輕推開。只見她撣撣衣服，扶著春分的手站了起來，胭脂也到了她身旁。

  蕭予芙氣得胸膛起伏，雙手重重地拍在桌上：“哼，你別因為攀了高枝就不知道自己親娘是誰了，我告訴你，雞是生不出鳳凰的，別以為天大的好事會落在你頭上！我才是這府裡的大小姐！不管你記在誰的名下，要嫁給誰，都休想越過我去！”

  “姐姐慎言，你居長我為次，我從未逾規半步。其次，我一個姑娘家不懂什麽嫁不嫁人的，一切全由母親做主。若姐姐還要說些有的沒的，咱們就一起去母親那裡說個清楚。”

  蕭予蓉一改往日的輕言細語，聲音略高，外面隱隱傳來仆人的聲音，這裡離王夫人的院子很近。
    蕭予芙罵了一句：“虛偽，馬屁精！”甩了簾子就走。

  她一走，蕭予蓉再也支持不住，雙膝一軟，差點栽下去。

  “二小姐！”春分低呼，和胭脂一左一右，攙扶她坐好。

  “呼，嚇死我了。”蕭予蓉驚魂未定，拍拍胸口，但是心裡有一絲得意，三嫂說得沒錯，自己立起來就誰也欺負不了。

  *
  蕭予芙從蕭予蓉的院子裡氣呼呼地出來，一路直奔文姨娘的住處，一進門將那些丫鬟們都趕了出去，抱著文姨娘就哭：“娘，她們都欺負我，現在連蕭予蓉都要騎到我頭上去了，怎麽辦啊？”

  文姨娘掏出帕子給她擦了擦眼淚，扶她坐在榻上：“芙兒，現在只是有個信兒而已，夫人那邊也沒有做什麽，你不要自亂陣腳，娘會仔細打探的。”

  蕭予芙急得直跺腳：“娘，這都什麽時候了，還仔細打探什麽，到時候什麽都晚了！我還聽說等過完了年，母親就打算讓陸柒幫著管家，還說一個家不要總分著記帳。到那時候，咱們這邊就真的抬不起頭了，我看以後世子之位都是玉磐堂的了！”

  “芙兒，遇事不慌才是做大事的人，你現在這麽毛毛躁躁的成什麽樣子。”文姨娘搖頭，一臉的不讚許。

  蕭予芙心裡極不服氣：“我怎麽毛躁了，您就是什麽都不慌，什麽也不爭，才從本來的妻變成了妾！”

  文姨娘眼眶頓時就紅了，嘴唇微微顫唞：“你、再說一遍！”

  蕭予芙一仰頭：“我沒說錯，要不是您當時軟弱無能，我也不會有今天，外祖母說得對，文家女兒不該給任何人低頭！”

  她轉身快步跑走了，好似一刻也不願意在這裡多待，又好像是在逃避什麽。

  文姨娘捂著心口，倒在引枕上，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咬著牙不讓嗚咽從喉中溢出。

  娘，當初送我上花轎的可是您和爹爹，現如今也怪我給文家丟臉了？！我做了這麽多，受了這些的苦，為的究竟是什麽！
  “姨娘，您怎麽了？！”大丫鬟水蓼終於聽見些動靜，進來瞅了一眼，立刻慌慌張張地扶著文姨娘坐起來，給她拍胸口，看她緩不過來。

  “奴婢去叫大夫吧。”

  文姨娘搖搖頭，讓她倒了口茶這才壓下去一些，深吸了幾口氣：“去把四少爺叫來。”

  “是。”

  *
  陸柒不知道從誰嘴裡傳出來的，說王夫人準備提拔她幫著大嫂管家，這幾天本就熱鬧的玉磐堂更是人來人往，不少婆子想通過各種門路轉到這裡乾活。

  四娘、綠荷、綠菊等人走到哪裡都有一群人圍著，紛紛求她們幫著跟陸柒說點好話。

  四娘和綠荷合計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索性請示了陸柒之後，對外統一回絕說三少夫人素來不喜歡人多，玉磐堂現在一點兒都不缺人，這才消停了下來。

  陸柒這邊剛換好了衣服，今日是溫家人來做客，在家的少夫人只有她一個，自然以她為首出面接待。

  陸柒穿了身的粉色雀鳥圓領對襟襖，下著三色馬面裙，裙擺以粉色做底，藍色韻霜枝，皎綠綰春繭，藕色作日暖，金色流醉花箋流香，整個人搖曳風流，清風渺渺。

  溫若蝶跟在溫夫人的後面，見陸柒步履款款，隨著走動裙擺翩翩，姿態輕盈靈動，低了頭福了一禮：“三少夫人好。”

  “溫夫人、溫大小姐遠道而來，有失遠迎。外面冷，兩位快裡面請吧。”陸柒將她們二人請進內室。

  綠荷和綠荷撩起厚厚的氈簾。

  溫夫人起先還存了些比較之意，這一見面也收起了幾分輕視之心，微笑頷首道：“有勞三少夫人。”

  進了內廳倆人眼前一亮，屋內溫暖如春不說，布置得也別具匠心，除了一人高的五彩錦雞牡丹圖觀音瓶裡插的紅梅，案台、架子上錯落有致地擺放了山茶、南天竹的插瓶，百寶閣上還有佛手、香櫞等果品，各色皆備，位置得當，不見雜亂，隻覺得喜慶又清新。

  丫鬟們魚貫其中，有條不絮地端茶上果的，溫夫人暗暗點頭，這個三少夫人還真有兩下子。

  “這山茶花開得可真好，花姿豐盈，枝葉光澤。”溫若蝶禁不住讚道。

  陸柒便說：“你喜歡花，一會兒我讓婆子給你車上裝兩盆，今年溫室花開得多，擺不過來。好花應贈惜花人，你可別客氣。”

  溫若蝶看了溫夫人一眼，謝過她的好意。

  王夫人也帶著蕭家兩位姑娘從內而出，笑著解釋：“我身子不好，她們不讓我出去，你可別怪我失禮。”她拉著溫夫人的手很是親熱。

  “你這麽說就見外了，我以後可不敢來了。”溫夫人笑著跟王夫人一起入內就坐。

  蕭予芙、蕭予蓉自然陪著溫若蝶在一旁喝茶聊天。

  綠荷看準時機走過來到陸柒身後，細聲說：“駙馬說沈大人跟著溫大人一起來了，一會兒晚點還要來幾個好友一起用膳。”

  “知道了。”陸柒陪著聊了一會兒，尋個由頭出去廚房看看菜肴準備得怎麽樣。主要冬天青菜少，若是不夠還得趕緊安排人再去買點。

  在廚房轉了一圈，原來周雨柔早料到這種情況，所以提前多備了。陸柒放了心，往回走的路上，經過小花園時看見一個紫色背影一閃而過。

  陸柒剛要開口喚人，卻見他鬼鬼祟祟地快步往裡走了。陸柒讓綠荷守在花園門，她放輕腳步跟了進去。

  找了一圈沒看見人影兒，正納悶時，不起眼的角落傳來一道嬌滴滴的聲音：“蕭哥哥，你近來可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