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諾亞:白沒有生氣?】
【諾亞:真的嗎?我不信。】
溫童立馬甩過去和白越的微信聊天截圖, 還附帶了翻譯。
【諾亞:No way!】
【諾亞:白是真的不喜歡被問無聊的問題。】
【諾亞:也討厭說廢話。】
【諾亞:我經常因為這種事惹他生氣。】
【諾亞:你對他來說,真的很特別。】
看到最後一句話,溫童愣了下, 回了張“你在說什麽屁話”的表情包。
關於槍擊案的新聞並不多,他翻了好一會兒,見官方宣布有顧客受傷,沒有死亡後,便不再看了。
特別麻煩的人嗎?
溫童清楚自己和白越的友誼並不深,大學的時候總共就沒見過幾面、說過幾句話。
舍友立馬罵罵咧咧地說:“你小子!”
“是我。”
“童哥?”舍友又喊了聲。
再次提及謝由,溫童臉上的笑意減淡了些許,含糊地說:“過段時間再說。”
【諾亞:因為?】
舍友松了口氣:“那就好,你還會回學校讀書不,謝由把你的宿舍的東西也都搬走了,我們連睹物思人都做不到。”
【WT是自由的小精靈:白越很忙, 我們見面聊天的時間不多。】
【WT是自由的小精靈:我覺得吧,白越之所以沒生我氣。】
男生熟悉的聲音回蕩在臥室裡, 是他的大學舍友之一。
溫童回過神:“啊?你剛才說什麽?”
“媽的,前幾天老四還嘀嘀咕咕的說你丫的不會病死了吧。”
【諾亞:……】
他沒有解釋自己其實是被綁架了,免得讓舍友擔心,隨口說:“我病好的差不多了,不用動手術了。”
想到謝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陸匪。
“丫的不回我微信消息,居然偷偷摸摸玩遊戲。”
對白越來說, 他怎麽可能是個特別的人。
進入遊戲房間後, 他正想解釋, 對方直接開麥:“童哥?”
溫童慢吞吞反應過來,生病手術什麽的是謝由幫他辦休學的借口。
溫童疑惑:“什麽手術?”
在到美國之前, 他和白越總過就沒說過幾句話。
他隨手點開瀏覽器,搜了搜曼谷的新聞。
別來找他就行了。
舍友:“你不是病的很嚴重麽, 謝由都幫你辦了休學啊。”
“是童哥嗎?還是謝由啊?”
溫童笑罵:“放他娘的狗屁!”
“沒動手術嗎?臥槽, 該不會是手術都動不了了吧?”
【WT是自由的小精靈:因為我問的那些根本就不是廢話、不是無聊的問題。】
舍友:“我問你現在住在哪兒呢?還是在醫院?”
沒死就沒死。
溫童應了聲,正想問學校的那邊的情況, 便聽見舍友說:“你動完手術了嗎?”
仔細想想, 他們倆關系最好的時候, 應該就是被綁架的那兩天……
連著叉了好幾個宣傳彈窗, 不小心點到了邀請遊戲好友的按鍵。
溫童愣了下, 他好久沒有聽到舍友的聲音了,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WT是自由的小精靈:沒有吧?】
和諾亞聊完天,溫童點開平板上的遊戲。
【諾亞:你們這幾天發生了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情嗎?】
白越願意幫他離開泰國, 他已經很感激了。
舍友繼續說:“給你打電話也不接,只能問謝由,謝由創業又忙, 消息有一搭沒一搭的回。”
“這兩天上號玩遊戲的都是你吧!”
“之前我們去你小區找過你,沒人。”
溫童:“不在醫院,我現在在外面玩兒,等過段時間回桐城再找你們吃飯,帶給你們特產。”
舍友:“行啊童哥,在哪兒玩呢?讓我挑挑特產。”
溫童:“哥哥在紐約。”
舍友:“那我要個美國女朋友,金發碧眼的。”
溫童:“……滾你丫的。”
“對了,謝由如果問你關於我的事,就說不知道。”
“好的,”舍友應了聲,猶豫地問,“你們倆吵架,還是分手了?”
溫童不假思索,吐出了三個字:“分手了。”
……
泰國·曼谷
男人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病床旁的監護儀規律地發出聲響,昭告男人生命體征正常。
“三爺今天有動靜嗎?”
