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錯認
  剛用完了早膳， 陸柒去了後殿。宋淑妃喜歡花草，她的華清宮雖然不是最豪華的宮殿，但是面積大， 後面專門建了一個花園。

  白雲就養在那裡，陸柒大清早帶它出去放放風，其余時間便訓練它只在花園裡飛。

  一人一鷹玩了好一會兒， 陸柒喂了它肉，白雲吃得開心極了。

  紅芍端來銅盆讓陸柒盥手。看著盆裡的些許血色， 紅芍直反胃：公主真是太野蠻了，那可是生肉啊，就那麽徒手拿著喂鷹， 也不怕它琢傷了手。

  這時候綠菊來叫陸柒去見淑妃。

  一進正殿，陸柒就被按到梳妝台前， 面前一共有四個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妝奩， 最氣派的一個黑漆描金，上層專門放銅鏡， 下面是雕蝶戀花紋的兩扇門，打開裡面一共有三層抽屜，隨便抽出一層， 頓時滿室生輝。

  陸柒被一一件件巧奪天工、光彩奪目的首飾晃花了眼， 好奇地拿起一隻碧璽蜻蜓粉色玉蘭花釵，上面的碧璽色澤通透豔麗， 牡丹花做工精巧，花蕊是顆顆圓潤晶瑩的南珠， 華美異常。

  “真是太漂亮了。”她喃喃自語。

  “這碧璽蜻蜓玉蘭花釵是新羅國特地進上來的， 粉、黃各一隻，生生花了一年時間才做成， 公主還真是好眼光。”綠梅笑道。

  淑妃拿過釵，插在陸柒的發髻上比了比：“還不錯，這些匣子裡的首飾你慢慢試。”

  大公主哼了一聲，趾高氣昂道：“那是自然！朱靜宜一身小家子氣，怎麽比得過本公主！”

  “珍珠你這個小蹄子，亂說什麽呢！”碧玉搶在朱靜初之前斥責了碧玉。

  旁邊的宮女也奉承道：“公主皮膚白，穿這件金色的最合適。再配上之前尚珍局新打好的赤金紅寶石頭面，到時候一定穩壓嘉樂郡主一頭！”

  正說著，珍珠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大公主，不好了！”

  針工局挑了最好的繡娘連夜趕工，方才得了這件金絲繡鳳雲紋宮裝。依奴婢看，您穿上一定光彩照人，豔壓群芳。”

  珍珠趕緊捂住嘴巴，感激地看了碧玉一眼，跪下磕頭：“公主贖罪。奴婢打聽到了一個消息，一時情急，才口不擇言。”

  大公主手都抬起來，正要賞她一個巴掌，但是看她又下跪又磕頭的，便放下了手，不悅道：“什麽事？”

  除了陸柒，大公主最不喜的就是嘉樂郡主朱靜宜。她是梁王的女兒，今年剛滿十七，比大公主小一歲，長得嬌美動人，性子又柔順可人。世家女子多願意與她親近，私底下都說嘉樂郡主才是皇家第一美。

  陸柒頓感頭皮一緊，不由道：“好重。”

  珍珠道：“絕對沒有，奴婢的同鄉是張總管的徒弟，千真萬確啊，公主。”

  綠梅笑了：“這才一隻釵，還早著呢，公主。”

  “一隻還不夠？！”陸柒瞪大了眼睛，饒了她吧，她寧可去帶頭盔。

  碧玉拿起一件在她身上比了比，讚道：“大公主，江南特貢的這匹金寶地妝花緞當真華麗無比。滿后宮只有皇后這裡才得了兩匹。

  大公主滿意地看著鏡子，金色是大周最尊貴的顏色，的確配得上她的身份。

  *
  大公主朱靜初正興致勃勃地站在穿衣鏡前，幾個小宮女跪著傳遞著一件件繡工精巧、色彩華麗的衣衫。

  “是高麗世子今日面聖，當著滿朝文武百官，在大殿上直言對您一見鍾情，說要、要求娶公主您。”

  “你說清楚！”淑妃神色一緊，語氣鄭重，“到底怎麽回事？”

  “娘娘，不好了！”綠荷突然衝了進來，著急忙慌地說，“奴婢聽說高麗世子當眾求娶公主。”

  “什麽？！”朱靜初一把抽出碧玉手裡的團扇，指著珍珠的鼻子道， “高麗那個什麽勞什子的世子，他是不是瘋了？！你沒聽錯吧？”

  朱靜初摸不著頭腦：“我什麽時候見過他？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本公主可是大周唯一的嫡公主，豈是他這種人能肖想的！”她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不行，我要去找母后問清楚！”

