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咳， 不用了，”許澈清清嗓子，不自覺向後退了兩步， “我自己可以。”

  “什麽可以， 不行！”

  季思檸皺著眉頭走上前，一手拿著毛巾， 一手就要把許澈的浴巾給直接扯下來， 卻被對方緊緊拉住， 怎麽都不肯松手。

  “你趕緊松手， ”季思檸瞪大眼睛看著他，“我都沒不好意思你怎麽還扭捏上了？”

  兩個人拽著浴巾爭執不下，陰差陽錯間， 季思檸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某個地方，那種異樣的感覺讓許澈猛地僵了一瞬， 也就是這一小會兒的功夫， 季思檸一把把浴巾薅了下來。

  “都是男的， 你身上長的還能有哪跟我長的不一樣……臥槽！”

  驟然跟雄赳赳氣昂昂的小許澈打了個招呼，季思檸當場愣在原地。

  他直勾勾地看了好幾秒，反應過來的瞬間臉色當即紅了個徹底。

  許澈到底是吃什麽長大的，那個地方居然能長到這個樣子！
  “你這， 我……”季思檸在自己和許澈之間來回比劃著，平日裡飛速轉動的大腦此刻仿佛宕機了一般，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也沒能阻止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水太熱了， ”許澈指了指花灑， 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從季思檸手裡把浴巾拿回來重新圍上， “充血反應而已。”

  “你幫我擦擦背吧，”許澈背身彎下腰， 用左手撐在牆面上，露出精致有力的脊背，在季思檸看不到的地方長舒一口氣，狠狠地閉了閉眼睛，“其他地方我都能夠到，我自己來就好。”

  “啊，哦哦，擦背，擦背……”

  季思檸下意識捏了捏手裡的毛巾，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連忙伸手打開花灑，將毛巾打濕後才輕輕撫上許澈的後背。

  雖然平日裡的許澈看上去瘦瘦高高的樣子，可實際摸上去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指尖下緊繃著的皮膚仿佛蘊藏了無窮的力量，季思檸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緊繃的肌肉，毛巾擦過留下水痕，漸漸匯聚到一起，沒入純白的浴巾之中。

  季思檸一下一下有規律地擦著，眼神卻不知道什麽時候越過許澈的脖頸，落在了對方的耳朵和側顏上。

  認識這麽多年，這好像還是季思檸第一次這麽認真地端詳許澈的容貌。

  棱角分明的下頜骨，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膚上看不到一絲瑕疵，就連眼睫毛也是那麽的細長濃密，與深邃的眉眼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他以前怎麽沒發現，許澈原來長得這麽好看呢？

  好看到，讓他忍不住想……

  “咳……”

  就在季思檸不覺間向許澈靠近的時候，一道細微的咳嗽聲猛然將他驚醒。

  他這是在做什麽？他瘋了嗎？！總不至於是剛才開花灑的時候把水灌進腦子裡了吧，不然他剛才為什麽會那麽不清醒？
  季思檸使勁兒晃了晃腦袋，將那些不合時宜的想法統統從自己的腦海中清除，胡亂擦了兩下便將毛巾洗乾淨放在了桌子上。

  “行了，已經擦好了，”季思檸刻意避開許澈所在的方向，“那個，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好。”

  季思檸滿心都想著快點從這個狹小的浴室裡離開，全然沒有注意到許澈比平時低了些許的音色。

  身後的浴室門哢噠一聲被關上，許澈長舒一口氣，整個人終於放松下來。

  他背過手輕輕蹭了蹭自己的後背，那種柔軟溫和的觸感仿佛仍舊存在，如同無數細小的電流一般，酥酥麻麻地傳遍全身，讓他的血液不受控制地沸騰起來。

  所幸浴室內偏高的溫度沒有讓季思檸發現他的體溫變化的異常，許澈低下頭看向自己仍舊支楞著的浴巾，半晌後臉上露出開心又酸澀的笑容。

  他這樣，也算是自作自受了吧……

  盡管這段時間許澈無法參加比賽，也無法和他們一起訓練，但他的回歸對於隊員們來說就像是注入了一劑強心劑，將原本有些低沉的氛圍再次帶的活躍起來。

  經過警方的嚴密調查，bug持刀行凶，故意傷害的罪名已經是板上釘釘，且情節十分惡劣，再加上之前的種種行為，被判處七年有期徒刑，刑後驅逐出境，直接斷送了他自己所有的未來。

  得知結果的那一天，剛好是許澈拆線的時候，季思檸看著寧致發過來的消息，狠狠地啐了一口。

  “呸！煞筆垃圾，好好在裡面待著吧！”

  許澈見狀，抬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耳朵：“一切都過去了。”

  所有的事情暫告一段落，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情況發展，可唯獨寧致臉上日漸減少的笑容和不斷皺起的眉頭卻總令季思檸心頭感到一絲不安。

  就好像是山雨欲來風滿樓，那其中包裹的可能讓他本能地有些心慌。

  “寧哥，”季思檸走到寧致身邊坐下，“你最近怎麽總是愁眉不展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俱樂部要倒閉了呢。”