“沒,”強吉歎了口氣,下意識抬起右手去拿水杯,被右臂的槍傷疼得齜牙咧嘴。
“醫生說情況很不好,肺部傷口感染引發了腦炎,不知道會昏迷多久,能不能醒都不一定。”
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小聲說:“青臉,你說……萬一三爺醒不過來了……”
青臉把水杯遞給他,沒好氣地說:“別烏鴉嘴,喝你的水。”
他看向病床上毫無動靜的陸匪,安慰強吉:“不會出事的。”
“三爺還沒把溫童找回來呢。”
話音落地,監護儀上的心跳速率加快了些許。
青臉不懂醫學,沒有注意到這個情況,扭頭對強吉說:“你傷也沒好,別瞎折騰,我先去趟警局,再去公司。”
強吉愣了下:“還要進局子?”
“謝由的事還沒處理好嗎?”
“沒,麻煩的很。”青臉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病房。
從醫院趕到警局,走進警局局長辦公室的時候。
蛇一面無表情地站在桌邊,謝由則坐在沙發上,額頭被紗布纏著,模樣憔悴,足足一幅受害者的樣子。
“我和陳銀陳先生的聊天記錄已經全部上交了,我只是在機緣巧合下認識了陳先生,托他幫我找我的未婚妻,其他的事情我並不清楚。”
謝由微垂著眸子,神情蒼白,繼續說:“作為一名華國遊客,我在曼谷街頭出了車禍,還被人拿槍指著,對我造成了很大的衝擊。”
“因為這個叫蛇一的男人,我錯過了找到未婚妻的機會,他現在下落不明。”
“我的律師已經在曼谷了,會根據泰國本地的法律進行起訴。”
因為和陳金的跨國案件有關,警察局長旁邊還坐著個華國警察。
得知謝由未婚妻失蹤一事,他率先開口:“謝先生這次來曼谷是為了未婚妻。”
“請問您身上有未婚妻的照片嗎?”
謝由點開手機上溫童的照片。
華國警察看見照片後,愣住了。
他全程看了陳金的庭審,知道照片內的少年是證人之一,難怪會和陸三的人起了衝突。
“謝先生,你的未婚妻是作為證人抵達的泰國,先前因為案子是機密,所以一直對你保密。”
“後來您雖然是溫先生的男朋友,但男朋友這個身份……暫時算不上家屬,所以也就沒能及時通知您……”
關於陳金的案子、證人的事,謝由已經從陳銀那兒了解清楚了,這起案子事關重大,所以他被陸匪擺了一道,沒法用正規合理的法律手段解決陸匪。
他垂下眼簾,企圖遮住眼底的陰鬱,晦暗森冷的神情從他蒼白的面頰滲透出來。
他緩緩說:“我現在不在乎之前的事,我隻想知道童童現在在哪裡。”
華國警察:“案件結束後,他沒有聯系你嗎?”
謝由:“聯系了,但電話突然被掛斷,我追過去的時候也出了車禍,被人用槍威脅。”
華國警察逐漸嚴肅:“你有聯系過他的家人嗎?”
謝由:“童童沒有其他家人,除了我。”
“我現在懷疑他被陸三帶走了,或者是被陳銀……”
聞言,華國警察遲疑地說:“你說的那位陸三先生,是槍擊案的受害者,現在還處於昏迷狀態。”
謝由偏了偏頭,看向一旁的青臉和蛇一:“陸三是昏迷了,但他手下的人還沒死。”
青臉:“……”
蛇一:“……”
華國警察:“好的,我們會以失蹤調查溫童溫先生的下落。”
“有消息會第一時間聯系您。”
“麻煩了,”謝由掀了掀眼皮,站起身,走出門的時候,腳步一頓,“找到童童是最要緊的事。”
“但對於蛇一先生,我還是會采取法律手段。”
他大步離開警局,走到陽光下,面無表情地問迎上來的助理:“查的怎麽樣了?”