  她帶著碧玉、珍珠去了永春宮。

  “什麽？！高麗世子想娶的是陸柒，不是我？！”朱靜初一臉不可置信。
    皇后有些疲憊地坐在紫檀木刻八仙卷草紋嵌雲石圍子榻上，讓常嬤嬤帶人把頭上的後冠摘下，揉了揉發酸的脖子。

  大公主不耐煩地坐到了皇后身邊，揪著她的衣袖，急急地問：“母后，到底是怎麽回事呀！”

  皇后呼了一口氣，她的消息可比別人靈通多了，周文帝前腳剛下了朝，她後腳就去了養心殿。

  “陛下，臣妾就這麽一個女兒，絕對不會同意讓她去和親的！”皇后行了禮後，開門見山地表明了來意。

  周文帝心裡略有不滿，皇后的耳朵真靈。但是他常年習慣掩飾，臉色半點不露，反而扶起皇后的手，溫和地說道：“皇后，起來說話。朕與你是結發夫妻，有什麽事情不能商量？”

  皇后就勢站起了身：“皇上，您知道，初兒是臣妾得來不易的孩子。高麗那是什麽地方，高麗世子又是什麽身份。臣妾怎麽能不急？！”

  她淌出幾滴眼淚，卻讓眼角的皺紋更加明顯，哀聲道：“前腳兒，臣妾的侄子剛下了獄。後腳兒，就有人要來算計臣妾的親生骨肉。

  陛下，當年父親一力在先帝面前支持您，臣妾的哥哥也為您四處奔走。現如今，您就看著吳家的子孫被如此欺壓不成？”

  又來了，每次皇后都要拿從前的事說情，周文帝只要一聽她這麽說就不耐煩。一開始他的確是感念吳家的好，可屢次被挾恩相製，那點情分就越來越淡，到如今只剩下深深地厭惡。

  只是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周文帝努力壓著自己煩躁的情緒，說道：“皇后，這說得什麽話？”

  “難道不是嗎？”皇后自幼也是萬般寵愛長大，向來不顧忌別人，“那高麗世子怎麽會突然想求娶初兒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故意挑唆。”

  周文帝聽到這裡，不禁啼笑皆非：“皇后啊，朕也特意問了世子如何相識，才知道鬧了個誤會。”

  “所以，那世子是看上了陸柒，聽見別人叫她公主，他就錯認成了我？！”朱靜初的心情很是複雜，本來不是她，應該松一口氣，可是被錯認成那個最討厭可惡的陸柒，就真的高興不起來了。

  她生氣地站起身，打翻了桌上的茶盞，憤怒地大喊，“陸柒怎麽配和我相提並論，她連給我提鞋都不配！那個高麗世子莫不是個瞎子！”

  宮女們嚇得跪在地上，皇后揉了揉額角，不滿道：“初兒，怎麽這麽沒規矩？！”

  朱靜初忿忿地直跺腳：“我不管，我就是生氣！”

  突然她想到了什麽，停了下來，眼中迸發出濃濃的惡意，說道：“母后，都說高麗國小民窮，人也又矮又醜，性格粗魯凶狠。您何不就讓父皇同意將陸柒嫁過去？只不過去當世子妃都是便宜她了，她也就配做個侍妾！”

  “還用你說！本宮自然會一力促成此事，這次，她想不想都要嫁！”

  母女倆相視一笑。

  *
  “這麽說，高麗世子要娶的是我？”陸柒甚是匪夷所思，他們只見過一面，而且並不愉快。

  “你跟他究竟是怎麽回事？”宋淑妃問陸柒。

  事已至此，陸柒隻得硬著頭皮將救白雲的事說了。宋淑妃立即就要罰綠荷和紅芍，說這麽大的事也敢幫著陸柒瞞她。

  陸柒趕緊勸阻：“娘娘，是我逼她們倆的，跟她們無關。我錯了。”

  “你這會兒倒認錯認得快！”宋淑妃氣得臉色都變了，“瞞我的時候膽子不是挺大的嗎？！”

  陸柒苦了臉，原來宋淑妃看著脾氣好，實際也不是好惹的，放軟了口氣：“娘娘，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如今怎麽辦呀？”

  吳景睿那邊眼瞅著就要起波折，她不能和親。更何況一想到高麗世子那般戲弄白雲，陸柒更是不喜。

  “等會兒再跟你算帳。”宋淑妃瞪了陸柒一眼，轉頭問綠梅，“去打聽一下，看看皇后那裡有什麽消息？”

  一盞茶的功夫，綠梅就回來了：“皇后去了一趟養心殿，然後公主又去了永春宮。”

  “嗯，皇后必然會一力促成此事。”淑妃沉吟著，看了一眼天色，“看時辰陛下也差不多該來了。小柒你先回西殿，別露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