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贖罪
我髒了。
雲初霽望著天花板,哀哀地想著。
這次不像之前,只有朦朧破碎的片段,她全程都記得清清楚楚,也就對自己如今格外奇異的性別感知得格外透徹。
無論從哪一個方面來說,我都髒了。
但如今情況並不允許她傷春悲秋,在唐見溪累到睡著後,雲初霽按照記憶裡照顧發倩期omega的手冊內容給她喂了點營養劑,幸好這間地處高空的房子裡什麽都有,不然雲初霽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她現在已經差不多了解了情況,也知道omega 的發倩期有多凶險,一旦讓對方留下什麽後遺症,雲初霽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可是,最大的後遺症不正是
雲初霽看向睡美人後頸上那道刺目的齒痕。
歎了一口氣。
想不到自己居然做了曾經自己最恐懼的登徒子。
而且還是最無恥的那類。
畢竟,在這個世界,一旦完成了永久標記,通常來說,那個被標記的omega就只能被迫嫁給對方,這也正是原身打的好算盤,可這事,和青陵縣那個叫謝俊的紈絝為了強搶訂了親的良家婦女,強行佔了人家身子然後一抬小轎把人抬回府做妾又有何區別!
雲初霽懷著滿心的愧疚,把唐見溪的身子擦淨,但看著對方身上的傷口,還是沒有把房間裡那件類似衣服的布料給人套上,從記憶裡搜尋出藥的模樣後,雲初霽小心地料理著那些傷,越料理就越覺得自己不是人。
於是怎麽也睡不著,守在床邊胡思亂想。
而且,還有可能懷孕。
雲初霽抿緊了唇,無論如何,都是自己做了錯事,如果不是自己忍不住,如果不是自己一味沉溺於自己的情緒,沒能好好吸收記憶,連抑製劑都不知道是什麽——那一切都不至於是這個樣子。
等這位唐小姐醒來,無論是要殺要剮,還是當牛做馬,雲初霽決定都憑她吩咐。
懷著這樣的決心,雲初霽猜測這個叫總統套房的地方大約是唐小姐的家,雖然把回家叫作開房是有些奇怪,但在這個世界,奇怪的事情遠比雲初霽能理解的事情要少。人沒有醒,自然無法要殺要剮,那麽雲初霽暫且先做牛做馬,靠著從十歲就開始學習的賢妻技巧,雲初霽把總統套房裡裡外外打掃得乾乾淨淨,以至於當唐見溪醒來後第一眼看見的竟然是一個正輕手輕腳擦窗戶玻璃的背影,如果沒認錯的話,那塊抹布還是她被撕破的衣服。
唐見溪閉了閉眼,再睜開,好的,這不是夢。
所以這個叫做雲初霽的家夥是不是真的腦子有什麽疾病呢?居然在酒店裡搞衛生?
唐見溪起床的聲響驚動了一直注意著周圍的雲初霽,她把抹布整齊地放在一邊,秀淨明麗的臉色顯出一絲愧疚:“是不是吵到你了?”
隨即,她又想到更加要緊的事情,在這段時間內,她差不多把關於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的記憶全都吸收完畢,趕忙走到茶幾那邊,拿起唐見溪的包,道:“抑製劑是在這裡嗎?”
這次醒來後唐見溪的狀態的確比上次好了不少,從模模糊糊的記憶裡來看,這個疑似腦子有病的alpha這次沒那麽畜生了,總算不是一味地只顧自己發泄,也會看顧著她,雖然她看顧的手法莫名其妙地讓唐見溪聯想到大家閨秀這個過於古早的氣質。
搖搖頭從那些亂七八糟的回憶裡掙脫出來,唐見溪正想起身接包——另外還得聯系一下謝瀟瀟才行,這個錯誤持續得太久了,到這必須得停下來,然而,稍稍一動作,唐見溪就感受到自己在被子下的真空狀態,不由抬頭眼神危險地看向雲初霽,果然,這家夥又是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甚至不知道從哪裡找來幾根帶子,把浴袍寬松的地方全都細致地扎緊了。
太過分了。
“我衣服呢?”
