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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人嫌死後他們都後悔了》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一場鬧劇◎
  蘇明冉下車的時候,楊凌煊也在。

  他在外頭待了一天被楊凌煊抓了回來,蘇明冉的腳趾還沒長好,不能到處逛。

  “你一天天的在外頭也不休息,現在又不覺得穿著拖鞋去外面很丟人了?”

  蘇明冉一隻腳穿著拖鞋,另外一只和楊凌煊一樣穿著皮鞋。

  今天又是送另外一個藝人參加剪彩活動,來的都是資方代表,需要穿得正統一些。

  原本蘇明冉的鞋子就足夠不倫不類的了,他再提前離開顯得心高氣傲的,所以一直留到最後,直到被楊凌煊給抓回去。

  楊凌煊一來,巴結他的人排了長隊,蘇明冉中途離開又說明了原因,倒沒有人不愉快。

  “你這是影響我工作。”蘇明冉伸出食指,點著楊凌煊的胸膛。

  楊凌煊抓住他的手放在唇邊親吻,“嗯。”

  現在楊氏公司所有的項目都恢復運作,楊凌煊也不需要成日開會。

  一個勁兒地往前走,看見了公司下蜷縮成一團的人。

  蘇明冉跟著楊凌煊的步伐往前走。

  他睡醒後懶散地把下巴放在楊凌煊肩膀上,一同盯著楊凌煊的平板。

  楊凌煊掃了他一眼,把他的下巴抬高,直接吻了上去。

  嚴倩仰著頭直愣愣地盯著面前穿著妥帖,身份比她尊貴不少的蘇明冉,而後猛地向他跪下。

  楊凌煊少了關在公司開會,閑暇的日子多了許多,時不時來探班蘇明冉,把人抓回去。

  蘇明冉不就想看他們蘇家是怎麽破產流離失所,不就想看她哭著求饒嗎?
  她照做就是。

  “你很棒了,之前的那個策劃案寫得很不錯。”楊凌煊捏著他的手,“休息吧,我來。”

  他被楊凌煊擁在懷裡,那些年被嚴倩傷過的心,已經有人小心地幫著他舔舐愈合,現在已經不難過了。

  楊凌煊小聲地問:“難受嗎?”

  楊凌煊還在操作著表格,複雜的報表被他修改得很簡潔,一目了然。

  他從楊凌煊身後探出頭,問:“幫你?幫你什麽?”

  所以嚴倩在蘇明冉面前跪下,蘇明冉沒有一丁點的感覺,甚至覺得可笑。

  “的確不難。”

  蘇明冉覺得無趣,這種事對他來說的確是小事,根本不費什麽精力。

  楊凌煊跟在他身後,喊住他,“別走那麽快,不冷嗎?”

  等到蘇明冉睡醒時,車子已經停靠在公司樓下很久了。

  “明冉我求求你,求求你。”

  可嚴倩想錯了,蘇明冉比她以為的還要決絕,況且就這麽跪下又怎麽能彌補蘇明冉這二十多年來所受的委屈?又怎麽能彌補缺失的母愛父愛?

  現在公司上下能煥然一新,有蘇陌的幫助外,楊凌煊的後援團隊處理了不少事情,光靠他一個人,肯定不行。

  “嚴倩?”蘇明冉喃喃地念著,他再次奇怪地瞧著那團人,楊凌煊陪著他走過去。

  嚴倩眼眸裡瞬間充斥著亮光,她以為這一招有用,立刻道:“叔公家裡有個女兒,想進你的公司,明冉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沒有問題,求你幫幫我!”

