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好日子

  王夫人最近的心情好得很， 長房的夫妻倆是肉眼可見地變恩愛了。

  大兒媳也不知道怎麽開了竅，從內透著一股子從容端莊，看著通透了不少， 越來越有當家主母的樣子，整個蕭府的人也越來越服她。

  能服眾，這當家主母才坐得穩當， 王夫人也能省點心，享享清福， 每日含飴弄孫。

  大兒子更是精神煥發，眉間的鬱氣一掃而光。父母感情好，謙哥兒自然開懷， 吃得多長得快，身子骨越來越壯實。

  王夫人對周雨柔第一次這麽滿意。

  周雨柔上有婆母認可， 下有仆婦尊重， 丈夫愛戴，兒子懂事， 她才發現原來日子還能過得這麽好，以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知道惜福，她就更感恩陸柒， 不是邀她來霡霖閣坐坐， 就是帶著謙哥兒去玉磐堂。就連謙哥兒纏著陸柒學功夫，她都不再乾預， 坐在一旁張羅茶水點心給他們。

  玉磐堂愈發熱鬧，蕭予蓉也喜歡過來串門， 玉磐堂裡天天歡聲笑語， 熱熱鬧鬧，氣氛好極了。

  “弟妹， 你的眼睛怎麽樣了，祝大夫說什麽時候能徹底好？”

  周雨柔和朱靜婉做了好幾年妯娌了，倆人明爭暗鬥過不知道多少回，互相早就知道彼此的性格。

  陸柒已經把霡霖閣的底細都查得差不多了，那裡的丫鬟們早被周雨柔清理了一波，現在那裡的人可以說全是周雨柔的親信。

  所以年輕媳婦也好，未嫁姑娘也罷，她都是最體面的那一個。就連周雨柔這個大兒媳婦都要靠後站，她的吃穿用度也都是最好的，出去是人人都羨慕的蕭二少夫人，在家也是下人們都巴結的對象。

  若說美中不足，就是陸柒的眼睛後面一直沒有大進展。白天光線好的時候是沒什麽大問題了，但是晚上就還是不太行。

  “芙兒為何處處針對你，我還真不知道。不過二弟妹她的心思我倒能猜出來一、二。”周雨柔低頭吹了吹茶。

  周雨柔打趣陸柒：“這家裡一個個的，怎麽都那麽喜歡你？”

  而且蕭珩予身邊的護衛因為當初墜馬事件都被蕭晏禮廢了武功，現在的人陸柒問過秦艽大部分是蕭珩予這幾年走南闖北陸陸續續買的江湖好手，所以現在霡霖閣的人不太可能跟當年的事有關。

  周雨柔穿了件淺粉色暗紋提花襖，外面罩著橘色斜紋比甲，領口繡著夾竹桃，溫婉又大方，“你大哥和三弟一直在打聽賀神醫的下落，可是此人怪得很，好幾次都差了一步又沒了蹤跡，唉。”

  蕭予蓉在旁笑道：“三嫂真大氣。”

  蕭宸予便說，你接觸接觸二嫂就知道了。

  陸柒不解。

  比起她的憂心，陸柒反而更看得開一些。

  陸柒聽周雨柔這麽說，便問她究竟怎麽回事，朱靜宜都嫁去高麗那麽久了，朱靜婉也不至於一直這樣啊。

  若是別人，周雨柔自然不會輕易道是非，可是陸柒不同。

  可朱靜婉不喜歡陸柒，她身上的味道敵意雖不像蕭予芙那樣明顯，但陸柒一跟她說話，她就總是陰陽怪氣的，讓人沒法多聊。

  “那倒也不是。予芙不就看我最不順眼嗎，二嫂也不太喜歡我。”陸柒一聳肩。

  “大嫂，這都是緣。聽說賀神醫最討厭別人對他用強，到時候若是惹得他老人家不高興了反而不好，能有好轉我就慢慢養著就是了。若是有緣，我們自會相見的。”

  可陸柒的到來，打破了這一切。

  她便直言其實朱靜婉的性子最愛掐尖要強，陸柒嫁進來之前，她是蕭府身份最高、嫁妝最豐厚的兒媳婦，皇后的賜婚，蕭羨予的身體，都讓王夫人對她另眼相待。

  陸柒這麽說的時候，蕭宸予卻搖頭；“二嫂不太可能。”

