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嘟——嘟——

  “喂？怎麽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了？你知道我這邊現在幾點嗎？”

  電話被接通， 親切熟悉的聲音傳入季思檸的耳中，卻又比平時多染上了幾分喑啞。

  “哥你嗓子這是怎麽了，生病了？”

  “……沒， ”說話間， 對面隱約傳來踢踹的悶哼聲以及細微的抽氣聲，還有各種悉悉索索的聲音， “有事說事， 你這個點給我打電話總不至於是想跟我聊閑話的吧？”

  “說說吧， 又挨什麽欺負了？”

  “嘖， 哥你怎麽能這麽想我呢，我沒事難道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啊？”

  季思檸嘿嘿笑了兩聲，忽然話鋒一轉， 試探著說道：“不過呢，我這次確實是有一點小小的事情想請教你一下， 不多， 只有一點點。”

  “我就知道， ”季陵清了清嗓子，懶懶道，“別賣乖了，想問什麽就問。”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 就是吧，我最近發現我的情緒變化好像有點奇怪，尤其是面對某個人的時候， 但我又說不上來那種奇怪的感覺到底是……”

  “你有喜歡的人了？”

  沒等季思檸的話說完， 電話那頭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他心裡猛地咯噔了一下， 一時間竟然有些茫然。

  “不，不是， 我沒有……”季思檸說話聲音越來越小，耳朵也不自覺地紅了，“我應該沒有喜歡的人吧？”

  “應該？”聽到這話，對面的季陵忍不住笑出聲，“到底是不是喜歡你自己還分不清楚嗎？”

  “我還真不太知道……”季思檸低著頭悶了好一會兒，指尖都被捏到發白，“哥，你說到底什麽樣子才算是喜歡啊？你當初和顧哥在一起的時候，是怎麽確定自己的心意的呢？”

  “這個啊，可就說來話長了，”一說到和顧衍衡的往事，季陵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地變得溫和了許多，“我和衍衡，其實如果硬要說究竟是什麽時候動心的，恐怕我們誰都說不清楚，只是當發現自己動心的瞬間，那種喜愛的程度就早已經深深埋藏在心底，和血肉長到一起去了。”

  “一一啊，如果你覺得自己現在還分不清楚究竟什麽才算是喜歡，那你就閉上眼睛，好好靜下心來想一想，腦海中第一個出現的人究竟是誰。”

  “那個人會牽動你的情緒變化，無論是悲傷、痛苦，還是興奮、喜悅，你一切的一切都想在第一時間和他分享。”

  “看到對方不開心你會失落，看到對方受傷你也會心疼。”

  “當你無法想象未來他會跟別人走到一起的時候，那種酸澀感就已經說明，你早就對他心動了。”

  耳邊悠然的聲音透過手機輕飄飄地傳入季思檸耳中，明明季陵所說的全部都是他和顧衍衡的過往，可季思檸卻覺得幾乎每一個字都直直地戳中了他的心口。

  曾經的各種相處細節不斷在他的腦海中閃過，許澈的一顰一笑在此刻被無限放大。

  直到這時，季思檸才無比清醒地意識到，他喜歡上許澈了。

  這份喜歡早已經融入在了日常的各種點滴之中，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逐漸生根發芽，最終長成了根系深厚的參天大樹。

  “喂，喂？”

  就在季思檸陷入自己的情緒中的時候，電話那頭季陵的聲音瞬間將他飄忽的思緒拉回。

  “我剛才說的你都聽見了嗎？”

  “啊，啊聽見了，”季思檸清清嗓子，聲音聽起來有些心不在焉，“我知道了。”

  “知道了？”季陵敏銳地聽出了季思檸聲音裡的不對，頓了幾秒後忽然問道，“你剛才說，你這段時間情緒的異常變化是因為某個人，那個人是誰啊，我認識嗎？”

  “沒誰，哥你不認識……”不知道為什麽，此刻的季思檸面對季陵有些說不上來的心虛，“那什麽，我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順便幫我跟顧哥帶個好，晚安晚安，拜拜！”

  季思檸像連珠炮似的欻欻扔出去一大段話，沒等季陵回答便直接把電話掛斷，隨後長長地歎了口氣，直接仰頭倒在了松軟的沙發上。

  他喜歡許澈，那許澈呢，也會喜歡他嗎？
  思索間，季思檸不經意地看向茶幾上的街頭小吃，漂亮的魷魚花還在輕盈地跳著舞，那是許澈特意給他帶回來的。

  或許，他真的可以試探試探。

  說乾就乾，作為行動派的季思檸，一確定好自己的目標便迅速從抽屜裡拿出紙筆，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在本子上刷刷寫字。

