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闊論
  等清影睜開眼睛時，已是天顧大軍擊退蜀盜，班師回朝那天。

  對於沒有幫上多少忙這件事，清影是有些內疚的，另外，她好像還忘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清影很想回憶起來，大腦卻始終一片空白。

  面對這種情形，清影的潛意識裡十分不安，習慣性地伸手去抓四周事物，並喊了一聲凰兒。

  很快，清影就抓到一隻手，穩當且柔軟，觸感熟悉又陌生。

  她一怔，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似乎，今日的凰影過於沉默了些，可與她的沉默恰恰相反的是，清影能感受到對方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不曾離開過哪怕分毫。

  這樣的注視，讓她有種芒刺在背的緊張感。

  想到這，清影不禁覺得好笑，想她這半個監護人，居然會有頂不住自己看著長大成人的孩子目光的一天，簡直是活久見。

  須臾，清影輕咳一聲，開口打破沉默。

  “凰兒，我昏迷的這段時間，有沒有發生什麽大事。”清影抬頭看向凰影的眼睛，笑得眉眼彎彎，手也已經習慣性地摸到對方腦袋上了。

  當時，凰影時常咬牙，欲做些什麽，又因倏然出現的極端環境束手束腳，一次沒成功過，此後她索性老實跟在清影身邊，成為保護她衝出重圍的盾。

  不知是否為她的錯覺，她感到凰影的身體好像抖了抖，不過眨眼間，對方又溫順地靠她更近了點，末了，固定在一個最方便她順毛的位置，隨即，像隻懶洋洋的大貓一樣，不願再動彈。

  誰知下一刻，凰影還是將她想知道的事情全盤托出了。

  隔日，清花凰三人盡數加入顧連城的隊伍裡，在一乾智囊團的帶領下，破掉已成氣候的蜀盜造反大軍。

  晚飯後，清影去找花影，與她徹夜長談。

  一個落魄的小皇子，眼看就要成為殺手的刀下亡魂，卻被花影所救。

  “我亦如是。”清影眸光溫潤，在彼此相扣的手裡，她找回了自信和力量。

  三人面對最為危險的時刻，是勝利來臨前夕。

  這三天裡，風雲萬變。

  清影搖頭輕歎，在心中放棄了了解情報，畢竟凰影敢這麽悠閑地來她面前賣乖，足以說明目前一切都好。

  凰影無所謂地笑笑，抓過她不自覺握緊的手，一點點攤開，再緩緩與她十指相扣道：“我唯願與阿清同去同歸。”

  首先，她三叔羅首輔借為皇帝煉不老藥的名堂，為他扶持的傀儡皇子練兵。

  此刻，蜀盜造反事件已經過去三天。

  花影最危險時，已經開始回憶起她的一生，可到最後，這人混不吝地嗤笑一聲，又將話題扭到了她和連城如何認識上面。

  再就是大皇子造反失敗畏罪自盡，皇子們人人自危，老皇帝心情不好，偏偏蜀地官員還在顧卿言的授意下聯名上書，請求朝廷出兵增援她鎮壓匪患。

  “這樣啊……”清影歎息，秀眉緊蹙，喃喃自語般道，“恐世道將亂，還有何處能覓得桃源鄉呢，我倒是不怕，只是苦了你。”

  據她所說，連城放心不下他來剿匪的哥哥，為避開身邊羅首輔留下的眼線，以及無處不在的殺手，男扮女裝一路走來這裡。

  清影看向凰影，眼裡是化不開的惆悵。

  說到這，她還頗為洋洋自得。

  清影和凰影：“……”差點就信了你的邪。

  你確定不是對他……的臉一見鍾情了嗎？
  蜀盜事件收尾前，顧卿言得到羅首輔勾結南景、安南等國，蓄養私兵，意圖扶持傀儡皇帝上位的密信。
    正值內憂外患，朝中無人可用之際，羅首輔伺機離間顧卿言和皇帝，借大勝之勢一推，做出三皇子人心所向的假象。

  老皇帝聞言大怒，當即下旨讓她折回封地，解決起義軍和匪亂再返京，希望借此削弱她的勢力。

  邊疆動亂，連城為安南王所俘，不堪受其折辱觸柱身亡的“死訊”傳入京城，顧卿言領兵進發南境，給他報仇，保家衛國。

  這場大戰，整整打了一年。

  一年後，顧卿言回京路上，皇帝駕崩，臨死前“下旨”立二皇子為新帝，與此同時，清影素未謀面的堂妹羅玉影被側立為皇后。

  這短暫的一年裡，發生了太多事情。

  譬如二人回摩梭去見阿依娜，還請來做客的道子無塵，讓他確定了師兄死訊，也確定了清影的左輔星身份。

  當時，阿依娜主動歸順，無塵有備而來，還想遊說她和凰影一起入夥。

  清影體會到，若戰亂一直持續下去，不利於她們這一生過的安穩，考慮片刻後，欣然同意入夥。

  她們用了大半年時間，擊退外敵。

  期間，在無塵的刻意引導下，羅顧二人經常秉燭夜遊，談天說地，清影會將一些現代思想灌輸給她。

  這一切起始於她發現顧卿言即便是個罕見的女梟雄，也不可避免地會受到一些身份跟時代的局限性影響。

  讓清影至今印象深刻的，是顧卿言說的一段話。

  她舉杯望月，不看清影，卻問她道：“你知道顧卿言這名字有何含義嗎？”

  清影搖頭。

  那時，顧卿言輕笑一聲，告訴她：“公侯卿相，謹言慎行。這是我的名字，也是我的宿命，他這是告訴我說，我這輩子最高就止步於此，再無任何其他可能。”

  “那你認命了嗎？”

  “不，他越是希望我小心翼翼地過完這一生，我便偏要去爭，總之不讓他稱心如意就對了。”

  清影聽完就笑了。

  其實那天晚上，顧卿言還告訴了她很多事情。

  比如無塵一直在動用秘法幫她欺瞞世人，讓她變成了普世認知裡的男人，這恰恰是她想要的。

  “成為‘男人’之後，我無往不利，到現在，我已經有點忘記自己真實的性別了。”她說完這話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清影沉默片刻，也自斟自飲了一杯，才開口道：“不要怕，顧卿言，無論你是男是女，只要你想去做一件事情，願意為此不惜一切代價，就能走向成功，即便在這裡，女子要獲得成功，往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此刻，顧卿言已有點不省人事，聞言只是舉杯與她相碰，讓酒入愁腸，一醉解千愁。

  最後，兩個醉鬼高談闊論，守在暗中的凰影看不下去，一言不發地現身，將清影帶回去了。

  清影思緒回籠，看了眼身邊越發黏人的凰影，見她揚起一個甜絲絲的笑容，抓著馬韁的手莫名有些發熱冒汗。

  她深呼吸三次，才找回那份習以為常的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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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計45正文完結，52番外完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