  蘇明冉仰著臉,在楊凌煊側臉上親吻,“感謝。”

  三兩句話,嚴倩升起的希望再次破滅。周圍忽而刮著大風,楊凌煊把外套脫了披在蘇明冉的身上,“走吧,很晚了。”

  身後的嚴倩直愣愣地望著他們越走越遠的背影,身子還是跪著的,目光越來越絕望。

  蘇明冉真就把所有事全都丟給楊凌煊,自己抱著車裡的抱枕,靠在窗戶上睡覺。

  “你真閑。”蘇明冉抽回手,他打開平板翻看著表格,愁容滿面,“我還是不太會看這份報表,明明已經加強學習很多回了,回回都吃力。”

  “他是誰?”蘇明冉問保安。

  之前因為甘文龍而丟失又延後的項目繼續重新找上楊氏,甚至因為這件事楊凌煊的名字更加名聲大噪,甚至有些人慕名而來想尋求合作,倒是比幾個月前合作的項目更多了。

  像是只要她跪下,只要她像個乞丐一樣,求著蘇明冉,過去發生的一切都能夠抹除,蘇明冉就會打發善心饒過她。

  “還是宣宣厲害!”

  “我憑什麽要幫你?你又是我什麽人?”

  楊凌煊笑了下,“要怎麽謝謝我?”

  楊凌煊把蘇明冉護在身後,聽著嚴倩的求饒。

  楊凌煊把他挪到自個兒肩膀上,盯著平板看。

  蘇明冉惱羞成怒根本不聽身後人的話,他嘴角破了皮,全是被某些人給咬的。

  保安道:“上次去您辦公室說是您母親的那位,由於上次的事我不敢隨便放她進來,但她好像沒打算進去,一直蹲在這。”

  “那……”

  蘇明冉搖頭,抱著楊凌煊。

  等到蘇明冉下車時,嘴巴都是通紅的。

  

  把蘇明冉送上樓後,楊凌煊在頂樓的陽台上望著樓下的嚴倩。

  嚴倩還是那副跪著的姿態,像是只要跪著一定會有人幫她。

  陽台的玻璃窗被人推開,蘇陌進了陽台。

  蘇陌心裡清楚蘇明冉能讓他留在公司是他還有用,所以平常的時候從不在蘇明冉眼前晃蕩,惹人煩,但蘇明冉周邊發生的事蘇陌很清楚。

  現在嚴倩的問題棘手,萬一嚴倩真的死在了樓下,對公司影響必定很大,他也明白楊凌煊在想什麽。

  “我知道你要做什麽,這件事我來辦。”蘇陌看著楊凌煊說著。

  嚴倩在公司樓下又待了一天,她疲憊不堪,兩天下來隻喝了一口水。

  她想著既然蘇明冉不願意幫她,那她就死在這兒,蘇明冉不可能讓她死在公司門口,到時必定會答應她的要求。

  在她快要昏過去時,蘇陌提著她放在旁邊的行李箱,“走吧,我帶你去吃東西。”

  嚴倩望著蘇陌,她知道蘇陌回蘇家公司去了,眼裡燃燒著希望。

  她抿著乾裂的嘴唇,虛弱地笑著,“還是蘇陌好,我生養了這麽多兒子女兒,只有你在這時候幫我。”

  蘇陌背著嚴倩,扯了扯嘴角,把嚴倩帶去了附近最近的小菜館。

  小店人手少上菜慢,嚴倩餓得兩眼冒金星。

  好不容易等到菜上齊,狼吞虎咽地迅速掃滅一空。

  好幾次嚴倩都被噎住,蘇陌及時遞給他水,才勉強咽下去。

  吃完了飯,蘇陌又領著她去開了個鍾點房洗澡。

  正當她準備舒舒服服睡上一覺時,蘇陌道:“時間到了,帶你去一個地方。”

  “可是我想睡覺。”

  “我隻開了一個小時的鍾點房,你想睡覺,你去前台加錢。”蘇陌的態度冷硬。

  嚴倩這才唯唯諾諾地穿戴好衣服,跟在蘇陌身後。

  她意識到了,蘇陌並不是來幫她解決困難的,而是另有其他目的。

  坐上了蘇陌的車,嚴倩發現蘇陌買車了,車有些小,是很典型的便宜商務車。

  自從蘇家倒了後,蘇陌手裡的車也被轉賣,他哪裡來的錢買車?
  嚴倩想問蘇陌哪裡來的錢,可不可以借她一點。

  偷偷打量著蘇陌冷漠的側臉,默默把話吞了進去。

  車開到一家婚慶公司店外,車內準點報時機響了,把嚴倩嚇了一跳。

  “現在是北京時間上午五點鍾,今天天氣晴,宜嫁娶。”

