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Alice”撤回了一條消息。】
【Alice:那啥, 我不應該亂問的,你不用理我。】
【WT是自由的小精靈:沒關系的。】
【WT是自由的小精靈:我算是惹到了挺厲害的人,他之前不在美國, 我就覺得沒什麽事……】
【Alice:哦哦。】
【Alice:那你要小心點, 這裡是美國, 和國內沒得比的。】
【Alice:自由美利堅,槍擊每一天。】
【WT是自由的小精靈:嗯嗯,護照好了我立馬就走。】
【Alice:可以的,你注意點。】
Amora是站著的,自上而下的視角,只看得見少年纖長顫動的睫毛,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緒。
“今天12月1號,上個月的報表呢?”
【WT是自由的小精靈:假如闖進屋的是綁匪, 我搶了他的搶把他擊斃是沒關系的嗎?】
“公司這兩天怎麽樣了?”
“每個州都有一到二個醫院試點全新的系統,第一天的運行結果沒有任何問題,還需要一段時間。”
溫童哦了聲,不經意地問:“五個人一個都沒有線索嗎?”
“現在嗎?不需要等您出院麽?”
Amora:“是。”
【Alice:帥哥你這麽狠的啊。】
【Alice:晚上盡量別出門, 待在家裡相對安全點。】
但主角是白越,在興運港用一根小鐵絲製服綁匪,奪槍後直接擊斃另一個綁匪的男人。
Amora點頭:“對。”
溫童垂下眼睫,心裡莫名地有種不安。
“會親自把關,絕不會再出現這種錯誤。”
昨天Amora對他說的是,白越製服了其中一個綁匪,搶了槍, 將其他綁匪威脅到街上……
溫童看到最後一行字,視線頓住。
【Alice:有些州可以直接擊斃,紐約稍微嚴格點, 要分情況。】
五個綁匪,一個都沒死。
溫童含糊地應了聲,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怎麽到美國後就變成了威脅?
白越回來了。
打完這行字,溫童指腹抵著手機屏幕,目光看向站在病床旁正在倒水的Amora。
【Alice:像是我租給你的那個小區,發生這種事的話, 物業還要負責。】
被白越搶了槍的那個綁匪都安然無恙……
話音落地,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白越坐到一旁的沙發上,低頭翻了翻文件資料:“艾德裡安家族正在大力發展醫療AI,去諾亞談一談首批產品的測試。”
【Alice:如果闖入者威脅到人身安全了,你對他開槍應該也沒什麽大問題。】
“不用。”
【Alice:有人闖進來你可以對他動手的,凶狠點也沒事的, 懂吧。】
【WT是自由的小精靈:好,謝謝。】
【WT是自由的小精靈:可以擊斃嗎?】
他以前沒來過美國, 但聽說過美國屋主擊斃闖入者, 不需要負法律責任。
【Alice:你這個以前有過新聞的, 肯定沒事。】
自由美利堅,心軟每一天?
他眼睫顫了顫,接過Amora遞過來的水杯,若無其事地問:“對了,那些偽裝成安保公司的綁匪抓到了嗎?”
“一切正常。”Amora應了聲,走過去匯報工作。
他看了眼低頭玩手機的溫童,徑直走進病房。
她實話實說:“沒有。”
溫童還記得白越當時乾脆利落的動作,漠視眾生的眼神。
“如果有消息的話,警方會第一時間聯系我。”
事情的發生經過很合理沒錯。
Amora看著他顫栗的眼睫,還以為他是在擔心安危,溫聲安慰道:“您放心,我已經重新聯系了安保公司。”
……
聽著兩人正兒八經的對話,溫童偏了偏頭,悄悄打量白越。
白越低著頭,正在翻閱文件夾內的資料,側臉線條棱角分明,透著股凜冽的銳利。
溫童聽不懂他們倆之間的專業術語,但能看出Amora眼底的崇敬之情。
白越是與生俱來的天才、天之驕子。
學醫的時候是天才,經商的時候也站在頂峰。
以他的遠超常人的智商,會任由那些綁匪全身而退嗎?
如果沒有經歷過興運港的綁架,溫童肯定不會多想。
可現在的他很清楚地了解,白越不是溫和無害的主角受。
白越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之一,是一個殺伐果斷的男人,是極具侵略性的白總。溫童想的太入神,一不小心多看了會兒,被對方捕捉到視線。
白越掀起眼皮,直直地望向他:“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溫童回過神,連忙收斂目光:“沒有沒有。”
白越若有所思地說:“那就是單純地在看我。”
溫童:“???”
