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本該出現在直播的聲音陡然在身側響起, 溫童瞳孔驟縮,僵硬緩慢地偏過頭,對上男人棱角分明的臉龐。
謝由唇角輕扯著, 深不見底的黑眸直勾勾地看著他,宛如凶獸盯著獵物, 表面一片平靜,內裡實則早已思慮周全如何將獵物拆吃入腹。
寒意滲入骨髓,溫童指尖都在不停地顫栗。
謝由為什麽會在這裡?
造型師是他的人?
下一秒,余光便看見造型師被人強硬地帶離了這架飛機。
造型師是白越的人沒錯。
但這飛機似乎是謝由的所屬物。
在心頭縈繞多日的不安化為了眼前的事實。
溫童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意識到謝由早就算計好了這一切。
“啪嗒——”
謝由掰開他的手,看到少年白嫩的手掌多了四個深深的月牙印子。
謝由笑了笑, 俯身撿起手機, 輕輕地放到溫童腿上,溫聲道:“怎麽掉了。”
知道獵物插翅難逃,以至於害怕惶恐的模樣都顯得愈發可愛。
白皙的手用力到指節都發白,可見掐掌心的力度之重。
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帶繭的指腹輕輕揉了揉溫童掌心的印子, 眉宇間似乎還帶上了絲心疼。
手裡的手機都掉到了地面,沉悶的輕響打破了空氣的死寂。
“童童不是在等我嗎?”
溫童低下頭,看著腿上的手機。
剛才的時間對他來說漫長到可怕,但現實世界才會了短短的兩分鍾。
溫童沒有在意主持人,盯著主持人身旁的白越。
見他不說話,謝由自顧自地往下說:“不想理我的話, 就繼續看直播吧。”
白越眉關緊皺,似是察覺到了異常。
這抹笑意在這種情況下,在此時此刻, 更像是高高在上的捕食者對獵物的嘲弄、虛偽的憐憫。
他偏頭看向台下,坐在底下的Amora突然起身,拿著手機急匆匆地跑上台。
屏幕裡,在宴廳現場,主持人正說著場面話拖延時間:“……我們的另一位新人大概有些緊張,第一次舉辦婚禮……”
白越接過手機,不知手機那段說了什麽,他臉色瞬變。
謝由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漆黑的眼睛也含著一絲笑意。
說完,他抬頭輕輕地揉了揉溫童的發絲,用輕柔地力道示意他低頭。
見少年一動不動, 似是嚇慘了,他垂下眸子,將少年冰冷的手包裹進掌心。
溫童嘴唇顫了顫,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我就趕過來了。”
溫童聽不見他們的通話內容,正在想是知道自己的事了嗎?
忽地,現場不知是誰喊了聲:“來了!”
宴廳入口有人來了。
不是謝由,不是別人,而是幾名穿著製服的警察。
溫童睜大眼睛,看著警察們徑直走向白越。
為首的警察站得離主持人很近,以至於他的話通過話筒清晰地回蕩在宴廳,震耳欲聾。
“白先生,你管理的白氏醫療涉嫌泄露病人隱私,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麻煩和我們走一趟。”
話音落地,全場嘩然。
溫童看到不少賓客拿起手機,對準了台上的白越和警察。
白越被警察帶走,直播結束。
溫童臉色慘白,終於明白了謝由答應和白越結婚的真正目的。
不是為了騙他結婚,也不是為了讓白越結婚。
而是趁這個機會,對付白越。
謝氏和白家的合作,讓他打入了白家內部。
“童童,你這段時間,比剛回國的時候更有活力。”謝由輕笑著說。
溫童掀起眼皮,撞進男人漆黑的眼睛。
謝由不知什麽時候把眼鏡摘了,掩藏在瞳底的瘋狂偏執愈發明顯,濃稠到近乎實質,這抹情緒在俊美的面龐上緩緩蔓延開來,虛假的溫潤笑容顯現出了真正的詭譎幽暗。
“玩的開心嗎?”謝由慢條斯理地問。
聽到玩字,溫童臉色更差了,骨頭縫裡都在發寒發冷。
所有事情都清晰明朗起來。
從始至終,都在謝由的算計之內。
讓他認識王德文,讓他懷疑並且證實婚禮的問題,促使他去找白越。
還有這兩天那些的意味不明的話語。
【今天去醫院累了吧,好好休息。】
【四點再出發,免得太早過去無聊了。】
【溫先生,請系好安全帶。】
謝由甚至連今天的具體時間段都算計的一份不差。
從答應結婚開始,謝由就在玩弄他們。
或者以謝由的話來說,在陪他玩。
“你、你……”溫童怔怔地看著謝由,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謝由的段位太高了,騙了他,騙了白越……
謝由親昵地揉著他的發絲,按鈴喊來空姐,倒了杯熱水。
把熱水放進他掌心,又替他寄好安全帶:“飛機馬上要起飛了。”
“今年我們出國過年,算是紀念一下這特別的一年。”
男人語氣曖昧,望著他的眼裡充斥著喜愛,仿佛他們真是一對情侶似的。
溫童挪開視線,低頭看著水杯,臉色發白到近乎透明。
明明是熱水,他卻感受不到絲毫暖意,隻覺得冷。
……
謝由沒有一直坐在溫童身邊,見少年疲憊的閉上眼睛,便貼心地將空間裡給他一個人,自己去飛機上的辦公區域。
凌西已經處理好了後續的事情,匯報道:“謝總,媒體和酒店的員工那邊都交涉過了。”
“今晚就會發布報道。”
謝由嗯了聲,唇邊的笑意真實了幾分:“童童看起來有些玩累了。”
“到島上後,你也可以放個假。”
凌西詫異地抬頭。
謝由屈著手指,漫不經心地輕叩桌面:“半個月,童童應該差不多能調整好了。”
不是因為體恤員工,而是預料這半個月內,少年會很安分。
以少年的性格,面對超乎強大的敵人,會選擇深謀遠慮、從長計議。
短時間內不會輕舉妄動。
“那媒體那邊要提前打招呼嗎?關於您和溫先生的事?”凌西遲疑地問。
謝由緩緩吐出兩個字:“不用。”
“是。”凌西應了聲,還是有些不理解,這次婚禮是個很好的契機。為什麽不直接和溫先生結婚?
這和對付白越並不衝突,反而能一舉兩得。
“島上也不需要準備些特別的儀式嗎?”他試探地問。
“不用。”
謝由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麽,不緊不慢地解釋道:“該知道我和童童關系的人都知道了。”
“至於婚禮……”他話音頓住,低笑了聲。
童童想讓他和白越結婚。
他並不需要明白原因,知道這是少年的目標就足夠了。
目標之一是他,少年就永遠離不開他。
謝由輕描淡寫地說:“總得給童童留點念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