  嚴倩坐在車裡打著哈欠,無聊地環顧四周,她不明白蘇陌帶她來的用意。

  等了五分鍾,婚慶店外突然的出現蘇敏敏的身影,嚴倩很久沒有看見她了,蘇敏敏像是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

  蘇敏敏提著笨重的化妝箱,放在一輛電動車車上。

  春季的早晨很冷,蘇敏敏臉頰鼻頭都泛著紅,她從單肩背包裡拿出涼了的包子饅頭啃著。

  路口正對面出現一對母女,女孩大概高中生的模樣背著大畫架。

  這對母女距離蘇敏敏很近,是一條不算很寬的馬路對面的距離,
  她們距離蘇陌的車也非常近,又是在清晨非常安靜的環境,以至於那對母女說的話兩方都能聽見。

  “媽媽我不想這麽早起來,我好困,我不想學畫畫。”女孩委屈地抱怨。

  那母親歎息一聲,“馬上要高考了,咱們再努力一把,我陪你,無論你要多早起多晚睡,我都陪著你,好不好?”

  女孩還是不高興,心情卻好了許多,“我晚上我要吃肯德基。”

  “好,我給你買。”

  “嘻嘻。”

  那對母女騎著電動車,走遠了。

  蘇敏敏看著那對母女很羨慕,她吸著鼻子,眼眶不禁紅了。

  車內,蘇陌對嚴倩道:“我姐高三的時候學校每天很早起,她每次去學校都是餓著肚子去,你從來沒有送過她,也沒有幫她做過一頓早餐,恐怕她上幾年級你也不知道。”

  “有次考砸了,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哭,她怕你罵她,更怕你的漠不關心。”

  嚴倩抬起的頭又低下。

  蘇陌沒看她,等著蘇敏敏吃完早餐,下車去了婚慶公司。

  身後嚴倩小跑地跟上他。

  蘇陌和蘇敏敏的上司打了聲招呼,又帶了一瓶紅酒,拜托上司多照顧蘇敏敏才走。

  接著他們返回車內,蘇陌帶著嚴倩去了另外一個場合,清晨的酒吧。

  酒吧內經過一夜的狂歡,一地狼藉。

  男男女女抱在一塊兒不知做著什麽,也有的喝醉酒的客人抓著女人的頭髮,扇過去一巴掌。

  女人們統一的短裙,短到稍微低下頭就能夠看見底褲,而男人們全是一副醉醺醺露著啤酒肚邋裡邋遢的模樣。

  蘇陌把嚴倩往裡推,嚴倩受不了這種環境,也害怕這樣的環境,叫著要逃開。

  “你惡心這種環境?”

  嚴倩畏懼地點頭。

  蘇陌低聲道:“這樣的環境,我姐待了很久,她還能在這樣的環境保護自己,實在辛苦。”

  “那時候她向你求助過,你又在做什麽?”

  嚴倩哆嗦著抱著自己,一字也不敢說。

  蘇陌把嚴倩丟在車裡,他們去往下一個地方是機場。

  他給嚴倩買好機票,飛機把他們載到另外一個省份。

  剛下飛機狂風呼嘯,吹得嚴倩單薄的身子站不穩。

  蘇陌把她扶起,叫了輛車帶她又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他們坐了好幾個小時的車,又換了一輛三輪車,再步行三個小時才來到一處荒地。

  這地方四周環山,全是高大樹叢和野草,一不小心就會迷失方向。

  野草長得很高,有人差不多高,各種動物混雜其中,嚴倩還看到了一條蛇。

  嚴倩顫唞地問:“這裡是哪裡?”