你小子是會做閱讀理解的。
他立馬解釋:“不,我只是在發呆。”
白越並沒有放過他,轉而問道:“對著我的臉發呆?”
溫童沉默片刻,乾巴巴地說:“對。”
“對著你的臉,想點別的人。”
白越對此沒有反應,一旁的Amora瞳孔地震,差點兒繃不住了。
她美甲都快被自己掐斷了,才艱難地維持住面上的鎮定。
白越看向少年漆黑明亮的眸子。
他絲毫沒有掩飾目光,灼熱直接,就這麽看著。
沒過幾秒鍾,少年就敗下陣了,飄忽地挪開視線。
長而卷翹的睫毛快速抖動著,彰顯出主人的不安與緊張。
看出溫童剛才的話是在撒謊,白越沒有追究這事,收回視線,對Amora說:“我們繼續。”
溫童稍稍松了口氣。
這下不敢再盯著白越看了,漫無目的地劃著手機屏幕,沉思之前在想的事。
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白越和Amora的商討結束。
Amora離開病房。
白越走走向病床,路過他病床時,腳步頓住,冷不丁地發問道:“你很喜歡我的臉嗎?”
溫童眼皮猛地一跳,他還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沒想到白越是等著把工作處理完再來處理他。
他堅定地否認:“沒有。”
白越又朝他的病床走了一步,輕描淡寫地說:“你對著我臉,發過好幾次呆。”
溫童想都沒想,吐出三個字:“不可能。”
白越:“不只是今天。”
溫童想問那是什麽時候,下一秒,連忙把話咽了回去。
白越的語氣斬釘截鐵,顯然是把以前的事記得清清楚楚。
說不定都能把他發呆恍神的時間地點都說出來。
溫童就是單純的欣賞美,這張臉要是長在陸匪身上,他也能多看幾眼。
思索良久,他決定用個比較討嫌的說法,爭取降低白越對自己的好感度:“其實就是因為你五官比較漂亮。”
“有點像女孩子,我、我是直男啊。”
聞言,白越漫不經心地說:“你的意思是對於性別,你只是在乎外表?”
“假如我裝扮成女生的模樣,你就完全不介意我的性別了?”
溫童:“???”
“當然不是!”
白越走到床邊,低頭凝視著他的眸子,平靜地說:“童童,撒謊不好。”
“我很高興,你喜歡我的臉。”
溫童這下反應過來前面的話是白越在逗他。
沉默片刻,他忍不住說:“你別高興的太早。”
“我喜歡很多人的臉,我還喜歡陸匪的腹肌呢。”
白越:“我也有腹肌。”
“你摸過。”
溫童臉頰微紅,心底罵了好幾句艸。
準確地說,他不是摸白越的腹肌,是抓、是撓……
他咬了咬後槽牙,對白越說:“那種事我都忘了,不會放在心上。”
白越:“那現在要摸嗎?”
溫童:“???”
神經病啊!
白越看著他臉色變臉變去,惦記著少年的身體,沒有逗得太過分,轉而說:“什麽時候想摸,直接說就行了,童童。”
“什麽時候都不——”溫童話音戛然而止,猛地抬眼看白越,“你剛才喊我什麽?”
白越又喊了聲:“童童。”
冷冽的嗓音喊出這種疊詞稱呼,透著股無法描述的曖昧親密,寵溺佔有。
溫童眼皮跳得更厲害了,說話都有些磕磕絆絆:“你、你怎麽突然喊我童童?”
明明以前都是直呼他大名的。
白越沒有回答問題,反問道:“我不能這樣喊你嗎?”
“我記得謝由和你舍友都這樣喊過你。”
“不一樣。”溫童心想,他和舍友是哥們兒,喊這種都為了惡心對方。
至於謝由,他糾正好幾年都沒糾正過來,只能隨他去了。
白越繼續說:“你不喜歡的話,我以後喊你寶寶?”
艸艸艸艸!