  霡霖閣排除嫌疑後，陸柒又聽說朱靜婉的父母死後是吳皇后一直在照顧她，雖然她是老國公出事後才嫁入蕭府的，可碧霄苑很值得查一查。

  論身份，陸柒是公主，她是郡主。

  輪賜婚，陸柒是皇上禦旨，她是皇后懿旨。

  輪嫁妝，陸柒是空前絕後，她是中規中矩。

  論長相，倆人倒不是一個類型，只是陸柒美得獨特，又因過往的經歷讓這種美絕難再找出第二個，朱靜婉也曾名冠京城，但百花爭豔，各有所好。

  論相公，蕭宸予婚前雖然名聲不好，但是身體康健現在又是個千戶，仕途正好。蕭羨予自幼身體不佳，文、武都走不了，只能寄情予琴棋書畫。

  陸柒就是根刺，樣樣扎在朱靜婉的心上，所以就算沒有朱靜宜的事，她也不可能給陸柒好臉色的。

  陸柒聽完，怔了半晌說不出來話，她感覺照這樣看除非蕭宸予出點啥事，否則她跟朱靜婉此生無法和解了，頓時愁眉苦臉。

  周雨柔喂了一塊糖糕給她：“不過你也不用愁，二弟妹雖然心眼小了點，但是其實心裡那點事都擺在臉上，最多說話刺刺你，或者背後用點無傷大雅的小伎倆。”

  陸柒真不知道該怎麽謝周雨柔這番開解，大嫂果然是見過世面的人。

  蕭予蓉把手中核桃酥的渣放在自己的盤子裡，點頭附議：“大嫂說得是，二嫂和大姐不一樣。”

  周雨柔和陸柒都看向她，蕭予蓉輕輕咬了咬唇：“大姐的心不好。”

  *
  “二嫂，你看陸柒今天那個得意勁兒，全家都說她是福星，呸！”

  晚膳散了後，蕭予芙忍了許久，快走了幾步趕上了前面的朱靜婉，挽著她的手臂吐槽。

  原來今晚蕭宸予回來帶了個好消息，他最近差事乾得好，神樞營指揮使有意升他為鎮撫，雖然只是升了小半級，王夫人依舊高興得不得了。
    也不怪她，誰讓蕭宸予是家裡唯一有實職的人，蕭晏禮也很是欣慰，飯都沒吃完就把蕭宸予叫去書房談事了。

  全家人的勁兒沒處使，只能用在陸柒身上。先是周雨柔帶頭祝賀陸柒，王夫人竟然親自給陸柒夾了一筷子菜，這次再也沒有之前的一視同仁，什麽都先緊著她頭一份，還誇她是蕭府的福星。

  王夫人都表態了，下人們自然更是賣力討好，這一頓飯吃得蕭予芙隻反胃。

  “母親還說三嫂的眼睛好多了，以後不管是出門還是宴請賓客都帶著她。二嫂，你說到時候她會不會給咱們家丟人？”

  一提起這個，朱靜婉就想到陸柒剛定親的時候，因為那些傳言她們出去都會無端遭受非議，丟了好大的臉，沒好氣地道：“那有什麽辦法，她是娘的心頭寶，三弟又爭氣，自然腰杆直。

  有本事你讓四弟也趕緊考個功名出來啊。不過嫡庶有別，有些是天生的，注定的。”

  朱靜婉撂下話，一扭腰向東邊的岔路拐了。

  蕭予芙瞪著她的背影：“嫡子又怎麽樣，還不是個短命鬼！”她跺了跺腳，不回自己院子拐了個彎去了文姨娘的住處。

  一推開門，就看見蕭岑予正和文姨娘說話，蕭予芙的火一下子就上來了：“哥，不是我說你，有功夫你去讀讀書好不好，成天圍著娘跟前兒轉悠，沒半點男子氣魄！

  你看看三哥多厲害，三嫂也跟著風光。你什麽時候讓娘和我也能風光風光？”