  蘇陌語氣平靜,眼睛卻紅了,他緩緩道:“明冉當年就是在這一片地方跑了很久,跑到腳磨出了血,手臂被樹枝劃滿了傷才找到救他的人。”

  嚴倩垂下眼,“可這都過去了,他現在活得特別好。”

  蘇陌冷笑著,“好,那你一個人待在這裡,自己去求警察救你出來。”

  說完,他真的丟下嚴倩一個人,大步往前走。

  嚴倩害怕得很,剛下車的時候她看了眼時間下午4點鍾,這時候天黑還有些亮光,再晚下去,叢林遍地,滿是野草,不知道要發生什麽。

  嚴倩艱難地追著蘇陌,蘇陌越走越快,一轉眼看不見影子。

  嚴倩躲在一顆樹下,她蹲坐在這顆樹下抱著自己的手臂,蜷縮著看著四周。

  天色全黑了,這附近沒有人住,也就沒有燈。

  在嚴倩眼裡,四周黑得很,伸手不見五指。

  她發著抖,凍得也是嚇得,嘴裡不住地喊著蘇陌的名字。

  蘇陌的心也夠狠,一直沒有出現過。

  不知過了多久,嚴倩總覺得四周有東西在叫,很小聲,卻越來越響。

  像是動物的叫聲,又不像是。

  她悄悄抬起頭,察覺有東西盯著她看。

  忽然她發現正前方有一道綠色的亮光一直追隨著她,像是一雙眼睛。

  她不禁哆嗦得更加厲害,牙齒也打著顫,那道綠色的亮光離她越來越近。

  緊接著周圍出現一聲似狼非狼的叫聲,叫聲悠長,就出現在她附近。

  嚴倩終於忍不住,崩潰地躺在樹下努力抱著一團,一動不敢動,面頰滿是淚痕。

  即便再害怕再崩潰,她也不敢出聲,生怕引起走獸的注意,把她生吞活剝了。

  就這樣,嚴倩熬過了一晚上。

  等到第二天蘇陌找到她時,嚴倩的精神到達崩潰的狀態,隨時都能夠尖叫大哭。

  “我錯了,蘇陌我真的錯了,求求你,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現在讓我去跪著求蘇明冉原諒,或者讓我給蘇明冉做牛做馬我都可以,求求你,讓我離開這裡!”

  嚴倩跪在地裡,對著蘇陌磕了好幾個響頭,磕得額角都要破了,還不停下。

  蘇陌見著她,臉色也有些疲倦,他問:“你錯了?錯在哪裡了?”

  嚴倩的頭髮亂七八糟,她顧不及維持自己的形象,趴在蘇陌面前抱著蘇陌的腿,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蘇陌抽開腿,眼神淡淡的,“你還沒認識到自己錯了。”

  在嚴倩的崩潰聲中,蘇陌又離開這片地方,留下嚴倩一個人守在這兒。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嚴倩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一直留在原地沒有動。

  蘇陌在這三天裡每天都會給她送菜送飯,其實這地方距離村莊並不遠,只要繞著山走到另外一面,那片地方就是人住的。

  但嚴倩害怕,她在原地沒有走,所以錯過了離開這片地方的機會,而蘇陌只是想嚇唬她。

  第三天來的時候,嚴倩一直一個勁兒的哭,博得蘇陌的同情。

  蘇陌依舊沒有理會。

  第四天時,嚴倩哭都哭不出來,見到蘇陌立即道:“我知道我錯在哪裡了,我會用一輩子來懺悔我所犯過的錯誤。”

  說話的速度很快,快到差點讓人聽不清。

  蘇陌放碗筷的手一頓,道:“懺悔?”

  嚴倩盯著菜看,吞咽著口水道:“我對你們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我發誓,我會用一輩子來懺悔,盡力彌補作為一個母親的責任,一輩子任勞任怨,祈求你們平安健康。”

  “你們願不願意原諒都不要緊,其他父母可以做到的事,我都能做到!”