溫童在心底暗罵了一聲,這兩個字從白越嘴裡蹦出來,他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白越喊寶寶的威力比陸匪喊乖寶的威力還大,令他毛骨悚然。
他能屈能伸地說:“爹,你是我爹,求你了。”
“正常點。”
白越緩緩應道:“好。”
溫童緩緩呼出一口氣,喝水壓驚。
“童童。”白越咬著字音,語氣微低,兩個字在舌尖滾了一圈,似乎要將他拆吃入腹。
溫童喝水的動作頓了頓。
男人黑長的影子投落在純白的被子上,蔓延移動,宛如一頭潛伏在黑暗中的巨蟒,甩動著冰冷的尾巴,無聲地逼近獵物。
溫童屈起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玻璃杯壁。
他盯著玻璃杯上模糊不清的影子,又抬頭看了眼白越。
白越還在看他,神情平靜淡漠,但淺棕的眼瞳深處仿佛有濃重到化不開的黑霧,原本玻璃珠似的眼珠子都陰暗了幾分。
溫童眼睫一顫,立馬轉動視線,落到一旁的床頭櫃上,順勢將水杯放下。
他拿起手機,沒有點開任何App,只是在幾個主頁屏幕上來回滑動,佯裝成忙碌的樣子。
溫童的大腦一團亂麻,感覺到了種種怪異之處,一時間無法捋清楚思路。
過了好一會兒,溫童才鎮定下來,點開微信,找到Alice:【我還想問一下關於安保公司的事情,請問你現在方便嗎?】
Alice秒回消息:【沒有比現在更方便的時候了。】
【Alice:我的籌碼都在賭場輸光了。】
【Alice:你問吧,是想找保鏢保護你嗎?】
【WT是自由的小精靈:差不多吧。】
【WT是自由的小精靈:你知道有一個公司的員工是黑色工裝製服,然後胸口有個標志是Deep什麽的。】
【Alice:Deep Safe?】
【Alice:[圖片.jpg]。】
【Alice:是這個嗎?】
【WT是自由的小精靈:對對對,就是這個!】
【Alice:這家可以的,挺好的,我朋友以前找過他們。】
【Alice:說是非常人性化,會完美達成雇主的要求。】
【Alice:我記得前段時間還看到他們家的新聞,和一個很有名的醫療集團合作了。】
醫療集團……溫童抿緊了唇,點開瀏覽器搜索關鍵詞。
下一秒,搜索界面便顯示出安保公司和白氏醫院合作的新聞。
他的指尖猛地頓住,後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手機又震了震,彈出Alice的微信消息。
【Alice:這家安保靠譜的,都沒有負面新聞。】
【Alice:你如果想找他們的話,可以聯系我哦。】
Alice的話猶如一塊重石,沉沉地砸在溫童心裡。
他試著搜了搜安保公司和搬家公司的新聞,兩家都沒有負面新聞。
出事的不只是他,還有白越。
白越是白家獨子,是紐約知名的商業天才,這兩家公司威脅到了重要客戶的安全,出了這麽大的事,怎麽可能沒有媒體察覺?
除非是客戶要求的……
病房的空氣似乎變得稀薄起來,溫童感覺喉嚨被一隻無形地大手掐住,有些難以呼吸。
“我去樓下曬會兒太陽。”
他慢吞吞地下床,頭也不回地離開病房。
徑直走進電梯,走到一樓。
醫院的景色很熟悉,是他陪著白越來過的那家醫院,是白氏集團下的私立醫院。
溫童漫步無目地亂走。
屁股的傷還沒有好全,他走的很慢,路過拐角時,一個男人朝他走了過來。
溫童余光瞥見了對方的身影,腳步頓了頓。
他有意避讓,對方像是沒注意到他似的,撞到了他的肩膀,撞得他身體一晃,險些摔倒。
男人連忙扶住他:“對不起。”
說的是標準的中文。
溫童愣了下,抬頭一看,是個金發碧眼的中年男人,長相儒雅和善,氣質平易近人。
外表看起來看起來不像是故意撞人的。
溫童扯了下嘴角:“沒關系。”
中年男人再次道歉:“很抱歉,沒有注意到你。”
“沒事的。”溫童說完,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總覺得這人長得有點眼熟。
他試探地問:“我們是不是見過啊?”
中年男人笑道:“對。”
“在這家醫院的廁所,有過一面之緣。”
溫童恍然大悟:“啊,對對對。”
是在廁所一直盯著他看的奇怪大叔。
“好巧啊。”
中年男人應了聲,目光在他蒼白精致的面頰上停留片刻,又劃至那雙點漆似的漂亮眼睛。
透徹明亮的瞳仁裡有著些許茫然無措,並沒有崩潰絕望之類的情緒。
他收回視線,揚起唇角,低聲道:“以後要小心。”
溫童眨了下眼,琢磨著又不是他撞的人,這老外是不是漏了個主語“我”?