  “芙兒，怎麽跟你哥說話呢！”文姨娘嚴厲斥責她沒規矩。

  蕭予芙委屈得不行，掏出手帕抹眼淚：“娘，我又沒說錯，怎麽連你也凶我。”

  蕭岑予脾氣比妹妹可好多了，先安撫了文姨娘，後拉著蕭予芙坐下：“娘，您別跟妹妹一般見識，她這脾氣您還不知道？一定是又聽了別人的閑話，把氣往咱們身上撒。”

  “怎麽是別人的閑話，現在滿府的下人都巴結陸柒他們，連蕭予蓉那個小賤貨都不理我了，二嫂還諷刺我是庶出。”

  蕭岑予聽她越說越不像話，也拉了臉：“芙兒，你這滿口說的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蕭予芙被嚇了一跳，正想說反口吼回去，看見文姨娘陰沉的眼神，嘴巴張了張，一扭身低頭不說話了。

  “文家世代簪纓，我太祖父位列三公，我祖父配享太廟，文家子孫絕不容任何人看輕，更不允許自輕自賤，你們兩個聽見了沒！”文姨娘一改往日柔弱的面孔，板著臉肅穆威嚴。

  蕭岑予拉著蕭予芙雙膝下跪。

  “知道了，娘。”

  良久，文姨娘扶著桌子才緩緩坐下，擺擺手很疲倦的樣子：“我乏了，你們下去吧。”

  蕭岑予帶蕭予芙退了出來，他一臉冷色：“芙兒，以後不準你再氣娘了，她這些日子身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蕭予芙一甩手臂：“與其管我，你還不如管好你自己，你跟三哥明明同歲，看看你倆現在的差距，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蕭予芙向來不怕她這個哥哥，又賭氣地推了他一把，甩著衣袖走了。

  *
  王夫人既然發了話要帶陸柒去赴宴，周雨柔就把她叫來霡霖閣，給了她十幾張大紅灑金的帖子。

  說前五張上的人都是跟蕭府有姻親關系、交情匪淺的人家；後面十張上的人與蕭府門第相當甚至在之上的，大家交情不深但是祖上也算頗有淵源，還給三分薄面。這些人必須先記住。

  其實還有十來張帖子，周雨柔怕陸柒一下子不耐煩記住這麽多人，就先把緊要和次緊要的人先給她了。

  饒是如此，理清這些親戚朋友關系，還是費了陸柒好大一番功夫。

  她晚上躺在床上，翹著腿，看著“溫若蝶”三個字，問道：“你們和溫家很熟嗎？”

  蕭宸予泡好了腳，看她又不穿羅襪光著腳躺在被子上面，伸手把她的腳揣進懷裡。

  “他們家除了溫閣老不太待見我們家之外，其他人跟我們家關系都不錯。”

  “那溫大小姐呢？”陸柒動動腳趾。

  自從祝大夫、祝夫人說了些日常保養之道，蕭宸予就格外注意，霜降之後他們屋裡的地龍就熱上了，在屋裡光著腳一點也不冷，他卻一絲一毫從不懈怠。

  “若蝶？娘倒是挺喜歡她的，每次府裡設宴都會給她和溫夫人單獨下帖子。”蕭宸予隨手拿了一本遊記躺在床上，一邊幫陸柒捂腳，一邊看書。

  “嗯。”陸柒抽回了腳，一不小心踢翻了蕭宸予的書，正好砸到他鼻梁上。

  陸柒趕緊俯身過來，捧著他的臉對著外面的光看了看。他這細皮嫩肉的，萬一砸壞了可就麻煩了。

  還好只是鼻梁上有點紅，蕭宸予卻嘟著嘴一直喊疼，雙手輕輕圈住陸柒趴過來的腰：“娘子親一下就不疼了。”

  陸柒嫌棄地拍開他的臉，自打從山洞回來，他就總是動不動這樣。

  “你不是撞.邪了吧？”陸柒扶著他的腦袋又瞧了瞧。

  “娘子，聽說抱抱就能驅邪。”蕭宸予的眼睛賊亮賊亮的，滿屋子燭火都甘拜下風。

  “滾開！”一爪子拍開。

  果然是中.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