助理:“監控記錄顯示,當時急刹車的車是一輛明黃色的轎跑。”
“但它拐進了一條小路,那裡沒有監控,所以暫時查不到下落。”
謝由對這輛車有印象,當時在同一條車道上,他握緊拳頭,手背青筋暴起。
“差一點、又是差一點……”
他漆黑的瞳仁陰沉詭譎,渾身彌漫著陰冷的氣息。
明明已經遇到了,明明就在咫尺之間。
他籌謀了六年,想要用無形的鎖鏈囚住自由的少年。
偏偏一步錯,步步錯。
謝由喃喃道:“從一開始就錯了。”
助理還以為他指的是讓溫童陷入綁架案一事。
下一秒,便聽見謝由說:“我從一開始,就應該用最簡單的方法留住童童。”
“反正童童不會愛上任何人。”
聽著他森寒低沉的聲音,助理眼皮跳了跳,低著頭不敢說話。
“盯緊陳銀。”謝由說。
助理:“陳銀?不在陸匪那裡嗎?”
謝由沉沉地說:“不在。”
“他們也很急。”
……
美國
溫童不知道謝由在找自己,他沒有再聯系謝由,更不關心陸匪的事情。
窩在別墅和舍友們組排了好幾天,玩的昏天黑地,總算是過完了遊戲癮,慢悠悠地出門。
十一月份,初冬,下午三四點的太陽暖洋洋的。
溫童坐在長椅上曬太陽看風景,難得的愜意。
白越走進別墅的時候,沒有聽見熟悉的遊戲聲音。
不僅如此,他也沒有看到溫童的身影。
白越在一分鍾內就確定了溫童不在房子裡。
他知道,如果溫童在的話,會第一時間衝到自己面前,像是被留在家的寵物,搖著尾巴迎上來,笑嘻嘻地說:“今天好早啊。”
“我去給你倒水。”
“等會兒想吃什麽?”
“今天的草莓特別甜,我去給你洗。”
……
少年清亮好聽的聲音猶在耳畔。
白越走進客廳,鞋跟踩在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太安靜了。
忽地,手機震了震。
白越第一時間點開,不是溫童的消息。
是父親。
【學校已經安排好了,公司和學業都不能耽誤。】
【比你的小傷,白家的產業更重要。】
白越看著這兩行冷冰冰的字,食指微屈,劃開了溫童的微信。
對話框上滿是溫童的消息。
【溫童:今天阿姨買了白草莓。】
【溫童:笑死,一點都不甜。】
【溫童:今天太陽好好。】
【溫童:圖片.jpg。】
【Y:嗯。】
【溫童:今天也要晚上才回來麽?】
【溫童:客廳裡有好多遊戲卡帶,我重新分配排序了。】
【溫童:圖片.jpg。】
【溫童:好像又說了很多無聊的話,你不用理我!】
……
溫童經常會給他發類似的生活瑣碎,不理他的話,過幾分鍾就不發了,只要白越回復一條消息,就會發過來更多的消息。
和白家的冰冷寡淡截然不同,也不是因為他的家世或者樣貌諂媚逢迎的欲望奴隸。
溫童身上有一種很純粹的熱情,乾淨熾熱、隨心隨性少年意氣。
讓人輕易地接受他的靠近、被他吸引……
如果溫童想的話,能和任何人玩玩兒吧。
白越盯著手機屏幕看了會兒,仍然沒有彈出新的消息。
接觸了溫童的熱誠後,對於早已刻入骨髓的寂寥清冷,他竟然有些無法忍受。
習慣是件可怕的事情。
溫童的存在比習慣更可怕。
正想著,手機又震了震。
不是溫童的消息,但和溫童有關。
【您尾號為3201卡11月5日15:11POS支出30$,消費地點為Dough Doughnuts……】
白越看了眼地址,就在社區附近的街道。
溫童沒有走遠。
他的心臟重重地跳了一下,指尖微顫。
掌握著少年的行蹤跡象,似乎讓他空洞的身軀有了些許變化。
他冷冽的眸子裡多了絲茫然。
……
溫童回去的時候,還不知道白越回來了。
他排隊買甜甜圈排到手機沒電,回別墅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樓找充電器。
剛給手機充上電,突然聽到隔壁房間有窸窸窣窣的動靜。
他眼皮跳了跳,以為是搶劫犯闖進來了。
掃視一圈,隨手抄起個能當武器的礦石小夜燈,躡手躡腳地走到陽台上,靠近白越的房間。
他鬼鬼祟祟地摸近,想透過窗簾的縫隙看看房間裡的情況。
“嘩——”
窗簾被拉開了。
白越站在玻璃門後,身上穿著寬松的居家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似乎是剛洗過澡,他的頭髮還有點濕,前額的碎發往後捋起,露出極具衝擊性的眉眼,他冰冷的氣質像是浸透骨子裡似的,心寒眸冷,拒人千裡。
不知道為什麽,溫童有種壓迫感,像是在寒山極地遇到了一頭美貌至極的獸。
好看,但也危險。
溫童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繃了起來。
白越推開門,瞥了眼他手上的小夜燈:“怎麽了?”