下一秒,又聽見中年男人用極輕的語氣:“小心朋友。”
聲音輕到溫童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中年男人說完這句話後,沒有解釋,直接離開了。
溫童站在原地愣了會兒,看著中年男人和醫院的護士打招呼,護士親切地喊他史密斯醫生。
是醫生。
不穿白大褂的醫生?
他遲疑片刻,快步走到方才打招呼的那個護士前,用蹩腳的英語說:“Excuse me。”
“What kind of doctor is he?”
說著,溫童指了指中年男人遠去的背影。
護士笑道:“psychologist。”
溫童道了聲謝,低頭沉思。
心理醫生。
這所醫院的心理醫生……是白越的心理醫生嗎?
讓他小心朋友……也就是說小心白越。
溫童的心越來越沉,手腳發冷。
他走進庭院,坐在休閑長椅上,對著一地枯黃的楓葉發呆。
冬日的陽光落下來,暖融融的鋪灑在皮膚上,驅不散徹骨的冷意。
溫童就這麽呆坐了幾個小時。
直到兜裡的手機震動,響亮刺耳的鈴聲劃破寂靜,他才驚醒似的眨了下眼。
是白越的微信電話。
溫童抿了抿唇,盯著白越的微信頭像看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按下接聽鍵。
“喂?”
“吃晚飯了,童童。”
男人冷冽的嗓音傳來,平地陡然刮起一陣寒風,凍得溫童的手指都在微微顫唞。
他緩慢地應了聲:“好的,我上來了。”
……
回到病房,溫童竭力表現成離開前的神態舉止,但還是引起了白越的關注。
白越瞥了眼他戳飯的小動作,問道:“怎麽了?”
“菜色不合胃口嗎?”
探究的視線落在臉上,溫童動作頓住,慢吞吞地說:“是我沒什麽胃口。”
白越漫不經心地問:“下樓的時候發生什麽事了嗎?”
“那倒不是。”溫童左手緊掐掌心,用力到指節發白。
他低垂著眼睫,緩慢地說,“我就是……有點擔心陸匪。”
“諾亞說他已經離開泰國了。”
白越沒有懷疑這個理由,淡淡地說:“不用擔心。”
“我讓Amora去準備個安全的房子了。”
溫童含糊地應了聲,勉強扒拉了兩口飯。
“吃飯吃飯,你說那個倒胃口的人。”
“嗯。”
晚上,白越很忙,不止要處理公務,還要補上學業,不是在敲鍵盤就是在看書。
他忙起來,溫童總算能喘口氣了。
不能用曬太陽的借口離開病房,隻好鑽進被子裡假裝睡覺。
用被子緊緊裹著身體,不露出一點兒縫隙,仍然有種被凶獸窺視的可怕感覺。
溫童的神經緊緊繃著。
白越都忙完睡了,他還是沒有絲毫困意。
輕手輕腳地爬下床,走進廁所。
他打開水龍頭,洗了個冷水臉冷靜冷靜。
水珠順著脖頸往下流,溫童用紙巾擦了擦,低頭的時候,瞥見了鏡中的一抹紅色。
他視線猛地頓住,眯起眼睛看向那抹熟悉的紅色。
在後頸上。
他背過身,偏頭扯開衣領。
白皙的後背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紅印,隱隱可見幾個淺淺的牙印。
曖昧靡麗,似曾相識。
和蟲子咬的痕跡一模一樣。
溫童臉色大變,面頰瞬間失去了血色。
那兩天身上的痕跡根本就不是蟲子咬的。
他睡得昏昏沉沉……
那兩天……都喝了幫傭拿來的牛奶。
唯一睡好的那天沒有喝過牛奶。
艸他媽的!
溫童把前額的碎發捋到腦後,一屁股坐到馬桶上,混亂的思緒漸漸開始清晰。
【你要小心,現在外面很危險。】
【我會找搬家公司幫你。】
【不會讓你被陸匪抓回去的。】
……
難怪白越提醒他外面很危險,結果第二天就出事了。
假如綁匪真的是陳金陳銀的人,下達指令的那個女人,完全沒有必要用變聲器。
變聲器是欲蓋彌彰,為了不暴露身份。
這個女人認識他,是Amora嗎?
不對,白越在這些事發生之前就偷襲他了。
再往前的話,是他拒絕白越,想要回國,於是護照被搶……
溫童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渾身汗毛倒豎。
從始至終,都是白越的自導自演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