  蘇陌還是沒有動作。
    嚴倩急了,爬到蘇陌面前,哭著道:“祁星河、祁星河那邊我會讓他知道教訓,你要讓我怎麽報復他都可以,求你帶我離開這裡。”

  蘇陌才把嚴倩給扶起,語氣和腔調溫柔了些,溫柔中又暗含著鋒芒,“好,但你要讓我看見你的誠意,如果誠意還是和以前一樣,那我再把你帶回這裡。”

  嚴倩用力點頭,眼裡全是祈求。

  這天下午,蘇陌讓嚴倩去清洗自己一身,再把她帶上飛機。

  坐上飛機的那一刻,嚴倩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劫後余生的人。

  她不安地坐在飛機上,開始產生了心理陰影,怕黑,怕周圍太過吵鬧的環境,一直不住地顫唞著。

  但這些蘇陌都不理會,下了飛機拖著她到了蘇明冉公司樓下,“好好做,你知道後果。”

  嚴倩發著抖,拚命點頭。

  此後嚴倩的生活裡成了蘇明冉和蘇敏敏的保姆,只是這兩個人全然不清楚。

  蘇明冉的辦公室是嚴倩打掃的,由於蘇明冉的早中餐都有楊凌煊那邊專門負責,所以嚴倩負責一些下午茶點。

  蘇敏敏的早中晚餐是嚴倩負責,婚慶公司以蘇敏敏業績出色為由,提供家政保姆的獎勵,嚴倩在蘇敏敏上班後給蘇敏敏打掃衛生,洗衣做飯。

  而嚴倩現在是住在她叔叔家中,她叔叔把保姆給辭退了,要求嚴倩為一家人打掃做飯。

  她這一乾,就乾到老死。

  而在蘇陌帶嚴倩回來的一周後,蘇陌吩咐嚴倩再做一件事,是有關祁星河的。

  祁星河這一陣子可沒那麽好過,同樣不怎麽好過的還有甘文龍。

  自從甘文龍被除去職位後,一直在家,進出家門都有人跟著。

  甘文龍對自己現在的困境還是很有把握,上頭就算讓他待在家裡又如何,手裡邊沒有證據,照樣治不了他的罪。

  甘文龍從上台到現在,所有可能把他扳倒的證據都藏匿在自己手裡,所以上頭查了許久一丁點兒內容都沒有找著。

  在他出事前,已經把手裡邊的證據都交給了祁星河,祁星河拿著他的U盤早就跑得老遠。

  這天吃午飯時,甘文龍接到一陌生電話,上頭派來盯著他的人一陣警惕。

  他先是給盯著他的人看了眼,隨口道:“可能是給我媽訂的蛋糕到了,我媽今天過壽,我還不能夠出省去看,真夠倒霉的。”

  盯著他的人見他這麽說,倒是把目光放到別處,沒有再盯著甘文龍看。

  甘文龍接通電話按了免提,電話裡是一個外賣小哥的聲音,“是甘文龍甘先生?”

  “對,我是。”

  “我已經安全送達,地址是……”

  外賣小哥報了一串地址,甘文龍瞧了眼旁邊的人,笑著道:“知道了,我現在按收貨,辛苦你了。”

  掛斷電話,甘文龍興致很好地吃著東西。

  這通電話是祁星河打過來的,甘文龍出事後,祁星河就被甘文龍秘密送了出去,電話裡雙方溝通的暗號:祁星河已經安全抵達了地點,只是手裡邊沒有錢,需要甘文龍的匯款。

  甘文龍對祁星河說過,只要熬過這個月,上面查不到什麽,自然會官複原職,到時候甘文龍就會給祁星河一大筆錢,獎勵為他所做的事。

  祁星河在外已經堅持了三周,只剩下一周的時間,他只要堅持這一周就可以借著甘文龍平步青雲了。

  在這三周裡,祁星河為了躲避周圍的眼線,四處躲藏,他把周圍省份全都轉了個遍,最後回到了市區。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祁星河深知這個道理,找了家招待所住下。