  “別胡說八道！”寧致沒好氣地拍了他一下，“我們戰隊現在成績蒸蒸日上，能不能盼著我們點好？”

  “那也不能怪我啊，”季思檸打開手機，將前置攝像頭對準寧致，“你自己看看，你這眉頭皺的都快能夾死蚊子了。”

  “我跟你說，老皺著眉頭容易長皺紋，一眼看過去能老好幾歲！”

  “去去去，閃一邊去，男人四十一枝花，我還年輕著呢！”寧致眯起眼睛緊緊地盯著他，“再敢說我老我就給季陵打電話，讓他收拾你！”

  “嘿，怎麽寧哥你也學會給我哥打電話了，就不能換個招數？”
    “招不在多，有用就行，”寧致拍拍季思檸肩膀，語重心長道，“年紀輕輕別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沒的，給我好好訓練聽見了沒？”

  “至於其他的事情還用不著你來操心，天塌下來還有我在前邊頂著呢。”

  就在寧致準備對季思檸長篇大論的時候，一陣突兀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寧致下意識拿起自己的手機，在看清來電顯示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忽地僵了一瞬，盡管眨眼間便又恢復平常，但季思檸還是注意到了這一細微的變化。

  “寧哥，這誰的電話啊？”

  “沒事，老朋友了，”寧致拿起電話從沙發上站起來，“行了，你先回去吧，待會兒還要接著訓練呢。”

  說完，寧致便直接上了二樓，沒過多久便消失在了季思檸的視野當中。

  季思檸坐在沙發上，看向二樓樓梯口，眼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神情，頓了兩秒後，還是悄摸摸地站起身，準備去偷聽寧致打電話。

  可誰知他剛一靠近，耳朵裡聽到的第一句話便是許澈的名字，這下令他整個人瞬間警覺起來。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許澈的手傷只要好好恢復，還是有很大概率能夠回到賽場上的。”

  “什麽叫沒有用了？”寧致緊緊地皺起眉頭，“許澈在VK這麽多年，給俱樂部拿下了多少榮譽，你現在跟我說他沒有用了？！”

  “我怎麽可能不激動！你們想讓許澈退役，給俱樂部換人，也得問問他同不同意！”

  退役？！

  這個如同噩夢般的詞語猛地刺痛了季思檸的神經，讓他的拳頭瞬間收緊。

  俱樂部竟然因為這次的手傷，想讓許澈被迫退役？！

  意識到這一點，季思檸頓覺怒火中燒，他沉著臉氣勢洶洶地衝到寧致面前，在對方震驚的眼神中，一把奪過了他的手機。

  “喂，你誰啊？誰跟你說許澈要退役了？他絕對不可能退役！就算他自己同意了我也絕對不會答應！”

  電話那頭頓了兩秒，像是終於反應過來這是誰一般，說話的語調頓時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啊，是一一嗎？真的是好久不見了，我是……”

  “我管你是誰，我一點都不想知道！”季思檸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還有，別叫我一一，聽著讓人惡心！”

  “一……咳，季思檸，你說這話是不是有點太不客氣了啊？我好歹還是你的長輩呢。”

  “長輩你大爺，我才沒有你這樣的長輩呢！覺得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把別人當成棄子，半點人性都沒有，我呸！”

  季思檸接二連三不留情面的話讓對方終於忍不住沉了臉：“季思檸，你別給臉不要臉！”

  “讓許澈退役可是VK高層多方考量的結果，不是你在這胡說八道就能改變的！”

  “高層？”季思檸不屑嗤笑，“那你倒是跟我說說，究竟是哪幾個高層能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來？！”

  “還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VK股東裡好像還有我哥和顧哥的一份吧？不知道你們要是把這個決定跟他們說了，他們會不會連夜坐飛機回國把桌子給掀了！”

  “你，你簡直！”

  “我怎麽了，你們這樣的人才是簡直了呢！”

  “我再強調一遍，許澈絕對不可能退役！”季思檸一字一句道，“反正我當初加入VK也是因為許澈，你們要是非要讓他退役，那我就直接跟俱樂部解約！”

  “一一！”

  此話一出，就連旁邊的寧致都忍不住皺起眉頭：“別胡說八道，什麽解不解約的！”

  “反正我就是這個態度，別覺得我在開玩笑，真把我惹急了，我什麽都乾的出來，你們自己看著辦！”

  說完，季思檸便嘟嘟掛了電話，沒有給對方絲毫反駁的機會。

  “一一，你簡直太衝動了。”寧致長歎一口氣，“那些人都是老油條，你這麽說他們未必會妥協。”

  “我不需要他們妥協，我只是在通知他們。”

  “俱樂部現在正是在緊要關頭，他們不可能冒這麽大的風險一下子失去兩個首發，這樣的話無異於自尋死路。”

  “寧哥，你放心吧，我還沒到自損八百的程度。”

  季思檸拍拍寧致的肩膀以作安撫，可心情卻變得愈發沉重。

  無論用什麽辦法，他一定會留下許澈，哪怕傾盡所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