溫童回過神,連忙把武器收起來,訕訕地說:“我還以為家裡有壞人闖進來了。”
家裡,白越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匯。
家裡……
家長……
他眉眼緩緩舒展,心口又莫名的湧出些許感受。
“沒有。”
溫童眨了眨眼,對他說:“對了,我今天出門了,買了甜甜圈!”
他跑回房間,放下小夜燈,抱著甜甜圈再次走向陽台。
“這家有好多人排隊,我排了好久才買到,你有吃過嗎?”
白越搖頭,他很少吃這種垃圾食品。
溫童眼睛一亮:“那正好一起嘗嘗。”
他把包裝盒放到茶幾上,示意白越自己拿。
“好吃!”
“這個水果味的是酸甜口的,我還以為會是純甜的。”
白越本來不想嘗試,但看到少年吃的眼睛亮晶晶的,腮幫子微微鼓起,他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
他伸手拿了一個,唇齒間蔓延開來的甜味令他感到不適:“太甜了。”
溫童:“我給你找找我這個口味的。”
“我每樣都買了兩個。”
白越放下甜甜圈,緩緩開口:“溫童。”
“明天開始,周末我會去學校。”
溫童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以後周末要回國嗎?”
白越:“不,我的意思是,我會暫時在紐約上學。”
溫童下意識看了眼他的手,工作日待公司,周末待學校……
“那你的手呢?”
“你的傷還沒有好全。”
白越:“我讀的不是臨床,而是醫療管理。”
溫童抓了抓頭髮:“不是專業,我的意思是,你的傷還沒好,這麽高強度沒事嗎?”
白越垂下眼睫,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語氣平靜:“家裡要求。”
溫童有些茫然,他不了解白家的情況,琢磨著既然是醫學世家,還樂於積善行德,應該安排好不會影響白越的傷勢恢復。
“醫療管理也挺好的。”
他唇角翹起,豎起大拇指:“雙學位,牛逼啊白哥!”
少年笑得眉眼彎彎,唇瓣沾染著些許白色的糖屑,說話時唇齒間的甜味飄散在空氣中,附帶著他身上淡淡的淺香,令人欲醉。
白越盯著他的嘴唇看了兩眼,抽了張紙巾,抬手覆上他的唇瓣,擦拭那抹糖屑。
少年的體溫穿透了紙巾,滲入指腹。
嘴唇軟嫩,溫熱鮮活。
白越不受控制地反覆擦拭揉搓他的唇瓣,沉迷於這觸感。
溫童身體僵了僵,連忙往後仰,躲開他的手:“我自己擦就好了。”
說完,他又抽了張紙,用力地擦了擦嘴巴。
淺色的唇瓣在多次揉搓下,變得無比殷紅,像是滴了血似的,襯得少年愈發唇紅齒白。
白越想到了諾亞在遊輪上發來的照片。
溫童坐在輪椅上,神情懨懨,眉眼卻透出了勾人的豔色,守在輪椅旁的是目光凶狠的惡龍。
白越瞳色漸深,有些突然明白了惡龍的感受。
公主哪怕什麽都不做,都會引起他人的覬覦。
最簡單的解決方法就是……把公主藏在城堡裡。
“溫童。”
“嗯?”
“我去上學的時候,你就在……”白越頓了頓,重新說出那幾個陌生的詞匯,“你就在家裡等我。”
“不要亂跑。”
肯定的陳述句,不是問句,更沒有任何商量的意味。
溫童感受到了一絲霸道。
更準確地說,是掌控欲。
(本章完)