  甘文龍交代過他,為了掩人耳目,不能夠去太過奢華的地方。

  招待所環境雖差,但人員複雜,又是縣區和市區相交的地方,比起其他地方更隱蔽。

  祁星河這天照常去附近小店吃東西。

  這附近的東西難吃得很,但為了以後,祁星河全都忍了下去。

  吃著碗裡沒什麽味道的餛飩,祁星河開始想念嚴倩曾經做的餛飩。

  嚴倩包的餛飩小小一個,肉也小小一團,味道非常不錯。

  有時候嚴倩會往裡頭加一個小蝦仁,剛煮出來香氣撲人,祁星河能吃好幾碗。

  祁星河食之無味地嚼著餛飩,餛飩湯的熱氣全撲在他臉上。

  很久沒有見到嚴倩了,祁星河垂下眼簾,大概嚴倩應該也不想見到他。

  強行吃了兩口面,祁星河付了錢出門。

  剛踏出門,像是有心理感應一般,祁星河見著了在附近站著好似在等他的嚴倩。

  祁星河腳比腦子反應快,快步往前走,心裡想著,剛念叨嚴倩,嚴倩怎麽就出現在他面前了?

  距離嚴倩還剩下幾步路時,祁星河又慌忙停下。

  嚴倩為什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他面前?
  按理來說,嚴倩不可能想看見他,之前嚴倩對他的態度可不是這樣的。

  不等祁星河過多思考,嚴倩張開手臂道:“星河?真的是星河?快點來媽這裡,媽媽好久沒有看見你了!”

  祁星河試探著往前走,問:“媽,你怎麽在這裡?”

  嚴倩笑得很溫柔,“我現在住在你叔公那裡,你叔公說有個親戚在這附近,讓我來送東西。”

  祁星河見過蘇家的叔公,這附近確實有蘇家的親戚在,前些年蘇任華還帶著他們去探望過。

  心下放松了點戒備心,祁星河走向嚴倩去,“那真是很巧。”

  嚴倩兩三步走到祁星河面前,強行抱著祁星河道:“你這孩子怎麽生分了?還在生我的氣?怎麽瘦了這麽多?是沒吃飽?走,媽給你做一些好吃的。”

  祁星河警惕地望著四周,才道:“可是我不能到處亂走。”

  “那你現在住在哪裡?我去問這家餛飩店,看他能不能把廚房讓給我用,我要給我兒子煮餛飩吃。”

  祁星河的戒備心一點點放下,“好。”

  嚴倩借用了小店的廚房給祁星河做了碗餛飩,又帶著祁星河去附近買衣服。

  “這天氣雖然熱了,但一早一晚還是涼的,你從前總喜歡在這時候感冒發燒,得好好保重身體。”

  嚴倩為祁星河挑選著衣服,不是什麽很貴的衣服,祁星河卻很感動。

  這麽長一段時間被人欺凌,被親人拋棄,嚴倩隻做了一點小事,祁星河隻覺得溫暖。

  “謝謝媽。”祁星河唇角露著笑容。

  “我和你還需要說什麽謝謝的?”

  兩人買完東西,一起回了招待所。

  招待所的房間很小又很髒,尤其是廁所。

  廁所的水池有一層厚厚的水垢,顯得整個水池黑黢黢的,廁所的馬桶也是黃黃的。

  嚴倩見著皺眉,“怎麽住在這種地方?”

  祁星河說著謊話,“老板讓我在這邊調研,沒辦法。”

  “還需要調研多久?”

  “一周吧。”

  嚴倩越看周圍的環境越覺得髒,“我去買清洗的東西,你在這裡等著。”

  半小時後,嚴倩拿著一堆清洗的工具幫著祁星河打掃衛生。

  一小時後,房間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溫馨又乾淨。

  嚴倩拉著祁星河說著許多話,說以前的過往,說她前陣子不該對祁星河說那種話,現在很後悔,還說著未來。

  “你現在有單位了,以後的日子也好過了,脾氣該收著了,別動不動就發脾氣,領導看了也不好。”

  祁星河躺在嚴倩膝蓋上點頭,“嗯。”

  “等你在這裡出完差,你也跟媽一樣去叔公那邊住,媽覺得叔公那邊環境不錯。”

  “好。”祁星河閉著眼,突然想起什麽,睜開眼問:“媽,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家裡頭的那些孩子你都不喜歡,卻隻喜歡我?”