  攻略許澈計劃表

  季思檸寫好標題，便開始進一步思索對策。

  許澈這個人性格溫和，表面看起來好像沒什麽攻擊性，實際相處起來卻很容易讓人覺得有距離感。

  他總是喜歡把所有的心思都藏在自己的心裡，所以想從他身上第一時間發現最真實的情緒變化，還是要從別的地方下手。

  第一，時時關心許澈的手傷，並尋找機會靠近。

  雖然現在許澈右小臂已經沒什麽大礙，但這仍舊不妨礙它成為季思檸靠近許澈的理由。

  第二，側面打探，搜集情報。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想要拿下像許澈這種不肯輕易透露心思的人，全方位了解是最基礎的準備工作。

  第三，打破邊界進一步試探，分辨許澈的情緒變化。

  雖然直接表白好像來得更直接，但那個人是許澈，是他早就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不開的人，他沒有辦法接受許澈會疏遠他的可能，那種感覺讓他心顫。

  足足一下午的時間，季思檸都將自己關在房間裡制定計劃，直到寧致的電話打了過來，他才終於下了樓。

  “寧哥，你找我有什麽事？”

  季思檸穿著白T恤、短褲，露出雪白的兩條長腿，毛茸茸的頭髮翹起兩撮呆毛，再配上那雙漂亮的眼睛，瞬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今天降溫，你怎麽穿這麽少就下來了？”寧致皺著眉頭看向季思檸，“雖然這幾天沒有比賽，但你也不能這麽放松啊，小心再感冒了。”

  “沒事，我不覺得冷，再換一套太麻煩……”

  沒等季思檸的話說完，腰上忽然傳來的力道令他下意識低下頭，一件熟悉的黑色衝鋒衣外套正系在他的腰上，深邃的黑色與泛著青筋的白皙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系好。”

  “哦。”

  季思檸偏過頭看向許澈，對方低著頭認真幫他打理衣服的樣子讓他覺得甜滋滋的，心情都不自覺的變得好了不少。

  “行吧，”見季思檸堅持，寧致也不好再說些什麽，“正好你們都在，我給你們介紹個人。”

  說著，寧致便將站在門口的人拉到隊員們面前：“這位小朋友是青訓出來的新人，名字叫夏越，ID-moon，今年十八歲，比一一還小兩個月，打的也是狙擊手職位。”

  “這次青訓裡，夏越的表現非常不錯，技術實力和判斷能力也都很有亮點，所以俱樂部經過討論決定，讓他加入我們一隊擔任替補的位置。”

  話音落下，全場寂靜，季思檸原本明媚的笑容登時僵在嘴角。

  他並不擔心夏越會取代他的位置成為首發，只是這時機實在是有些微妙。

  如果說，之前北極星暫代許澈的位置只是緩兵之計，那麽現在俱樂部安排一個新人過來擔任替補，其中的意味已經不言而喻。

  想到這，季思檸下意識看向許澈的方向，卻發現對方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淡然，全然沒有任何吃驚的樣子。

  “你早就知道了？”

  季思檸指著夏越，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是我讓他來的，”許澈對上季思檸的目光，溫聲道，“有備無患。”

  “有備無患？”季思檸冷笑一聲，心裡忽然產生了一種即將失去的憤怒感，那種感覺令他心慌，“行，不就是新人加入嗎，我當然沒問題啊。”

  說著，季思檸忽然走上前，主動朝夏越伸出手，只是那冰冷的臉色怎麽看都不像歡迎的樣子。

  “認識下，我是季思檸。”

  “檸神你好，我是夏越！”小新人見季思檸主動打招呼，連忙伸出手回握住，眼睛亮晶晶的，看起來格外激動，“我是你的粉絲，你的每一場比賽我都看過，能和檸神成為隊友，是我的榮幸！”

  “客氣。”

  相握的手一觸即分，季思檸扭頭看向許澈，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冷：“現在招呼也打過了，沒我什麽事了吧？”

  “那我回房間了，”他解下許澈的外套扔回許澈手邊，沉著臉扭頭上了樓，“晚飯別叫我，不吃了！”

  伴隨哐地一聲關門巨響，氣氛再次陷入尷尬中，足足過了好一會兒，不明所以的夏越才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檸神這是，不太歡迎我嗎？”

  “怎麽會，”霹靂火率先打破僵局，主動走到夏越身邊，伸手替他把外設和背包接了過來，“他就這脾氣，估計是才睡醒，一身起床氣還沒消耗乾淨，別理他。”

  “你是叫夏越是吧，yue是哪個字啊？”

  “是超越的越，”夏越抓抓腦袋，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我爸媽希望我能努力上進，所以給我起了這麽個名字。”

  “確實不錯，好名字，那你之前……”

  在霹靂火的緩和下，一場尷尬的介紹終於被遮掩過去，沒過多久，小倉耳和wolf也主動加入交流當中，沒過多久便和夏越打成一片，只有許澈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果然還是不高興了，”寧致輕歎一口氣，走到許澈身邊坐下，“要我說，之前就應該先和一一說一聲，那樣的話今天也不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沒用的……”

  “啊，什麽？”

  許澈沒有回答，只是看著空曠的樓梯，過了好幾秒忽然站起身，拎起外套便上了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