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鬼少爺
冰涼的大手如屍體,越來越冷,似乎還在輕輕地…撫摸他。
蘇亦越來越怕,被蛇爬過一樣的寒意從手上傳來,他不敢叫喚,但這個男人…真的不像活人!
——不知道要把他帶去哪裡,又要對他做什麽,再不想點辦法的話……自己可能真的要涼了。
“唔。”
蘇亦假裝踉蹌了一下,前面的“大少爺”瞬間頓住,輪椅的滾輪停止了難聽的咯呲聲。
“我鞋帶…好像開了。”
蘇亦小聲地說,他故意說的有些快,以顯示自己又急又怕。
在這種恐怖的氛圍中,任何人發現自己鞋帶開了一定會懊惱怎麽這麽倒霉,在這關鍵時刻掉鏈子,既沒功夫騰出手去系,又怕不系鞋帶影響之後逃命,急切又害怕。
蘇亦覺得自己演的還挺像這回事的,不料,“大少爺”嗤笑了一聲:
“鞋帶開了?”
“它們是我的一部分,也是我的感官。”
蘇亦怕極了,聲調都帶上一點哭腔,瘦弱的身體僵直著,感覺到那些發絲像觸'手一樣,在他的腿上到處探索著,拉扯著他的鞋帶,把他的絲襪弄皺,黑頭髮摩攃著薄薄的白絲,好像還想吸他的皮膚。
這鬼竟然…還挺好哄的,求一下就放過,像一只要順毛摸摸的大狗勾。
蘇亦怔了怔,沒想到對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這個鬼…變態死了!
徹骨的寒氣撲來,面前的鬼少爺還不肯放過他,輕輕撩開他新娘的頭紗,冰冷的手指若有似無地蹭過嬌嫩的臉蛋,幽幽開口:
“一點頭髮就怕成這樣?”
蘇亦嗚地發出聲,可怕的頭髮立刻就來懲罰他,如同瘋長的藤蔓順著他的小腿、攀上膝蓋,越來越向上伸……
“你腳踝可真細。”
蘇亦輕輕張口,聲音有點嬌,軟軟地求饒:“…求你了,把頭髮拿開好不好?”
這些頭髮跟上次的電動頭髮截然不同,非常靈巧仿佛是真的活物,它們像許多根細小的觸須,纏繞在蘇亦的雙腳上,圈緊他的腳踝。
這樣的示弱似乎取悅到了鬼少爺,他停止了發絲的進攻,有些矜貴道:“你再求我一下,我就拿開。”
蘇亦不敢說話,他現在感覺這個鬼…似乎是可以交流的,而且好像並沒有想置他於死地,就是壞透了故意用頭髮欺負他!
這次的頭髮不像電動頭髮那樣濕噠噠的惡心,也不像電動頭髮那樣粗硬,絲緞一般的發質並不惹人討厭,更像真人的發絲…也更令人恐懼。
坐在輪椅上的鬼少爺拿頭髮當觸角,惡劣地品鑒他,蘇亦被欺負得渾身發顫。
這聲音幾乎跟白大少一模一樣,但更帶著一種邪佞。輪椅呲呲地靠近蘇亦,不懷好意道:
“小騙子。”
“…不…!別這樣……”
“……我怕。”蘇亦的哭腔更重了一些,這次是裝的,他的聲音細細弱弱,“你…你把頭髮拿開……”
纏在蘇亦腿上的發絲猛地縮緊:
“鞋帶這不綁得好好的嗎?”
“那我來看看。”
面前的鬼少爺邪惡地笑著:
蘇亦一怔,看、怎麽看?
他的婚紗裙這麽大,難道…這個可怕的家夥要拉開他的裙子、看他穿在裡面的鞋…?
蘇亦感到恐怖,他條件反射地退後半步,下一秒就感知到腿上的異樣:
癢癢的,好像有東西在他腳上爬動,是細長的…蘇亦嗚地捂住嘴,他忽然明白這個男人要怎麽看他了,比他想象中的拉開裙子還要恐怖上百倍!
細膩、柔軟、如絲綢般的頭髮,從他腳底冒了出來!