  嚴倩望著面前的牆壁發呆,“因為你長得很像我的初戀。”

  一說起這個,祁星河突然來了興趣,詢問嚴倩和初戀是怎麽開始發展的。

  嚴倩對過往的事記憶猶新,幾度潸然淚下,訴說著曾經美好的一切。

  “我們一起奔跑在花園裡,他送了我一大束花,說要娶我當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可惜我最後還是嫁給了蘇任華。”

  祁星河問:“媽,你和爸的關系還好嗎?”

  嚴倩苦笑,“不怎麽好。”

  “那你可以和爸分手,和你的初戀在一起!”祁星河現在隻想著擁有一個小家,蘇陌對他太過冷漠,還好他還有嚴倩。

  “這不好吧。”嚴倩有些為難。

  “這有什麽不好的?”祁星河分析著,“要是你的初戀到現在還對你戀戀不忘,你何必像個寡婦一樣,守著爸。”

  “媽,你還記得你初戀的電話嗎?給他打一個!”

  在祁星河的慫恿下,嚴倩真就給曾經的初戀打電話。

  她不知道對方的電話號碼還在不在,試著撥通過去,結果並不意外的,沒法接通。

  “你還知不知道他家裡的電話?一般家裡頭的電話不會變,你再打一個,試試。”

  嚴倩再次撥通,這一次真被祁星河給說準了,電話真就被接通了。

  電話裡,是嚴倩初戀的母親接的,根據對方母親提供的電話,再次撥通初戀手機。

  這一回,電話被接通了。

  剛開始,嚴倩說得結結巴巴的,也不知道要表達什麽,在聽到對方直到現在還沒有娶妻生子時,控制不住地崩潰大哭。

  這通電話像個救命稻草,撫慰著嚴倩近乎枯萎的心。

  原來對方還想著她,原來對方還念著她,她對他的執著沒有錯過,她以前疼愛祁星河也沒有錯過。

  掛斷電話嚴倩還在哭著,祁星河遞給她一張紙。

  “媽,既然你們都還想著對方,念著對方,那就在一起吧!這周過後我會得到一大筆錢,我分一半給你,你和爸離婚,然後好好過日子。”

  “如果你的初戀願意,我們可以三個人住在一起!”

  祁星河憧憬著,“只要你像以前這樣對待我,把我當成親生的兒子看待,我就照顧你到老。”

  嚴倩看著祁星河,想說些什麽,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祁星河以為她被自己感動了,更加熱情地道:“經歷過這些,我都想通了,只要你像之前待我,我什麽都不去計較。”

  “媽,所以你會像以前一樣愛我嗎?”

  嚴倩把話全都吞下去,抱著祁星河,“媽永遠愛你。”

  祁星河沉溺在久違的幸福之中,無法自拔。

  日子轉眼就來到最後一天,只要過了今天,上面對甘文龍的處罰就會解禁,沒了證據,甘文龍還是甘局,祁星河就能夠得到一大筆錢。

  這天的祁星河心情尤其好,他帶著嚴倩去附近轉了一圈,準備回去時,發現招待所外站著一堆的人。

  他心下覺得不安,把手裡頭一直藏著的U盤塞給嚴倩。

  這U盤裡有著甘文龍的領導和他的屬下為甘文龍做過的一些事的罪證。

  甘文龍之所以留著,全是因為需要控制其他人,沒了這些他的地位不會這麽穩固。

  一旦被上頭掌握,那麽誰也逃脫不掉。

  祁星河穩住心神,吩咐著嚴倩,“媽,你帶著這些東西外往外頭跑,裡面的東西能夠讓你得一大筆錢。”

  “只要你熬過了今天,我領導自有辦法解決這件事。”

  嚴倩慌亂著問:“那萬一你領導不守信用,不肯給錢怎麽辦?”

