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白小狗的覺醒
“胡扯!”
白夜死死盯著眼前這張老成的臉,心裡沒來由地火大,白院長這種傻逼老男人…竟然是十年後的自己?
十年後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同時都被拉進了驚悚劇本殺,甚至還能同時出現在同一時空,這也太扯淡了!
白夜一個字也不相信!如果白院長是十年後的自己,那魔術師跟他長得一模一樣,難道也是他自己不成?
砰——!
他的思維正混亂著,突然!一記重重的拳擊打在臉上。
“別亂想,想被光屏處死嗎?”
白院長冷淡地站在原地,一步也沒有動,呲啦呲啦,他淡定自若地脫掉手上的乳膠醫用手套,放進口袋裡。
白夜挨了一拳,臉上火辣辣地痛,他默不作聲地迅速退後兩步,全身進入防禦戒備狀態。
半空中飄浮著一隻紅色拳擊手套,白夜認得,這是攻擊型氪金道具,正躍躍欲試準備要繼續擊打。
“沒種的老男人。”
白夜啐了一口,白院長這老東西估計是打不過他,只能買這些道具耍花招。
像被尖刀戳中了心窩子,白夜暴躁到極點,帶火的鋸子在拉扯著他的神經,恨不得將白院長的嘴狠狠撕了。
白院長輕描淡寫地說著,每個字都在戳刺白夜的神經:
“纏著蘇亦說了一堆沒用的,最後還是不敢問最關鍵的問題——
白院長輕蔑地笑了一聲:“沒種的是你吧,上個副本見到蘇亦的時候怎麽什麽話都不敢問他?”
“明明就是正兒八經的男朋友,可是高考結束後卻怎麽也找不到蘇亦,你跑回學校問老師,他們說:蘇亦應該是出國留學了,根本沒參加高考。”
不過剛才被打了一拳,倒是將腦中亂想的思緒全打斷了,白夜沉下心,不去多想,他現在思想時刻受到光屏監管,鬼知道想到什麽內容就會被處死。
白夜被狠狠刺中了,拳頭一瞬間捏緊,他發狠地盯著白院長,這個老男人立在原地,像是穿著白衣的魔鬼,殘忍而平淡地說出自己過往所有的經歷。
白夜懟回去:“問什麽?有什麽好問的!”
“你急的發瘋,到處找他,蘇亦去哪個國家了、什麽學校、怎麽會突然出國?完全沒有一點消息,住址搬家了、電話注銷了、Q/Q、微/信、所有社交平台的留言私信全都沒有回復,仿佛蘇亦這個人從來沒有存在過。”
直到有兩個關系很好的兄弟也問他:“你這麽急著找蘇亦幹嘛?”
“你憋著一肚子問題什麽都不敢問,等著蘇亦來認你,結果發現他真的全程無視你,急的不得了跑去堵他……”
“沒種?”
白夜回憶著當時的自己,他看著同學們一張張困惑的面孔,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心裡發滲,背後冒出的涼意直到現在也能感覺到心慌。
他怎麽可能沒跟蘇亦談過戀愛!他明明就是……
“他真的跟你談過戀愛嗎?”
白院長像能讀心一樣,準確無誤地說出白夜腦中的想法:
那時的自己煩躁地罵回去:“我男朋友丟了能不急嗎!”
高三畢業後的暑假,他確實在拚命找蘇亦的下落,問遍了所有同學,到後來連同學也覺得他有點不對勁,他們問你這樣找蘇亦做什麽?你們也不熟吧。
白夜不想鳥他們,這群傻逼不知道他是蘇亦的男朋友。
“這件事驚動了你的父母。”
那一刻白夜終於意識到,這整件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所有的同學,不管關系遠近,一律不記得他跟蘇亦的事。在他們看來,自己跟蘇亦根本不熟,就是國王遊戲的時候有點交集,後來大家都把這事忘到西邊去了。他和蘇亦也不是一個班的,大家再沒有看到過他倆有什麽碰面,甚至話都沒說過幾句。
時至今日,白夜都記得,那兩個朋友驚訝到崩裂的表情,他們結結巴巴地問:
“你…你們……什麽時候的事?”
白院長冷淡地說著,低沉的聲音在病房裡回蕩:
“爸媽發現自己的兒子不僅是個同性戀,而且自我幻想交了男朋友,整個暑假都在發瘋,找那個沒說過幾句話的高中同學……”
唰啦,白院長的手在口袋裡摩挲著,發出窸窣聲,他緩緩拿出了一張折疊成方塊的A4紙,十分平靜地展開——
看到那張紙的時刻,白夜的拳頭忽然些微地發顫,他有預感那是什麽東西!
他曾經見過那張紙,上面全都是狗屁不通的話,他一個字也不相信!
白院長卻不肯這樣輕易饒過他,他低頭,看了一眼這一張白紙黑字,輕描淡寫地念道:
“爸媽帶你去看了心理醫生,做了檢查,結果顯示:
“患者白夜,確診為輕中度臆想症。”
“放屁!”白夜衝著白院長怒吼,“這種事怎麽可能是臆想出來的!”
這張病歷報告他當時就當著醫生父母的面撕了個粉碎!不知道現在怎麽會到這個老男人的手裡……
當時那個狗屁心理醫生猜測他可能是由於高考壓力過大,破壞了腦神經原本穩定的精神功能,才導致認識情感方面出現極大的異常,臆想自己跟隔壁班的漂亮少年談戀愛。
簡直神經病!