鬼少爺愜意地眯起眼睛,聽得受用極了,恐怖的氣場漸漸收斂,像一只聽話的大型犬,對蘇亦的話照辦不誤。
可怕的頭髮咻咻全都消失,隻留下了一縷在左腿邊躍躍欲試,似乎還想幹嘛。
“你…!”蘇亦有點生氣了,他現在開始不怎麽怕這個鬼少爺了,甚至還生出幾分莫名的熟悉感,直接斂眉訓道:“你剛剛答應我什麽?頭髮要拿開。”
”我知道。”鬼的聲音低沉空靈,裙子下,那縷頭髮小心地不敢碰到蘇亦的腿,似乎還有點委屈:
“只是送你一個東西。”
那縷頭髮卷著一個塊狀物,爬到大腿邊緣,拉開蘇亦蕾絲襪的花邊,鑽進去……
“什…麽東西…嗚,出去!”
蘇亦的大腿本就被難受的蕾絲襪勒著,肌膚上都是嫩紅色的蕾絲花邊的印子,現在又被頭髮絲伸進去瘙著,癢的更厲害。
發絲卷著那東西整個鑽進絲襪裡!將東西卡在薄薄白絲中,鼓鼓囊囊地凸起一塊。
蘇亦:“這…到底是什麽?”
鬼少爺朝他微笑,屍體般冰冷的臉帶上了笑容的溫度,有幾分溫柔的韻味:
“是你肯定會用得到的東西。”
啪嗒——!
突然燈火驟亮,停電恢復了!
眼前的鬼少爺噗地化作一道煙塵,連同輪椅都消失了,像一場辛德瑞拉的魔法。
“蘇亦——!”
身後傳來真正大少爺的聲音,輪椅快速劃動,無聲的順滑,一盞黃光手電筒亮著:
“你去哪了?怎麽自己走到這…”
一個冷冷的聲音在蘇亦身側響起:
“他撞鬼了。”
蘇亦側過頭,看見白神已經扛著刀站在他身側,像擋災殺鬼的門神衝到他身邊,速度快到他都沒反應過來。
銀亮的刀反射出詭異的紫光,蘇亦猜測那可能是鬼的氣息,白神轉了轉刀面,反射的紫光漸漸聚集成一束,指向了地下的方向。
白神提刀,豎著對準地面,蘇亦看他這副戰力全開的樣子,是準備在地面上插出一個洞下去追蹤,把鬼趕盡殺絕。
——那個鬼能從白神的刀下活下來嗎?
“…等等。”蘇亦出聲道,鬼少爺看起來變態但沒有殺他的意圖,比起鬼,現在更該小心的是在背地裡裝神弄鬼的凶手。
如果白神去追蹤鬼,他和其他普通玩家就失去了白神這個戰力,可能會更加危險……
“啊——”
這時,一聲尖銳的慘叫劃破婚禮大廳。這是…林小姐的聲音。
蘇亦回過頭,看見她拉著彭小姐,正抬頭看向彩繪玻璃窗……
高高的玻璃窗上……
“別看!”
白神正想來捂他的眼睛,輪椅的滾輪突然插‘進他和蘇亦之間,白大少搶先一步抱住蘇亦,輕拍著安慰他:
”別怕、別怕,沒事的。”
蘇亦已經看到了,他的肩膀不自覺地顫唞,那高高的彩繪玻璃窗上掛著一個人!
脖子上可能絞著銳利的鐵絲,把人吊在那裡,細細的鐵絲難以承重,隨著屍體懸掛的重量鐵絲正不斷勒切著脖子,頭頸分離,蘇亦看過去的時候,鐵絲正好完全切斷了脖子,一顆頭掉下來……
長發在空中飄飛,眼睛死不瞑目地睜的很大,蘇亦看到那副面容,正是格蕾絲。
砰!!
斷下的頭顱和無頭女屍摔在地上,彈了幾下,最後歸於死寂。
“啊啊……啊啊啊!!”
跟格蕾絲同組方郵差崩潰地大叫:“不可能、不可能!她一直跟我待在一起,我們還聊天……啊!!”
方郵差回頭時看到一個等身大的仿真人偶,他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女人偶的五官做的跟格蕾絲一模一樣,一直跟著方郵差走,正發出格蕾絲的聲音:
“…好黑。怎麽會停電?”
“那邊有人打黃光,我們去看看。”
方郵差嚇壞了,啊啊地說不出其他話,老牧師過來拍了他一下,防止他魔怔:
“怕什麽!雕蟲小技而已。”
老牧師走到女人偶面前,伸手捏住脖頸一扭,喉部突然彈出一個小方格,老牧師拿出裡面的東西向大家展示,是一個小方塊播放器,播完所有語音又回到開頭重複播放:
“…好黑,怎麽會停電?”