  這種問題祁星河也問過甘文龍,甘文龍給了他一串密碼,是能夠解開U盤的密碼。

  祁星河把密碼告訴了嚴倩。

  “有了這密碼他不會不給錢,快點走!”祁星河把嚴倩往外推,自己為了讓嚴倩逃離,跑上前去替嚴倩打掩護。

  很快祁星河被控制住,抓他的人是蘇陌和楊凌煊手底下的人。

  他們逼問著祁星河東西在哪兒,祁星河什麽也不肯說,目光狠辣地凝視著蘇陌。

  “蘇陌,你竟然為了蘇明冉摻和進甘局的事,你不怕得罪甘局?過了今天,甘局就自由了,以甘局的能力,你不怕他反咬你一口?”

  蘇陌笑著道:“你以為你真的熬過今天就行了?”

  祁星河挪開視線,“東西不在我這裡,你問我也沒有用。”

  蘇陌在他身上徘徊,那樣子似乎是想從祁星河身上找尋著什麽。

  就在祁星河自以為蘇陌找不出什麽的時,嚴倩卻走了回來。

  嚴倩周圍沒有人壓迫她,她自己低著頭,走了回來。

  祁星河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他眼睜睜地看著嚴倩把U盤交給蘇陌,在他面前告訴蘇陌密碼。

  祁星河掙扎著撲過去,眼裡全是心如死灰,嘴裡依舊不敢相信地問:“為什麽?媽,我真心實意想在以後和你過日子!我是真的把你當成自己的母親看待!為什麽?”

  嚴倩躲開了祁星河的視線,她懇求地抓住蘇陌的手臂,道:“能不能放過星河,別讓他坐牢。”

  祁星河包庇甘文龍,藏匿證據是要坐牢的,嚴倩對祁星河還是有感情在,她不想眼睜睜地看著祁星河去坐牢。

  蘇陌甩開嚴倩的手,道:“你是不是找了你的初戀。”

  嚴倩點頭:“對。”

  蘇陌要她做的事,她全都做了。

  蘇陌要她去找祁星河,和祁星河在一塊兒拿走U盤和密碼。

  他們待在一塊兒的每一天,蘇陌都清楚,蘇陌在她身上裝了竊聽器,她摘不掉。

  蘇陌玩味地看著她,遞給她手機,給她看裡頭的信息。

  信息裡,是蘇陌昨天聯系嚴倩初戀的信息。

  【你誰啊?】

  【你初戀的兒子。】

  【哦,是嚴倩那女人的兒子啊,又來幹什麽?前幾天你媽剛給我打了通電話,我閑來無事調侃了她幾句,她就哭得流淚滿面,可笑死我了!】

  【所以你對我媽其實並沒有守身如玉?】

  【守身個屁!我還想騙她點錢,畢竟她嫁了個好人家,結果她一點兒錢也沒有,還要我和她過日子,做夢!】

  【你媽是真的好騙,當初你媽要和你爸結婚,我就知道我騙不到你媽了,直接和你爸的初戀給睡了。】

  【結果你爸那個初戀懷孕了,是我的種,你爸還以為是他的,把人帶回家去了。這笑話笑了我一輩子!】

  蘇陌收回手機,看了眼朽木死灰的嚴倩,“你愛護了一輩子,長得像初戀的祁星河,的確是你初戀的種。”

  “這個笑話,也夠我笑一輩子。”

  祁星河被帶走了,他掙扎著拚命地叫著嚴倩,企圖讓嚴倩改變這一切。

  而嚴倩丟了魂似的坐在地上,她眼裡已經流不出淚了,腦子裡反覆回憶著自己是如何守護疼愛祁星河,守護到自己生的三個孩子全都恨透了自己,而自己守護著的東西,是背叛她的證據。

  她覺得很可笑,扯著嘴角,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她執念了一生的東西,成了一場鬧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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