正式的衣服當然早就在兩天前就陣亡了,但浴袍這裡總是不缺的吧,這個alpha的居心簡直齷齪得很。
唐見溪剛剛浮現的一絲絲好感這下全都黑化成了厭惡。
“啊。”雲初霽露出一個格外溫順的表情,這表情竟然在她那張alpha的臉上並不突兀,她把包放在唐見溪的手邊,“唐小姐,您身上有傷,又上了藥,所以不便穿衣服,有什麽要求盡管吩咐我就是了。”
這解釋還算過得去,唐見溪從包裡拿出抑製劑,按照平時的用量給自己注射了兩針,五分鍾後,那股一直蠢蠢欲動的熱氣總算是冷了下來,此時,雲初霽已經又回到她的窗邊繼續擦窗戶了,不過動作還是很小,溫溫柔柔的,看上去熟練又不算太熟練的樣子。
唐見溪收回目光,打開光腦,裡面果然被各種各樣的信息充斥,失蹤兩天兩夜,如果不是她早有發倩期不調的前科,現在門口應該站滿了警察了,除了謝瀟瀟和她的助理,其他人留下的大多是工作上的訊息,而就算是知情的謝瀟瀟和助理,她們也完全預料不到她會被這麽一個alpha給算計了吧。
挑揀著回了一些重要的,吩咐助理趕緊過來,並且特意強調要多帶幾個保鏢。
然後給謝瀟瀟簡單說了一下情況,在對方的一大串消息轟炸和視頻邀請下關掉光腦,謝瀟瀟這家夥總是一驚一乍,現在可不是和她解釋的時候,唐見溪抬眼看向窗邊那人,心道,現在是算帳的時候。
唐見溪抬腳下床,也不顧自己身上半塊布也沒有,作為一個在發育成熟後堅持六年都不找alpha標記的先鋒omega,她對於近幾十年來風行的那些所謂的O德嗤之以鼻,大大方方地取了件浴袍披上,不夠柔軟的布料觸及到尚未痊愈的傷口,唐見溪忍不住輕輕嘶了一聲,隨後很快閉緊了嘴,面不改色地系上了系帶。
唐見溪坐到了沙發上,又是感到一陣微妙的痛覺。
“牲口。”她無聲罵道。
給自己倒了杯水後,唐見溪對著正辛勤勞動的某人道:“別發瘋了,過來,我們談談。”
雲初霽停下了動作,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唐見溪說她發瘋,但她知道,受害者情緒一向都是不穩定的,那個被謝俊搶回家的良家女據說不到一個月就瘋了,想到這點,她立馬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看唐見溪神色除了憤怒之外並無異常後才松了口氣。
這件事,說實在的,完全是原身的錯,原本原身和這位唐小姐說好了,有償為對方提供臨時標記,並且在對方要求的時候扮演對方的戀人,雲初霽雖然不了解這個世界的物價水平,但通過回憶裡原身欣喜的情緒,也能猜到這是一筆不小的錢,原身家境並不算差,至少在記憶裡沒有為錢發愁的時候,這樣來看,這筆錢應當是足夠豐沛的。
可貪心不足蛇吞象,知道唐見溪的身份後,正值考研落榜(雲初霽猜測這大概和科舉差不多)前途迷茫的時候,於是便起了壞心,想要一勞永逸地拿下這個S區(雲初霽猜測著大概是個郡名)最令人垂涎的omega之一,結果馬前失蹄,意外身亡,讓她這個異世靈魂給佔了身子,想到這裡,雲初霽不禁摸了摸自己頭上的傷口,不知道是因為alpha體質還是她穿越的原因,原本足以讓人殞命的傷口現在居然已經快愈合了。
雲初霽展臂扶手,至胸`前合攏手立掌,作揖磬折躬身,手立掌平胸外推,同時身隨胯部磬折,頭身一體不動,起身後手即垂下叉手而立,行了一個標準的禮,十分利落地道歉:“對不起,唐小姐,你想要怎麽處置我都行。”
不過雲初霽大概是拋了媚眼給瞎子看,唐見溪完全不懂這家夥現在又在手舞足蹈地發什麽瘋,但那都不影響她已經想好的對雲初霽的處置。
“第一,我要洗掉永久標記,你得配合我。”
假如不是因為離婚或者家暴而洗標記的話,一般洗標記都需要alpha的簽字——這是帝國十年前通過的條款,據說是為了警醒年輕AO不要隨意進行永久標記——同時,洗標記還需要一定量的alpha信息素,當然,沒有也可以,只是過程會痛苦很多。
這一點雲初霽沒什麽意見,甚至還覺得是應該的,她慶幸在這個世界還有挽回的方法,不想她那個時代,一旦清白沒了,那就是徹底掉進了泥裡,怎麽也弄不乾淨。
“第二,你得離開S區,並且這輩子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如果是原身,可能會猶豫,畢竟還有未完成的學業,而這所大學的文憑算得上十分值錢,不過,雲初霽並不在乎,在這個世界,她一無所有。
“第三,我要閹了你。”
雲初霽正要點頭,隨即意識到唐見溪在說什麽,立馬退出了一米遠,驚恐地道:“可不可以換個條件,唐小姐,你可以斷我一手,或斷我一足,但可否不要讓我變成閹人。”
閹人?什麽東西,已經遠離古文明快一千年的唐見溪隻當雲初霽又在慣常性地發瘋,在ABO時代,把人閹了就是割掉腺體的意思,而雲初霽對於原身的記憶並沒有全然接收,隻選擇性地吸收了一些目前她困惑的部分,而那些兩個時代的差別定義,卻沒有心力進行辨別了。
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兩個人是在雞同鴨講。
“又不是你的手或者你的腳乾的醜事,我要它們幹嘛?”
如果不是雲初霽不停地釋放信息素,就算不小心喝了藥,以她S級omega的體質,也不至於會那麽快地陷入發倩。
唐見溪的話說得也有道理,但,當太監,的確是觸及到雲初霽除了清白之外的另一個雷區了。
況且,還是更大的雷區。
雲家子孫世代不與閹人為伍,這是寫進了家訓的,倘若今日她成了閹人,如何在泉下面對列祖列宗?
雲初霽整肅了眉眼,下了決心,一字一頓道:“吾願以此命來還對唐小姐的冒犯之罪。”
唐見溪抬了抬眉,喲,玩這麽大?
所以說,這些alpha真的是,非常地在乎他們的alpha身份啊。
“隨你啊,如果你能做到的話。”
“當然,做不到的話,我可以幫你完成我提出的條件。”
唐見溪直起身子,如仙子般美麗的容顏綻放出耀眼的笑。
雲初霽不由看得愣了,隨即重重地沉下頭,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反正這條命是撿來的,還回去也不過如此。
想來她雲初霽還真是命苦,兩條命都全了節義,不過,總算是沒有辱了雲家門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