老牧師哼了一聲,把播放器扔到方郵差面前:
“這有什麽好怕的,站起來!”
方郵差怔怔地拿起那個小方塊,播出的語音確實都是他和格蕾絲聊天的內容…
突然!播放器發出了滋滋聲,音量爆發,格蕾絲的聲音變得十分陰沉:
“你們也都會跟我一樣…”
“全都不得好死!”
方郵差大叫著將播放器扔在地上,跑到老牧師身邊:
“怎麽…怎麽回事啊,怎麽會這樣!”
跟老牧師同組的陳律師走過來,冷靜地撿起播放器,研究了一番:
“這有通話功能,可以實時說話。”
老牧師:“你是說凶手是直接通過播放器在朝我們說話,沒有提前錄好?那…怎麽能發出那小姑娘的聲音?”
陳律師:“現在AI換臉都能做到,變個聲在技術上也不是什麽難事,只要大量提取格蕾絲的語音分析她的語音特征,凶手說話就可以變成她的聲音。
“而且你們沒發現嗎,格蕾絲說的話都不算短,先跟方郵差說停電,又說看到了黃光手電筒,這些都是實時發生的事,而且有討論空間,一旦方郵差說了什麽她沒有及時作出回應,就容易穿幫。”
方郵差回想了一下,確實,他說什麽格蕾絲都會回答,黃光手電的事還是格蕾絲先提醒他發現的,加上停電一片漆黑,那個人偶一直跟著他,讓他錯以為格蕾絲就在旁邊。
“所以,現在我們要確定格蕾絲到底是什麽時候被換成人偶的。”
彭小姐走過來,她和林女仆先去查看了格蕾絲的屍體。
”沒錯,時間點很重要。方郵差,你從頭把你在會場的經歷講一下。”老牧師轉頭再問彭策劃:
“屍體上發現什麽沒有?”
彭策劃搖搖頭:“什麽也沒有發現,沒有粉末,沒有傷痕,沒有掙扎扭打的跡象。”
“已經申請法醫鑒定了,一小時後出來。”白大少劃著輪椅過來,手裡牽著受驚的新娘。
蘇亦感覺胸悶心悸,很想吐,他剛剛忍著害怕跟大家一起去觀察了斷頭的屍體,格蕾絲摔在地上,頭身分離,五官猙獰,似乎死前經受了極度的驚恐。
明明十幾分鍾前,格蕾絲還是一個鮮活的姑娘,現在已成了地上一攤血肉。
蘇亦記得她等級不高,沒有1000金幣為自己贖身,就這樣在一個莫名其妙的劇本殺裡被凶手殺死了。
屍體上非常乾淨,凶手動作利索,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現在處於低等級的玩家只剩下他和方郵差。
方郵差很害怕地打哆嗦:“你們說,她會不會是…鬼殺的?突然被掛在那麽高的玻璃窗上,這根本辦不到吧,之前的新娘不也是這樣被絞死的嗎!”
蘇亦想到選新郎環節時魔術師告訴他的事,新娘副本的劇情背景,第二任新娘是在婚禮儀式上死的,當時也是停電,燈再亮起時,人就已經被掛在玻璃窗上絞死了。
陳律師:“不可能是鬼。”。
林小姐:“確實,如果真的是鬼殺的,根本不需要變聲和人偶吧。”
蘇亦認同這點,需要采用播放器變聲和人偶,恰恰說明凶手是一個真正的人,不使用一些手段,就沒辦法達成自己的目的。
問題的關鍵就在於彭策劃提出的:格蕾絲到底是什麽時候被調換成人偶的?
現場的npc賓客已經消失了,眾人各自搬了張椅子坐下,聽方郵差複述他和格蕾絲在會場的整個經過。
蘇亦剛一坐下,就感覺有個塊狀物硌著他的大腿。
是那個鬼塞進他絲襪裡的東西。
變態死了,他的衣服那麽大,哪裡不能藏東西,交到他手上也好,偏偏要塞在他絲襪裡!
現在眾目睽睽,蘇亦也沒法自己撩開裙子拉開絲襪,去拿出那個東西,他只能忍著這種輕微的不適感。
他感覺那塊狀物很輕,塞在絲襪裡也不會往下墜,要是再重一點,搞不好當場會把他的絲襪撐破。
——那個變態鬼塞給了他什麽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