白夜那時覺得全世界的人都瘋了!
他牽過的蘇亦柔軟的手心,撫弄過的額邊烏黑的碎發,學校後門的林蔭小道,蘇亦在他身旁低著頭走路,樹葉漏下的光斑在漂亮的眼眸裡流動……
那麽真真切切的、跟蘇亦相處過的全部時光,現在竟然說都是他因為高考壓力太大臆想出來的?!
他倆其實就根本不熟??
狗屁不通!
白夜痛斥狗屁醫院!當著心理醫生和父母的面發飆,一個暑假積攢的不被理解的惱火、找不到蘇亦的焦急、還有莫名其妙的驚悚感,全都爆發出來。
除了他本人的記憶之外,現在沒有任何人能作證他跟蘇亦真的不是普通同學關系。
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抓住白夜的四肢,不斷地拉扯他,像五馬分屍一樣難受。
他心裡那麽真實的蘇亦怎麽會…變成全是虛假的臆想!
冰冷的、帶著消毒水味的診室,高三剛畢業的年輕白夜像一頭困獸被拘禁在房間裡,撕碎的診斷報告雪片一樣散在地上。
心理醫生坐在靠背椅上,正用一種悲憫的眼神在看他,轉頭對他的父母竊竊私語:
“你們兒子最近有沒有變得這樣暴躁易怒?”
白夜轉過頭,忽然看見父母也用一種悲憫的眼神在看他,像在看一隻籠子裡的野獸。
他們的臉上交織著難過、不解、欲言又止,他們不再直接跟他對話,而是回答醫生:
“好像有的。”
心理醫生點點頭:“臆想症患者有時可能會伴有暴躁傾向,建議還是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暴怒的十八歲白夜站在那兒,沒有人理會他的說法,所有人都用帶著點同情的目光看他的怒火。
最後媽媽抹了抹眼睛,含著淚花對他說:“你好好在這裡……會好起來的!”
高考結束後的暑假,人生最悠哉的時光,白夜在那個醫院裡過著懷疑人生的日子。
“在那個醫院裡,你被迫接受了一次催眠治療,兩次藥物治療。”
唰啦,白院長揉皺那張病歷報告,揉成一團,隨意扔在地上。
時過境遷,這張報告單上的任何一行字都無法再觸動他的心緒了,白院長語氣平淡得像在敘述旁人的事件:
“催眠治療時,醫生一直逼問你:如何判斷自己和[蘇同學]是男朋友關系?是否有明確的告白,或者確認關系的語言文字。
“你說有,但在心理醫生更深入的逼問下,你發現你好像看到了那個告白的場景,卻說不出時間地點,描述不出你們當時的對話……似乎好像沒有告白過。
“醫生借此判斷,你的臆想症可能有點嚴重,需要延長住院時間。”
白夜沉默著沒有說話,他那時候就覺悟了,絕不能這樣賴在醫院裡,再這樣治療下去,沒瘋也會真變瘋的。
在觀察期間,自己逐漸改口承認或許沒有告白,他順著心理醫生的話頭聊天,說自己可能確實是臆想症,並提了好幾次高考壓力大,說想不起來很多有關蘇亦的細節。
就這樣又觀察了一周,白夜順利出院了,裝成正常人去上了大學。
蘇亦的事情就像一根刺,時時刻刻如鯁在喉,戳著他的咽喉管,白夜怎麽想不明白,如果他們真的談過戀愛,其他人怎麽會全然不知道?
如果他們沒有談過戀愛,自己好端端的,怎麽會去臆想這麽多不真實的事情?
上了大學之後,白夜表面上很正常,內心依然發了瘋想要找蘇亦,只要能夠見到蘇亦,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他花了很大的力氣,終於從往屆學長那裡查到了蘇亦的下落。
這位學長也沒有參加高考,去了M國M大留學,蘇亦之前有加過他QQ,詢問一些申請offer的事情。
“爸媽肯定是不允許你去的。”白院長說著:
“去異國他鄉找一個臆想出來的、根本不熟的高中同學,聽起來就很天方夜譚。爸媽不肯給你錢,你隻好自己打工攢錢,終於攢到了去M國的機票……”
後面的事情,兩個白夜都心知肚明,在滿懷期待的等候航班的時刻,他被拉進了[驚悚劇本殺]。
沉默在病房裡蔓延。
白夜這回不吭聲了,話說到這個地步,即使他想抵賴白院長這種傻逼老男人和他無關,也很難欺騙自己的理智。
白院長確實可能是十年之後的自己。
至於出現的原因,白夜無法解釋,大腦也無法思考這麽複雜的問題,他直截了當地問:
“你到底來做什麽?”
如果白院長真的是十年後的他,他是19歲被拉進[驚悚劇本殺],在劇本殺裡的時間不算,在現實中再推進十年,白院長就是29歲的自己。
“如果你真的是29歲的我,那29歲的蘇亦呢,在哪裡?你天天扒拉著19歲的蘇亦做什麽!”
白院長抬眼,盯著年輕的白夜看,頓了一會,輕聲說:
“沒有29歲的蘇亦。”
白夜皺了下眉:“…你說什麽?”
白院長:“聽不懂嗎?這世上沒有29歲的蘇亦,因為他沒能活到那個時候,他在19歲這一年就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